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冒赤眉余鴻授首 倚師長余兆逃生

第三十九回 冒赤眉余鴻授首 倚師長余兆逃生

詩曰:

訂交刎頸信平生,妖道凄然感舊盟,

不避虎狼屍枕哭,羨乎同學見情深。

當時余鴻欲不出見師尊,又憂獲罪益深,無所措辭,更難免赦,反不如出去見師,辯明進退兩難之意,或得老祖念著師徒之情,宥赦逆命之罪,也未可知。當日余鴻於眾唐人尚搪塞數語,仍不敢張揚,實實認真以至出醜,只得跟隨了那位夏蓮化身的假道童出城來見師尊。此時春桃假師,裝成怒容惱目,切責一番,余鴻垂頭喪氣,不敢仰視。徐徐方敢低聲言曰:「愚徒今之下山,原奉師尊所命,非徒貪戀著俗凡富貴也。」赤眉祖曰:「為師只命汝將赤帝困苦他一番,未嘗令汝妄開殺戒,傷陷多兵,屢施毒謀,有壞修仙人道之心,還不記下山為師吩咐之言。倘果有未妥,亦當早回仙島稟知,不得妄作逆行,以至失卻許多法物,罪大非輕,斷難寬赦。」余鴻猶強辯駁。赤眉怒曰:「不守清規,玷辱吾仙范,非吾徒也。」即喝令三個仙童,取出捆仙索綁札起。余鴻見所言皆確,不敢多抗,惟有懇求寬赦,師尊念著師徒面情,大開羅網。原來余鴻師法寶皆被馮茂盜去,又毀壞了。金錠盡對四婢說知,故教春桃一併說的確話,切責之。當時春桃見鴻皆中計,不能辨他是假師,暗喜。見縛綁下恐憂彼遁脫去,又將小姐付下鎮壓一符,結於他發巾上。此符若貼結在人身頭上,任爾五遁俱全,斷不能再通,善變化亦不能變化。原算聖母之鎮壓符為仙第一有用之靈妙也。故金錠早付之四婢,知余鴻有百般變化,善於五遁,是先定此妙算。當下余鴻被綁,心中一想,方念著自己須然有罪過,師父未必下此毒手。何故又將靈符來鎮拘我,毫不容情求赦,亦見奇的。但他以我為仇,要將吾性命收除,便不以我為師徒之誼,我又何以師長視之?今正死生交界,不遁走更待何時?默念真言,將身一縱,見繩索全牢不脫解,方悟鎮壓符利害,當時又驚又惱。

有春桃只礙久留唐城,有兵連救來反要費力,登時喝令假仙童速速拘押去,三婢會意,協同女兵急推押向壽州城而去。有餘鴻見仙童與師父不是將己帶回金鰲仙島,反向壽州跑趕路途而行,實是忿怒。想來難獨是這老烏龜還將我為進見之禮,解我往宋營表功獻俘不成?當此不能返去,不能變化,怒上心來,不禁大呼:「徒弟既有大罪,帶回金鰲洞中,千刀萬段,可以身任,若念函丈親情,半生納履,止圖一隻俗富,以博人主其心,將我解往仇家,死不瞑目。」只有假師童絕不回答,只顧將他一程押推。余鴻大惱著赤眉何得一時反目,竟至於此,今生縱不能復此仇,來世定必冤冤相報。語未完,行程急趕,已到壽州,一入門時假赤眉假仙童少不免復還本來面目,將余鴻獻上請繳令。當時余鴻看出此情形,方知中計,但無可如何,欲逃遁不得。大罵一班淫婢下此毒手,敢冒瀆吾和師尊。山人雖一死,吾師若聞知,不憂爾宋君臣有安席之日。

當時劉金錠心裡須知,殺卻了余鴻,定然惹出他師尊之禍。但一赦脫,凡心不改,仍要逆行傷生,是縱殺兩難之慮。但想馮茂擒一次,縱一次,今捉回即再欲放脫,此回亦恐眾將兵不允,心不服也。不免暫且先除卻目前之禍根,以待將來理論。湊著太祖已知復拿回余鴻,又想南唐逞志爭雄者,皆藉此妖道之力,若將他除滅了,實乃剪卻李煜羽翼,然後江南唾手可得。當日劉金錠奉著君命,不得不遵,即刻遂將余鴻押至金殿,聖主發落行刑。原者宋之君臣,哪裡曉得後有赤眉不忿執責之患?皆謂除卻余鴻,去卻南唐腹心之患。最切眼是當初被落魂鑼捉拿收禁的十三將。今又復擒回,怒上倍加,正記起昨擒復縱之惱,眾將怒目睜睜。余鴻一押至帥堂,尚口出不遜之言,上座武將倍怒,高元帥怒甚,一拍喝:「刀斧手推出校門外斬首!」不想去一刻,入報,言數次斬殺余鴻不得。刀砍殺去,反將刀口打崩;火光迸出,劊子手反跌仆下,今一連十餘人斬殺不得。將來稟知,如何誅戮?太祖高王眾駭浪,不知妖道用著什麼法術,不能行刑?如之奈何?有劉金錠曰:「此妖道有異術,奇鋼金於頭顱頂中,是至刀斧不能傷,且待臣甥媳請寶劍剪除之。」當下金錠出至法場,將懷中小葫蘆揭去蓋口,念咒言,只見白光兩道衝出,如雙剪一般飛至余鴻跟前,只見頭顱落地,鮮血淋漓,可憐一隻北山鴻雁修鍊將近千年,又得金鰲島赤眉祖許多化雨栽培,將登大羅仙班之列,不料此日奉師命下山,不依訓旨,強為強作,逆天佐偽滅真,傷害百萬生靈,未嘗無罪,后仍戀著凡俗榮華,忿心不滅,不肯回山收心,以至墮落腥魔塵陣,倉卒罹凶,亦覺可憫。

有餘兆此日只道真師尊親來拿他回山,已是憂心惶恐畏懼,又不知師父怪責吾離山助他否?故不敢出城見師。今見等候了半天之久,仍不見余鴻迴轉,心中大加疑惑不安。復將隱身草藏在懷中,將身遁至壽州城裡,打聽消息。從帥堂地道出現,他有隱身草,眾將兵自然隱形不見,便得一路追尋內外,一來至法場中,只見已將余鴻的首級已是高懸號令,余兆想來可惜數百年道行,流下淚來,正是:

鐵硯共磨趨步日,白衣猶缺送行時。

當時余兆一見同道余鴻身首異處,乃頭高張,殘屍橫野,一時友愛之情難免不覺紛紛下淚。即於月光之下,枕屍放聲痛哭。

不料身中隱身草卻被鴻屍穢血所觸,已成無用之物,已不靈驗了,自現出原體。余兆亦不及知之,早被宋之巡邏兵,一聞法場有哭泣之聲,看近月光下,乃見一道家裝扮。分頭暗報,會埋四伏,一刻三四千蜂擁困住,一刻拿下不放,恐他遁去,推押入帥堂。太祖一見,拍案怒曰:「汝兩妖道,逆天唆哄李煜不服,至兩敵交鋒,傷殘軍兵性命不下百萬之眾。昨天黨羽被誅,乃唇亡齒寒了,尚不儆懼避跡潛蹤,今黑夜中還敢來探哭。他是死有餘辜的,汝奔來服泣,定必心還不下。若不盡誅妖道,何日得南唐平服?」那余兆想來,余師兄已見誅死,恐蹈著他轍,即假言曰:「汝君臣好大膽子,山人的師赤眉到了,要拘余鴻回山,今被你們殺害,特命來探消息,敢將吾無罪陷害耶?倘吾師一怒,汝君臣人人化作飛灰,那時悔之莫及。」

劉金錠在旁聽得此言,心中一驚,未知真假與赤眉到否?久聞他神通廣大道祖,況冒認他師殺卻其門徒,不過出於不得已,想來倒有不合於理。今若並將余兆又殺害,宜不復與赤眉倍種荊棘深也?倘觸他一怒,吾等皆非其敵手。遂懇奏太祖:「暫赦免之,他比余鴻罪未至於死,但念彼赤眉師面情,且又未知真否到來,赦之以改前非,勸諫唐主早日歸降,即速隨師回山,不許復唆唐。下次擒拿,斷不姑饒。」余兆喜他中計得脫,抱羞借土遁急逃回。當日太祖屢聽金錠、馮茂數言赤眉神通法力無邊,亦有畏惹他之心,只得依從。放脫余兆去后,再命苗軍師一卜,方知余兆假託赤眉下山,皆唬詞,追趕不及。

再言余兆終念余鴻慘死,平日彼此戴笠情深,裞袍義切,有若聯交刎頸,今一旦牙榻生塵,午夜鳴雞倍感。方思復仇,轉慮及孤身無助,難以獨力成功。一夜思之,想起有幫助數人,未知哪幾人可助力?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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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太祖三下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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