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柔美的旋律回蕩在會場，卻化不開兩人之間的沉悶，談繼轅就杵在於愷欣的眼前，局促的將眼神落在狄飛陽的背影，心裡嘀咕著。

飛陽也真是的！參加宴會，幹嘛不把手機關機。把女伴丟在會場中，獨自一個人去講電話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談繼轅收回埋怨的視線，落在於愷欣身上的，是兩泓深如湖水、盛滿愛慕之意的黑眸，他知道該把握這次的不期而遇。

當他聽到於愷欣拒絕拍香水廣告的消息時，他的心彷彿落下地獄一般。

他以為飛陽跟心月出馬便能說服於愷欣參與拍攝廣告，沒想到兩人皆鍛羽而歸，把他一顆期冀的心敲得粉昨。

他多麼希望能再一次見到於愷欣，想確認心裡那股只為了她而起的衝動及迷惘到底是什麼？

自從第一次見面，他便著迷於她的身影，無法忘卻她美麗的倩影，有好幾次他想向飛陽詢問關於於愷欣的事，卻又開不了口。

如今，兩人碰巧在宴會中遇見了，他應該把握這樣的機會；但他卻猶豫踟躕，不知這麼做會不會強人所難。

「我——」

於愷欣瞭然於心先開口拒絕他：「如果你想談廣告的事，我還是拒絕，我覺得我沒有那分能耐可以勝任，所以別再將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的意思應該已經夠明白了。」看到談繼轅時，她才明白心月的用意何在。

她就說嘛，心月怎麼會突然有事，要她代替她參加宴會，還幫她準備好一套晚禮服。

這件黑色晚禮服據說原本是心月打算要穿的，但晚禮服一套到她的身上，竟奇妙的貼合她的身軀，這分明是為她量身打造的，當下她便起了疑心。

因為她與心月的身材體型相差十萬八千里，—件原本是心月要穿的衣服，跟她的身材怎麼可能會符合呢？

她心生疑竇，來到宴會現場，一看到談繼轅，她便已猜到八分。

不過，心月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她若堅持到底，任何人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心！

就算談繼轅親自出馬也一樣。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連談繼轅也被年心月設計了，談繼轅完全想不到今晚兩人的「巧遇」，全是年心月與狄飛陽為他製造的機會。

「請相信我的眼光，我認為那支廣告如果由你來拍，一定會非常成功，你具有我想要的特質與出色的輪廓。」

「我能把這番話當成是一種讚美嗎？」

以往聽了別人的稱讚，她還不覺得怎樣；但從談繼轅的口中說出，她卻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他的讚美使她如沐春風，更像夏天的涼風，沁人心脾。

談繼轅聞言，心中小鹿亂撞，臉色驀地漲紅。

一遇上於愷欣，就好像回到學生時代，那種初戀的青澀感，令他心思紊亂。

「抱歉，心月剛才打電話來，說伯父有事找我，我必須趕去她家一趟，至於愷欣……繼轅就麻煩你幫我送她回去。」狄飛陽適時的插入他們之間。

「我跟你一道過去。」於愷欣沉穩的說，雙眼卻瞅著狄飛陽。

「不用了，繼轅，愷欣就麻煩你了，我趕著要去見伯父，心月在電話里說得很急，但又說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所以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笑話！若是讓愷欣跟去，那豈不是沒得玩。

狄飛陽話完，不等於愷欣回應，拔腿就走。

白痴都看得出來，於愷欣當然也看出一些端倪，若不趕快走人，他與心月精心設計的計劃豈不是白費了。

這傢伙！

見狄飛陽拔腿就跑的模樣，於愷欣哭笑不得，心想算了吧，就讓談繼轅送她，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

但才走不遠，於愷欣立即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糟糕！」她真是太胡塗了。

「怎麼了？」正在慶幸狄飛陽還算識相的談繼轅，臉色微變。

「飛陽的車鑰匙放在我的小皮包里，沒有車鑰匙他要怎麼開車去找心月？你等我一下，我把鑰匙拿給他之後，立刻回來。」

雖然兩人是第三次見面，不過談繼轅給她一種安全沉穩的感覺，雖被設計，但她完全信任談繼轅的為人。

於愷欣急忙的拎高裙擺，往會場外走出去，追著狄飛陽的腳步，把談繼轅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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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車鑰匙交給狄飛陽之後，於愷欣便往會場方向走去，由於這棟房子佔地很廣，由停車場到會場得繞來繞去的，耗費她不少時間。

在經過一個轉角處，眼前通往會場的路上雖然燈火通明，但涼風陣陣吹拂而來，伴隨著身旁的樹影，以及樹葉沙沙聲，她不由得瑟縮了身子加快腳步。

走這段路，也夠嚇人的。

正當於愷欣加快腳步時，一陣細小窸窣的聲音傳入她耳里，她停下腳步，全身不禁發抖。

哦，老天，可千萬不要讓她遇到什麼不好的東西，早知道剛才應該要談繼轅陪她一同去把車鑰匙拿給飛陽。

就在她疑神疑鬼之際，驀地，一聲狂喝聲傳入她的耳里，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立在原地。

聲音冷不防的又竄入她耳。

「你們這對狗男女，終於被我逮到了，你們還有什麼話說？」低沉的聲音，摻雜著怒氣，傳入於愷欣的耳里。

於愷欣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這聲音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讓人毛骨悚然，全身起疙瘩，但卻令她不由自主的尋找聲音來源。

「你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們解釋……」

「解釋個屁，我親眼看到的還會有錯！你們竟然背著我亂搞？」

「你真的誤會了，我跟——」

「賤人！」

巴掌聲清脆的響起，於愷欣愣住了，原本尋找的腳步頓然停止。

她好像聽到不該聽見的事，聽起來像是兩男一女為了感情的事在起爭執，她這個陌生人要過去嗎？

要是弄不好，說不定會鬧出人命來，現在的社會太多這樣的感情紛爭，雙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甚至自殺、他殺，比比皆是。

她還是少惹為妙！

她立即轉身，不想去趟那渾水，但才一轉身，就聽到兩個男人打了起來，而那女人的勸架不但沒讓兩個男人消火，反而助長了他們之間狂燃的怒火。

「不要打了，我求你們不要打了！」

女人哀求的聲音傳入於愷欣的耳里。

她的心腸最軟了，聽到這樣苦苦哀求的聲音，她一個轉身，決定去幫那個女人的忙。

但是還未跨出一步，一聲怒吼制止了她的腳步，她的視線剛好鎖住前方的兩男一女，草叢遮住了她的身影。

「滾開！」

左方的男人用力一揮，甩過夾在中間女人的太陽穴，女人應聲倒地，昏了過去。

右方的男人一見，發了瘋似的沖向前對那男人憤怒的拳打腳踢。

沒幾秒，那男人也倒卧在地。

於愷欣看見站著的那個男人雙手拿著一把刀子，那把刀子沾滿了血，黑暗中他的雙眸讓他像是一個無形的鬼魅般，震住了於愷欣。

「憑你們這對狗男女也想跟我斗，你們下地獄吧！」

那男人才說完，拿著刀子猛刺已經躺在地上的男人。

於愷欣倒抽一口氣，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身子壓低在草叢下，雙眼如銅鈴般的透過草叢的細縫直直的盯住前方。

老天，瞧她看見了什麼，一場兇殺案！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見那男人嗜血成性，連女人也不放過刺上好幾刀，她怕死了，不住的打冷顫。

那男人在犯案后，唯恐有人看見這場兇殺案，雙眼邪惡的梭巡四處角落。於愷欣一見，更是將身子縮進草叢，不敢隨意出聲，怕—出聲被那人發現，下一個遭殃的人就是她。

這種嗜殺成性的男人，多半是不會輕易放過生還者的，只怕他發現了她，會將她一併滅口，對他來講殺兩個人或殺三個人都一樣。

等那男人四處都查看過了之後，於愷欣早巳嚇得魂飛魄散的閉上雙眼，什麼都不敢看。

偶爾傳來的窸窣聲，更是讓她連動都不敢亂動，只想好好的保護自己。

約莫幾分鐘之後，什麼聲音都沒了，於愷欣緩緩的睜開一隻眼，肩上倏地被拍了一下，她嚇得尖叫出聲。

「啊！」

談繼轅掩住耳朵，隔離她那高分貝的嗓音，皺眉盯著她瑟縮的身影。

才一會兒不見，她是怎麼了？

三次見面，兩人雖然只是簡單的交談，但他對於愷欣絕佳的氣質與個性欣賞不已。她的美像一朵綻放的向日葵，帶給別人陽光與明亮，身上更有一股令人折服的領導者風範。

沉著又冷靜的她，是一個相當具有個性的女人，不做作的大方態度更在他心理留下強烈的良好印象。

所以他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好不容遇到一個他喜歡的女人，若是就這樣錯失了，會讓他後悔終生。

或許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對於愷欣就已經產生情愫了，只是他不知情，才會讓相思的藤蔓爬滿他的腦子，佔領他的思緒。

如今，機會來了。

等了好久，都不見她進來會場，於是他走出來找尋她的身影，怕她在路上出了什麼事，一顆心忐忑不安。

終於，在一處濃密的草叢前發現她的身影，說實在的，這個地方若不仔細找的話，說不定他還找不到。

見她雙眼緊閉，瑟縮在一旁，他才出聲叫她，但她的反應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於小姐？」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於愷欣激動的將放在她肩上的手甩開，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發現了。

她要被滅口了！

於愷欣害怕的往後退，退到無路可退。草叢將她的腳步絆住，她驚叫一聲，整個人往後傾倒，眼看身子就要倒下去……

談繼轅見狀，趕緊將她抱住。

「於小姐，你怎麼了？」

於小姐？兇手怎麼知道她姓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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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愷欣愕然的睜開眼。

談繼轅關心的臉孔，放大的呈現在她的眼前，而她的身子正被他強而有力的手臂安穩的扶著。

「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以為是……」她趕緊轉過身子，將目光定在剛才的兇殺現場。

除了涼風拂過樹梢的聲音外，什麼人都沒有，連剛才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也不見了。

而且地上也沒有任何的血跡。

難道是她在作夢嗎？

「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什麼？」

「你指的是什麼？」這女人的反應未免太奇怪了吧，驚慌失措的，好像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剛才那裡……」

「怎樣？」

他等著她的下文，也相當的好奇，是怎樣的事情，會讓一個端莊冷靜的女人如此的惶恐？

他的雙眼充滿了疑問，於愷欣一下子愣住了。

老天，瞧她的反應，像極了一個瘋女，一向沉穩的她，竟然在看見一場兇殺案之後，完全變了樣！

她的冷靜、沉著跑到哪裡去了？

「沒事、沒事。」於愷欣搖搖頭，迅速的撫平紊亂狂跳的心。

她必須保持冷靜，才能分析面對剛才發生的命案。

「真的沒事？」

這女人真不簡單，前一分鐘還歇斯底里的，下一秒便迅速的恢復過來，是一個相當懂得控制自己脾氣的女人。

這一點讓他讚賞不已。

「我沒事。」她的雙眼仍看著命案現場。

她相當確定剛才不是她在作夢，這裡確實發生命案。

「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譬如說有人在那個地方……」

「我過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你一個人蹲在草叢裡。」談繼轅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她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難道他應該看到什麼東西嗎？

「真的？」

他點頭，「你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

「沒有，我沒看到什麼。」於愷欣愁眉深鎖。

這事她還是不要說好了。

「若你累了的話，我們可以先離開這裡。」見她不想說，談繼轅沒有繼續追問的念頭。

「你不用待到宴會結束嗎？」

「沒關係，只要跟我的朋友說一聲，他會諒解的。」他還是比較擔心於愷欣的狀況。

「也好，我們走吧，我總覺得自己跟這裡的人格格不入，也沒有熟識的人。」她只想趕緊離開。

「那走吧，我的車子離這裡還有一段路。」談繼轅伸出手，很有紳士風範的等著引領她。

但於愷欣只是淺淺一笑，巧妙的避開談繼轅體貼的舉動，「我還沒老到要人牽著走，我們走吧。」

她繞過談繼轅健碩的身子，飄散於空氣中的是動人的馨香。

談繼轅瞭然一笑，或許是他表現得太過突兀的關係。走在於愷欣的身後，談繼轅雙眼如黑夜星子般，炯亮的盯著於愷欣纖細窕窈的背影。

不同於兩人之間微妙沉默的氣氛，一道強風迅速吹過樹稍，引得樹葉窸窣作響，四周透著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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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深夜，偏僻的小路中，一棟燈火通明的獨立樓房矗立於此，不同於鬧區，四周圍一片冷靜。

它似乎正在等待晚歸的主人，不肯熄滅燈火，明亮的燈光彷彿在指引主人回到溫暖的家中。

「到了，就是這裡，謝謝你載我回來。」於愷欣綻放一抹笑容，前方燈火明亮，一看就知道她的家人還沒睡，在等她。

「請你再考慮一下拍廣告的事。」

談繼轅將車子停在一棟樓房前，若不是於愷欣的帶路，他還不知道在這一處偏僻的小路旁，住著一戶人家。

「我沒拍廣告的經驗，我不行的。」她搖頭拒絕，心裡想起前幾天看到的報紙內容。

那是談氏集團急征模特兒的廣告——來者不拒，自認為臉蛋清秀、氣質出眾的女人皆可。

這麼聳動的大標題，讓所有的女人蠢蠢欲動。

進了談氏集團旗下的模特兒經紀公司，無疑是找到了一個鐵飯碗；可是談氏本身就有模特兒經紀公司，幹嘛要對外公開招選呢？

所以談氏集團一刊出這樣的廣告，便引來大批的記者媒體爭相報導，所有人無不想探知談氏集團急徵模特兒的用意。

只是在談氏集團的保密下，那些媒體根本不得其門而入，更遑論得到內幕消息了。

而當這新聞炒得人盡皆知時，她以為狄飛陽已經把她的話傳達給談繼轅知道；但今日看他的反應，他顯然還是不死心！

怎麼會有這般固執的男人呢？

用一個沒經驗、無意於名利的女人去拍香水廣告，那無疑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她不認為以自己的能力，能為這支香水廣告拍出什麼特殊效果來。

「你行，我們要找的模特兒就是屬於你這型的，成熟中又帶點清純活潑的氣息，我相信這支香水廣告由你來拍的話，一定會造成轟動。」

「別說了，你還是找別人吧，我不會答應的。」她對他的肯定雖然感到欣喜，但還是拒絕他的好意。

她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毫無阻礙的綻放笑容，光是這一點，她就無法答應談繼轅。

「我相信這支香水廣告一定能為你帶來知名度，讓你成為大街小巷、家喻戶曉的人物，既能增加你的收入，又能捧紅你，這是許多女人求之不得的工作．為什麼你不要？」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她有一顆堅定的心，一但決定的事，任何人也說不動。

若不是看在他是飛陽的朋友，她早就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