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 聲 谷
蕭羅聲萬沒想到那孤獨,凄涼的殘缺老人,會是自己的生父蕭漢權,一時驚喜交集,潛然淚下,他激顫的道:「老前輩,他真是我父親蕭漢權……」
神秘人悲聲嘆道:「是,他就是你的父親,海峰山莊莊主蕭漢權。」
蕭羅聲道:「老前輩,我父親是否已知道我是他的兒子?」
神秘人凄嘆道:「傻孩子他自然知道羅!否則怎會如此關照你。」
蕭羅聲問道:「那麼家父怎麼不認我?」
神秘人道:「這或許另有隱哀,或另有用意?我不是說過我們相會的時機未到嗎?現在我對你泄漏了怎麼多的秘密,已經是違背了,『掌門』的意旨,總之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蕭羅聲又問道:「海峰庄血案的真情,我父親很清楚是嗎?」
神秘人道:「如果他明白真象。何必這樣勞師動眾的探尋主凶,當年血案的發生,就是令尊也感到非常的迷茫而傖促,那些被利用簇使的傀儡是誰?當然已經知道,不過……」
蕭羅聲吃驚道:「什麼?那些兇手,難道全是被利用的。」
神秘人道:「當年行兇海峰庄的人,其中也不外乎是和令尊小有過節之輩,加上受了奸人的挑撥離間煽動之下,而做出了那殘酷的血案,據我私下深測的結果,就有幾個,事後是非常反悔的,有的甚至於自殺了……其實策劃這件事的主謀,卻是一個極為狡猾的隱形人物,就是令人察不出他的底細。」
蕭羅聲驚道:「這兇手如何能—手掩遮天下耳目,使人甘心受其差使。」
神秘人嘆道:「唉,這個詭譎絕倫的人物,始終是藏頭露尾,經過令尊十餘年來的分析研究,終於被他想出幾個嫌疑較重的人來,但在沒有明證之下,卻不敢確定他是誰?」
蕭羅聲問道,「那幾個嫌疑是誰?」
神秘人道:「即使我說他們的姓名,也是無濟於事,目前我們正努力攝取奸人罪證,以待公諸於世。」
蕭羅聲道;「這樣說來,雲龍七雁,關外四雄,華山五虎,神拳門之輩亦非真兇了?」
神秘人道:「他們雖然不是主凶,但當年的確有參與行兇,你殺了他們並沒有錯,唯獨神拳門全家的性命均被你殘絕,未免手段太辣了一點。」
蕭羅聲聽的心頭一驚,急道:「老前輩,神拳門全家三十餘口人命,並非我殺戮的,當時我約斗言至傑,並不在該庄內,而且在距離該庄半里之遙的荒野中,除了言至傑本身之外,還有兩大護法,那兩大護法是死在我的金蛇劍下,而言之傑和我只交了一掌之後,被我發出金蛇劍貫喉而死?我感到極是懷疑,身為神拳門主的言之傑,武功怎麼那般低微……」
神秘人突然打斷了蕭羅聲的語音,道;「後來你再到神拳門一行,就眼見神拳門全家已被屠戮殆盡了是嗎?」
蕭羅聲道;「是的,我到神拳門打算通知他們家人去收屍,那知他們已遭人血洗了。
神秘人憤聲道;「那奸人總是那麼詭秘,這樣看來,那奸人亦常跟蹤在你左右,而且言至傑可能也不是你殺的。」
蕭羅聲吃驚道:「我當時曾以為那是被仇家藉著我約出神拳門主之後,另外仇家向他們登門尋仇的,不過,言之傑的幼女言淑姬亦沒死,她一度向我尋仇未遂,就再沒出現過,到了剛才,我才知道言家尚有—個媳婦盧桂芬也沒有死.」
神秘人道:「這正是奸人的狡猾,陰狠之處,他故意留—兩婦孺之輩,使他們認為你是殺人兇手,然後再推波助浪的鼓動受害者向你尋仇生事,要逼使你在江湖上沒有立足之地,或藉此事為詞,名正言頂的把你殺掉.」
這一番話,聽得實在使蕭羅聲心底發毛,道:「奸人真是狠毒如斯。」
神秘人道:「這隻不過是我大膽的推測而已,是否為真,還待你自己慎重地努力求證。」
蕭羅聲突然問道;「老前輩,你說你已跟定了我一年多,也不能發覺那奸人的行蹤嗎?」
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些兇徒,膺藉我當年行動江湖,『金蛇郎君』的名號,四處行兇,嫁禍於我,這些人是否和那奸人有關,他們又是些什麼人?」
神秘人輕聲笑道:「你現在處境和令尊十九年前,有點相似,不過這點你可放心,最近冒你的名,到處行兇是非,企圖嫁禍於你的人,已在我們的掌握中,而且是用以引誘出當年血案真兇的甜餌計策。」
蕭羅聲道:「那你是故意放縱那一群兇徒行兇的了。」
神秘人道:「也不盡然,我們不過以逼使昔年的主凶,重施故技而已,雖然他們行動非常周密,但總有線索可摸索,比起茫無頭緒的調查。要好得多了。」
蕭羅聲道:「老前輩,你的一番談話,使我感到極端茫然,聽你話,你們對於血仇的事情,好象已經胸有成竹,但卻不敢放手去做指證,想來你是不是受別人約束,或是有所忌憚。」
神秘人大聲笑道:「當今天下間,除了門主之外,有誰能管得著我,又有什麼足以忌憚,害怕的……一個人做事,往往是別人無法料想的,我們的事,你自然無法想得通。最後我告訴你從今以後,我因有要事待辦,無法護守於左右,望你能隨時提高警覺,謹慎行事。」
蕭羅聲突然說道:「老前輩,你一年多來,暗護我左右,但從未幫我做任何有助益於我的事,這委實令人費解。」
神秘人道:「不錯,我護衛你左右一年有餘,從不對你伸以援手,這事看來對你沒有什麼影響,其實卻有很大的關鍵,日後你定當明白。」
蕭羅聲這時心中感到疑難重重,由神秘人的話聽來,他感到家父對於當年血案,並不積極加以追究,似乎是蘊藏著很大的隱憂。
最使他疑難的事,就是父親為何不和他見面呢?難道天霄門有規定父子不能敘享天倫之樂的門規?
還有是目前神秘人是誰呢?他說的話,是否足以置信?
驀聽蕭羅聲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問道,「老前輩你到底是誰?是否能容我拜睹尊顏。」
要知蕭羅聲此刻愈聽神秘人的語音,愈感到熟悉,同時有種莫名的親切之感產生。
神秘人激顫的說道:「我何償不是很想和你見面,只是礙著門規及種種原因……但你且莫胡思亂想,不久你就能大白真象了……。」
他的語音激動凜冽,似乎極力抑制著衝動的情懷,語音略微頓了一頓,接著說道:「聲兒,你可知我接引你來此的用意?啊!」
不說也罷,我現在必需走了,遲了恐怕誤了大事,你要知道我是誰?只要你從我昔年的信物上用心推測,也許還能記憶一二,後會有期,珍重。
語音至此,倏地而斷,蕭羅聲驀然看到一物以無以言喻的快速,迎面疾射而到,大吃一驚,慌忙一側身形,伸手一抄,掌心中已然多了一物.蕭羅聲高聲叫道:「老前輩,你已走了嗎?」
語音一落,這片凄清的樹林一片寂然,蕭羅聲心知神秘人已然遠離了,只得低頭向手握的東西看去,乃是一塊古形銅牌。
只見這塊銅牌,正面雕刻著騰躍如生的墨龍,背面反刻著象體的字,蕭羅聲一時感到這塊銅牌,似乎在那裡見到過一般。
可是蕭羅聲用心去揣思時,又想不起那是在那裡看過,再仔細的緬懷過去,更加愈覺得那根本從未見過,他想,這會是在未懂事的嬰兒時代看過嗎?或許是的,神秘人不是要自己用心推測嗎?
世事往往是含著詭秘性的,有的是,『似是而非』,更有著『似非而是』的事情,蕭羅聲想到自己那幼稚的想法,不禁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蕭羅聲這時才感到:「自己以為聰明的,才是最愚笨的人,不是嗎?自己一年來,滿以為自己的武功了得,行動詭秘,那知別人卻更加了得的跟蹤自己一年多,而自己都沒有發覺。
蕭羅聲的思潮,隨著沉默的氣息,有如野馬賓士於無限的草原。……
他想到世事往往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驚人,義父本是—個殘廢,行動不便的老人,搖身一變,成為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且是自負絕世武學,接掌「天霄門」的門主,本來這些事情,是蕭羅聲為人之子。應該歡欣萬狀的事,但他卻不甚開朗……
再想到自己疲於奔命的為著血仇,馬不停蹄的奮鬥,然而身為事主的父親,卻安逸隱在那座樓閣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無憂生活,派人跟蹤自己而不援助自己……一切真是令人費解?
他腦海中,思潮起伏,腳下漫步移動著,突然耳際隱隱聽到一陣吁喝.與兵刃接觸的聲音。
蕭羅聲心神驀地—震,迅速的連想到,會不會是神秘客遭遇到了截擊……
由於更深夜靜,聲音傳播較遠,但他可以清楚地判斷聲音來源,約是在東方半里之外。
他不再遲疑,心念一動,立刻展開輕功,如飛而去!
果然,行不了多遠,打鬥的聲音,更為清晰,而且打鬥之人,似乎不在少數,而是群斗圍攻的場面。
蕭羅聲腳下趕緊奔去,片刻間,不遠處的山嶺下,一片森森前荒野地上,野草叢生,草莽夾雜,三四十條人影,便在那塊廣闊的荒野上,互相激斗,兵刃聲,喝罵之聲,噪雜一片。
雖然時在深夜,蕭羅聲對眼下這群打鬥的人們,都看得非常清楚,除了兩種不同裝飾,三十餘條漢子互相撲擊之外,尚有兩對搏鬥的面孔,是自己所熟悉的,而且都是男對女的打鬥。
一對是會和自己幾度交手,狼狽逃生的李玉虎和人間霸主大徒兒一一血煞魔女。
只見血煞魔女,藍衣飄袂,掌影翻飛,長發隨著鼓動的掌風向外流散,姿勢美妙至極,但對著李玉虎的單刀霍霍,辣招橫生,也討不了多大便宜,兩人斗得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另一對則是自己尋覓已久,毫無著落的兩個冒牌貨,一個是和自己面孔相同的白衣少年,對手是身著紅衣,使用長劍,化裝成楊珠萍的婀娜少女。
最妙的是化裝成蕭羅聲的白衣少年,使用的兵刃,竟和自己身上的金蛇劍一摸一樣,幾可亂真。
若是蕭羅聲在此時發現,換了別人,也許還以為是在作夢,他們兩人的化裝術,委實高明,若非蕭羅聲知道楊珠萍從來不穿紅衣,在平時就是碰上了她,也要誤以為真。
蕭羅聲迅速的估量目前的尺勢,知道這是萬人宮和回聲谷兩派人物的大拚鬥,無論那一方勝負,對自己都無妨礙,如讓他們斗得兩敗具傷,反而易於消滅他們的凶焰。
自然,對於假扮蕭羅聲和楊珠萍的兩個冒牌貨,他是絕不會放過的,但他衡量了目前的局勢,還是躲在一旁,以隔山觀虎鬥的心情,看他們打鬥一陣再說。
心下一定,微一擰身,縱上一樹高達數丈的茂密樹上。這一來場中景象,更清晰收覽眼底。
白衣少年所使的金蛇劍雖是膺品,但是招式極端詭異,金光四溢,紅衣少女雖然功力不弱,但和他對照起來,象是還差了一段距離,幾個招面過後,正漸呈不支之態。
白衣少年似乎有意戲弄於她,輕巧的挑開紅衣少女的一招『玉女門田』,並指疾點她胸前『期門穴』,輕薄的笑道,「不要客氣嘛,本來蕭羅聲和楊珠萍是很要好的嘛,來啊!咱們親熱,親熱。」
紅衣少女氣得杏眼怒瞪,叱喝道:「狗賊,人家才不像你,真是無恥!」
蕭羅聲在樹上聞言,心中暗感驚異,忖道;那紅衣少女到底是那一方的人?……
紅衣少女口中叱罵,手下自也沒疏忽,只見她嬌軀微擰,閃過白衣少年指尖。唰!唰!
嗽!,長劍連環劈出三招。
蕭羅聲看得又是一驚,怎麼大悲劍法中的救命三招,這個紅衣少女亦會,而且使將起來和楊珠萍,有如同出一轍,熟練至極。
思忖至此,突聞一聲大喝,眼看就要濺血劍下的白衣少年,驀地,身形一矮,電速反甩出三劍,直向如織的劍幕迎去,身子卻就地滾了出去。
「絲!」一聲裂帛之聲,白衣少年的左袖及一大片衣角,已被割了下來,雖然躲過,亦是驚險萬分。
蕭羅聲亦不禁暗自佩服,白衣少年反應敏捷和沉著,要知那紅衣少女的大悲劍法救命連環三招,雖然是平淡無奇,但其博大快速擊出,使人無法喘息的餘暇躲避,若是換了自己身臨其境,也不一定能安全躲過。
白衣少年心頭火起,一式「白鶴衝天」,騰空躍起,避過紅衣少女的攔腰一掃,怒喝一聲道:「臭婊子,原來你還有這一手,我倒要看看你偷學了幾招大悲劍法。」
語聲中,凌空的身子變成頭下腳下,一式猛虎撲羊,金光流動間,化成萬點寒星,直向紅衣少女摟頭罩下。
「叮噹!」的一聲,金聲震耳,紅衣少女被震得蹌踉斜跌出七八步。
白衣少年得勢不饒人,如影隨形地欺上,冷叱道:「再接我一招,橫掃千軍。」
「當」兩劍又相觸一起,拼出一溜火星,紅衣少女又是蹌踉倒退七步。
「勇冠三軍」,「五獄壓頂」,白衣少年接連施出兩招雄猛的招式,直震得紅衣少女花容失色,連連狼狽敗退。
這時場中突然傳來兩聲凄厲的慘嗥,兩個萬人宮的黑衣大漢,被血煞魔女的掌力劈得腦袋開花,鮮血四濺,倒斃於地.
李玉虎似乎也受了內傷,噴出一口鮮血,雙目園睜暴喝道:「你接下攻官驚魂七掌試試!」雙臂幌動間,一連串施展出七招極其詭異的掌式,挾著狂風勁飆,卷湧向血煞魔女周身要穴。
好個血煞魔女,但見藍影一閃。水蛇也似的嬌軀,像似蝴蝶穿花,左閃右挪,眨眼間,李玉虎的七掌招招落空。
隨著一聲銀鈴電似的嬌笑聲,她身軀直欺入中宮,玉掌輕巧的直穿過李玉虎的綿密掌影。
「砰!」的的一聲。
李玉虎胸前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哇』地吐了一口鮮血,退出四五步,方才拿椿站穩。
蕭羅聲心中驚異萬分,沒想到分別不過半年,血煞魔女的武功進度,竟然如此神速,以剛才那避招的身法及攻敵之快速,決不是半年前的血煞魔女可以比。
正思忖間,血煞魔女已然欺了過去,玉掌翻騰,攻出六招。
李玉虎畢竟非是弱者,雖然一時被逼的手忙腳亂,但仍能招架一陣子。
再看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女方面,那可就慘了,只見紅衣少女雲發披散,衣衫破裂數處,形容憔悴不堪。
她這時出手全是拚命的招式,白衣少年則態度從容地繞著她團團轉,口出穢語,偶而刺出一劍,削落紅衣少女披肩羅衫,輕薄,猥獗之極。
蕭羅聲看得一陣熱血沸騰,心想這等狂徒絕不能放過,殆害江湖,連想到他假藉自己的名義,四外姦淫屠殺更加堅決自已除害之心,這時只見白衣少年得意的奸笑道:「小姐,乖乖的停住手,和我親親必有你的好處……」
紅衣少女唾的吐了一口唾沫,怒罵道:「你這無恥的狗賊。」
白衣少年狂笑道。「你假扮人家象貌,四外勾引男子?就不可恥嗎?」
紅衣少女攻出三劍,氣得混身顫抖,罵道:「我扮楊小姐,可不像你這禽獸,做出那卑鄙下流的事。」
白衣少年格開紅衣少女攻來劍勢,金蛇劍猝然以無可言喻的速度,猛向紅衣少女小腹刺去。
一聲驚急的嬌叫聲,紅衣少女一條緊身的褲子,被劃開一尺多長縫隙,使她羞憤的昏倒下去。
白衣少年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昔玉的感覺,手起一劍,直向她的胸膛雙峰間劈下。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人沒有轉念的餘暇,血煞魔女聽到叫聲,轉眼望去,心魂具散,但眼下距離如此的遠,又救援不及。
眼看紅衣少女就要慘死在白衣少年的劍下。
「住手」。一聲霹雷也似的大喝響起。
蕭羅聲已飛出三丈外的樹上,如箭也似的,疾向白衣少年頭上飛去!
事出意外,全部皆是一驚,白衣少年沒有看清來人,身子向後猛翻,金蛇劍電速的掃出。
儘管他應變快速,閃躲,迎擊的實,但仍慢了一步。
只見蕭羅聲身子極其詭異的一閃,單指一彈。
白衣少年慘叫一聲,手中長劍已被奪去,倒縱出丈外,脫口驚呼道:「你是?」
蕭羅聲這時右手倒提著那柄偽造的金蛇劍,怔愕的望著那白衣少年,原來他這時感到白衣少年不但武學造詣非凡,而且眼熟得很,而且他好像認識著自己。
蕭羅聲的出現,使全場感到震驚,一時間,大家都停住了手,廣闊的草原,變成死一般的沉寂。
一陣令人窒息的氣氛中,蕭羅聲雙眼暴出兩縷駭人的冷電,身子一步一步地向白衣少年逼近。
白衣少年雖是戴著和蕭羅聲同樣象貌的面具,但由那顫抖,戰兢的四肢,可以看出他此時內心的驚懼和惶恐,他隨著蕭羅聲的逼進而倒退著。
「你是什麼人?」蕭羅聲沉聲的問著。
白衣少年隨著那凌厲的語音,蹌踉的快退了幾步,那種驚慌的動作,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受到了長輩責備問詢,所畏懼時的情形一般。
蕭羅聲再度以冷酷的語聲,喝道:「我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衣少年雙唇嗡合間,卻發不上半點聲音,半響才顫抖的道:「我……我……我……!」
突然聽到李玉虎喝叫道:「蕭羅聲,你休想從幼宮主的口中探得半點消息,你多問,只有徒費唇舌而已。」
蕭羅聲冷哼一聲,向白衣少年逼進一步,沉喝道:「我問你是誰?你聽到沒有。」
白衣少年這時,面具底下的面容瞬息萬變,剎那間轉過了數個念頭,最後才定了決心,狼狽的道:「姓蕭的,你別以為我是怕了你。」
蕭羅聲冷聲道:「你大概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李玉虎忽然又急聲道:「幼弟,別信他的話,必要時,我們是有人接應的。」
蕭羅聲驀地發出一聲震耳長笑,道:「李玉虎,你當今已是泥身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難道你今日還想安然離開此地嗎?哈哈哈!」
笑聲高昂刺耳,使人有不寒而慄之感。
李玉虎嘿嘿冷笑二聲道:「鹿死誰手,還難預料,你蕭羅聲不要大言不慚。」
蕭羅聲冷笑道:「當今江湖武林已經容不得象你們這種敗類,再殆害武林,我蕭羅聲就要替天行道了。」
蕭羅聲這種冷屑的口氣,聽得使李玉虎混身一陣顫抖,但他向來心機陰沉,縱然心中為蕭羅聲的氣煞有所攝住,卻面不改色,乾笑二聲道:「蕭羅聲,你可知這兒是什麼地帶嗎?
嘿嘿……你不要得意過早了。」
這時,血煞魔女已偷偷的掩移到紅衣少女昏倒的地方,護住她的身側發話說道:「李玉虎,你死到臨頭,還要出言恐赫,哼!儘管你狡猾如狐狸,今日絕對休想安然離開回聲谷地界,更休想借重他人之力,以期脫身。」
蕭羅聲聞言一驚,想不到自已誤走誤撞,竟然跑到龍潭虎穴的回聲谷來,那麼萬人宮的人物,怎麼亦到回聲谷來呢?
難道他們兩派已正面的衝突了……若是如此,對於當今武林局勢,倒是一件好事,可是自已現在人單勢孤,而兩邊以說都是敵人,自己倒不必先動手。
於是,蕭羅聲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減了不少。
李玉虎冷森森的笑道,「血煞魔女,你知道今日回聲谷來敵之眾。恐怕你們防患都來不及了。」
這句話,突然引起了蕭羅聲心中無數疑竇,暗暗忖道,如說這裡是回聲谷的重地,怎麼李玉虎等人進犯此地,打鬥了這麼長久時間,而不見回聲谷的人來接應,難到真如李玉虎所說,來敵之眾,逼使回聲谷接應不暇嗎?這是有可能的,金菩薩翁松柏一行人,不亦是到回聲谷起了嗎?
雖然回聲谷中人的成敗存亡,只有大挫邪魔外道一點凶焰,但蕭羅聲仍沒忘記黃雲鶯是被人間霸主擒回回聲谷,一旦回聲谷暴起戰亂烽火,自己便可以乘混亂之局,進入回聲谷挽救黃雲鶯。
心念至此,蕭羅聲星目中暴出一股駭人棱光,掠掃了場中眾人一眼,然後停留在白衣少年的身上,冷冷道:「你再不摘下面具,我可要動手。」
白衣少年冷哼道:「我是誰都可以,你動手吧!」
蕭羅聲劍眉一剔,心頭火起,暴喝一聲,右掌一揚,帶起一陣勁風,疾速向白衣少年左腕詠門扣去。
白衣少年毫不示弱,左腕一沉,一翻,竟然反扣向蕭羅聲的右肘,同時飛起雙腳,直踢蕭羅聲后腰。
這招用的極是猛惡,狠毒,蕭羅聲想不到白衣少年右手被剛才一指點傷,腳下還有如此威力,不禁心頭一震,閃身避開,後退了一步。
那知白衣少年雙足踢出時,倏地懸空一登,人卻巧妙的一翻,快速穩倫飛出五丈以外,一即著地,立刻向東南方向奔去。
蕭羅聲大喝一聲道,「畜生,你要那裡走。」
身形如電騰起,向白衣少年追去!
突聞李玉虎長嘯一聲,雙掌猛翻,隔空向蕭羅聲的身子拍去。
他這雙掌雖然打得夠快,可是蕭羅聲追出的身勢更快,只見身影幌閃之間,他己然截住了白衣少年的去路。
就在蕭羅聲截住白衣少年的剎那,回聲谷和萬人宮兩派的人,又開始展開一場劇烈的火拚。
蕭羅聲靜若岳峙的凝立在白衣少年面前,臉色一片冰冷,迷茫!
原起他這時心中極端沉悶,要知面前的白衣少年,他在腦海里是那樣熟悉,但他仍想不出他是誰?
他是萬人宮的幼宮主,那麼他就是萬人環另一個兒子了,可是自己從起就沒有聽說過萬人環有這樣一個兒子,他到底是誰呢?
這個迷,就是蕭羅聲急欲知道的事情。
白衣少年似乎對蕭羅聲有著極端敬畏,忌憚,他不敢正視蕭羅聲炯炯眼神,身子節節移動後退著。
蕭羅聲突然用力將那金蛇劍插入地下,冷冷道:「你若有辦法避過我三招,我就放你走。
白衣少年被他這句話,激起了一線希望,但他也知道這三招的希望太過渺茫,因為他對於蕭羅聲武功,知道得很清楚,何況現在自己已經右手血脈被制,有如殘廢了一般,這三招不一定就能避過,於是他突然冷削的說道:「用來對付一個四肢不自由的人,或許不用三招。」
蕭羅聲哈哈長笑一陣道:「我明知你用話套我,激起我那股孤傲的膽氣,解開你若右臂受制的穴道……」
說道此,語聲微微頓了一頓,抬眼瞥了白衣少年那微露失望的臉色,突然沉聲的說道:
「不過,我不會給你失望,以免給你輸得不服。」
「服」字方出口,身形猝然如電欺去!
白衣少年大吃一驚,單掌抬動,「南海搏龍」,猛擊而出。
蕭羅聲身子詭異的一閃,已到了白衣少年右側,左掌一翻,疾扣白衣少年下垂的右腕,右手中指一曲一彈,己然解開了白衣少年右手肘間的「曲尺穴」血脈,順勢右手一揚向白衣少年臉上面具撕去,口中喊道:「這是第一招」。
白衣少年的武功確是不弱,他在右手「曲尺穴」,血脈被解開的時候,如電也似的手往上翻,並指如戟向蕭羅聲的「三焦」死穴戮去,同時右腳微挑,直搗蕭羅聲,「下陰」死穴。
蕭羅聲朗笑一聲,道,「來得好,接我第二招。」
身形詭異地一轉,避過一腳,右手向下一滑,改扣白衣少年左肘,左掌電速下切,和白衣少年的右掌迎個正著,劈啪!地一聲,兩掌接合在一起,兩人同時感到手臂一陣麻痛。
他們的手掌,倏合即分,但蕭羅聲的右掌卻老老實實的扣住白衣少年左肘,微一運動,白衣少年悶哼一聲,全身軟綿綿的萎倒下來。
蕭羅聲嘿嘿冷笑一聲,道:「第三招,就是要撕下你的面具。」
白衣少年這時已經汗如雨下,暴聲喝道,「既是落在你的手中,宰割任便。」
蕭羅聲冷哼一聲,道:「要死,可沒那麼簡單,我問你幾句話,若不據實答出,你讓你嘗嘗,錯骨分筋手法的滋味。」
白衣少年怒道:「死也別想問出什麼,你縱然現在殺了我,但也逃不掉葬身此谷的厄運,等下宮主號令一下,整個回聲谷將被夷為平地,包括回聲谷上下人物數千俘虜,將被活葬在谷內。"
蕭羅聲聞言大驚不已,他擔憂的不是回聲谷的毀滅,而是被俘的黃雲鶯和可能被俘的武林高手及青龍幫群眾。
他驀然手腕微一加力,有如一把鋼鉗,夾住了白衣少年手肘,急問道,「那是誰布置的,機關埋伏在何處?」
白衣少年痛的唉喲慘叫出聲,道:「我……我不知道,你這狗……」
蕭羅聲這才發覺自己一時情急,太過用力,幾乎把他的手臂骨捏碎,微一松解后,左掌一揮,括了他一記耳光,怒喝道:「你再不招說,立時撕下你一身皮。」
白衣少年被打得頭昏眼花,牙齒隨著吐出的鮮血三顆,語言模糊道:「狗養的,有辦法你就殺了我。」
蕭羅聲心知不略施辣手,定然問不出什麼,心念一動,迅速撕開了他的衣衫,並指在他胸前劃了幾劃。
一聲極其慘痛的哀嗥,發自白衣少年口中。
只見他全身一陣抽搐,那帶著面具的臉皮,扭曲成一副可怕的線條,牙齒深深咬入下唇,顯然他現在極是痛苦,但他仍然勉強掙扎著。
蕭羅聲心中不禁暗自佩服白衣少年的硬骨頭,手腕又加了一點力道,冷酷的道:「你們埋伏回聲谷的火藥總樞在那裡?」
白衣少年痛得淚水直流,顫聲道:「你放手………我說……」
蕭羅聲手腕微松,卻迅速的點住了他下額的甲狀腺血脈,冷冷道:「你別企圖咬舌自盡,現在你連自盡能力都沒有了!」
我問你,萬人宮的人來到回聲谷有多少人,地雷火炮是掩藏在何處?"白衣少年急痛攻心,斷斷續續說道:「這次全部總動員,一切全由宮主指揮……啊,我不知……」
白衣少年驟然間,好像想到什麼更加恐怖的事情,那顫抖的身子加倍的抽搐了幾下,突然暈倒了下去。
蕭羅聲搖頭嘆息一聲,感到這少年的氣魄太好了,可惜投身魔宮門下,嘆息聲中,他伸手向白衣少年帶的人皮面具撕去。
就在蕭羅聲的手指捏住面具的剎那……
驟然感到被一股凌烈的氣勁所襲,心裡一震,還沒來得及轉念,背部「命門」穴己被人抵住。
蕭羅聲這一驚非同小可,剎那間,他腦際電速轉過了幾個念頭……
他想,以對方欺近自己背後而自己毫無所覺的情形看來,背後這人的武學,是自己生平罕見的僅有人物。
那麼他是誰呢?萬人環,人間霸主,抑或冷麵神君,金菩薩,武當三修這幾個人的形影迅速的浮過腦際…….
於是,沉聲問道;「閣下是誰!你想對我怎樣?」
背後那人沒有回答,抵住命門穴的手,仍沒移動。
蕭羅聲連續喝問了三次,那人仍不聞不動心裡好生納悶,詫異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怎不回話?」
這次喝問,也是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反應,這可使蕭羅聲毛骨悚然,同時也懷疑背後那人的武功,是否如想象的那麼高。
但,命門穴,乃是人生三大死穴之一,只要人家掌心勁力微吐,自己縱是神仙也要吐血而亡,所以在沒有把握脫身之前,蕭羅聲不敢有所妄動。
於是,雙方默默的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一一驀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怪嘯之聲,和一縷若有若無的清越笛聲,一長一短,隱隱約約,交相混雜。
蕭羅聲驀然感到背後的手掌微微的顫抖。
蕭羅聲那裡會放過這難逢的機會,身子電速向前一傾,一式「懶虎伸腰」,飛起一腿,照準背後那人胸部踢去。
這一式,精泥奧妙,快速絕倫,但聞碰!砰!兩聲巨響。
蕭羅聲感到自己一腿如擊中一道銅牆鐵壁,左腿一陣麻痛,同時被一股足可開山裂碑的掌勁擊中右肩,整個身子翻了至三個斛斗,跌出三丈以外,胸口一陣血氣翻騰洶湧,幾乎支持不住倒下。
他定了定心神,轉首抬目望去一一
只見一個身材瘦長,雙手黝黑垂過雙膝,形同殭屍惡鬼的黑衣蒙面怪人,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白衣少年腳邊發獃。
蕭羅聲這時內心的驚駭,真是無以言喻,須知蕭羅聲那向後踢出的一腳,至少在千斤之上,但這怪人被擊中前胸卻無傷分毫,若無所覺的站在那兒,出奇的是眼前這人卻從未見過。
其實蕭羅聲那裡知道這人便是萬人宮的王牌木乃伊一一地獄鬼王。
這時蕭羅聲迅速的掣出金蛇劍,喝道:「閣下是誰?來此有何貴幹。」
那知地獄鬼王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形同木椿。
蕭羅聲驀地敏感想到,眼前這個人是一個無靈魂,沒有知覺的人,如同回聲谷陰間女。
他心想:既是一個無靈魂的人,又沒有人在附近控制,自己何必去傷害他,何況他這時心中正在擔心另外一件事,由白衣少年的口中語言聽來,已然得知萬人宮大舉進犯回聲谷,布置埋伏地雷火炮一類的暗器,自家若不阻止這事,數千人的性命定當慘然滅亡。
想到此處,蕭羅聲收下金蛇劍,凝功戒備地向白衣少年追去。
地獄鬼王這時凝立那邊,毫無反應。
就在蕭羅聲身子逼近到數尺,地獄鬼王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
蕭羅聲未容他先發動攻擊,大喝一聲,雙掌連環擊出八掌,圈起一陣狂浪海濤的勁嘯,卷向地獄鬼王。
「波!波!波!」一連串氣勁迴旋,震擊聲響,夾帶著一聲悶哼!
蕭羅聲的身子被地獄鬼王身上發出的一股奇奧暗勁,彈震得倒翻出二丈開外,雙臂疼痛欲折,胸口氣血一陣洶湧,眼目發黑幾乎暈死過去。
但他咬緊鋼牙,強提一口真氣,遠目望去。
只見地獄鬼王垂著一雙無神的眼皮,眨了兩下,由他那乾癟的嘴唇中,發出—陣獸類般的低嗥呻吟。
蕭羅聲看得驚駭萬分,想不到自己這八掌,竟然全部白費了,他真不相信地獄鬼王血肉之軀,竟能抵住雷霆萬鈞的八掌。
這分明地獄鬼王已經練就了,「金鋼不壞神功」,一類的絕功,其實蕭羅聲若非也練成了,「金鋼不壞神功」的初層基功,他這時被地獄鬼王反彈力一震之下,便要筋脈寸斷,一命歸陰。
這時遙遠飄傳而來的凄厲怪嘯聲,越來越近了,而那凄清而高亢的笛聲,卻忽然中斷,而消失無蹤。
蕭羅聲忽然心頭一震,立時泛起一絲不祥的微兆,他再也沒有時間考慮了,身子一閃,電速欺上,寒心指勁,迅速點向地獄鬼王胸前三大死穴,勾起一腳,直向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踢去!
地獄鬼王倏地一聲怪吼,猝然倒退了七八步,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的瞪著蕭羅聲。
蕭羅聲指勁落空,但踢向白衣少年的一腳也告落空。
原來白衣少年在蕭羅聲一腳踢出之時,竟然在地上翻了一個滾,站起身來如飛馳去,原來他在地獄鬼王來時,就已蘇醒,本來他是要眼看蕭羅聲死在地獄鬼王手下,那知他看見地獄鬼王遭受蕭羅聲二次攻擊,竟然都沒有回手,不禁感到驚異,他素知地獄鬼王乃是宮主訓練出來的一個王牌,專欲對付天下武林高手,窮凶極惡,為何今日卻那般良善?
他好像靈魂不受宮主控制一般,這種奇異的現象,使白衣少年百思莫解,因而在蕭羅聲—腳踢來時,立刻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蕭羅聲見他要走。大吃一驚,喝道:「站住,你能走得了嗎?」
方要追擊出去,地獄鬼王已經厲叫一聲,猛撲過來,兩條奇長的手臂一陣翻轉,直向蕭羅聲頭頂罩落。
手掌未到,蕭羅聲立刻感到一陣炙逼人,心頭一震,左手五指連彈,右手翻起—道凌厲勁風,疾迎上去,「接不得,快退。」
一聲大喝聲中,一殺修長的人影,以無比快速的速度,從天而降,雙臂一分,一道柔軟的綿勁向蕭羅聲迎去。
另一道陽剛的排天狂濤,卻湧向地獄鬼王。
剎那間,一陣風雷地動,捲走漫天沙石,樹折枝飛,人影聚閃中一一場中已經多了一個鬚髮俱白,臉容清癯,年近古稀的老道人。
地獄鬼王卻在這剎那的混亂時刻,消逝了。
蕭羅聲看清老道面容,驚呼道:「閣下是武當一清道長。」
一清道人微笑道。「不錯,貧道正是一清。」
蕭羅聲聞言,心中暗自低咕:原來自己探測武當山一行,已被武當派誤為公敵,成為他們傾派追戮的對象,怎麼這武當三修之首一一一清道人會跑來解圍自己?想到此處,臉色微變,冷冷問道:「一清老前輩,是否專程為我而來?」
一清道人一拂白須,和藹道:「不錯,貧道正是專程為你而來……。」
蕭羅聲聞言臉色更加難看,道:「你們仍不放過我……」
一清道人未容他說下去,已經揮手說道:「蕭少俠,請別誤會,昔日的怨仇,早己冰釋了,貧道在此代表敞派向你致謙。」
蕭羅聲這才放心,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前輩若早到一步,便可看見那假扮我的人。
一清道人領首笑道:「假扮你的白衣少年,已被貧道擒住,點了穴道放在樹林之內。」
語音到此,他突然轉口問道:「蕭少陝,那與你交手的瘦長怪人,你是否認識?」
蕭羅聲道:「他是與我首次見面,不過有點像是萬人宮的地獄鬼王,依據這人的武功修為看來,他在沒被害做木乃伊之時,在天下武林中的輩份,定是極高!」
一清道人問道:「你跟他接過掌嗎?」
蕭羅聲詫異道:「我攻中他八掌,但卻被他體內一股奇詭的反彈暗勁,震得頭昏目黑……
老前輩這有什麼不對嗎?」
一清道人雙眸中暴出一道爍爍神光,凝注在蕭羅聲的臉上,半響才驚疑的說道:「你真的擊中了他八掌。」
蕭羅聲不安的說道:「並且揣中了他一腿,這有什麼要緊?」
原來他看一清道人沉重的追問,心想;「地獄鬼王身上不知有什麼歹毒劇毒,所以他據實的說出交搏的情形。
一清道人驀然一跨步,迅速詭異的欺身過來,伸身一把扣住蕭羅聲的脈門,一清道人在他出其不意的欺來,欲閃避已是不及,但他迅快的覺得一清道人並無惡意,於是沒作掙扎。
一清道人扣住他腕脈,半響過後,方將手腕一松,道;「善哉,善哉,恭喜蕭少俠已煉成了『金剛不壞神功'。」
蕭羅聲被他這一陣沒頭沒腦的舉止語言,鬧得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茫然的說道,「什麼!我己煉成「金剛不壞神功。」
一清道人道;「而且功力火候,已然極深。」
蕭羅聲素知,「金剛不壞神功」,乃是武學上一種最極上乘的內功境界,一個煉武人慾望達到這境界,古今以來,可說寥寥無幾,自己年紀這樣輕,怎能已有這般絕高成就呢?
蕭羅聲問道:「老前輩,你怎知我煉有這種神功?老前輩是否會看走眼了。」
一清道人道:「你若非已煉有金剛不壞神功,早己被剛才那怪人的大羅神功反彈力震死了。」
蕭羅聲脫口道:「怎麼?剛才那怪人所施展的反彈勁,是少林絕傳百年的「大羅神功」
那麼他是?……"
一清道人沉吟了半響,說道;「根據傳聞少林派的,『大羅神功』數百年來只有少林的古木大師一人學得,但他在四十年前早己園寂歸逝黃泉,如何會是他呢?」
蕭羅聲聽得心中震驚不己,古木乃是百緣大師的師叔,如果他還存在武林上,年歲總該在—百歲之上,以古木那種絕高輩份,怎會被煉製成木乃伊?
但他心中一轉,暗想,以霜華龍女那絕高聲望身份的人,也被人間霸主煉製成無靈魂的陰間女,古木大師當然也有此可能。
想到此處蕭羅聲心中不禁一寒,驀地連想到危機一發的回聲谷,不禁急忙說道:「一清老前輩,眼下回聲谷危在旦夕,再遲恐怕造成浩大血劫……」
一清道人微微一笑,說道:「貧道己知道了,欲速則不達,越是逼急越必須鎮靜地來分析形勢,然後採取最簡要的步驟來應付。」
蕭羅聲聽得臉色一紅。訥訥道:「老前輩訓誨得是,倒不知老前輩有何高策?」
一清道人道:「回聲谷的事,你別擔憂,雖然萬人宮已然大舉進犯,但回聲谷的人間霸主也不是簡單人物,她絕不會吃虧太大,而且由目前的形勢而斷,我想人間霸主一定是掌握了萬人環的把柄,否則萬人環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的開罪回聲谷來。」
他語音略微一頓后,突然沉聲問道:「蕭少俠,你可知貧道到此的目的嗎?」
蕭羅聲聞言一怔,道:「武當三修,平時形影不離,而且輕易不露面,此時一清老前輩隻身來此,想必有極為重大的任務待辦。」
一清道人不知想到什麼感慨事,仰天長嘆一聲道:「凡間是非曲折,循環報應,前因後果,了無時期,貧道四十年潛修,仍然拋棄不了凡間恩怨,唉!一飲一啄,前因有定,誰知四十年後的今天,仍然為著恩怨勞累奔波。
蕭羅聲心內一陣愧疚,道:「一清老前輩仍是為了晚輩武當一行,干憂了你等清修,晚輩自感罪該萬死。」
一清道人感慨道:「若非蕭大俠到武當,貧道或許還蒙在鼓裡,而鑄下永生無法彌補的大罪。」
蕭羅聲道:「老前輩此言何解?」
一清道人道;「貧道此行目的。就是為要清理門戶,懲戒武當叛徒,應當為武林除害。」
蕭羅聲道:「晚輩也覺得貴派藏有內奸,老前輩明眼果斷,是否已查出內奸?」
一清道人沉痛說道:「說來漸愧,為非作惡的元兇魁首,竟是我師弟一明。」
蕭羅聲吃驚道:「這怎麼可能,一明前輩不是和你等一—一武當三修同隱到正修殿中嗎?
又怎麼和外界接觸呢?」
一清道人道;「關鍵就在此地,真正的一明,早在五十年以前就離開武當了,卻掉包了一個膺貨和我們鬼混了那漫長的四十年,而一明卻在外為非作歹,興風作浪,殘害江湖……」
蕭羅聲不相信的問道:「真有這回事?難道你連自己的師弟都不認得。」
一清道人憤憤說道;「說來話長,在五十年前,我師父天羅真人傳位讓我掌門戶時,同時收容了一位江湖上頗負盛名的青年俊彥的俗家弟子一一千面潘安當時我已是年介不惑的中年人,他才是二十幾歲的青年,由於千面潘安資質甚佳,秉賦超人,甚獲我師「天羅」的賞識、親自面授機宜。」
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話后,—清略微一停頓,蕭羅聲已脫口而道;「五十年前的「千而潘安」,可是和霜華龍女方秀裹,並譽為天涯第一俠侶的「千面潘安」許英哲?」
一清道人沉聲說道;「五十年前武林中人出現了三對年輕俊彥的男女,乃是廣西潘安許英哲,金蛇魔劍蕭魔,無影神龍蕭漢權,合稱武林三才,而霜華龍女方秀裹。玉女神風陳美花,雲震仙子黃秀梅則稱武林三美,他們先後出現武林,但卻連袂締結為兄弟,姊妹盟,被武林譽為佳話。……"
說到此處,—清道人雙目露出二道神芒,注視了蕭羅聲一會,語音微微一頓后,又接道:
「可是到了後來,這三才三美卻突然拆散了……我師弟許英哲返回武當,宣誓永返三清……」
蕭羅聲急聲問道:「三才、三美是怎樣拆散的?結局如何?」
一清道;「當時事情變化,實在出乎人意料之外,誰也沒想到那形影相隨,如同親兄弟姊妹的三才三美,會突然感情破裂,同室操戈,反目相向……據貧道所知與推測,導至他們各走極端的因素,不外乎是為了一個「情」字,這個情字,古往今來,不知抹殺,斷送了多少年輕人的前程。」
蕭羅聲聽到這裡,一時感慨萬千,這時他才領悟到,「情」字的真締,了解情的魔力,它不但能救人,也能害人。
它,有時使人奮發向上,生命有活力,有時卻會令人自甘墜落,成為—個失魂落魄的人,或變為陰狠,殘酷,暴戾……。
蕭羅聲這時忘記了急欲揭發白衣少年的真面目,拯救黃雲鶯等武林群雄,出聲詢問道;「老前輩,你對這事不太清楚,又怎能斷定他們衝突原因是為「情」字而起的呢?」
一清道人白眉微微一軒,突然凄聲嘆道:「不錯,他們是為「情」字起衝突的。」
一清道人懇定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渾身微微顫抖著,雙眸露出哀怨痛楚,凄厲,恨毒之光。
—時間,他內心好象有著無比的激動。
蕭羅聲看得心頭一震,暗暗忖道:「一清道人,乃是一位專心道學,皈依三清的古一老道,怎麼會這般輕易激動情緒呢?」
這一起疑,不禁使蕭羅聲抬眼向他臉上多望了幾眼……
驀然,蕭羅聲發覺面前這個武當三修之首一一一清道人,並不如武當所見時那樣沉著,穩健,雖然面容很象,由氣度上,可以看出有異,前後判若兩人。
蕭羅聲心中生疑,腦海里頓時泛起萬人宮出奇的易容術,連楊珠萍也不識他父親楊滄鶴……以及當今假扮自已與楊珠萍的人。
突然,蕭羅聲好象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啊」了一聲!那雙星眸如電也似的,一直盯在一清道人臉上,一語不發。
一清道人這時臉上神色也變化了數次,但卻都是一閃即逝問道:「蕭少俠,有什麼不對嗎?」
蕭羅聲立時驚覺到:「沒有!沒什麼,老前輩是否能將武林三才三美的事情,說清楚一點。"
一清道人沉吟道:「他們的出現武林有如晴空霹靂,很普遍的受人注意,但他們的結局,則是有如雲花一現,無聲無息,極少有人知曉,貧道已經找多年,未見過他們其中任何一人了。」
蕭羅聲失望的道:「如此,老前輩對他們的往事,真是不知道了。"一清道人象似有所顧慮的思索頃刻,才道:「本來我向師弟一明保證,絕不將他們之事傳於別耳,但現在他既然背叛我武當,等於是對我無信,貧道自然對他無義了,武林三佳侶的事情,除了他們本身以外,要知道的最清楚的,恐怕除我無人了。」
蕭羅聲聞言喜形於色的道說:「老前輩,你真知道他們被拆散分離的秘密,那太好了,我行道江湖這麼久,都無法從任何一個人口中聽到有關武林三佳侶的事。」
原來這三才三美中的兩個人,乃是蕭羅聲的親生父母,所以他此刻是多麼急欲知道父母當年的事情,而且這些經過,關鍵著海峰山莊那段血仇恩怨。
一清道人略一遲疑,沉聲道;「事情真象遲早都會大白的,只見現在武林之中知道真象的人,恥於開口而已。」
蕭羅聲詫異道:「難道所有知道真象的都做錯了什麼事,而以揭發真象引以為恥嗎?」
一清道人憤聲說道:「不錯,重點就在這裡,本來知道三佳侶內幕寥寥幾人,而這些人本身又做錯很大的事,如果揭發開來,不但有礙體面,而且牽涉事情甚大,恐怕從此就不能立足江湖武林……。」
蕭羅聲道:「老前輩,那武林三才三美的事,是不是和你有著關係?」
一清道人道;「蕭少俠,你這是什麼意思,貧道如何會和三才三美恩怨拉上關係。」
蕭羅聲道;「我看老前輩講到他們的事情,好像有點衝動,若非和前輩有著莫大關係,以老前輩的功力,絕不致於如此。」
一清道人象似一怔,訥訥道:「噢!少俠的確精敏過人,貧道雖和三才的事沒有直接關係,但我師弟一明的遭遇,委實令人打抱不平。」
這句話聽得更使蕭羅聲感到莫名其妙,剛才一清道人語言間,極是痛恨一明的背叛武當,現在怎麼又替一明打起抱不平來,這種含糊其語的說法,實在令人生疑。蕭羅聲暗自想著,突然問道:「令師弟一明是不是當今的萬人宮主一一萬人環?」
一清道人道:「貧道敢確定萬人宮是我師弟一明所主持組織的,但他是不是萬人環,這個就耐人尋思了,因為萬人環行動飄忽,神出鬼沒……。」
蕭羅聲皺眉說道:「老前輩這些話,顯得有些毛病,如何說;萬人宮說是令師弟—明所主持,而他是不是萬人環,又沒肯定。"
一清道人:「天下間萬事萬物,若到還沒親眼目睹之前,都不能肯定的斷認。不過我相信天下間除了我師弟,「千面潘安許英哲」外,沒有人有他那種巧奪天工的易容術。」
蕭羅聲點頭說道:「不錯,萬人宮中必定有個精於易容的人。」
一清道人這時臉露微笑,說道:「當時天下武林中易容奇術,雖然不只我師弟一人精長……。」
一清道人說到這裡,象似發覺漏了什麼秘密倏然止口,但這樣一來,更使蕭羅聲迅快的問道:「除了千面潘安許英哲擅長易容術之外,還有何人,是不是回聲谷的人間霸主黃秀梅?」
一清道人倏地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這回事?」
蕭羅聲一抬頭,雙眸和一清道人的兩道懾人的煞光接觸,不禁心裡打了兩個寒慄,說道,「萬人宮中有人假冒我,回聲谷中有人假冒楊珠萍,他們都假扮得維妙維肖,互無遜色,所以我大膽的猜測,就是回聲谷的人間霸主。」
一清道人聽完話,才斂去那股似要擇人而噬的眼光,道,「就是雲裳仙子黃秀梅那賤人……。」
蕭羅聲急問道:「你說什麼?」
一清道人全身一震,那出口的「賤人」兩字,立刻吞了回去,改口道:「你猜得不錯,能夠和許英哲易容術頡頑者,除了他師妹玉女神鳳陳美花之外,恐怕別無他人了。」
蕭羅聲驚聲問道:「什麼?許英哲和玉女神鳳陳美花,是同出師門?」
一清道人浩嘆一聲,道:「我師弟一明沒投拜武當門下之前,就已拜過湖海一奇林榮華為師,湖海一奇在昔年與我師父天羅是八拜刎頸之交,更是以易容化裝術見長,他經常扮成一個賣樂郎中,行道於江湖武林,當時湖海一奇的真實年齡,只不過高出他徒弟第千面潘安五歲,比女徒兒玉女神鳳多出七歲而已……。」
蕭羅聲奇道:「竟有年齡這樣接近的師徒?」
一清道人道:「由於他們年齡相近,相處日久,湖海一奇對女徙兒生出師徒之間以外的感情,但湖海一奇不知徙兒許英哲早已和陳美花,乃是青梅竹馬,雖不曾明言談情,但也是兩心互相暗許。」
蕭羅聲道:「他們是不是變成師徒之間三角戀愛?」
一清道人仰天長笑一聲,道:「……有一天,千面潘安許英哲發現他師父愛戀著師妹,同時發覺師父湖海一奇,是個年青英俊的豪傑……。他們就在這樣尷尬的情形下,過了一年苦悶的生活。
在這一年中,玉女神風陳美花對師父是敬而遠之,對師兄亦是若即若離,表現得全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蕭羅聲為這段離奇的故事入迷了,不禁問道:「玉女神風陳美花,是不是心有所屬,故意裝做對師父,師兄的情意,完全不解,或是真不知他們兩人同時在愛著她?」
一清道人急道,「不!不!玉女神風對於她師父的感情,是師徒間之情,而對師兄……
雖然她沒有坦言傾愛,但她絕對是深愛著師兄千面潘安許英哲的,」
蕭羅聲,「噢」地一聲,心內覺得一清道人語言中,破綻甚多,但他為了要明白真象,強忍著心內激動情緒,不當面指責,於是問道;「後來他們師徒三人怎樣了?」
一清道人道;「千面潘安許英哲,忍耐不住這種難過苦悶的氣氛,瞞著師父強迫師妹陳美花,跟他遠走高飛離開師父。」
蕭羅聲道:「玉女神鳳陳美花和乾麵潘安許英哲走了嗎?"一清道人道:「沒有唉。」
「蕭少俠,我問你,千面潘安許英哲和他師父林榮華,同時愛上了陳美花,乃是人之本能,而千面潘安許英哲要求陳美花和他遠走高飛,亦是本能,這點能算千面潘安許英哲是有錯嗎?」
蕭羅聲不明一清道人這渺茫無邊際的閑話,是為著什麼,但蕭羅聲雙目一經接觸他那雙急渴回答的眼光,不禁朗聲答道:「老前輩,當年千面潘安許英哲雖然逼使陳美花跟他雙飛的行動,是出自人之自私,但卻是人生存的本性,不能算是有錯,但湖海一奇林榮華之愛上徒弟,在人倫上,雖然有所違背,但亦不能算是有錯,致於陳美花要和千面潘安許英哲遠走高飛,那是她的自由,沒有任何人能干涉,強迫她。」
蕭羅聲這番答話,語氣之中,至大至剛,完全是由衷的正義之言,不亢不卑。
一清道人像似無限的感慨,浩嘆一聲,道:「正義何在?仁德何存?不聞正義仁德已久矣,今日得見蕭少俠,可說破半百年之例,貧道之會立志皈依三清,也是看不慣江湖上一般假仁假義。」
蕭羅聲正氣凜然說道;「老前輩,你此言差矣,雖然江湖之大,無所不有,自然不乏衣冠禽獸之輩,但亦不能一般而論。」
就在此時一一
遙遠的蒼穹,重又響起那縷詭秘消逝的清越笛聲,蕭羅聲聞笛精神陡然一震,轉目一瞥一清道人……
只見他臉上神色微變,目露一絲隱隱殺機,說道:「蕭少俠你認為我是武當三修中的一清道人嗎?」
蕭羅聲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道:「雖然老前輩從面容上看去,是和一清老前輩一摸一樣,但晚輩早已發覺你不是一清老前輩。」
一清道人被蕭羅聲這出奇的鎮靜,大大的震慄,臉色大變道,「你已分辯出我是一個極其陰狠,殘酷,偏激,乖戾的魔頭是嗎?」
蕭羅聲長眉一軒道;「不管你是怎樣的人,我總覺得你現在所講的話,才是出自肺腑之內,依我所料老前輩可能就是你所說的千面潘安許英哲。」
一清道人不置可否的長嘆一聲,說道:「千面潘安許英哲強迫陳美花離開湖海一奇的事,被湖海一奇知道了,湖海一奇礙著面子和江湖上的榮譽,明裡不致怎樣,但一山不能容兩虎,最後約徒弟到後山各憑武功決鬥,試想一個師父和一個徒弟,兩人決鬥之下,誰勝誰負呢?」
蕭羅聲問道;「許老前輩你是否輸給了你師父。」
一清道人這時沒坦白的承認他便是千面潘安許英哲,繼續說道:「這個你可猜錯了,千面潘安許英哲的武功,雖然出自湖海一奇,但是由於他天資聰慧……而青出於蘭,兩人比斗的結果,千面潘安許英哲勝了湖海一奇一招,劈中了他師父一劍……最後湖海一奇羞憤之下,當場自絕身亡。"
蕭羅聲不耐其煩的說道,「老前輩,我所要知道的是天涯三俠侶的,以及千面潘安許英哲是不是當今的萬人環,而不是拜讀千面潘安許英哲的個人歷史,請你不必繞了這麼大的圈子,講了一大堆不關緊要的事呢?你怎不坦白承認,是千面潘安許英哲,是武當一明,是萬人環呢?」
一清道人聞言臉色驟變,凄聲說道;「不錯,我就是千面潘安許英哲,唉……」
說著,他極盡凄涼的長嘆一聲,那雙眼睛充滿著一縷凄怨之光,微微望了蕭羅聲一眼。
蕭羅聲這時心內雖然有感千面潘安許英哲一生中,定有著無限的辛酸,凄苦,令人同情不幸的身世,但他也警惕到這面前老人可能是位狡猾的萬人環,因為他感到千面潘安許英哲在此時此地對我訴說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於是,兩人沉默的靜聽著那縷清越奇妙的笛聲……
也許兩人都沒聽得十分入耳,各自緘其口,經過了良久的時刻……
蕭羅聲打破尷尬的氣氛,道:「許老前輩,你是不是萬人環,終有一日總會真象大白,此時正直萬人宮大舉侵犯回聲谷,威協著無數蒼生無辜生命,晚輩不忍眼看生靈塗炭的浩劫發生,我去了。」
說著,轉身就欲離去。
突聽千面潘安許英哲急聲道:「慢點!」
蕭羅聲轉身輕輕一瞥,冷冷道:「尚有何事指教。」
千面潘安許英哲凄嘆—聲,道:「我一生行道江湖,從未這樣一再向人低聲下氣,但我不得不說,這也許是關連著你的身世之秘,你此時不聽,日後悔之莫及了。」
蕭羅聲冷冷一笑,道:「我還以為有什麼重大的事,我幾時有過什麼身世之秘,除了血仇之外,還有什麼可遺憾後悔的。」
千面潘安許英哲臉色微變,臉上肌肉深深的抽搐幾下,說道:「你只知血仇在身,那麼我問你,你可知你親生之母是誰?血案的真情如何?」
蕭羅聲不禁一怔,良久才道:「血案真情!自然有著落,海峰山莊,上下百餘條人命,此仇此恨豈可不報,我母親他老人家在血案中,已被兇手慘害了,你問此事用意何在?」
千面潘安許英哲沉緩的道:「你母親,就是我的師妹玉女神鳳陳美花……海峰庄血案引起的因素,可以說大半是為她而起。」
蕭羅聲聽得心頭一震,有如遭受了雷擊,他作夢也沒有想到那文弱的母親,會是昔年轟動江湖,名烈武林三美之一的……玉女神風陳美花。「這事情委實太離譜了,太曲折了。
本來他對於家母之名,早就聽人傳聞,說是三美中的玉女神風,但他始終不相信、這時耳聞千面潘安許英哲所說。他終於相信了。
不過,他這時仍有懷疑,家母昔日和千面潘安許英哲和她師父湖海一奇,有著一段情恨,又怎麼會嫁給自己的父親一一無影神龍蕭漢權呢。
難道母親是位用情不專的楊花水性的女人嗎?
而海峰庄血案,就是為她而起。
那麼眼前這個千面潘安許英哲,就是計謀策劃行兇的主謀了!
以神秘客的傳音話中,他不是說那兇惡的主謀,亦時常跟蹤著自己嗎?
不!不!不!他這些假想,很快的被幻滅,消逝無蹤,他感到非常的慚愧,自己這樣想,真是太對不起捨身赴義於九泉之下的慈母偉大英靈,他腦海里千回百傳的掠過幾種念頭,最後怒聲喝聲道;「胡說八道,我從未聽說過海峰庄血棠,會和我母親有關連,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千面潘安許英哲,正色說道:「這完全是事實,昔年之恩怨,主要原因皆由於玉女神鳳陳美花,那一些搞不清的情債所引起。」
蕭羅聲雙手抱著頭:怒喝道;「住口,我不願聽你這狂人夢囈的話,」
千面潘安許英哲,臉色一變道:「你當我是狂人也可以,但事實我總要說清楚,你也必須要聽清楚……」
你可能不是無影神龍蕭漢權之子,你母親在未出嫁給蕭漢權之前,曾和人生下一個兒子。」
蕭羅聲目眶暴裂,喝道:「這有何證據,今天你若不能說出一點理由,我可不容忍你這種毀謗名譽,挑撥是非之惡劣手段。」
語言之間,他虎目圓瞪,似要噴出火來,一步步進逼過去,千面潘安許英哲,反而鎮靜的說道:「要證據嗎?只要問你母親,一切便會知曉的,這事涉嫌著個人隱私,也許無影神龍蕭漢權自己也不知道。」
蕭羅聲突然由暴怒而改變為冷靜,冷冷笑道:「你的話,簡直謊謬之至,我母親在海峰庄一役中,已被你們這些狂徒慘害了,而我父親又怎會不知我們的來歷,哼!你怎不幹脆叫我問你。」
千面潘安許英哲道:「不!我師妹陳美花絕對還沒死,她不會那麼簡單就被武當派那幾個高手殺害。」
蕭羅聲全身一陣顫抖,星目暴出一股凌厲殺光,冷酷地抽出背後金蛇劍,劍光斜指,厲聲道:「這叫不打自招,我母親慘死在幾個蒙面人亂刀之下,是我親目所睹的事,現在等於證明了你,就是海峰山莊的行兇主謀,現在我就替海峰山莊百餘條英靈復仇雪恥。」
語音一落,手中金蛇劍搖振,金光流動,詭異,迅速的劈出二劍。
千面潘安許英哲身形微閃間,已巧妙的避開劍勢,激顫的說道:「你說的不錯,我正是發動圍剿海峰山莊的人,但我也是為了報仇啊!」
蕭羅聲,你在未被證明身份之前,你有什麼資格替海峰山莊報仇呢?何況你還認賊作父。」
蕭羅聲心緒紛亂,煩燥已極,怒叱一聲,道:「住口,你這殺人兇手,我等尋你已久,你納命來吧。」
喝聲中身形疾起,右劍划起一片金光浪濤,左手運指連彈出七指,拍出五掌,奮不顧身的攻擊過去。
千面潘安許英哲浩嘆一聲,雙袖連拂,幾縷柔軟勁道直迎上去!
一連強烈掌風,震蕩波及之扯,四周樹枝折裂,落葉如雨,沙土碎石捲起一丈多高,就除了勁嘯聲響之外,並沒驚天動地,山崩地裂的震動聲響.蕭羅聲只覺自己凌厲的指,掌,劍勢攻出后,即如泥牛入海,大反常態,都沒反震之力,不由心驚膽裂,唯恐著了道兒,疾速暴退八尺。
那知除了沙石碎塊,激射打到外,一切仍很平靜。
原來千面潘安許英哲有意炫露絕學,想折服蕭羅聲,暗中施展獨門武功,「回羅勁」把蕭羅聲那是可開山裂碑的攻勢,無聲無息的消逝了.蕭羅聲果然感到一陣氣餒,覺得自己武功差人太遠了,他正想開口說話的當兒……
蒼穹中,突然驟傳一陣奇異嘯聲,和遠處嗚嗚犬吠之聲,混合在一起一
千面潘安許英哲臉色大變,急急道:「我對你講的完全是實話,不信你可以詢問蕭漢權及你母親陳美花,有事可以到萬人宮來找我。」
蕭羅聲道:「噢!你果然是萬人環!」
他緊咬住鋼牙,力貫掌指,全力凝集—掌,疾向千面潘安許英哲退走的背影,拍擊過去!
「碰!」地一聲脆響!
蕭羅聲的掌力擊個正著,只見千面潘安許英哲背影微幌中,疾速消失在密林中。
緊接著,嗚嗚之狗吠聲,從身後句起,一縷白光已然疾速射到。
蕭羅聲驀覺勁風撲到,大吃一驚,一式「伏雲望月」,一劍刺劈而出,身形隨之一轉,抬目望去!
蕭羅聲這才看清來者正是父親蕭漢權隨身的那頭白毛紅睛神犬一一白雪。
但劍出如風,一時收勢不及,暗叫:要糟!白影就要撞上劍光。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剎那,只見白雪身形一弓,嗚嗚二聲,在空中一個風車勢的斛斗,從那犀利的劍鋒飛過,疾如飄風落地。
蕭羅聲知道此物通靈,劍勢一收,急問道:「白雪,我父親怎麼了。」
白雪神犬,嗚嗚叫了幾聲,銜著蕭羅聲衣角拉了兩下,回頭就跑。
蕭羅聲心知若非有重大事故,白雪絕不會如此急迫,當下無暇思索,尾隨著它,追尋而去,
神犬白雪的腳程可比千里良駒,挾著嗚嗚吠聲,往回聲谷方面,恍如破雲弩箭,直射而去!
蕭羅聲拚命施展,咫尺天涯,絕世輕功,還是追趕不上。
轉眼間,一人一犬,已撲入密密的森林,峭壁危崖,怪石嵯峨的回聲谷中。
只見四周景象煥然一變,一條蘭腸小徑直瀉谷底的小道上,樹木殘折。落葉遍布,偶而—兩具死屍,仰卧道旁,泊泊鮮血還在淌滴著。
一看即知回聲谷中,已發生一場慘烈的搏鬥。
越深入,四周景物越加凌亂,死屍,兵刃,拋棄一地,殘肢斷骨,陣陣血星之昧,撲鼻欲嘔。
蕭羅聲不禁機伶伶的打了個寒慄,雖然他看出這慘死的屍首,都是回聲谷和下人宮的人,但也不忍卒睹這種殘酷屠殺的場面。
逐漸地,發現死傷的群眾中,有了青龍幫的徒眾在內,更有著江湖中無藉的人士在內。
蕭羅聲走馬看花的一瀏覽,腳下並不遲緩的循著前面神犬鳴嗚吠聲追去,沿途斷劍斷刀,灑滿遍地。
驀然,眼前一亮,面前一片廣場,依著峭壁一處平台,巍然矗立著一幢雄偉壯大的建築物。
霧影沉沉之中,只見殿前平台上,人影幢幢,紛紛列隊,魚貫進入大殿。
那些男女,個個武器隨身,衣衫不整,有的滿身濺滿血漬,—看即知剛剛經過—次浴血拚斗,但每個人都是神色嚴肅,不發一言。
再看那片廣場之上。一片凄凌,殷紅一
腥膽四溢,哀鴻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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