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樣一間警局,程聞人與莫晴坐在局長室里,喝著與早晨相同味道的咖啡,接受警方的詢問。
「莫小姐可以仔細交代一下與宋先生相識的經過嗎?」局長問。
莫晴頷首。「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她將在月之俱樂部門口被搭訕的詳情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從那時候起,你們便開始交往了?」
「對!我們平均兩天通一次電話、一星期約會一次。」她說。
「那昨晚就是你們的第四次約會嘍!」局長邊問、邊做下記錄。「平常都是他主動與你連絡的嗎?」
「是的!他說他是個業務,工作總是南來北往地到處跑,由我連絡他不方便,所以我們的約會都是由他主動安排的。」
「也就是說,莫小姐對他的來歷並不清楚?」
「我知道他上班的公司、他的住址、電話、家裡有些什麽人;我以為才認識一個月,知道這些便已足夠。」
「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訴你的,你並未去查證?」
「嗯!」莫晴點頭,實在想不到他會滿口謊言,一大篇資料,卻沒半點是真實的。
聽到這裡,程聞人簡直要瘋了,她的漫不經心還真不是普通嚴重,面對毫不熟悉的男人也能交往一個月,哪天給人拐去賣掉,他都不覺得奇怪。
而局長顯然與程聞人有相同想法,他的嘴角都在抽搐了。
「莫小姐,這一個月來,你連一次也沒有主動打電話給他嗎?」
她搖頭。
「你也沒去證實他口中的公司是否真的存在?」
她又搖頭。
「你甚至沒看過他的身分證,確認一下他的名字真叫宋育名?」
她連搖三次頭。
「你們出去約會,總會有消費吧?他有沒有在你面前使用信用卡簽過帳?」
她終於不再搖頭,開口道:「他的皮包里一向只放現金,而且我們約會都是各付各的,所以我沒注意那麽多。」
現在這樣的女人真是不多了!局長徹底被打敗。「莫小姐,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昨晚提議上月之俱樂部的人是你,還是他?」
「他。」事情演變至此已很清楚,莫晴是遇到騙子了。
但她的表情始終平和,自始至終沒變過,讓人忍不住疑惑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在面對這種種難堪場面時,仍能坦然以對?
局長不禁疑惑。「莫小姐,對於那位宋先生的蓄意欺騙,你難道一點也不難過?」
「騙都已經被騙了,難過也改變不了事實啊!」她直言,卻不知道這番話已引起局長的懷疑。
依常理而言,這世上絕對沒有一個女人能在面對愛情騙子時,仍心平氣和,不傷心、不難過;除非其中另有隱情。
局長不知莫晴並非常理可以歸納的女子,她……特立獨行到令人咬牙切齒。
程聞人真恨她這種凡事認命的態度,不想理她,但正義之心卻逼得他不得不開口。
「局長先生,莫小姐自幼就學習情緒控制,所以對任何事都看得很開的。」
「是這樣啊!」語氣里的疑惑減少了,可並不代表局長已將莫晴剔除在嫌疑犯的名單之外。
不過也沒辦法,誰叫她的態度本身就引人懷疑呢!程聞人自認對她已仁至義盡,接下來該解決的是他的麻煩。
「局長,你若只是想了解宋先生與莫小姐的交往情形,應該不會叫我一同前來。那麽是不是我上午的筆錄有問題?」
「大問題倒沒有,不過想跟程先生確認幾項小細節。」
「請問。」
「在昨晚以前,程先生與莫小姐不認識吧?」
「是的。」
「你是見到莫小姐有危險,才伸出援手的?」
「事實上,我是應一位小朋友的要求,才出手管事。」程聞人將自己與瞳PUB的關係、及受託尋找武應的緣由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局長以手支下頜想著,接下來或許該找武應來問話了;不過程聞人和莫晴背後的靠山會同意嗎?這一點有些傷腦筋。
程聞人似看穿了對方的為難,揚眉一笑。「局長要不要找武應來問個話?我可以打電話請老闆帶他來。」
「能這樣就太好了。」局長大喜。「麻煩你了,程先生。」
「我這就打電話。」程聞人取出手機、撥通電話,將來龍去脈跟老闆說個分明,得到回應後,他笑嘻嘻地掛斷電話。
「怎麽樣?」局長很緊張。
「老闆說,他現在就帶武應過來。」
「真是太感謝你了,程先生。」這樁連綁架都稱不上的烏龍案件因為牽連太多名人,早將他搞得焦頭爛額,難得有人不怕死肯幫忙,他真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我不過是盡一名市民當盡之責任,局長先生不必客氣。我想你還有很多事要忙,我們……」
「你們可以走了。」心情愉悅,局長放起人來也格外爽快。
「多謝。」程聞人帶著莫晴起身告辭。
「兩位慢走。」局長送他們出辦公室。
莫晴看著局長辦公室的門合上,秀眉蹙起一座峰巒。「我們就這麽走了?」
「不然咧?」他大步往外走。
「待會兒老闆就帶武應來了,我們要不要等等他們?」
「不必了,武應的事,老闆自會處理。」
「噢!」走到警局門口,她悄目望了他一眼。「那我們……」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他擺擺手,轉身走了。
他沒說要送她,可見還在氣頭上。到底在氣些什麼?氣她不發火嗎?不懂,頭好痛,心好疼。
但莫晴還是不曾開口留下他,畢竟他都已經拒絕了,已註定的事實,除了接受之外,還能怎麽辦?
「嗨,你們做完筆錄啦?」就在莫晴準備離開警局的同時,一記高聲招呼盪了過來。
「司馬先生。」莫晴停下腳步,行了個禮。「你怎麽來了?」
「來關心一下案情發展嘛!」雖然不是負責人,但憑他的惡勢力,他想知道的事誰敢瞞?「小晴啊,怎麽只有你一個人,程家小子呢?」
「在那裡。」莫晴指著通往停車場道路上一道頎長的背影。
「嘖,看到我不打聲招呼就想跑?」司馬臣跑過去,飛起一腳踹向程聞人臀部。
感應到殺氣,程聞人在千鈞一髮之際側身避過了攻擊。
「反應不錯嘛!小子。」司馬臣笑眯眯地又補過去兩拳三腳。
「老頭,你瘋啦?」無緣無故攻擊他,他踩了老頭家祖墳嗎?
「看見老子連聲招呼也不打。怎麽,過完河就想拆橋啦?枉費老子為你這件案子奔波操勞。」
拜託,涉案的是莫晴,他是無端受牽連的好不好?司馬臣想討恩情,煩請找正主兒去,與他無關;況且……
「我又沒看見你。」打個鬼招呼啦!
「現在看見了?」司馬臣皮皮地將臉湊到他面前。
「看到了、看到了啦!」三更半夜頂著一張鬼臉四處晃,到底想嚇誰?程聞人不耐煩地推開他。「好久不見、你好、晚安。好啦!招呼打完了,我還有事,再見。」
「慢著!」司馬臣把他揪回莫晴身邊。「以前老闆是這樣教你的啊?三更半夜把單身小姐一個人丟在外邊,一點兒紳士風度也沒有。還不道歉?再送小姐回家。」
「不必了!」莫晴急急擺手,不希望惹他更生氣。
「聽見沒有,人家小姐不要我送。」程聞人轉身又想走,卻被司馬臣揪住衣領。
「我叫你送就送,再羅嗦,你今晚就睡拘留所。」
「你威脅我?」
「威脅你又怎樣?」司馬臣面對程聞人是一臉兇惡,但一轉向莫晴就變得溫和萬分。「你就別再客氣了,小晴,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還有幾分力氣,正適合做捆工。你家昨晚不是燒掉了嗎?要整理一定得花很多力氣,這小子就免費借你差使了。」
「你家昨晚發生火災?」程聞人瞪大眼;這莫非就是她三更半夜上飯店找他的原因?
「嗯!」她點頭,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
司馬臣一記爆栗敲向程聞人額頭。「蠢小子,你難道沒看見她一身狼狽,連身上的衣服都和昨晚一樣沒換過?」
探詢的視線旁移,程聞人到此刻才發現她的不對勁。「你為什麽不說?」即使只是萍水相逢,也總算共過患難,難道他會拒絕對她伸出援手?
「可燒都已經燒了,說不說又有什麽差別?」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她才沒興趣去哀悼那一整夜的不幸,眼下最要緊的是再覓棲身處。
是啊!他怎忘了,對她而言,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去在乎。就算他告訴她,她的見外重重打擊了他,她大概也會想,反正他難過都已經難過了,事後追悔於事無補,索性就遺忘他吧?
一陣苦澀湧上心頭,他嘴角拉起一抹牽強的笑。不了解,明明已受不了她的無心,他為何還是惦記著她?
「算了!」就當他欠了她吧!待他助她安頓妥當,他會乾脆遠離她,省得傷人又自傷。「既然你已無家可歸,不如先到我住的飯店暫窩幾天,然後我們再看看你那間公寓要如何處理,或者另找個地方搬家好了。」
「可是……」跟他靠得太近,恐怕她背後的「噩運」會對他伸出魔爪耶!莫晴還在猶豫。
「難得程家小子這麽主動,小晴就別再客氣了。」司馬臣一把將莫晴推進程聞人懷中。「開車小心啊!拜拜。」
「再見。」不給莫晴反悔的餘地,程聞人快速地押著她走人。
「程、程先生……我……」她想說他若有事,儘管去做,不必顧忌她。
「少羅嗦。」他拖著她走入停車場,打開車門,將她推了進去。
「我……」
「閉嘴。」他一臉煞氣。
她大吃一驚,立刻識相地閉緊嘴巴。
他哼了聲,坐進駕駛座,像在發泄似地將車子開得飛快。
她不得不全神貫注,努力去保持身體的平衡,以免滾落座椅。
他轉著方向盤,在車陣中東鑽西拐,像條青竹絲那般靈活。
她嚇得臉都白了,想求他放慢車速,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間的沈默在小小的車廂里累積,逐漸發展成更濃烈的尷尬與靜寂。
氣氛變得沈重萬分,就在莫晴以為自己會被這股壓力給壓垮的同時,程聞人冰冷的聲音響起,救了她一條小命。
「現在已經太晚了,來不及回你家收拾,我想今晚你就先住飯店吧!」
「好。」他的表情這麽可怕,她豈敢反對?
得到她的回應,他又不吭聲了,只是綳著一張俊臉,像在跟全世界的人賭氣。
莫晴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感覺壓力又起,她的背脊都被冷汗給浸濕了。再這樣下去,她要給逼瘋了。
「那個……程先生……」她試著開口,想打破岑寂。
「嗯?」偏他不合作,執意要將小小的車廂變地獄。
她縮了下肩膀,差點連怎麽開口都被他給嚇忘了。
「聽說你出道三年,每年都固定發表一種新魔術,創造力之強堪稱前無古人,不知道你是如何辦到的?」想哄人開心,讚美絕對沒錯,她希望這招對程聞人同樣有效。
但他的反應卻大出她的意料之外。「那是因為我跟某個動不動就認命的人不一樣。」他冷嘲。
那個某人是指她嗎?抑不住的苦笑浮上她唇角,不知道該怎麽說,原來要互通心靈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
可他真的誤會她了,她並沒有認命啊!只是對於已成事實的事,懊惱、沮喪真的沒用嘛!還不如放鬆心情,再想法子解決。
她望了望他,又垂下視線,有股想要解釋清楚的衝動,但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們的人生觀與生長環境差太多,著實難以溝通。
況且她也不想連累他,她背後的「噩運」太強,非尋常人等可以抵抗;她若真想他好,最好別太接近他。
算了!長喟口氣,她放棄解釋,絞盡腦汁再想其他的話題哄他開心。
好半晌,她只是蹙眉顰首、不發一語,讓程聞人瞧得不禁心火又旺。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呃……」他先開口了耶!那……她該怎麽接?驟然改變的氣氛讓她慌了手腳。
「說話啊!」他沒好氣地說。
「我……那個……我只是在想,你的魔術都好精彩,不知有何訣竅?」
「會有將自己的秘訣泄漏出去的魔術師嗎?」他掃過去一記白眼。「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學,不過我看你大概很難學成,畢竟你實在太容易放棄了,半點苦都吃不了。」他拒絕的態度已再明顯不過。
莫晴泄氣地垮下雙肩,沒辦法了,不管她如何努力討好他,他始終不領情,看來是打定主意厭惡她到底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啦!遠離我,找麻煩的手便會略過他,他也才會有好日子過。她心酸地想。
「老闆,我再也受不了那個女人,我再也受不了她了。」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大中午,程聞人怒吼著衝進瞳PUB。
「那個女人?」站在吧台後的老闆給了他一杯冰水退火。「你是說小晴嗎?」
「除了她還會有誰?」一口喝完杯中水,程聞人用力喘口大氣。「你也知道,我每年夏天都要發表一款新魔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那傢伙卻每天在我耳邊念著:『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發生都已經發生了嘛!對於事實,除了接受外,也沒其他處理方法了……』」
「的確,小晴是個很特殊的女孩子。她的心胸豁達,對什麽事都看得很開。」
「拜託!那哪叫看得開,她根本是個一碰到麻煩就認命的女人好不好?」程聞人大聲抗議。「拜她所賜,我那些弟子、助理們全都變得瘋瘋癲癲的,明明下星期起就要全台巡迴表演了,他們還是一點緊張感也沒有。再這樣下去,我的幻境魔術團就要垮了。」
「我看你是誤會了,小晴絕不是個輕易認命的女人。」
「好吧!那我換個方法講,她是個很沒毅力、又輕言放棄的女人。她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和我的團員。麻煩老闆你行行好,運用一下你廣大的人脈,為莫小姐找間房子,我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瞧他一副再與莫晴相處下去,就要忍不住殺人的表情,老闆一陣失笑。「你確定?可別事後懊悔喔?」
「我巴不得那個女人離我越遠越好……唉喲!」他還沒說完,小脛骨突感一陣刺痛。低頭一瞧,卻是武應那小鬼。「小鬼,你干麽踢我?」
「程大哥,你很過分耶!」武應雙手插腰瞪著他。
程聞人摸著痛腳,一臉不可思議。「小鬼,你這是作賊的喊捉賊,你知……」
他還沒說完,武應已經跑了。「大姊姊,你別聽程大哥胡說啦!大姊姊——」
程聞人抬頭,即時捕捉到一張凄艷的嬌顏,哀傷而無助,深深地揪疼了他的心。「剛剛……她該不會……」
「恭喜!」老闆一句話將他打入絕望的深谷。「方才你說的每一句話,小晴都聽見了。」
程聞人懊惱地抱住腦袋。「你怎麽不告訴我,她也在這裡?」
「我以為你知道她每天都會過來這裡吃中飯,然後再跟武應出去找人。」老闆笑得賊邪。
這種說法太沒責任感了吧?程聞人長嘆一聲。「老闆,你這不是擺明了在整我嗎?」
「你看出來啦?」
對手就是如此無賴,他還能說些什麽?「算了,反正我早想跟她說清楚,現在讓她聽見了正好。我這就回去請她另找飯店投宿,或者她有其他打算也沒關係,總之我會幫她安頓好再走。」他起身準備告辭。「不過老闆,你就這麽放心小鬼成天和她混在一起?」難道他不怕武應受她影響,變成懦夫一名?
「有什麽好擔心的?應兒很喜歡小晴啊!況且憑小晴一個人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位無中生有的『宋先生』,確實太為難她了,有應兒幫她正好。」老闆語氣平淡。
程聞人卻渾身一震。「她在找那位宋先生?自己找?」
「不然誰找?你嗎?」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老闆溫和的眼神一變而為凌厲。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她不是不在乎被騙嗎?既然不在乎,又何必辛苦尋人?可惡!莫非他從頭到尾就錯看她了?
「小晴早就跟公司請了長假,專心投入尋人的行動中。」老闆撤了撤嘴角。「她可是很努力地在想辦法為自己洗脫冤屈,不像某人,只會說、不會做。」
這話有些耳熟,依稀聽誰說過……程聞人沮喪一嘆,那某人不就是他自己嗎?自以為是地誤會她、自以為是地傷害她,該死,他還真是個徹底的混蛋。
「老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如果有人點醒他,他就不會說出最後那段無可挽回的話了。
「我說了,你就會聽嗎?」老闆冷哼一聲。「你這傢伙一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除非碰著了釘子,否則你哪會知道痛?」
「可是搞成這樣,我要如何收拾?」他沒臉見她了。
「喏!」老闆丟給他一張海報。
程聞人攤開一看,上頭是名平凡男子的畫像,五官毫無特色,唯一算是特點的,大概就是那一臉憨厚老實的笑吧!
「這是誰啊?你干麽給我這玩意兒?」
「這是小晴根據她腦海里的影像,請專家描繪、製作而成的宋先生海報。」老闆指著海報說。「你不是想補償嗎?那就去幫忙找人啊!」
對喔!如果他能找到這位「宋先生」,就能向她賠罪了。
「老闆,你知不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尋人?」他要趕快去幫忙。
「照小晴的分析,那位宋先生會在月之俱樂部門口向她搭訕,又在一個月後堅持上那裡用餐,可見是有計劃的。或許他還曾在事前去勘察過場地呢!因此她和應兒最近每天拿著海報問遍月之俱樂部的會員及附近住戶,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不是海底撈針嗎?但那位「宋先生」給莫晴的資料又全是偽造的,不這樣找,還真沒其他法子了。
「我知道了。」程聞人認了,拿起海報往外沖。「謝啦!老闆,我這就去幫忙找人。」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祝好運啊!」
「你這傢伙的個性真差。」司馬臣從廚房踱進了前場。
「彼此彼此吧?」老闆邪邪一笑。
「你猜程家小子幾時才會發現小晴正是他最討厭的富家千金類型?」
「一個月後的今天。」老闆篤定回答,因為他早決定了他的看戲日期,不容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