第十章

被齊昀拒絕的第二天，邵負氣之下便飛往義大利，從此沒了聯絡。

幾個月後，齊昀在天使學園的教學合約期滿后，便找了間小公司當職員。

下班回家，他習慣性的打開留言機。

您有一通留言--

「小鹿，是我鈴鈴，我要結婚了，要來參加喔！」

正脫下外套的他聽見這段話，走到電話前按了重複鍵，反覆聽了好幾次。

「鈴鈴要結婚了嗎?」他喃喃自語地道。

婚禮當天，西裝筆挺的齊昀來到婚禮會場。

邵鈴一見他來，高興的跑過去招呼他。

「小鹿，好久不見了。」她興奮的左瞧右看。「你又瘦了！你到底有沒有在吃飯啊?」

一旁的弗伊特客氣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杏昀也點頭應著。

「你們應該有話要聊吧！離婚禮開始還有點時間，你們聊。」弗伊特很體貼的在邵鈴的臉上吻了一下，叮嚀道：「別累著了，我先出去。」

弗伊特走後，邵鈴拉著齊昀坐在自己身邊。

「小鹿。」邵鈴握著他的手，「謝謝你還願意來參加我的婚禮。」

「鈴鈴，別這麼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突然，齊昀一驚，指著她微凸的肚子說：「這是……」

「這啊！哈哈哈！先上車後補票嘛！」她微紅著臉，靦腆地笑著。

「恭喜。」

「謝謝！」看著他愈來愈憂悶的神情，她撫著他的臉龐，不免心疼的問：「這些日子你這得好嗎?」

「嗯！」他點點頭。不過任誰看到他現在憔悴的模樣，也知道他過得不好。

「別說謊了，你很後悔說出那樣的話，對吧?」

齊昀依然搖頭。

「邵他……」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齊昀便制止的說：「不要提起他好嗎，我不想……」想起他。至少在他遺忘不了邵時，他不想再增加對他的思念。

「不想想起他嗎?」她輕抬起他的下巴。「何必自欺欺人呢?瞧你的臉色難看得比死人還難看，你知不知道邵現在……」講到一半，她嘆了口氣。

「邵、邵他怎麼了?」見她一臉難色，他著急的問。

這時她露出邪笑。「瞧你這表情，不就說明了一切。」

「你……我……」低下頭，他哽咽欲哭地道：「是我傷了他的心，我沒有資再過問什麼，更沒有資格關心他，可是……他……他過得好嗎?」

一句他好嗎，如同隔了好幾世紀的問候。

他想他，自從邵不告而別後，他沒有一刻不想他。

內疚在他的心中升起，想問，卻又問不了口。

隨著日子過去，他也漸漸明白心中對邵的感覺。

可是……太晚了，在他拒絕邵的那天起，一切都太晚了。

想起這段日子，邵過得如行屍走肉般，她就心疼。「你想他會過得好嗎?他愛的人對他說不愛他。」

「我……我對不起他。」

也許刺激一下，兩人會有所進展也說不定，如此想著，她說：「小鹿，，有件事我想和你說，邵有女朋友了，其實我本來也不相信，不過這是他親口對我說，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才對。」

「什麼?」心，好似被絞碎了一般；痛，不斷在他的每條神經蔓延，淚水在眼眶中打滾，他極力忍住，不願讓它落下。

「小鹿。」見他含著淚的痛苦表情，她真的很難過。「你是不是發現自己愛上他了?」

「我……」齊昀搗著臉，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是的。我愛他，可是……」接著，她隨手拿起紙筆，寫了個電話號碼交給齊昀。

「這是邵的電話，如果你還想挽回，就打給他吧！」

「我……」

齊昀站在電話前，直直地盯著電話，手就是按不下按鍵。

這是他連續幾天來，一下班回家后的習慣性動作。

深呼吸一口氣，提起極大的勇氣，他用發顫的手指按下電話鍵，隨著鈴聲的響起，他的心跳得更快。

可是，在接起的那一剎那，原本想說出的情話全凍結在喉頭。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位女孩甜美的聲音。

［喂喂！請問找誰?］

［誰?］聽得出是邵的聲音。

［不知道，不講話啊！］

［小璐……掛掉。］

話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

此刻齊昀的心全碎了，淚跟著從臉龐滑落，他漾著笑容從口中喊出對他的思念。

「邵……你好嗎?這幾個月來我一直想和你說句話，就是……我愛你。」

淚水沾濕了手中寫著電括的那張紙，號碼被暈開成一團模糊。

「謝謝你愛過我，再見了，無緣的愛。」

放掉話筒，他蹲下身來，淚水潰堤的不斷落下。

電話的另一頭，接電話的女孩小璐瞪著邵。

「什麼嘛！這麼凶。」小璐嘟著嘴，咬著餅乾，「可惡！都是你啦！在鈴姐姐面前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害迪克知道了都不理我，看你要怎麼賠償我?」

「-唆！閉嘴。」不想聽她多嘴，邵語氣不耐地命令著。

「啐！又在等電話，我看那隻叫小鹿的根本就不愛你嘛！」

「滾出去。」邵曼臉色陰沈的對她怒吼。

「哇！這麼凶做什麼，出去就出去，做你的表妹還真倒楣，利用完就踢一邊，咧！」扮了個鬼臉后，怕被颱風尾掃到的小璐連忙走人。

手心緊握著被小鹿退回的鑽戒，邵直盯著電話。

他知道齊昀有參加邵鈴的婚禮，而她也藉機給了小鹿他的電話。

邵鈴對他說，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要是小鹿沒打電話給他，就代表一切都結束了，也命令他不準再去打擾小鹿的生活。

這幾天他都守在電話前，就怕一個沒注意聽漏了一通。

只是這麼多天了，他等的電話始終沒來。

「為什麼?都這麼久了，你為何還不打給我?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感覺嗎?小鹿……你知道嗎?我還是忘不了，忘不了對你的愛，求你打給我好嗎?」邵掩面啜泣。

又是耶誕節來臨的季節。

齊昀從公司加完班出來，已經晚上八、九點。

走在路上，處處都充滿著節日的歡樂氣氛。

齊昀並不想回家，反正家裡也是空蕩蕩的，於是他一個人漫無目標的走在街上；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地他又走到當初買禮物的那家店。

齊昀凝神看著櫥窗，愈看愈想起去年的事，呆站了很久，正想離去時，正巧與店內的小物對視。

小物一見是他，高興的跑了出來。

「小鹿。」她一把抓住想要走的齊昀。

「小物。」

「進來坐嘛！」

他搖搖頭。「不了。」

「為什麼?」

「不是規定客不二嗎?」

「哈，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啊！不過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快進來吧！」

「可是……」

沒讓他多想，她硬拉著他入屋。

小物拿出點心，也倒了杯茶。「請喝茶。」

「謝謝。」齊昀覺得不太好意思。

小物坐下來，瞧了瞧他的臉色。

「你怎麼看起來還是一樣鬱悶呢?而且還比去年更嚴重，發生什麼事嗎?」

「沒什麼。」

「是嗎?」知道他不想說，她也不勉強。

「為何還要招待我呢?你們店的規矩不是……」

「唉！還說呢，去年你沒拿到禮物吧！」

「嗯。」他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有，不過不是你們店的。」

「是啊！」小物一臉歉意的說：「哎呀！我還是要和你說聲對不起啦！那晚我

們店裡的送貨員半途出了點事，所以沒將禮物送到你手裡，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所以今年你想要什麼禮物都可以，而且我不收錢喔！」

「不，不用了。」他連忙揮手拒艷。

「不行，怎麼可以不用呢?」客戶至上是她的原則，而且還是出了讓客戶沒收到禮物這麼大的批漏。

「真的不用了，因為……我已經有想要的禮物了。」他兩頰微紅的莞爾一笑。

「耶?」她好奇的問：「能透露點嗎?」

他露出一抹淡笑，道：「一枚……鑽戒。」放下手中的熱茶，他站了起來。

「謝謝你的招待，我該走了。」

「小鹿，等等。」她跑道櫃抬拿出一個小禮盒，交給了他。「這是我給的禮物，還有祝你收到那份禮物。」

「謝謝。」

離開禮物店后，齊昀走到藍色酒吧。

裡頭依然嘈雜，點了杯果汁，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吧抬前，感覺與場內的氣氛十分格格不入。

才坐了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人搭訕他，不堪其擾的他只好走人。

出了門口，就被一群人圍住，其中有一人是剛剛被他拒絕過的人。

「唷！要走啦！」被他拒絕的人挑明了找麻煩，「竟然不給我面子，老子可是看你一個人無聊。走，陪我們玩玩。」

「不要。」

齊昀不耐煩的一口拒絕，卻換來那群人不爽的臉色。

「靠！老子給你面子才邀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捉住他。」

一聽，一旁的人圍起來抓住齊昀的手臂，讓他動彈不得。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

「哼！由得你嗎?帶走。」

「放手……放手……」這樣的情景下，他該出現了不是嗎?該出來救他不是嗎?為何還不出來?為什麼？思及此，齊昀的淚又落了下來。「嗚嗚……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

「什麼?」眾人看著他哭得像淚人兒，被他的話搞得莫名其妙。

「大仔，他該不會是個智障吧?」其中一人瞧齊昀怪異的行為而猜測。

「管他的，反正只要能爽就好，管他是什麼。」

「可是……」另一人吞吞吐吐的說。

「什麼啦！」

「大仔，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了。」

瞧一瞧四周，在一旁看熱鬧的人已經多得不像話。

「靠！走啦！」不想惹麻煩的他們，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見沒好戲圍觀的路人也漸漸散去。

齊昀蹲在地上哭了好一會兒，才停止啜泣。

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是啊！不可能再來救我了不是嗎?是我先拒絕他，現在又為何要求他來救我，哈哈……」

緩緩站起身，齊昀仰頭看著天空。

這時一對情侶從他的身旁走過，有說有笑，「親愛的，聽說在聖誕夜十二點時，只要對天使花園裡的許願池許願就會實現願望喔！」

男友完全不相信的說：」你啊！就信這個，誰會那麼無聊，聖誕舞會不參加，去許什麼願啊！走啦！我們快來不及參加舞會了。」

「哼！就你們這些男生不信，哎呀！真的快來不及了，快走。」

聽見那對情侶的對話，齊昀下意識地往天使花園的許願池走去。

來到許願池，齊昀趴在欄杆上望著那一池池水。

「真的能實現願望嗎?」

望著手錶的分針不斷的走著，就在快走到十二點時，他從口袋拿出一枚硬幣丟到池中。

他低頭，十指交扣地許願，「如果是真的，我希望得到一份禮物。」

許完願，分針不斷的走著，他不禁笑自己傻。

「果然沒用。」他伸出手，向老天要禮物，揚起一抹苦笑，「那麼我能向聖誕老人要禮物嗎?我想要一枚鑽戒，一枚我不想再失去的戒指。」

伸出手，就是沒有動靜，他一臉憂傷的嘆息。

「連你也不給我！我果然沒有資格再要禮物了！」

正當他想收回手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有，你當然有資格。」邵站在他的面前，將鑽戒擺在齊昀的眼前。「你還願意收下我送的禮物嗎?」

「你……」看見眼前的人，齊昀震驚得說不出話。

「願意嗎?」邵又問了一次。

驚訝的表情溢於言表，他不解的問：「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的女朋友呢?」

「我沒有女朋友，從來也沒有。」

「可是……」

「那是我拿來激你的，沒想到……你卻沒打來。」邵苦笑道。

「我、我有打，不過你叫我掛掉。」

「什麼?我?我哪有?」

「那時候你不是叫小鹿掛掉嗎?不就是知道是我打來的，不想接我的電話，所以要我掛掉。」想起這件事，齊昀的眼眶又紅了。

「什麼?」這下他終於明白了，兩人陰錯陽差的錯過了。「不，你誤會了，我是叫我的表妹小璐掛掉，因為我在等你的電話。」

「怎……怎麼會?」他不由得笑了開來。「原來……原來是這樣，哈哈。」沒想到他痛苦了這麼久，只是一場誤會。

邵深情地注視著他，「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嗎?」

「那你知道我也在等，等你回頭再看著我嗎?」齊昀回他溫柔的一笑。

「所以我回來了，在這特別的日子裡。」邵將鑽戒移到齊昀眼前。「你願意再為我戴上這個戒指嗎?」

「它還是我的嗎?」

「它永遠只屬於你。」邵幫他戴上戒指，緊緊的將他擁入懷裡。「小鹿，我終於擁有你了。」

環抱住邵，幸福的微笑在齊昀的臉上漾開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