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沒有開燈,房間里的空氣沒有半點塵味和霉味,應該平時都有固定打掃,她走向那扇落地窗,掀起窗棒,推開玻璃,走到外面的陽台。
夜晚的空氣中,有著更濃的山的氣味。
她閉氣眼睛深深呼吸,聞到數目、青草和土壤的自然氣味,再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點點星辰,月亮彎彎一眉,好像對著她笑。
身後有些聲響,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靠近,轉過臉時剛好看見丈夫一腳跨出陽台,他來到她身後。
「雖然春天來了,早晚溫差還是打,出來外面怎麼不把外套披上?」葉承洋嘴裡念著,兩手已從他身後環上她的腰,擁她入懷。
熱氣一下子從他身上滲進衣服,貼熨她的身體,黎雅薇內心悄悄長嘆,放任自己往後一靠,偎進這個寬大的男性胸懷中。
「你好溫暖。」她將手覆蓋在他手背上,柔啞的語氣像在撒嬌。
葉承洋眉峰動了動,不禁收攏雙臂,將懷裡嬌柔的女人摟得更緊些,他臉一低,埋進她秀髮里深深呼吸,沙啞低喃:「你好香。」
黎雅薇笑出聲音,好玩般捏著他的手指,結果被他反手握住。
靜靜享受這樣的溫存時刻,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睡了嗎?」
「嗯。」他隨意應了聲。
「何媽說,爸通常十點前就會上床準備睡覺的,今晚卻跟你談事情談到這麼晚,看來應該是滿重要的事呢。是公司有什麼重大決策媽?」
身後的男人沒有立即回答,黎雅薇覺得有些古怪,不禁仰頭看他。
「沒事吧?」被他此時過分深幽的目光小小驚嚇到,她在他懷中很快地轉過身,直接面對他。
葉承洋搖搖頭,「沒事。公司運作正常,一點事也沒有。」
「那公司以外的事呢?」她瞬也不瞬地凝視他。
結果……沒有答案。
她得到丈夫以及深吻,既溫暖又情色的舌吻。
每到這種時候,她就明白自己該適可而止,有些事,不想讓她知道。
他不想說清楚又不肯對她說謊,最後只能像這樣深深纏綿地親吻她。
說不出心裡是怎樣的滋味,是有些小受傷,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去追根究底,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嗎?
抱住他的腰,她吐氣如蘭,撩起失落,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唇舌糾纏中,懷著慢慢的情感回應他的索求。
深吻過後,她重新偎進他懷裡,靠著他結實的軀幹微微喘息。
接著,她忽然轉了話題,綿軟低問「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也是酷酷的不愛說話嗎?」
感覺有吻落在她發心,她悄悄揚唇,耳畔響起他略沉的聲音。
「小時候……就小時候的樣子,跟現在沒差多少,都一樣的。」
「怎麼可能一樣?何媽說,你剛來葉家的時候,個頭很小的,」她輕掐他腰部一記,軟軟哼了聲,「別想糊弄我。」
「你都跟何媽打聽清楚了,也不用再問我。」他語氣中似乎夾帶笑意。
「那裡清楚了?我又沒主動問何媽,我只想直截了當地問你」
葉承洋一首撫摸她的長發,她纖細的背脊,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我爸跟我媽……我是說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倆當年都是盛寳的基層員工,很年輕就結婚了,然後我親生父親
在工作上表現突出,一路晉陞,我母親也就辭去工作,專心當個家庭主婦,照顧父親也照顧年紀尚小的我。」
黎雅薇靜靜聽著,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也聽他沉靜的敘述。
「他們在我十歲時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我記得那年我爸剛升職為廠長,盛寳給的薪水很好,爸就把舊車賣掉了,買了一台很棒的休旅車,說是往後一有假日就要載著我跟我媽到處
去玩……」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那一天中午他們開出出門,主要是去吃同事的喜酒,我沒有跟去,因為那天不是假日,學校要上課……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媽媽還對我說,晚上會煮大餐
等我放學回家,結果還沒有等到放學,我就被老師緊急叫去職教員辦公室,老師告訴我,爸媽出事了,要我有心裡準備……」
黎雅薇輕輕一顫,心理準備?是要一個十歲孩子怎麼有心裡準備?
當時他才小三或小四吧,那麼小的孩子,卻要肚子承受雙親意外死亡的噩耗,能怎麼準備?
她試著想象他那時的心情,發現心只會越想越痛,替他疼痛不已,身軀也剋制不了地輕顫,彷彿有股寒意從腳底爬上,冷得直想往他懷裡躲。
她更用力地抱住他,好像這樣就能從他身上吸取力量,也可以將自己的力量傳達給他。
「我知道你十歲時進葉家,所以就是在那件意外發生后沒多久,是嗎?」
葉承洋低應一聲,手指仍眷戀般地玩著她柔潤發尾。
「我生父和生母兩邊都沒什麼親戚,當時的靈堂布置和葬禮等治喪事宜,都是盛寳的員工幫忙辦的,大老闆……我是說養父,他前來靈堂弔唁,我和養父第一次見面的場所,就是
在我父母的靈堂上。」
他再次低下頭,嗅著他的發香,淺淺吐氣。
「之後沒多久,我就被養父的司機專車接到這裡,他問我願不願意讓他收養,他說他有個企業王國,花了半生辛苦建立,卻找不到接班人,與其等到中意的人出現,還不如親自培
育一個,他問問願不願意成為那個人。」敘述的語氣平靜無波,好像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你是他相中的幼苗,現在已經長成大樹了吧。」黎雅薇忍住一波波的心疼,抬起臉蛋凝望他,嘴角溫柔的笑,像天邊那一抹彎彎月亮,眼裡閃動的光芒,像攏住了滿天的星星。
「你好厲害。」她又笑,眼裡的星光似乎有些濕潤,「你做得真好,真的很好……」
她看見葉承洋的目光深了深,五官輪廓忽然繃緊,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熊抱了,他兩隻臂膀未免把她摟得太緊,她幾乎不能呼吸。
「承洋……你這是……啊!」
男人不知吃錯什麼葯,突然把她攔腰抱起來!
葉承洋二話不說,抱著妻子轉身走回室內,腳跟一勾,將落地窗順著滑軌重新關上。
「你、你想幹什麼?」她有些傻眼的,但絕對不會認錯他眼底燃燒的火焰,哪有露骨又充滿慾望。
「今晚不回去了,我們在這裡過夜」
「什麼這樣突然?」
「明天一早還可以陪爸吃早餐。」瞧他說得義正詞嚴,「既然要留下來,就先洗個澡吧。」
「啊?等等。我沒有替換的衣服啊!|」她小腿踢了踢,卻被他抱得更緊。
葉承洋湊近她耳邊低聲保證,「小薇,相信我,沒有替換的衣物不是什麼大事,大事是……我已經忍不住了,我也不想忍了。」
他想要她,想深深埋進她緊緻溫暖的體內,想充實她,被她緊緊圈圍。
結果,黎雅薇傻傻地被抱進附設在房中的浴室。
和丈夫洗鴛鴦浴不是第一次了,但這個熱力加倍,男人的戰鬥力和饑渴度也加倍,不能掉以輕心啊。
她被抱進去,最後還是沒辦法靠雙腿走出來,甚至嗓子都叫啞le他顯示狂野地壓制了她,反覆撞擊,不斷挺入她細潤的最深處。
她的身體被了牢牢禁錮,幾乎從頭到尾都被他狠狠「釘」在浴室的牆上,被他佔有和充滿所激起的快感一波一波增加,可怕的火熱緊緊抓住她的感官,這樣的結合激情又凶暴,但
她最後被驚人的高潮淹沒了,在凶暴中又嘗到絲絲甜蜜和說不出的溫柔……
這一場性愛,她沉醉得一塌糊塗……
而替換的衣服確實微不足道,因為他們整晚都光著身子,除了彼此的溫暖和擁抱,什麼都不需要。
隔天黎雅薇下樓用餐時,儘管外面裝得雲淡風輕,舉手投足泰然自若,紅紅的臉蛋還是泄露了內心的羞澀。
她身上穿的洋裝洋溢著春天氣息,也不知葉承洋是從哪裡取得的,這家春裝以及整套嶄新的內衣褲都是她的尺寸,她一醒來,他就已經幫她找齊了替換的衣服。
葉景富對他們夫妻倆突然留下來過夜的事,並沒有多問,但沒有被詢問,並不表示別人猜不出其中原因。
反正黎雅薇是一整個「做賊心虛」,一頓豐盛又營養滿點的早餐吃下來,吃得她頭低低、臉紅紅,每一下呼吸都熱烘烘,覺得何媽看她的眼神好曖昧,笑嘻嘻的親切神情也好曖昧
,總之就是曖昧到了極點。
而那個始作俑者卻還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害她好想在餐桌下踹他一腳!
羞憤之餘,她在內心暗暗發誓,一定、一定不能再任他為所欲為!她要堅持,至少……至少不能讓他想要就、就亂來!
在其他人面前是一副嚴峻、不苟言笑的樣子,在她面前就亂七八糟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她嫁的這個男人怎麼性格分裂得這樣嚴重?
更嚴重的是,她還上鉤了,眼睛里只看到他。
「今天場地收拾得差不多,該搬的東西都搬上車了,剩下拆卸帳篷和支架的工作就交給外包公司負責,大家就地解散吧,還是要一起去快炒店混一下?」
「快炒店!快炒店!快炒店!」
「要混!要混!要混!」
「孟姐,我們全體上下都跟隨您!跳樓都跟著啊!」
這些天,信馨基金會舉辦了為期一周的露天展覽和義賣活動。
展覽的場地選在市中心的森林公園裡,展出的作品除了幾位響應慈善活動的知名攝影家的作品外,還有幾位業餘好手的攝影作品。
這其中更有幾位在基金會輔導和幫助下,漸漸從過往傷害中走出一片天的婦女或孩子們,拍攝出來的動人之作。
策展過程雖有些風波,但結果倒令一幹辦活動的人覺得辛苦沒有白費。
短短一周的展覽,在報章雜誌大力推展和口耳相傳之下,信馨基金會這次活動引起很大的共鳴,最後的義賣所得金額也高出預期許多。
今天活動落幕了,森林公園內的場地得恢復原貌。
此時只剩下幾座帳篷還沒收拾,而出租帳篷的業者正開始動手拆除,基本上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可以喘口氣好好休息。
所以小組長孟姐一聲招呼,十幾名工作人員才會如此這般的激動響應。
「那好!大家跟我走,前進快炒店!」孟姐豪氣萬千地囔囔。
真的就是一呼百諾,黎雅薇笑盈盈地望著大家。
「小黎,來不來」同事蜜麗對於她眨眨眼。
「小黎,來啦來啦,你再不一起來,都快沒朋友了。」若心扭眉。
「小黎啊,乾脆你把你家阿娜答請來,我們一伙人讓他請啦,叫他不要不好意思,我們很樂意讓他請客的。」
「哇,大胖,這種話你都說的出口,你離哥哥遠一點,別說認識我。」
豪哥一副躲瘟疫的摸樣。「要小黎的老公出門請客,怎麼也得上高檔餐廳再請人家出來付錢,怎麼能屈就人家去快炒店結賬?賬面那麼小,讓他請實在是太委屈人家了呀,你懂不
懂?」
大胖愣了愣,接著大嚷:「豪哥當真英明神武啊!孟姐孟姐,不如我們該去五星級飯店的餐廳混吧?這樣就不會委屈小黎家的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