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獨龍眠花叢 群鳳爭雨露

第十二章 獨龍眠花叢 群鳳爭雨露

六派高手,由「滄浪叟」領著進屋,見滿地屍體,「花雨銀燕」的龍頭拐杖摔過一邊,蓬頭散發地在號啕大哭,「凌波仙子」與三位姑娘,都噙著眼淚勸著。

「滄浪叟」等人不禁心頭一緊,不知出了什麼事,老化子火爆性子,早就出口問道:

「嫂子,出了什麼事嗎?」

「花雨銀燕」及眾人,正忙著哭勸,一見眾人歸來,益發悲從中來,五個女人齊哭,宛如山洪驟發,聲勢驚人。

眾人見狀,忙圍將上去勸著,問明事故云是柳小春與袁正逸被「天南幫」賊人擒去了。

眾人益發大驚,不知所措,畢竟是「千面隱怪」智機絕倫,忙上前向滄浪叟等人勸道:「大嫂你們休息,老怪物志在得寶,諒不至會對二個小娃兒下毒手,我們不妨從長計議,營救他們出險之法就是。」

說到這裡,頓了頓,猛然向眾人間道:「咦!柳小俠怎麼不見呢?」

大夥鉚聽他說得有理,齊上去勸上了「花雨銀燕」等人,聞及問起柳小帆,特別是三位姑娘,格外焦急非凡,嚷著要去找,可是人海茫茫,到何處去找呢?

況且這時千頭萬緒,尚急待整頓,幸而此際有古道熱腸的老化子,在乘眾人忙亂之際,找著李府的管家李祿,把駭得躲在後園兀在發抖的工人,那些被請來臨時幫忙的鄉下人,由李祿帶著幾個膽子大的人,把院子里幾具賊屍抬出去埋了。

再由一部份人忙著整理打壞的東西,另一部份人下廚房準備食物。

尚有被三位姑娘點倒的「天南幫」爪牙,都全部解開穴道,由人看守在一旁待詢。

正在此時,小猴子與房大頭業從房上跳下,本來笑容滿面,驟見眾人亂在一起,忙上前與眾人見過禮,老化子喜得如獲至寶,忙上來問明經過。

原來「千面隱怪」沈雪沖,智機超絕,早在五日以前即已來此,適巧逢隱賢谷被「天南幫」賊人偷襲僅二日夜。

他目睹慘狀,無暇整頓,一怒之下,即時赴「屯溪」賊巢。

好在他既有「千面人」的稱號,隨時化妝並不困難,當他假裝賊黨,混進賊巢后,仗著他的聰明智慧,就很快探得了「天南幫」的秘密。

「南天一怪」本以殘酷陰毒,稱霸於黑道武林,因鑒於「玉面神龍」柳春帆崛起,使「天南幫」連番遭受挫折,甚至敢侵入海南落魂崖來。故今年「仙窟」之會,頗感絕望。

但事有湊巧,「天南幫」在瓊海行劫之時,劫了艘外洋大船,本來以為必有重寶,結果發現全船僅裝滿了一箱箱黑色炸藥,與粗如麻繩般的藥線。

「天南幫」頭目將獲物報「南天一怪」后,老怪物心知此物厲害,靈機一動,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何不將此物用來對付「仙窟」之爭,豈不穩操勝算?

心念已定,立時召集幫中重要助手,其徒「追魂使者」裴宗仁、與「奪魄郎君」梁盛泰等人,商量此事。

並派二人,將火藥引火之物,漏夜偷運到屯溪,且親自率領少許得力幹部,在「仙窟」

附近看好地形,乘夜深入靜之際,動工挖條地道,將數百箱火藥全數理好用引火索直拖谷口,預伏了人,約定以火旗為信號,於十五夜,趁「長山屍魔」與六派群雄全力拚斗之際,暗將自己人撤退至安全地帶。

準備將「長山屍魔」師徒,暨六大門派人物,全部毀之於「仙窟」之前,如此,定可穩操勝算,-獨吞「仙窟」,再無任何顧忌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雖夠陰毒狠辣,被「千面隱怪」沈雪沖探悉。

本來,他可以暗中阻止與會人員入場,以免上賊黨惡當,但恐打草驚蛇,不能將黑道賊人一網殲盡,故先予以暗中破壞,俾策安全。

惟是人單勢孤,所以臨時在旅館附近,乘機引走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

並分頭去「天南幫」暗卡所在,阻止法賊人行動。

在當會戰之首日,「南天一怪」因沉不住氣,被激出手,原以為一舉而毀了老化子后再退下。

誰知老怪物一上場,即被四人圍住,以致脫身不得,及后「長山屍魔」受創而遁,「玉面神龍」也跟著追去,這二個是他重要的對象走後,即使地下火藥爆炸之奸謀得售,仍不能合乎理想,故遲遲尚未下手。

臨時改變計劃,想於次日動手,用話穩住眾人後走了。

回去后,一不做二不休,除派「長山屍能」之徒「笑面勾魂」勾世雄,與「吳天奼女」

秦美英,去淮陰柳家,把柳春帆全家大小殺盡。

另方面自己率領二徒,暨少數得力助手,再度偷襲隱賢谷,準備擊殺「滄浪叟」滿門。

適遇柳春帆之弟柳小春、與袁亞逸二人在院外玩耍,始臨時改變計謀,將二人擒住,派人送走,俾向柳春帆作人質要挾。

幸而三位姑娘及時趕回,尚算不幸中的大幸,未受其他損失。

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解決了「天南幫」的暗伏,並破壞了火藥的引線后,仍去「仙窟」

赴約,滿想可以大顯威風,誰知及待二人趕到,業已人跡俱無,回到旅館,亦未見眾人影蹤。

遂即時趕回。

這時,廚房裡的飯菜俱已備妥,未幾,酒席業已在大廳上開出。

席間,眾人一面用著,一面商量善後之計。

「南天一怪」來隱賢谷偷襲未果,而且「仙窟」的奸計未酬,一定不再在此地逗留,當連夜南下,回歸老巢去了。所以要找小春與小逸,必須要到瓊島,此舉實非易事,並聞「南天一怪」將海南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布置得不亞龍潭虎穴,如果要去,必須要謹慎從事才行。

至於准陰柳府,「天南幫」雖派有人去,但「滄浪叟」臨走時,已留下「玉面神姑」董婉儀、與「九尾仙子」田湘妹二人負責保護,諒不致有何多大危險。

柳春帆孤身追敵,久去未返,未知何因,深足堪慮。故必須派人去探看。

席間決定,除山西五台山的「慈雲老尼」留在隱賢谷伴著「花雨銀燕」李老夫人外,「伏龍大師」有要事,必須返回五台山。

少林派的「七指神陀」與「悟玄和尚」、暨四川青城派的「蒼虛上人」和「紫碧道人」

均須回去。

崑崙三子中的「孤雲劍」羅玉麟、暨「清風客」徐步戎二人,適有事須往魯境一走,故順道由其經准陰柳宅探看,有無損害。

往瓊島之路,因小猴子與房大頭上次曾隨柳春帆去過,故由二人領路,老化子與「千面隱怪」一同前往,伺機行事,如不能救出二小,則乘機進入賊巢,將「天南幫」虛實探明后,再作處置。

三位姑娘因心懸柳春帆,故準備西上探看。

當天各人工作分配后,其餘的人暫留隱賢谷作各方之策應。次日一早,各路人員均分別上路。

李霞青與青娥素月收拾了簡單行李,並帶些金珠之物,素月帶著小逸的金蛇軟鞭,李霞青的「古靈雌劍」,皆用布包好,以免露出痕迹。

同時,李霞青與青娥二人,為了旅途方便,齊改妝少年書生模樣。

三人離開隱賢谷,越山過嶺而西上,跨九華山而至山下小鎮,叫陳家集的,匆匆用過飯,渡過貴池水,業已時近黃昏,雀吵鵲叫,晚霞迎面。

三人進入東流鎮。此地當皖贛之交,又當水運必經,故倒也商介輻輳,非常熱鬧。

三位姑娘落店后,要了房間,及飯菜之物,未幾,飯菜送上,三位姑娘一面吃著,一面愁容滿面的聊著,袁素月年較幼,性子較急,故首先嚷道:「我們上那裡去找帆哥呢?我就不信當今武林,尚有能勝得了我們帆哥的人?為什麼一去就不回,害得大家為他擔心。」

李霞青年最長,江湖閱歷最多,雖然同樣是心緒不寧下,但仍能保持冷靜的態度,當即勸道:「素妹別急,帆哥的功力雖高,但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黑道之人,奸詐百出,帆哥有長者之風,說不定因此中了賊子詭計也未可知。不過吉人天相,祖父他們都說帆哥不是夭折之相,我們徒然著急,也無濟於事呀。」

青娥也是愁眉雙結地說道:「話是這麼說,也不知怎的?老放不下這顆心,唉!真氣死人了,要是找到那老毒魔,我准把他碎死萬段,方泄我今日之氣。」霞青笑了笑說道:「好啦,早些用飯,讓他們收拾了,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青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姊姊,明天我們乘船走好不好?」

霞青搖著頭答道:「為什麼?江水是東流的,如果西行要逆水行舟,那多慢,算了吧!我看還是走陸上好。」

次日,三人算過帳又上了路。經九江,過武昌,而岳州、江陵,達宜昌。

此地為入川所必經,也是以天險著稱的三峽的門戶,經此西上即入川境,經瀘州、宜賓,即可進入滇境。

三位姑娘因沿途並未耽擱,故不到十日,即入滇,此地漢苗雜居,沿途隨時可以看到奇裝異服的苗人,而且言語隔閡,頗鬧了不少笑話。

三人問明了哀牢山在滇西,須過昆明后始可達。

此境萬山重疊,且多急流,故交通不便。三們姑娘恐怕迷途,故只得沿驛道而行。

這天到了一個小鎮,迎面突然走來一個瘦長身材,尖削臉,獐頭鼠目的人。

那人一見三人,立即停步注視,臉泛奇異之色,與三人擦身而過後,仍不斷偷偷向三人窺視。

素月見那人生來一副狡猾之像,不由嘟起小嘴輕聲向二人說道:「姊姊!你們瞧!那人一雙賊眼怎麼老是向我們看,一定不是好人。」

李霞青見多識廣,心知此地已近賊巢,大意不得,遂忙阻止道:「素妹不要隨便亂說,咱們走咱們的路,管他是誰幹嘛?」

青娥正想插嘴講話,猛聽後面那人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哼!臭小子走路也不帶著眼睛,易隆鎮豈容你們猖狂的地方?不看你是個小娃子,大爺真想教訓教訓你們。」

這傢伙分明是在向三人挑戰,青娥素月二人,那忍得住,剛想返身出手,幸賴李霞青持重,一把將二人拉住,越過二人之前,向那人含笑恭身道:「小弟年幼,沖闖尊駕.尚望閣下海涵,學生這廂有禮了。」

不料那人鼠目一瞪,更加氣勢洶洶道:「放狗屁,什麼海涵不海涵,瞎眼的小子!在咱『雙頭蛟』申大爺面前咳嗽也是罪過,老子今天非要教訓這臭小子不可。」

說著,急上二步,迎面就是一掌,朝素月臉頰掃去。素月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正想拿他來出氣,誰知右臂剛舉出之際,李霞青上前一攔,另一隻手微微推出一股掌風,來人早就蹌踉的被迫退二步,幸而李霞青志不在傷人,否則諒此毛賊那經得起她們動手。

那獐頭鼠目的傢伙,平時在此魚肉多入慣了,尤其有了很大的靠山以後,更為所欲為,剛才他向三人盯了一眼,其一方面因為三人是外鄉人,而且三人均生得如人中龍鳳,頗別有用心,誰知平白遭受素月的批評,故很想藉此向三人來個下馬威。

是以雖然動手,並未用上真力,萬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一推之間竟有如此大力,不禁獰聲笑道:「老子剛才真是走了眼,看不出小子還真有二手哪,好吧!讓老子來陪你玩玩吧。」說著,也不待李霞青回答,隨即一挽袖管,踏洪門,走中宮,一掌就朝李霞青當胸抓去。

羞得李霞青粉面飛紅,女孩子最寶貴的地方,豈容他人碰得,只是「雙頭蛟」活該倒霉,不知她是女扮出男人。

尤其這是大街之上,行路及商買之人,見有勢鬧可看,皆不約而同的圍了一個圈子來看,但見此三人是異鄉人,而另一個是當地聞名的煞星,不由齊皆替三人暗暗耽心不已。

這時,李霞青鳳眼含威,柳眉挑煞,啟絳唇對青娥素月道:「你們休動手,待我來收拾這惡徒。」

說著,不待「雙頭蛟」的掌勢抓到,立展身形,賊人只覺眼前藍影一閃,少年早就不知去向。

「雙頭蛟」也真有兩手,一招落空,就知不妙,反手掌,一招「脫袍解位」,以防姑娘在身後從事襲,並順勢轉過身形,右掌斜刺里猛揮而出,左掌駢指如戟,急向姑娘左「肩井穴」。

姑娘見此賊手下果有幾下,但因為看這賊相貌,諒非善良之輩,雖然不想傷他性命,但作弄他一番,以警告他也好。故眉頭一皺,一面仍然錯步避招,一面輕輕一笑道:「你真要動手,別讓這些先生們說小爺欺侮了你,先讓你三十招就是,如果三十招內能碰到本少爺一根汗毛,少爺就任憑處置就是。」

「雙頭蛟」乃本地一霸,在天高皇帝遠的邊荒地區,無異是這地方上的土皇帝,平時頤指氣使慣了,那有當眾受過這大的侮辱來。

但眼見這少年功力較他為強,有了現成的便宜占那還不好,遂獰笑一聲道:「好!一言為定。」

隨著雙掌飛舞,如狂風驟雨,招招都是奔霞青致命所在猛攻。

霞青武技名門出身,盡得乃祖崑崙三子「滄浪叟」夫婦的真傳,加以年來得柳火俠之指點,功力更益倍增,那會把這賊放在心上。

只見她藍衫輕擺,人影飄忽,在漫天掌影中,如游蜂戲蕊,游魚戲水。饒他「雙頭蛟」

亦是當地一霸,在猛厲的攻勢中,連霞青的衣角都摸不到,卻已經累得他氣喘如牛,滿頭大汗。

「雙頭蛟」愈打愈覺心驚,萬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子,竟如此扎手,當著大庭廣眾之下,這個臉如何丟得下?

最氣人的是旁觀的素月青娥,不時說些帶刺的風涼話,這時他又氣、又急、又懼,三十招以後,業已支持不住,但當他想停手跳出圈外時,也不知怎的,又被姑娘的身形將其逼迴圈內,幸而霞青不想在此殺他,否則那有命在。

「雙頭蛟」勉力又攻了三十招,業已精疲力竭,再也顧不得丟人,乾脆骨碌躺在地上,衣衫盡被汗透,閉眼直喘著大氣。

李霞青見賊子躺在地上,又好氣又好笑,遂停下身形,笑道:「喂!天還沒黑,躺在路上詐死可不行哪!」

素月這時也走了過來,用足尖踢了他一腳,痛得他「哇哇」直叫,並冷笑道:「哼!憑你這樣膿包,也敢仗勢欺人,有種的爬起來發威哪!怎不作聲呢?」

路上如堵的行人,大部都受過這賊的欺侮、見狀都不約而同的喝彩叫好。羞得「雙頭蛟」

恨不得覓個地洞鑽下去。

李霞青心知強龍不鬥地頭蛇,此人惡跡不昭,自己與他更沒有什麼怨仇,況且此次西來另有要事,遂上前勸阻素月道:「算了、素妹別與他羅嗦了,咱們走吧!」

說著拉著素月,穿過人業走了!

圍聚的人群,一面暗暗高興,一面又替這三位異鄉人耽心不已,同時已無熱鬧可看,慢慢也就散了。

「雙頭蛟」平日威風十足,今月遭此大辱,當然心有不甘,見三人剛走,即一越而起,鼠目一翻,向尚未離開觀場的路人,揚了揚拳頭厲聲竭道:「他媽的,有什麼好瞧?是誰的骨頭髮癢,想挨揍不成?媽的,還不快滾。」

路人早就領教過他的厲害,誰敢在虎口捋須,見他像凶神七煞般,膽小的人早駭得屁屎直流,-哄而散了。

「雙頭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三位姑娘走去的方向,一蹬腳,啐了口道:「呸!媽的臭小子剩得意,叫你們逃出了老子的掌心,枉為『滇中三惡』了。」

說著,惡狠狠的匆匆走了。

三人穿過長街,西陲地區,人煙雖不稠密,此刻華燈初上,行人如梭,卻也另有一番氣象。

三人找了家旅館,宿了一晚。好在三人身無長物,清算房錢后,順著官道復向西行。

從滇邊曲靖到昆明,地勢險要,江流交錯,山勢連綿,而且沿荒涼,行人疏少,比之春風十里的江南,實要差得多子。

而且沿途均遇苗族部落,裝束奇異,尤其鼻子或者耳朵上,掛一個金環,有些苗人皆半赤裸著上身。

幸而時正初夏,滇境氣候適中。入眼望去,翠黛橫空白雲飛絮,風景秀美之極。

是曉色迷濛中,三位姑娘問清了路,及沿途的風俗后,向西行去。

出了鎮后,村舍漸稀,行人更少,三人一致提氣凝神,展開陸地飛騰之法,行約百餘里,見前面一帶清溪橫路。

遠望去,似從上流而下,曲曲折折,似經無數峰巒。

一泓清泉,清冽異常,中聚大小成堆的石塊,上面長著許多野樹,泉流至此,由渚窪里分流出幾支細泉,白石流沙,皆由林石間向下游流去,曲漳縈迴,自饒雅趣,足以引人入勝。

三位姑娘因貧看景色,不由放緩腳步,經過溪上獨木橋,平疇野渡,忽由山風送來淬陣清香,令人神志頓爽。

三人十多天來,為郎憔悴,神思魂移,精神未嘗鬆懈過,今日天清氣朗,面對佳景,遊興大發。

順著溪流上行約里許,遠遠露出一帶高矮樹林,枝頭上的紅苞綠萼,艷陽下映成一片耀目的花海,原來是一片極大的花林。

復前行,幽香耐味,進林后,萬花怒放,照眼清花,宛如香海,地下芳草如錦。

青娥情不自禁的說道:「古人說:『人在畫圖中』。此情此景,與畫中何異?可惜我們現有要事,不然得能留戀在此,盡歡竟日,誠樂事也。」

素月點了點頭笑著說:「話是不錯,就是太酸了些,要是帆哥也在,看你們二個狼狽為奸,一吹一唱,那才夠勢鬧呢?」

青娥氣得粉面微紅,嬌啐道:「素妹瞧你,越來越野了,說話也愈沒分寸,霞姊姊怎不管哪?」

霞青尚未及回答,素月搶著笑道:「本來嘛,我愈長愈野,愈丑,那像你人也俏,嘴也甜,真是我見猶憐,就難怪帆哥偏愛你了。」

霞青恐怕二人鬧起來,忙打斷話頭笑道:「你們瞧那邊剛好有塊石頭,我也有些累了,我們一齊去歇會兒吧?」

三個人遂同時各揀了塊巨石,坐在林下,靜靜無語。

林中許多長尾翠鳥,幽閑地啁啾飛鳴在香光日影之間,陣陣異香,三人皆沉醉在這花香鳥語的天地里。

三人正在觀賞入神之際,見林子後面似有人影閃過,素月嘴快,迅站起身來,嬌叱道:

「何人在此窺探?難道沒臉見人嗎?」

話還沒說完,忽然從林邊繞出一條紅影,拐過彎,三人已看清來人,只見她生得瑤鼻貝齒,杏臉桃腮,紅絹包頭、紅衣、紅褲?全身宛如火紅一般,更襯出這年方二八的姑娘膚光如雪。

她右手握著一枝竹柄長鋤,左手提了一隻精緻竹籃,一張宜喜宜嗔的嬌容,真算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未笑春生,望著李霞青與袁青娥二人嫣然一笑道:「姑娘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位不講理的人,竟反客為主,未得本姑娘的允許,私入人家花林,姑娘沒有責問你,你倒先責問起我來了?」

說完,又向著男裝的二個人,一陣「格格」嬌笑。

素月因錯責了人,正深悔孟浪之際,被她一說,惱羞成怒,小嘴一噘道:「哼!有什麼了不起,早知道是你家的,就請也請我不來,走,霞……霞哥我們走,誰稀罕在這裡呀!」

霞青與青娥二人見素月又犯了性子,深恐得罪了人,怪不好意思,霞青忙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小生暨舍弟小妹,誤闖貴地,舍妹年幼,言語復多冒犯,在下就此謝過。」

說著,抱身招呼二人就想走。誰知紅衣姑娘一聲輕笑道:「百花谷雖是荒山野林,卻也不是輕易容許別人出入自如的地方,不信各位請試試看?」

三人驟聽心知不妙,仔細打量這林子四同,並無異樣之處,如茵芳草中,種植無數花樹,唯一不同之處就是花樹高矮不甚一致,參差之中,似暗含方位,李霞青平江湖閱歷較豐,而且心細如髮,這時始深悔剛才孟浪,未瞧清楚,就貿然進入此林。

此時的素月早忍耐不住!冷笑道:「哼!龍潭虎穴也曾闖過,諒此幾株爛樹,就不信能阻得了我們,走!我們就走,看她能夠怎麼樣。」

說著陡拔身形就想走!身形剛起,就被李霞青一把扯住喝道:「素妹休得魯莽,要走我們也得同走。」那紅衣少女依然自言自語的輕笑道:「還沒有走出以前,別把自己估計得太高,百花谷如果真是這樣如入無人之境,只怕早就不能稱為滇中一絕了。」

李霞青雖然看出四周花樹,似九宮八卦之類的陣式一樣,但自信功力高強,尤其被少女用話一激,豪氣頓生,遂仔細看準了方位,說道:「青弟素妹,咱們走,可要留意了腳步就是。」

說著,在前領路先向右橫跨三步,復向左跨二步,再前行四步,說也奇怪,剛才走進來時,並未走多遠的樹林,現在走了半晌,仍然未能穿出。

三人正心中焦急之時,忽聽耳邊又飄來清晰的嬌笑之聲道:「三位怎不出去呀!難道還要主人來遠送不成?」

三人猛然回首,明明剛才嬌笑之聲似在耳邊,但回首后,但見茫茫花海,那有半絲人影。

此時三人又急又憤,素月更是忍耐不住,解下腰中金蛇軟鞭,猛運內力,將右腕一沉「蓬」的一聲巨響,霎時,距離三人身旁的一株碗口粗細的短樹,被軟鞭掃得落花如雨。

素月一鞭掃中花樹,徒費氣力,並未有何奇迹發現,三位姑娘此時,反而愈走愈湖塗,穿一林,又一林,原本不大的林子,竟然像綿綿不絕似的。

又過了好多時刻,此時艷陽當空,已是午時,三人猛覺腹中飢了,復因心急氣憤之下,穿林過木,更覺得疲乏。

李霞青心知這樣撞,是沒有用的,心念一轉,遂招呼二人道:「青弟!素妹!咱們休息會兒再走吧!看來這林子頗有些古怪,與其徒勞無益,不如靜心以後再說。」

青娥素月雖然急憤交加,然身入此地,真如虎落平陽,英雄無用武之地,況且一貫的是唯霞青之馬首是瞻,遂同聲應著,在樹下覓石坐下。

此時,花海般的林中,依然恢復了初來時的情景,花香,鳥語。

誰知坐下不久,復聽耳邊嬌聲笑道:「這就對了!百花谷豈是容人撒野的地方,要自知不行,還不如安份些比較好。」

三人聞聲又同時把頭向發聲處瞧去,依然不見華絲人影。

李霞青此時也忍耐不住,但敵明我暗,莫道不能出得此林,即使幸能穿出,也難免不受敵人的偷襲。眉頭一皺,計從心來,遂向發聲處說道:「姑娘何苦作弄我們過路之人呢?在下無心經此,與姑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縱然舍妹有開罪之處,也不該如此相戲。」

林中姑娘聞言,「咯咯」一陣輕笑,聲如玉盤珠落,輕脆呢囀,笑罷說道:「你們走不出去,腳是長在你們身上,怎怪起我來呢?姑娘是百花谷的人,可不能破例引導你們出去,而致身受門規的制裁,瞧你們年紀輕輕,怪可憐的,要是自願身留此谷,本姑娘倒可以替你們在家主『百花仙子』面前美言幾句,要再倔強,哼!恐怕這輩子也不用出去啦。瞧你們大概也是餓了,待我去取些東西來送給你們吃吧!」說著,也不等三人回答,「嗖」的破空聲響,早就離去此地了。

此時的李霞青等三人,經過休歇,雖腹中仍飢,但精神復元,而且心緒也已平靜。但青娥見霞青沉默不言,狀若痴獃,不由著急道:「姊姊,這裡沒人啦,你怎麼不想辦法走呢?

等會那小妖精要來了再想走,恐怕就不容易了呢?」

素月人雖小,可極精明,她瞧著霞青的神色,定知是在思索什麼難題似的,恐怕青娥會打斷她的思路,所以忙把青娥一拉,悄悄說道:「青姊別去打擾她,霞姊可能在想出路的問題!」

話還沒有說完,猛聽霞青忽然神經智地笑道:「是了!是了!走!青妹素妹,我們快走吧!」

說著,從石塊上一縱而起,帶著二人,左拐右彎,一口氣走了盞茶光景,果然業已轉出花林。

饒是如此,也不禁累得二人嬌喘吁吁,李霞青出了林子,仰首望著睛空悠閑的白雲,抹去額上汗跡,嘆了口氣道:「好險!今天險些栽在此地了。」

青娥素月,見已脫困,業已心境開朗,青娥忙笑著問道:「姊姊!剛才走了半天為什麼走不出來,現在怎麼一走就走通了呢?」

霞青也笑了笑回答道:「剛才我以為是一般的九宮陣,或八卦陣式,所以按照八卦陣式走了一陣,又按照九宮陣式走一陣,所以走不通,剛才我猛然想起以前帆哥在瓊島遇險,幸賴『九尾仙子』與『玉面神姑』相救出困,以後在淮陰時,葛姊姊為了我們以後恐怕要去瓊島,所以特別將落魂崖所布罩的那座『五行九宮迷魂陣法』告訴了我們,只是位妹子未曾注意罷了。」

說到這裡,又緩了口氣說道:「剛才待那小妖精走了后,我始猛然想起,這花樹的布置,可能是揉合八卦九宮和五行所布,靈機一動,所以才想起脫陣妙法,真是僥倖,幸虧她我們不知道出林,所以大膽的走了,要是她在這裡,縱然知道出陣之法,敵明我暗,恐怕也不是一時所能出來呢!」

三人脫困以後。回首花林,餘悸猶存,雖然三人對剛才的姑娘,以及她口中所說的「百花仙子」,大為不滿,但一方面與此人素無宿怨,而且柳郎未見,心急如麻,無暇多管閑事。

故三人稍停片刻,李霞青又說道:「二位妹妹,我們走罷,要是錯過宿頭,那才冤枉呢?」

剛說之際,猛然從後面傳來輕笑之聲道:「主人尚未出來,那有臨陣脫逃之理。姑娘為了你們特地跑了一趟,給你們送了飯來,謝也不謝一下就走了,多沒意思。」

三個人齊回首看去,只見紅影一閃,紅衣少女雖然雙肩未晃,身形竟捷如飛鳥,面帶微慍之色,向三人停身處躍來。

尚未近身,素月因剛才受了氣,憋得無處發泄,現復風她追來,氣上加氣,遂仍將金蛇軟鞭收起,右掌曲指如鉤,陡拔身形,迎著來人,織織雙指,已點到紅衣姑娘胸前,並喝道:

「賤婢,誰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哪,現在可不在林園裡啦!你平白追來幹麼?還不與我滾回去。」

紅衣姑娘身形尚在半空,正待下落,未防及素月會此時動手。

待得指風襲到,雙肩微晃,一個「巧燕翻身」,嬌軀微擺,斜飄數尺,一面足尖微一點地,身形凌空拔起二丈,向素月頭頂之上飛掠而來,並出右掌,直拍素月「通天穴」。

一面嬌叱道:「野丫頭,本姑娘一再容忍,你道姑娘懼你不成,照打。」

「通天穴」乃死穴之一,素月當然不容她拍到,當下指點空,而且見這弱不禁風的姑娘,身法竟如此矯捷,心頭微驚,不待紅衣姑娘掌風拍到。身形倏轉,右足滑開一步,右臂微曲,掌出如風,迎向紅衣姑娘右腕扣去。

紅衣姑娘那容她扣到,忙落身沉肘甩臂,右手向素月來掌猛切,右手一招「五丁開路」,五指箕張,迅疾無比,向她頭髮抓去。

袁素月見來勢奇猛,不敢怠慢,織腳微蹬,柳腰款擺,避過來招,舉袖一揮,迎面拂去。

素月見昔日柳春帆分送「古靈神劍」與李霞青及袁青娥時,其因未曾分得,故柳春帆特地將「迷蹤拳式」授之,加以其苦習之果,在拳招上的功夫,比之其二姊有過之而無不及,此一拂之勢,表面上看來似無甚勁力,實智暗勁甚大。

紅衣姑娘怎知厲害,冷哼-聲,全身勁力集聚右掌,迎著來勢拍去,掌勢剛接,紅衣姑娘即知不好,說時遲,那時快。

只聽「哄」的聲響,紅衣姑娘的一個嬌軀早被震得凌空飛起丈余廣險些摔倒地上。

紅衣姑娘雖被震起,心神不亂,猛的使個千斤墜,落身在丈外,雖未受傷,但也算丟了個臉,不覺粉面倏變,嬌叱一聲,欺身而進道:「小賤人竟敢下毒手傷你家姑娘,教你嘗嘗姑娘法寶的滋味看。」

話還沒有說完,玉腕微揚,一股異香飄來。

素月剛一掌擊退紅衣姑娘,不禁喜形於色,積憤盡消之際,猛覺異香沁入鼻孔,全身一松,真力盡消,不由大驚,叫聲:「不好!」

頓感神恩睏倦,全身懶洋洋的軟癱下來,身後的李霞青與袁青娥見狀,大驚失色,青娥忙上前扶助素月連聲問道:「素妹,素妹,怎麼啦?怎不開口呢?」

那邊霞青順手在包袱里抽出神劍,只聽一陣龍吟輕嘯,頓見寒光耀眼,映日生輝,嬌軀微晃,身化龍形一式,帶著經天長虹,迎向紅衣姑娘的來勢撲去,一面大聲叱道:「吾妹與你有何深怨,竟敢傷她,如不替我解救,今天叫你難逃公道。」

紅衣姑娘見素月中香倒地,正想上來擒捉,未想到二人速度如此之快。

而且見霞青手中長劍,帶有寒光,諒非等閑之物,心頭一驚,見長劍業已飛刺下落,忙力貫足跟,嬌軀平射出去,避過劍芒,亦僅一發之差,駭得她混身冷汗直冒,幸而霞青並無真想傷她之心。見紅衣姑娘能臨危不亂,避過此招,不由停身,暗叫聲「好」!

紅衣姑娘神魂方定,依然氣閑神定,一隻秀目注視霞青,暗忖道:「世上竟有如此俊俏人物?而且功夫又好,與上次由黃帶來的強漢,並稱瑜亮,倘能嫁得此郎,令生何憾。可惜,如果要讓仙子得知,那實在太……。」

想到這裡臉上,不自然的一陣紅,一陣白,流露異樣色彩。

霞青見她半晌兀自看著自己無語,不由嬌叱道:「怎麼傷了人,裝啞巴就算嗎?哼!就是裝孫子也沒用,再不回答,休怪我可要動手哪?」

紅衣姑娘如夢方醒,粉臉微紅,輕笑道:「瞧你那麼狠幹嘛?她要不惹我生氣,我怎會用『春花添香』對付她。瞧你著急的樣子,這女孩子怪漂亮的,我也捨不得傷她。她是你什麼人?小兄弟如肯告訴我,我也告訴你解救之法好嗎?」

李霞青聽說素月無生命之憂,心頭大寬,但見紅奉姑娘眉目之間,若對已有情似的,不覺心中暗笑,面色稍緩道:「她是我什麼人與你何干?真是狗捉耗子,多此一舉。」

紅衣姑娘碰了個軟釘子,仍不死心,依然銀鈴般的輕笑道:「瞧你真是聰明樣子笨肚腸哪,姑娘問你,當然有用意呀!如果告訴了我,保險有你的好處就是,疑神疑鬼幹什麼?」

李霞青雖然對她並無多大惡感,惟關切素月不知如何?所以不想跟她胡扯,但知此地諒非善地,而且看樣子這紅衣少女雖無特殊武功,其身藏暗物,由此可見其嘴裡所稱的主人,必定更為陰毒難測,不知及早離此。

然亦懼紅衣姑娘之暗計傷人,不得不防,面色一整說道:「在下與舍弟舍妹,誤來此地,與姑娘素昧平生,姑娘既不願解救舍妹,就此告辭,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青弟,咱們走。」

說著返身招呼青娥抱起素月就想走,誰知紅衣姑娘竟然不舍,紅影一閃,擋住三人去路道:「慢著!本姑娘乃此地百花谷,百花仙子的大婢子,叫紅梅。二位小兄弟匆匆來此百花谷一趟,連尊姓大名尚未留下就想走,實在不好意思。」

青娥因見她剛才既傷了素月,又跟霞青胡扯了半天,對她並無好感,故背著素月冷笑道:

「哼!誰又不跟你攀親,又不想跟你算命,跟我們背一大遍廢話有什麼用。」

紅衣姑娘死皮懶臉的笑道:「喲!小兄弟年紀不大,火氣怪盛,盡會發脾氣有啥用哪!」

青娥心中本來就有氣,見說以後,頓把素月放下,黛眉一刷,粉面含怒道:「除了脾氣大以外,我的功夫也不壞,不妨叫你試試看。」

話沒說完,右手二圈一揚,陡然一股狂飈,呼嘯而去。

紅衣姑娘剛才已嘗過滋味,不敢硬拚,臀部一扭避開,脆聲笑道:「不錯,果然功夫火候尚佳,只是要想在百花谷稱雄嘛,還差一點。」

青娥見她雖然天真,但說話實氣人得很,遂腳踩迴風步,拳演迷蹤式,剎那間,只見掌風呼呼,掌影如山,身形更疾若飄風,直向紅衣姑娘捲去,一面復冷笑道:「彆口氣太大,現在下結論未免太早,先接我這幾招看。」

紅衣姑娘見他認真攻她,可也不敢含糊,身法倏轉,玉掌翻飛,且也聲威驚人。

青娥因心中忌怕其袖中放出異香,故起手毫不容情,根本不容她有抽身之餘地。

在這變幻莫測,奇異詭絕的招式下,紅梅勉強支持應付,十招不到,業已被迫得手忙腳亂,進退失據,嬌喘吁吁。

而且連逢險招,眼見危急萬分,人有求生之本能,尤其在危急之際。身法倏變,掌風猛厲,逼開青娥攻勢,陡拔身形,半空中玉手微揚,又是一股如煙異香飄出,凌空罩下。

幸而此刻青娥因有素月的經驗可鑒,早搶身上風,而且立時閉氣躍退,故未中香。

紅梅見獨門暗器「春花添香」無效,心中早慌,不待青娥襲來,紅影一閃,早就飄身數丈以外。

只聽隨風傳來嬌叱道:「好狠的小子,等會叫你知道本姑娘的厲害就是……。」

霞青見自稱紅梅的紅衣姑娘遁走,心知今日要糟,忙喝道:「青妹我們還不快走,等會就來不及了。」

說著,挾起素月,二條飛快身形,捷馳而去。

時近未刻,艷陽正熾。

霞青與青娥二人,一則因怕百花谷會有人追來,同時因人地生疏,荒不擇徑。

二人背著花林飛奔而去,過了剛才的小溪,直向下游奔去。

此地山勢雖不十分險峻,卻也連綿不絕,一望無際。霞青因挾著素月,加以從早晨到現在迄未用餐,平空的跟紅凸衣姑娘打了一陣,至今早就嬌喘吁吁,汗流不止,揀了個靜僻所在,放下素月,暫時休息。

不料剛放下素月,只聽來路上一陣幺喝飛似的追下四人,三男一女,女的即是剛才的紅衣姑娘。

其他三人尚未容霞青與青娥看清面貌,一個手中一對鐵鐧,像雨點般向霞青頭上打下。

另二個男人一使雙戟,一使三尖兩刃刀,配合雙鐧攻到。

紅衣少女此刻手中多了一條彩色長帶,逕奔青娥,幻起漫天奇彩,朝青娥當頭罩下。

青娥見她攻勢威絕,心頭微懍,腳踩「迴風步」,恰好彩帶在此時襲到,猛咬牙開,右掌凝集勁力,一招「推窗望月」挾著凌厲絕倫的勁風,斜劈過去。右手曲指如鉤,快若電光石火,疾點紅梅姑娘面門。

紅梅剛才已與青娥對過手,知道她功力甚強,萬沒料到竟如此厲害。

此時青娥雖無兵刃在手,略較吃虧,然仗著奇妙無比的步法,及拳招,猶自遊刃有餘,二人一下就打在一起不可分了。

那邊霞青尚未瞧清來人面貌,就遭三人圍攻,心頭大憤,身形微閃,幌退數步,一探右臂,神劍出鞘,捧劍當胸,看清來人。

只見其中一位手執雙鐧,獐頭鼠目的傢伙,正是昨日在小鎮上敗於自己手下,自稱「雙頭蛟」的傢伙。

為首的那個大漢,手執雙戟,年約四旬,濃眉巨口,虯髯盤結,一對牛眼,睜得滾圓。

另一個略矮,一字橫眉,赤發碧眼,年約三旬上下,臉帶冷笑。

此三人原本橫行滇中一帶的惡霸,地痞出身,手下頗有幾手蠻勁,平時吃喝嫖賭,無所不為。

爾後因家產盪盡,初則打架生事,訛詐賴皮度日,以後膽子漸大,劫財越貨,殺人放火起來。

當時因為官府所迫,存身不住,潛居山林。

該是三賊惡貫未盈,山谷中遇一惡賊,原本青城叛徒,功力不俗,然因作惡太多,為其掌門「蒼虛上人」所逐,致中原存身不住,遠走西陲。

此人姓崔,名公朴,因其善使雙叉,而且身背七十二把小飛叉,乃絕門暗器,故人稱「飛天夜叉」。

這日三賊巧遇「飛天夜叉」崔公朴后,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飛天夜叉」因念念不忘青城派將己逐出門牆之恨,原本想在滇境培養勢力,待機報復。

但此境先有「苗疆三妖」盤據,後有「長山屍魔」之西來,故發展頗有困難。而且此人心高氣傲,不屑與二派勾結,故數年來一無發展。

及見三人來到,心念驟動,遂收三人為徒,授些武藝,雖無出色成就,卻也能力敵百人。

此三人從師習藝以後,凶性益盛,同時廣納爪牙,武斷鄉曲,為害鄉里,連官府亦為之側目,不敢幹涉,無形的成為當地一霸。

老大周桂龍,人稱「跳山虎」,老二申屠胥,人稱「雙頭蛟」,老三俞橫雷,人稱「赤發鬼」。此三人合稱「滇中三惡」。橫行於昆明以東一帶。

在曲靖附近筆架山,百花谷,有位貌美嬌艷的女子,名叫張靜芬。此女原本混血種,少時流浪西域,跟一異人習得奇功,並能行使各式邪術。

三年前偶經此地,因見此谷既幽靜,且長年百花怒放,遂留居於此,其本身武功高,貼身四婢,紅梅、青蓮、秋月、冬香,亦皆有一身奇功,而且各有一套詭絕暗器功夫。

如紅梅的「春花添香」,青蓮的「彈指迷魂香」,秋月的「七彩迷神帕」,冬香的「五彩神砂」,皆足使一等高手所頭疼的。

此女秉有異質,性好奇淫,自居此谷,略加整理,將花谷成為一奇門樹陣,一般人易進難出,故皆懼而避之,久之遂成絕谷。

張靜芬自稱為「百花仙子」,並將此谷擅自劃為禁區,禁止他人出入。

百花仙子並派出四婢,到處掠劫少男,擄來百花谷之百花宮,作為面首,供其采陽補陰之用。

年前,「滇中三惡」無意問此,迷於花樹陣中,為「百花仙子」擒獲,因見三賊稍有武功基礎,故收為面首后,公開同居,過著長帳大被的生活。

三惡意外飛來艷福,當然甘心俯首稱臣,鞠躬盡瘁而已,久之,連其師「飛天夜叉」與「百花仙子」的關係也拉上了。

惟「百花仙子」乃水性楊花之人,對這些人久玩生厭,欲思另謀發展,適巧「長山屍魔」

因「仙窟」之會在即,四齣邀請助手,「百花仙子」也是被邀對象之一。

「百花仙子」生箍在邊陲西域之地,以後定居黔滇,久慕中原繁華,並思來中原一走,適有人來邀,當然剛投其好,遂相約東下。

本來「長山屍魔」來黃山之時,「百花仙子」也同時可以到達此地,惟因其沿途貪玩戀景,故遲了一日始到達。

那天「長山屍魔」在「仙窟」會戰中,不慎被「玉面神龍」柳春帆一掌擊傷。

老魔果然了得,機智,武功都堪稱不凡,故雖在受傷之餘,強敵環伺之下,仍能乘柳小俠疏神之際,拔起身形,一鶴衝天而去。

柳春帆知道「長山屍魔」與「南天一怪」二人,並稱元兇,難得有此機緣遭遇,要讓其脫身,無異是放虎歸山,後果後患,均足堪慮,自是不舍,隨後追來。

「長山屍魔」奔逃了一會,不虞後面會有人追來,一則因與柳春帆拚鬥了半夜,真力消耗甚巨,加以受傷之後,心理上的影響極大。

故出了黃山,直往西奔,一路上翻山越嶺,覓了一個荒谷叢林。剛準備坐下休息會兒再走,猛聽身後一聲長嘯,聲如龍吟,直上雲霄,震得老毒魔陡然一驚,暗忖道「真怪!這嘯聲熟,深更半夜,會有誰來此荒山僻野呢?」

心念未已,猛然聽得「玉面神龍」,在裡外之地朗聲喝道:「老毒物往那裡逃?還不乖乖納命,小爺法外開恩,讓你死得痛快。如再倔強,你就是逃上南天門,小爺也要追你到凌霄宮,看你往那裡跑?」

「長山屍魔」驚魂方定,遭他一喝,頓時魂飛天外,此處雖非絕地,然人單勢孤,絕非其對手,而況其手中神劍,自己必死無疑。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逃生,即逃走不及,奮力一拚,也比等死為強。

好在此時身處叢林之中,縱然其即時趕到.也不難拖延一時。

想念已定,遂輕身躡足直往密林中走進。

柳春帆原本緊追賊蹤,因「長山屍魔」動身較早,及待發覺,賊人業已躍出里許,好在柳春帆神目如電,遙見一條黑影在前飛馳,諒是「長山屍魔」無疑,故緊隨不舍。

立展上乘輕功的「九九迴風步」。只聽耳邊呼呼風送,身形如星丸倒瀉,快似流星趕月,數十里僅閃眼即過而已。

端的是「仙窟」神技不凡,故半晌以後,前面身形業已清晰可見,果是「長山屍魔」,柳春帆不禁大喜,奮力加速身形捷馳而來。

誰知前面黑影忽然竄進一大片黑影幢幢的叢林,心說要糟,故不自主的朗聲一喝。

此際明月偏西,銀光遍灑,夜霧益濃。

柳春帆停身在密林前,凝眸注視林深處,沉吟了一番忖道:「逢林莫入,武家名訓,尤其『長山屍魔』乃當今以兇狠險毒著稱的魔頭,狗急尚會跳牆,蜂類尚有毒,況人乎?不如權饒他一死吧!」

想到這裡,不禁抽身欲返,然心念一轉想道:「老魔為害人群,功力高絕?自己剛才奮全力與斗,僅傷其一掌,尚被其乘隙逃跑,兇險可知。目前老魔已如囊中之物,失去今天機會,異日讓其坐大,固後患堪虞若此魔緊守洞窟,滇西邊陲之境,蛇蟲雜居,瘴氣困人,自己縱有殲凶之志,亦恐難以如願。管他!人生何處不可埋骨?為天下蒼生除凶造福,個人生死豈足計較,畏首畏尾,更非英雄本色。」

想到這裡,豪氣干霄,然防人之心不可無,迅撿起-段枯枝,用內勁打出,挾著呼呼破空勁風,往林中投進,然後潛聲凝聽。

此時月明如華,人影在此,除了山風微拂的聲音,與打出枯枝「叭噠!」落地之聲外,那有半絲人跡。

柳春帆此刻更不考慮拔起身形,晃為巨鶴掠空,雙腳微錯,躍身樹尖,踏枝借力,起落之間,如海鷗掠波,燕子抄水,業竄身林中。

揚目望去,星月在天,樹影搖曳,畝許大的叢林,並無人影。

柳春帆暗悔自己剛才考慮太久,以致讓老魔乘間脫逃,實不應該。

然此刻時已近四更,即使想回仙窟,諒那些人亦已散去,不如暫時覓地安歇養神再講。

想著,信步走去,此際四周都是崇山圍繞,出林以後。僅有一條出路。

柳春帆看前面山峰旁,隱隱有幢幢黑影,諒必有人家在彼。當下穿過一片亂石崗,兩旁都是崇山深谷,深邃怪嚴。沿途風嘯猿啼,好不驚人。

「玉面神龍」自小寄身丐幫,以孤廟破屋為家,及后練成絕藝,久闖江湖,何等驚險場面都見過,僅僅這些山野夜色了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穿過深谷,前面不遠的陰處,一片疏林,隱露中堵紅牆。

柳春帆心中一喜,在月光的照耀下,沿著一條極窄的曲折樵徑,走近廟旁。

四周深革沒脛,雜樹叢生,似乎久無人跡,叢草間獸蹄糞跡遍布,顯然是個野獸出沒之地。

站在廟前一看,半壁頹垣,兩扇油漆剝落的山門,在任山風搖晃,發出「咿呀」之聲。

高懸的匾額,也因長年風吹雨蝕,字跡模糊莫辨。

一座破敗的大殿,陰森森,赤裸裸的,矗立在昏黃夜色之間。

殿前殘磚碎石堆滿一地,從磚石縫中探出頭來的野草閑花,兒在夜風裡擺搖。

驚狸野兔,一見人影,唰唰向草堆中亂事

殿上門窗俱無,只剩涼亭般一座房頂,黑黝黝的神龕也塌了半邊。神像更斷肢殘臂,面目全非。垂著一長一短,又黑又黃的神幔,斜拖龕前。

神案雖在,只剩了兩條腿,懶鬼似的半依半卧在神旁。

屋頂上的大窟窿,像是開了天窗,照得殿內無燈自明。

四角也都是蛛網塵封。

柳春帆撿了些亂草,在神案前磚地上掃去盈寸塵土,正要倚身坐下。

驀然回首,右邊地下,清晰的印著三個大小不同的腳印,柳春帆雖不怕鬼,但此時也不禁詫然忖道:「難道這裡還會有人?這又是誰呢?」

待他看清腳印后,更使他驚奇不已。

原來三個腳印中,除了其中一個像是男人留下的以外,另二個纖細小巧,顯然是女人留下的。

而且都是右腳,左面的印子,不慎剛才給自己踩亂了,這時,他不禁又忖道:「真奇怪,這樣荒僻的地方,竟會有女人來此?我一定要去看個明白。」

想念已定,提劍起身,向後殿走去,果然後面還有層院子,荒涼更甚前殿,除勝西配殿一間整房,門窗竟自完好以外,余皆全塌。

柳春帆好奇心起,走近房門向內探看,見屋內木榻一具,破桌破椅皆備,雖無燈火,但映著西照透進的月光看去,這些用具上全無塵埃。

更使得柳春帆疑狐不已。正納悶間,前殿忽聞傳來語聲。

柳春帆心中驟驚,迅拔身形,深藏林密陰暗處。

講話聲音愈來愈近,只聽一個嬌聲嗲氣的女人聲音道:「我不信,中原那會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敢是怕我分了你們『仙窟』的藏寶吧!要不憑你『長山屍魔』的功夫,竟會落敗。」

柳春帆猛聽提到「長山屍魔」心頭怦跳,想不到誤打誤撞,竟在此地碰上。但不知此女人是誰,管她,反正既與老魔在一起,諒不是什麼好人。她如果敢管小爺的閑事,乘此機會除去就是。

想罷,輕嘯一聲,嘯聲未落,身形自天而降,電閃般向前殿撲去。

只見殿中除「長山屍魔」以外,一邊站著五個少女;正中一位年約二十上下,姿色雖然平常,但裝束妖艷無比,頭上巧梳鬢,渾身綺羅香飄,玉鉤移處,朵朵蓮生,秀眼顧盼,百媚俱生。

這女朗身後兩側各站二少女,狀若仆婢,衣著分紅、黃、青、白,四色服裝。

雖皆綺年玉貌,姿色可人,然一股妖艷之色,使柳春帆看了有些作嘔。

殿的右角,似放著三個大包。

這些人本在談著,猛聞嘯聲發自後院,不覺頓驚,尤其「長山屍魔」已是成了驚弓之鳥,聞聲即驚叫道:「……公主,就是此人……」

話還沒說完,柳春帆身影業已閃電而入,五位少女都不約而同的面帶桃腮,春意盎然,凝眸向柳春帆從頭至腳註視。

似被他丰神秀朗,俊逸不群的風姿迷住了。

柳春帆見狀,俊臉微紅,對著老魔冷笑道:「哼!這下可不想跑了吧?你約我我到滇西哀牢山陰芒洞見面,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人生在世,死得其所,乃也快事,諒此地風水必佳,系你自己選擇的,想必死而無憾矣。」

「長山屍魔」稱雄黑道,即以武林六派,尚不敢輕攖其鋒,誰知一年來迭逢失利,其徒「陰陽判官」與「鬼影子」劉楷,即死於此人之手。而且此少年關係「仙窟」得失,武功奇離,自己尚受挫於其手。

然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這些尖酸又刻薄的話,氣得他頓時暴跳如雷,但心念一轉,不禁獰聲笑道:「小子休仗著神劍即可旨空一切,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嘿嘿!就是在這荒谷破廟裡,也未必唯你獨尊,有什麼好狂的?」

「長山屍魔」不愧奸滑之徒,他這句話的作用!有二,一是想激柳春帆放下神劍,那麼自己縱然不敵,至少可以維持一段時間。

後半段是挑撥之詞,反正他與「百花仙子」僅是同利相投,並無合作誠意,雖則知道憑功夫「百花谷」五人齊上,也未必能勝得他,然「百花谷」的每一個人都有技在身,縱然「玉面神龍」功夫絕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借她之手擒住柳春帆再說。

柳春帆畢竟經驗較差,而且也是柳春帆應該倒霉,聞言果然中計,反手將手中神劍插入劍鞘,然後對著老怪冷笑道:「這樣你該沒話可說了吧!就不信你能在小爺手下活到明天。」

「長山屍魔」見柳春帆插了長劍,心中顧忌較少,遂雙掌一錯,縱聲大笑道:「對!這才是英雄本色,老夫手下一定好好照顧你就是。接掌!」

剛說完,猛的雙掌猛發,呼的二股飈風,挾著令人慾嘔的氣味,直向柳春帆捲去。

「百花仙子」暨四婢似也心懼老魔「屍氣功」厲害,忙閃過一邊,滕開殿中空地。在一旁觀戰。

柳春帆見老賊說打就打,而且他已領教過老魔獨門歹功的厲害,見來勢兇猛,遂也不敢輕視,冷哼一聲,神功業已本能的運布全身。

雙掌平推,看似平淡,誰知掌發一半,突然加速,如狂濤猛發,直向老魔掌風擊去。

只聽「蓬」的一聲大震,這原本半塌的大殿,頓時塵灰飛揚,繼聞二人各自冷哼一聲,顯然功勢力敵。

老魔不禁煞性頓起,雙眼圓睜,一面微斜身形,雙掌挾著奇臭勁風,向柳春帆連連揮去,一面獰笑道:「小子!再接老夫這掌,今日不見真章,絕不甘休!」

柳春帆志在殲敵,更是心雄萬丈,也忙雙掌翻飛,冷關道:「老賊,小爺豈有懼你之理。

有何功夫,僅管放手過來就是。」

一個是黑道巨寇,一個是武林剋星,柳春帆自藝成下山,所遇之敵,未嘗全力施為,今日業已將全身功力發揮無遺。只見他腳踩「九九迴風步」,拳演「迷蹤神拳」,白影飄忽,掌影如山,招招玄妙,式式神奇。

老魔自非弱者,猛攻疾撲,招招式式,莫不狠辣惡毒,皆向小俠致命處下手!

二人正式交手,乃是二次,老魔雖在負傷之餘,仍能如此厲害者,因知小俠不惜追蹤自己,志必除己。困獸猶鬥,而況人乎。

剎那之間,只聽得掌風呼呼,勁氣掌力,在大殿方圓之地,卷激起一股艘狂流漩渦,石走灰飛,震聲驚耳,好不駭人。

在一旁觀戰的「百花仙子」等人,看得也目瞪口呆,未想到這般俊美的少年,竟懷有如此奇功,無怪以「長山屍魔」這乎素心高氣傲,旨無餘子的人物,會畏之如虎。

五人看了又喜又懼,「百花仙子」頗饒心計,而且生性淫蕩,見了一般少年,都想染指,而對這貌賽潘安,且身負絕技的少年,那有不動心之理。

然她自知,即合五人之力,亦未必能降服此人,勢必非用奇計不可。

遂命四人俯耳過來,囑四人各站一方備戰,待二人一停身,即各用迷物擲出,乘其不備以擒之。

殿中二人,瞬眼間業已二十餘招拚過,由於各憑真力迎戰,故二人皆額現汗意。

尤其「長山屍魔」,更喘聲呼呼,顯然業已不支,然而此次勝負,關係自己生命,故不得不咬牙維持。

又十招后,「長山屍魔」先機已失,出掌也不似剛才狠厲了,而且整個身軀,被籠罩在「玉面神龍」的掌風之內。

「百花仙子」見時機已至,陡然嬌呼道:「大家住手!」

在場中的二人,驟聞「百花仙子」呼叫,未知何故,齊暫停手。

二人身形剛停,雙腳微錯,各自飄退六尺,復聽「百花仙子」嬌笑道:「老鬼,偌大的年紀,跟這小弟弟一般見識,已經夠丟臉了,還把這間房子弄得臭氣薰天,噁心死了,也罷!

你們打了半天,想必累了,都先給我躺下來休息一會再說吧!」

話還沒說完,「長山屍魔」與柳春帆二人,可真聽話,頓時都「咯」躺下了。

「百花仙子」急躍上前,伸手將柳春帆攬在懷裡媚笑道:「紅梅!你將那柄寶劍收好,把老鬼弄醒好打發他走,咱們好辦咱們的事。」

紅衣少女忙躬身應著,從懷裡取出一瓶紫色藥丸來,取出二顆,一顆納入「長山屍魔」

口中。

同時「百花仙子」緊抱著柳春帆,狠狠的在他臉上親了親,萬分柔情地媚笑道:「這下可要委曲你啦!到了我百花谷,就保險用棍子趕也趕不走你啦!」

說著,左手玉腕,向柳春帆的血門商曲穴上輕輕一點!

那血門商曲穴在右脅臍下,乃氣血相交之穴,雖不傷生,卻能使人動彈不得。

「百花仙子」點了柳春帆穴道之後,始對紅衣少女點了點頭。

紅衣少女忙過來將還有一顆紫色藥丸,替柳春帆納入口中后,復退幾步待命。

正在此際,「長山屍魔」業已悠悠醒來,迅從地上躍起,環目四顧,見「百花仙子」面含靨容,懷中半摟著柳春帆喜孜孜地,兩隻媚眼盯在柳春帆面上,恨不得一口將他吞下。

四周四位婢女,按四角站定,秀目一致盯定老魔。

「長山屍魔」見狀,不明其故,但看到「百花仙子」與柳春帆兩人香艷的鏡頭,不禁老臉發臊,乾咳了二聲笑著道:「嘿嘿!多謝姑娘大德,想不到這小子也有這麼一天,會落在我們手裡!嘿嘿……」

話還未說完,「百花仙子」迅即向老魔送了個媚笑說道:「你想怎樣?」

「長山屍魔」猙獰的臉上,帶著笑容道:「這小子不但與我有殺徒之仇,而且還關係著整個武林的仙窟……」

「百花仙子」頓時尖聲媚笑道:「你的意思是想把他交給你去處理是吧?」

「長山屍魔」被她一言看破心事,不禁臉皮微臊,忙用笑容來掩飾他的窘態道:「姑娘真有先見之明,豪情更勝鬚眉……」

「百花仙子」似不耐煩地浪聲媚笑道;「想不到你的言詞,比功夫還強,可是別把算盤打錯了,你想,我願不願意呢?」「長山屍魔」一驚非小,暗說聲:「糟了。」以柳春帆這小手的功夫,就是夠自己頭疼的了,如再與這妖婦連結,那還得了?

心知以自己功力,不難將此五人毀於掌下,然而此五人一身迷藥毒物,令人防不勝防,實不敢輕視,眼下只可智取,慢慢再來下手就是。

想念已定,忙又滿面堆笑說道:「姑娘愛取笑,老夫縱有此意,但這小子乃落於姑娘之手,老夫怎敢有僭。況且老夫偌大的年紀,行將就木,即使得到『仙窟』藏寶又有何用?不過是想開開眼界就是,同時我們還有同盟之約呢。哈哈!」

「百花仙子」見老怪見風轉舵,所謂薑是老的辣,他一定尚有更毒辣的詭計在後。俗語: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好在她也是頗工心機的人,喜怒不露於神色,心念一轉,仍然格格盪笑道:「少在本姑娘面前倚老賣老啦!仙窟不仙窟,我才不稀罕呢?老鬼你在此還有什麼事要辦吧!天也快亮了,要有的話請快說。」

老怪心知其要下逐客之令,但故意裝作不知之態獰笑看問道:「不知姑娘今日作何打算?

武林六派,即以此人武功最高,此人一除,『仙窟』即在掌握之中。姑娘可有問鼎之意否?」

「百花仙子」雖未直接參与過幾次「仙窟」之爭,但既為武林一脈,當然深知關於二次「仙窟」會爭之前因後果。而且她雖與柳春帆首次見面,由他剛才與「長山屍魔」,打鬥的武功,以及耳所傳聞,即知他確是關係「仙窟」的中心人物。各派,以及正邪雙方,縱然在此次拚斗中分出勝負,可確信他們在短期內,絕不能打開「仙窟」之門的。

只要自己有「玉面神龍」在手,憑自己的花容玉貌及如水柔情,一定可以使他軟化,甘心俯首稱臣,那時,人、財皆可二得。

縱然「玉面神龍」心硬似鐵,不肯中自己圈套,那時亦可另行設法,使其透露「仙窟」

隱秘,自己得到了「仙窟」,武林中就唯我為尊了。

現在「長山屍魔」既用話來探自己口風,倒不如故作大方,以寬其心。

想著,仍然媚笑道:「算了吧!有你參與,我甘願棄權就是,反正當今武林中,你唯-

的敵手已被我所擒,還有什麼值得你顧慮的?只是屆時有了好處,別忘記就是啦。」

「長山屍魔」雖有東隅之失,現有桑榆之收。雖未能將柳春帆擒走,但她放棄「仙窟」

之爭,心知六派中能抵得住自己「屍氣功」的人,目前尚沒有。

柳春帆一除,自己與「南天一怪」一批人,足將六派全部消滅,如能在短期內將「仙窟」

開發,則何愁不奪得柳春帆,將其分屍,以雪自己之恨。

想定以後,游目四顧,見四婢都手按獨門暗器,柳眉微掣,秀眼圓睜,盯著自己,像是待機欲動之勢。自覺今晚已無法討得好去,遂向眾人看了一眼,獰笑道:「好!一言為定,老夫先走一步了。」

說著,陡拔身形,捷如驚兔,如飛地走了。

這時天色業已微明,東方露出曙光。

未幾,彩霞照空,林子里金光閃耀。

「長山屍魔」興沖沖的到達屯溪,「天南幫」分舵,已是午刻,屯溪分舵重要人物,以及「南天一怪」等人,皆全部外出。

細問之下,不禁使他鬚眉倒豎。

原來他已知其二徒「笑面勾魂」及「吳天奼女」,已全被派出去淮陰。「南天一怪」的陰謀,亦經其所留在屯溪的小賊,泄漏無遺,此時他知道自己也上了「南天一怪」的大漢,縱然今晚能滅了六派,自己也未必能染指「仙窟」之物。

如此一來,自己仍是一場空歡喜,雖心有未甘,欲找「南天一怪」拚命,然知他既敢處心積慮,連自己也被計算在消滅之數內,目前勢孤力弱,絕難獲勝,不如靜待夜晚發展如何再定。

入夜以後,始知「南天一怪」的詭計未成,而且連夜南返了,自己留此無益,況且「長山屍魔」決心先行合併了「苗疆三妖」,穩固了自己的基礎再作打算。

想著,就星夜西返布置去了。

「百花仙子」見老怪走後,猛覺懷中柳春帆動彈,頓時在他俊美如玉的臉上香了香,格格輕笑道:「瞧你!抱著你還不好?別作夢了!我自信這特殊的點穴功,休說是在血門商曲穴,你休想運氣解開,即普通穴道,也不可能,不信你就試試吧!」

原來,柳春帆吞下解藥后,約半晌時刻,即已醒來,驟覺幽香沖鼻,一驚非小,剛想掙紮起來,覺四肢均不聽指揮。只道在夢魘中,忙睜眼一看,直羞得他俊臉直紅到脖子。

此時正被剛才那被稱「百花仙子」的綵衣少女,溫香滿抱在懷,頓時心頭怦跳,別瞧柳春帆雖然下山一年來,終朝與李霞青等混在一起,但這種真槍真刀的粗橫作風,卻是首次遭到。

此時耳能聞,目能見,就只是動彈不得,氣在眼裡,恨在心中。

偏這時候被她緊緊摟住,壓得氣都透不過來,惱得他無明火高三千丈,如不是動彈不得,不把她一掌劈成肉泥才怪。

及待「長山屍魔」離去,此時心頭又氣、又急,試將真氣聚于丹田,然後運氣活穴。

那知這血門商曲穴,系全身氣血相交之處,被點以後,氣血不通,全身無力,那能運集。

「百花仙子」見天色大亮,留此無益。而且惟恐「長山屍魔」心恨自己,萬一帶來幫手,自己就萬非其敵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著。

遂向四婢說道:「咱們準備走吧!」

四婢此時早將手中暗器放下。聞命后,冬香嬌笑著問道:「稟仙姑,咱們去那兒?還有這地下的二個人怎麼辦?」原來她們一直瞧著打鬥,講話,連她們今夜在山腳下擄來的二個庄漢也忘了。

此時被冬香提醒,「百花仙子」此時如獲至寶,那還些蠢漢放在心上,遂皺了眉道:

「留下這二個廢物幹麼?拿出去扔在山澗喂獸算了。快些就走。」

冬香與秋月連聲應著,一人挾著一個大包出去了。

柳春帆本因討厭她們妖艷放浪之態,把雙目緊閉,聞及把二個活活的人丟到山澗喂獸,不由心大駭,倒抽口冷氣,想不到這些貌美如花的少女,竟毒如蛇蠍,自己落入她手,不知今後會怎樣?

在無聊之中,自己形同殘廢,心餘力乏之際,不禁胡亂的想著,家中的高堂雙親,比花解語的未婚妻,尤其是這次「仙窟」會戰的得失,將因自己的一時疏忽,而成了罪魁禍首。

自己將有何顏面見人?想到傷心處,不自覺的淚如泉湧奪眶而出。

本來像柳春帆這樣的人,即是人頭落地,也不致會傷心落淚的,可是在此情況下,求生固不可得,求死亦不可能的情況下,想到以後的遭遇,像他這情感特別豐富的人,自所難免了。

「百花仙子」也已覺察,本來面對著他那般英俊瀟洒的俊臉,內心蕩漾俗念陡升,更禁不住在他全身摸索,並想入非非起來。

見他晶瀅的淚珠,連串而下,不禁芳心一沉,慾念頓消,忙顯出無限柔情,輕憐蜜愛的抽出羅帕,一面替他輕擦去眼淚,一面笑道:「傻子!我又不是老虎會吃掉你,傷心什麼?我更不會怠慢於你,要是你到了我們百花谷,你就會知道了,寬心些吧!」

這時,冬香與秋月業已返回覆命。

「百花仙子」又與四女商量一會,一方面恐怕老怪會回來,另方面更怕六派中遣人出來尋找,自己雙拳難敵四手,那時將會一場空歡喜了。

同時五個女人,大白天抱著這樣一個男人在路上走,非但觸人眼目,而且如有一絲風聲走漏,也將會弄巧成拙的。

因而,決定日夜兼行,而專門選擇山徑僻野之處,以避人耳目,並策安全。

當天,因此系山徑,不愁有人撞到,故當即「百花仙子」將柳春帆交與紅梅背好,騰出右掌,在柳春帆臉上輕括了下笑道:「小冤家安心些,姑娘絕不會難為你就是。紅梅,你們等會輪流背著就是。我們走吧!」

柳春帆此時雖雙目緊閉,但心潮起伏,當然不至入睡。尤其這些潑婦似的淫女,不知她們究要將自己帶到何處,沿途如要設法脫身,首先必須知道她們的武功如何。故聞她們即將走,遂也顧不得羞恥半睜開俊目偷窺她們的行動。

除了背著自己的紅衣少女,面貌不能看到以外,只見其他四女,各自一晃香肩,纖腰微挫,齊皆躍上樹尖之梢。

起落之間業已竄出數丈,身法之快,簡直跟自己不分軒輊,不由心頭更憂。其輕功如此,至於武功,她能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把名震武林的「長山屍魔」逼走,由此可以想像。

柳春帆思念之間,五人帶著脆生生的嬌笑,宛如鶯鳴喬谷,身法如匹練橫空,天矯勝著游龍,一路翻山越嶺,逕奔樵徑羊腸之途。

身法雖快但這幾個畢竟皆是少女,后力有限,累得背著柳春帆的紅梅,嬌喘吁吁,香汗淋淋,腰酸腿軟,雖然滿心捨不得放下,怎奈力不從心,故只得交由青蓮背著。

一個個換背一次,業已紅日將要西沉,柳春帆整日在香肩上伏著,最使他感到難受的,就是這幾個少女個個嬌小玲瓏,妖媚冶盪。

她們因飛行過速,雲鬢被山風拂起,直搔得柳春帆面端好癢,尤其是成熟少女身上特有的肉香,及脂香粉氣,薰得他受用不了。

這在別人看來,簡直如阮郎誤入天台,艷福齊天,然在柳春帆心目中,這種脂粉地獄般的日子,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在夕陽西斜,驀鴉歸巢的時候,柳春帆在昏沉的感覺中,似身處在一個石洞中,只聽紅梅嬌聲說道;「仙姑,這個人穴道點了過久,恐怕他會受不了吧!」

柳春帆聞言驟喜,心想:「只要解開我穴道,看我不一個個劈死你們才怪。」

柳春帆正在暗喜之際,偏多嘴的青蓮在一旁插嘴道:「不行哪!瞧他的功夫絕頂,只怕解開以後,即用牛筋鐵練也鎖不住他呢?要讓他跑了,我們才冤枉呢?」

「百花仙子」坐在洞的正中,笑著說道:「別爭啦!本姑娘早有妙方,不需要你們抱杞人之憂。」

說著,又是連串銀鈴似的笑聲,蕩漾在空間。柳春帆猛覺自己血門商曲穴上,被人拍了一掌。

柳春帆頓時驚喜若狂,卻似即將行刑之人,從刑場上驟聞赦免似的興奮,忙伸臂拳腳,曲肘舒掌,正想鯉魚打挺,躍身而起。

怎奈穴道被點竟日,業已手軟腳酸,氣血失和,穴道雖解,仍然動彈不得。

深知心急不得,忙試運真氣,尚能通暢,正在暗喜之際,驟覺額上冰涼,一塊不知名的東西貼上,一股異香沖腦,立覺不好,想舉手摘去,怎奈這隻手已不聽指揮,想運起神功封閉穴道,也是徒嘆心餘力乏。

同時只感覺到神卷精疲,昏沉欲眠。

待他一覺醒來,頭上的東西似已除去,但穴道又被點上。

眾女嬌笑不絕,引起他的好奇,不禁睜眼探頭望去,只見石洞寬可丈余,此刻業已大放光明,

綵衣少女居中而坐,指揮著紅、黃、青、白四色衣著的少女,將各式菜肴,及杯盤碗筷酒壺之物,放在中間巨石上。洞的外側,架起火在燒著飯香四溢的鍋子。

只見穿有素裙,狀甚小巧的少女說道:「秋月姊真差勁,跑出去半天才弄來這些菜,我們肚子早就餓得在唱空城計了。」

那邊穿紅衣的少女,一面跑過去看看正蓋著的飯,一面插嘴道:「就是你這小鬼,像餓鬼投胎來一樣,一天到晚只擔心著吃。」

穿青衣的姑娘也馬上雙掌合十笑道:「阿彌陀佛,幸虧大姊說句公道話。你瞧誰像你一樣好吃懶做?」

白衣少女似甚不服,小嘴一噘道:「你們不羞,二個人欺侮我一個。人生在世所為何事?

吃玩而已,如不為了吃玩,人生有何意味?二姊你說是吧!」

另一個身穿黃衣的少女聞言,瞧了正在沉思中的「百花仙子」,及業已醒來的柳春帆一眼,說道:「你們就會拌嘴,快做事吧!人家客人怕早就餓了呢?」

紅衣少女業將飯鍋端下,陣陣飯香,直衝柳春帆的鼻孔,頓覺飢火中燒,好不難受,因為他也是整天未進飲食了。

但他是有骨氣之人,縱然餓死,也不會向這些人討吃的。當下按捺了餓火,復聽幾人在添火、炒菜、烹飪起來,霎時間陣陣酒香肉昧,充塞了石洞。

片刻之後,該炒、該蒸、該煮的大致都弄齊,各式雞鴨的濃香愈來愈烈。

柳春帆被那濃香引得垂涎三尺,飢火更熾。

這內個少女,似是調味能手,巧手熟練,半晌以後,大致都已弄齊。

只聽那綵衣少女,說道:「好了沒有?快些弄來吃,我們好趕路哪,還有這酒,也都去熱一熱。」

紅衣少女忙笑著說道:「好啦!仙姑,那個人怎能吃飯?」

綵衣少女原本一直在瞑目養神,把柳春帆放置在軟綿如錦的毛毯里,聽提到柳春帆。迅即玉臉春生,裊裊走近柳春帆,人未到,香風先臨,素手輕點他的前額,發出格格盪笑道:

「喲,我們前世的小祖宗,怎麼還沒醒哪?是真睡還是裝蒜。睜開眼來看喲!」

柳春帆憋了整天的悶氣,根本就不想理這些人,但現在給她一逗,心頭怒火更高起三千丈,暗想世界上那有如此不要臉的女人,看就看,怕你不成。

想著,馬上圓睜俊眼,把所有的怒火,都表露在惡狠狠的眼光中。

睜眼時,見其餘四女,已將七八個精美菜肴,擺滿石桌,一個個抓首弄腮,瞧著柳春帆發出媚笑。綵衣少女更是雙頰紅艷欲滴,星波眼流,媚眼裡的慾火高熾,瞧得柳春帆心頭驟驚,怦然心跳。

「百化仙子」見柳春帆那股凶勁,饒她殺人如麻,荒淫絕倫之人,瞧了也不禁芳心微驚,忙柔聲笑道:「我的小祖宗,幹麼那樣凶,誰也沒跟你有殺父毀家之仇哪!難道我們這樣幾個人侍候你,還算差嗎?」

柳春帆馬上啐道:「呸!既然你與我無殺父毀家之仇,那為什麼你們把我這樣?瞧你們也都不是小孩子,十八九歲的姑娘家,抱著、背著個男人,像什麼樣子?你們究竟想把我弄到那裡去?」

綵衣少女聽了柳春帆氣急敗壞,俊臉時紅時白的說道,頓時引起五女鬨堂嬌笑起來。綵衣少女忍不住笑道:「難道世界上就只許你們男人抱著女人,就不准我們女人摟著男人哪?

瞧你年紀輕輕,怎麼滿腦子都裝的是古董,竟變成老冬烘了。」

說著,又引起眾人大笑。柳春帆聽了這篇荒誕絕倫的怪調,又好氣只好笑,仍然面帶憤恨不屑之色道:「婦人之美,三從四德,古有明訓。你們你們這些無恥淫娃,成日傷天害理,難道不感到羞恥嗎?」

綵衣少女面不改色,反格洛浪笑,對四婢說道:「瞧他越來越得意,竟教訓我們起來了,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紅衣少女馬上介面道:「他們這批臭男人還不都是一丘之貉,嘴硬骨頭酥,嘴裡雖硬,事實上像蚊子盯血,見一個女人愛一個,別聽他唱高調。」柳春帆說了這樣的話,她們竟面不改色,益發輕視,他現在只想,反正落入她們手中,與其不死不活被辱,不如慷慨求死,所以把心一橫說道:「世界上無恥的男人固然有,但守身如玉的人,未嘗會少,可是要找出像你們這批活寶,恐怕很不容易找呢!你們知道羞恥二字嗎?」

白衣少女年紀最小,一副嬌憨之色,溢於言表,忙懷疑著向旁邊黃衣少女問道:「二姊,這人說我們是『活寶』,這『活寶』是什麼東西喲!我怎沒聽說過!」

這幾句話立刻引起其他少女的笑聲,柳春帆瞧了她那憨態可掬的樣子,險些要笑了起來。

那黃衣少女忍住笑,在她頭上敲了下罵道:「小鬼就愛多嘴,他在罵人都不知道!真笨!」

綵衣少女被柳春帆罵了,仍直如未覺地笑道:「反正笑罵由你,如果不答應本姑娘的要求,要想平白放你,可別夢想。紅梅!你們有什麼好瞧呀!快盛飯,倒酒,快趁熱吃了我們要動身。」

幾個人連忙答應著,七手八腳的忙著倒上酒裝好飯。

柳春帆見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竟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內心愈氣,同時因被陣陣酒肉飯菜的濃香,薰得更不好受用,不禁怒極狂笑:

「哈哈哈!」

這反常的動作,驚得五女齊皆停手,望著柳春帆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綵衣少女站起來詫異的問道:「有什麼好笑的?敢是餓瘋了!紅梅、青蓮,你們二個先喂他。」

柳春帆此時因把生死已置之度外,故長笑以後,厲聲罵道:「看你們這些淫娃,年紀不大,怎的臉皮會這麼厚?為什麼不把小爺一刀砍死。」

綵衣少女聽柳春帆此話,就已知他的用意在想速死,心想:「那有這麼容易的事,我就不信世界上真有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再世。只要功夫深,哼!鐵尺也能磨成針,你想氣我們,我就反要讓你氣得半死不活。」

想著,乾脆媚眼輕膘,看得柳春帆心頭一震,原來「百花仙子」姿色在五人中要較差,但妖艷至極,而且媚在骨子裡。

柳春帆接觸過的少女不算少,尤其在瓊島被「九尾仙子」,弄到白刃相接的地步,都似沒有像她一樣動人,能勾人魂魄似的。

「百花仙子」看到柳春帆神不守舍的模樣,益發得意地說道:「好說,本仙姑豈只臉皮厚,沒有六尺,至少也有五尺九寸半,差不多有一百張牛皮厚,不信用特等的強弩弓箭對著射,本仙姑也不會含糊。」

柳春帆見她死皮賴臉,倒真也弄的沒法,只有長嘆-聲,搖首閉目無語。

綵衣少女見狀,也不禁黯然神傷,忙柔聲說道:「嘆氣有什麼用?要不為了你,我們怎會躲到這樣地方來,在這裡弄東西吃呢!想必你也餓了,紅梅,你們怎不快些來喂他吃。」

紅衣少女與黃衣少女,連聲應諾上來,柳春帆驟覺香噴噴的東西觸鼻,睜眼一看,果見二人盛了大碗飯,上置各式菜肴。

紅衣少女一手持碗,一手持筷,挾著菜帶著媚笑,送到柳春帆嘴邊。

柳春帆已拼著一死,那還願意吃她們的東西,慌把雙眼緊閉,牙關緊咬,一時間弄得二女也是無法可想。紅衣少女見他如此倔強,吃飯這事,可不能用強於只有用好話勸他。

於是,紅衣少女走到柳春帆面前,輕柔細語的笑著道:「人是鐵,飯是鋼,能吃一些酒菜總是好的,怎麼這樣死心眼呢!」

此時的柳春帆更感到嘮叨不休,十分厭惡,當下睜開眼睛作輕視的樣子,隨聲便罵道:

「你們這些山野賊女,雖然長相像個人模樣,卻卑鄙不堪,不知羞恥!」

話沒說完,忽然,兩個人影,由遠而近,隨風而至,百花仙子抬頭一看,原來是山莊所請西席酸秀才趙老夫子,伴著他那中年風韻猶存的梅娘,緩步踏月的來到。

百花仙子便詢問酸秀才趙老夫子,何以出谷來!

原來,趙老夫子和梅娘,不過是想到市鎮中買些是常用品,最主要的還是下山去打打牙祭。

不料在下山當日,就遇到昔日老友窮秀才,為了生計,在市鎮中擺了算命攤,於是便邀請窮秀才到酒肆中,一方面老友相聚,一方面高談別後經過,甚至把在百花仙子座下當西席以及百花谷的種種情形告知了窮秀才!

然而,百花仙子聽到它們所陳述經過的當時,卻臉色忽變,責罵酸秀才太糊塗,泄露了出庄的秘密,恐怕以後的日子,會受到別人的侵擾,隨即喝叫四婢等人,迅速挾攜柳春帆,收拾細軟,連夜趕回百花谷去!

此時的柳春帆自忖必須忍耐,等待,等待有利的時機,才能脫離險困,只好任四婢挾攜而去。

話說群雄在隱賢谷商量計議后,各路人馬均分別上路,原與老化子一路的千面隱怪沈雪沖,因想查探柳春帆追蹤賊人的下落,遂化裝為算命先生,到各方尋找。

無意中,遇到了下山閒遊的酸秀才趙老夫子偕同梅娘,踽踽前來,誤認千面隱怪為他昔年老友窮秀才,相邀在酒肆中盡情暢談,給千面隱怪沈雪沖打聽出百花谷許多事情來,認為事有蹊蹺,便藉故告別,然後又尾隨酸秀才之後,驀然發現柳春帆遭困被擒。

本欲設法營救,奈以人單勢孤,不敢貿然動手救人,諒想這般淫惡的女人遇到英俊男子,一時是不會加以毒害,便匆匆折回。

一路的追趕老化子等人所去的路線,終於趕上了老化子等人,細述情況,就在附近的一家飯館里住下,共同商量去百花谷,探詢柳春帆的消息。

此時,最耽心的當然要算小猴子與房大頭了,他們情賽手足,親逾骨肉,一旦得到了他的消息,恨不得即時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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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窟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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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獨龍眠花叢 群鳳爭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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