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在和室里，高橋雅臣懷裡抱著小女孩模樣的龍偉，冷冷的臉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只是靜待對面的西垣明子開聲。

「他是你的親人？」西垣明子看了看對面那兩個親密非常的大小人影，雖然看來現在是那位男子緊抱著小女孩，可是小女孩也乖乖地沒有反抗。

「嗯！」龍偉立刻回答。

「情人！」高橋雅臣立刻更正。

龍偉瞪了立刻反駁的高橋雅臣一眼，這人在胡說什麼？人家是美女，禁不住嚇的。

「情人？可是……」明子想到她初見小唯時的模樣，不由驚叫一聲。

「明子，他腦子發燒了，別管！我們還是來談正事吧，你要我幫你就是為了西垣健？你喜歡他？」

「你看出來了？」抹了抹手裡的茶杯，西垣明子低下頭想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這裡說話不方便，我把要說的事全寫在紙上，你們回去后再細看，然後想法子幫我可好？我已經受不了這種生活了！」

「也好，這裡怎麼看都不安全！不過我希望你幫我做的事你可別忘了哦！」龍偉爬上桌，伸出小手與西垣明子握了握，「不要想太多，我一定會幫你到底的！」

「謝謝！」西垣明子快速寫好信遞給一臉不知所以然卻沒有任何意見的高橋雅臣：「請高橋先生好好照顧小唯，我所求之事她也一清二楚！」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冷冷應聲，高橋雅臣站起來一把抱起龍偉，不顧他的掙扎，大步就向屋外走去，憑著絕佳的記憶力，跟先前與西垣健四處巡遊時西垣憐所給予的特權，他不費任何力氣就來到大門，迅速離開西垣大宅了。

「你還真厲害，居然不會迷路！」龍偉爬在後座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只是你不把車開快一點，我想他們要追出來了！」

高橋雅臣立刻看向倒後鏡，果然西垣大宅里衝出幾輛車子似乎要追趕他的跑車，來勢兇猛！

「有好提議嗎？」提升了檔速，高橋雅臣仍是不慌不亂，用著平常極少出現的急速在路上跑著，一邊向龍偉詢問有比逃更好的方法嗎？

「你太笨了，來救我怎麼可以單槍匹馬，要學『濼梵』，知不知道什麼叫『人多勢眾』！」龍偉嘻嘻一笑，指指窗外，「我就知道他不會讓你一個人冒險的！」

看著由兩邊突然衝出的車子迎上後頭追趕他的人員，高橋雅臣挑眉：「他一向如此嗎？只讓別人去打頭陣，而自己就撿便宜？」

「錯錯錯，什麼叫做知人善任呢？『濼梵』如果自己出頭，效果一定不及你來找我的好，因為『濼梵』是我們手上的皇牌啊，不能順便拋出來的！」龍偉爬到前座穩穩坐著，看了看自己手短腳短的身材，不由一嘆。

「只是我們誰也沒有料到他居然會這麼對付我！『濼梵』不笑死才怪！好鬱悶，跟你一起總有笑料給他看！」

「那是你自己笨，別賴在我身上！」

硬崩崩地回了一句，知道自己與龍偉安全無憂后，高橋雅臣放緩了速度，車子一轉，很快就開回自己公寓里了，他決定好好審審偉，他是不是背著自己答應了一些極度危險的事情……

『我是龍偉啦，笨蛋！』

想到方才抱起小女孩時初聽此話的驚愕呆傻，高橋雅臣搖頭笑笑，坐在沙發上靜待變成小孩的龍偉由浴室出來，他對身上的化妝似乎非常不滿，一進門就跑去洗澡了，只是現在家裡什麼孩童的衣服也沒有，他要打電話去定購才行！

「呼，還是我那個樣子好，我要立刻打電話給潛，不然我什麼時候才能繼續英明神武地過日子呢？」

看著一個小孩子一邊擦頭一邊抱怨，口裡全是成熟自大的語氣，高橋雅臣真忍不住大笑起來，真是好不搭調的人啊！

「笑什麼？本少爺還是可愛的很，不是嗎？」跳上高橋雅臣膝蓋，龍偉小手握拳賞了高橋雅臣一個不輕不重的拳頭，可是這隻會讓高橋雅臣笑得越加厲害，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聲。

「你這是什麼樣子？穿著一件大襯衫就當全套衣服啊？還有你不是變成小女孩了嗎？怎麼現在又是小男孩的樣子？」

「笨蛋！你現在又沒有小孩衣服，我當然要學學性感女郎只穿上衣的樣子，至於性別嘛，可能是他的葯不完全吧，原本是要變女生的，可是變到最後就是一個七歲左右的小男孩，而且變身的過程全被西垣明子看見了，差點沒被她當怪物扁死！」

「真是可憐啊！不過扮女孩是你的提議吧？我可愛的小唯……」伸手就想抱起龍偉，實在他現在這個縮小版也是可愛的令人愛不釋手，而且他現在缺乏行動能力，正好可以讓自己隨時抱住他不被他推開。

『啪』一聲揮開那雙手，龍偉斜瞪著他：「你幹嘛？想占我便宜？有戀童癖不成？」

龍偉討厭別人把他抱來抱去，這會讓他有被套上枷鎖的感覺！

「你現在有便宜可以讓我占嗎？可愛的偉！」高橋雅臣放鬆了表情，換上了戲謔，現在的龍偉似乎失去了那道無形的冷漠，讓暗設的防線全露了出來。

「我知道我可愛，可是先說明，不許隨便抱我，也不許突然抱起我！」龍偉很鄭重其事地說著，直到高橋雅臣認真的點頭后才爬上床，「我累死了，一會樊一定會衝過來，你叫他等我睡醒了再談！」

「好，先睡吧，你的身體變化如此大，一定很累了。」體貼地讓出大床，讓那小小身影埋在床褥里，高橋雅臣憐惜的一遍遍輕撫龍偉的柔發，陪他入夢。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這刻靜靜而又溫馨地氣氛，高橋雅臣不情願地站起來，他知道一定是『濼梵』來了。

「他呢？還好吧！」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男人正是『濼梵』——耿樊晨，高橋雅臣側身讓路，對於偉以外的人，他向來懶得用感情！

「不會吧？」低低地暗叫了一聲，耿樊晨看著那床褥中間的小小身影，不由一拍額頭，「搞什麼？偉這傢伙怎麼縮水了！」

「就算他再怎樣縮，都還是龍偉！」不悅地瞪了耿樊晨一眼，卻見耿樊晨根本沒有理會他，掏出口袋裡的電話，濼梵快速連按幾鍵，一等電話通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急說起來。

「潛！出事了，偉變成了七八歲的小孩子，一定是因為你那些流傳在外的不完整藥方，你立刻趕來日本，偉在我這裡！他需要你的幫忙……」

看到耿樊晨與電話里的人交談后很快就結束了通話，高橋雅臣靜心等待著，等待他的解釋。

「龍潛，藥物研究專家，偉的好兄弟！」

「他能救偉嗎？」聽著簡明扼要地介紹，高橋雅臣只在乎龍偉能否痊癒。

「如果他也救不了，那偉就再找不到別人來救了！該死，他怎麼會變成小孩子呢？」

端詳著一身焦慮的耿樊晨，高橋雅臣敏感地發現其中別有含義，按平日這兩個人的互動，偉變成了小孩子，耿樊晨只會取笑他，可是現在他的緊張慌亂是怎麼回事？

「聽著，一會偉會發惡夢會**，你一定要制住他不要讓他睜眼，記住，千萬不能讓他睜眼，我現在立刻通知浩暉，這件事不能瞞著龍家的人！」耿樊晨急得團團轉，現在只希望他所知道的事不會發生，不然他准被龍浩暉他們宰了。

「我要知道為什麼？」冷冷的語氣，一句話就足以讓人冷冰三尺，可是心急的耿樊晨根本不理會他的怒氣，現在他有太多事要處理，誰管這個人生什麼氣！

「我說！偉為什麼會發惡夢，為什麼不能睜眼！耿、樊、晨，我要答案！」略提高了聲量，但小心注意地不讓自己吵著龍偉，現在的高橋雅臣是高橋家統帥，商場上的冷獅，他不允許自己對龍偉的痛苦半點也不知情！

「你真想知道？」終於被高橋雅臣的氣勢拉回了注意力，耿樊晨審視了高橋雅臣好一會才點點頭：「坐下吧，我想說給你聽，讓你好好照顧偉，應該也不錯！」

「偉小時候有預見的能力，他總能在夢中看到很多事情，可是帶大他的暉曾經告訴我，在孤兒院，偉從來都無法好好入睡，直到他出現把偉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下，偉才首次有了安眠！」

「那又如何？偉現在已經沒有這種能力了吧，七年前他就應該沒有這種能力了！」高橋雅臣坐在床邊，不斷地替睡著的龍偉擦汗，看著龍偉不斷翻來覆去的小小身子，那股深深的憐惜幾乎快要滿溢出來。

「這個能力讓他在十歲的時候被黑社會看中，就在某天夜裡，他突然被人抓起帶到了黑幫的總部，天天都被困在黑暗的房裡，黑幫為了讓他多睡一些多夢一些常常使用各種手段逼他入睡！所以他對黑暗總是很排斥，對於拘束他的東西也很厭惡！直到十六歲被我們救出來，他才開始慢慢接受光亮明白世界上還有很多美麗的顏色。我想，這就是他熱衷於旅遊的原因！不過他很排斥別人把他抱起，而且也很不喜歡小孩！因為小孩代表著無能為力！」

只要想到那時救出龍偉時所看到的牢房，濼梵總會湧起一種難以喻明的感覺，呆在那種沒有光線，只有無數通風口的黑暗房間整整五年，這要多大的承受能力才能讓一個小孩子沒有瘋狂！龍偉在那五年裡，到底夢見了什麼？看到寫滿了龍家所有人名字的那扇牆，就算是再冷的龍風也為此流出了難得的淚水，那歪曲的字代表了龍偉多大的希望多深的期盼！

沒有作聲，高橋雅臣低垂著頭，看向床里睡得正熟的小龍偉，他沒有去想像那情境，他只知道原來在偉的心裡也有過像自己一樣的感覺，那種無助那種陷於黑暗的絕望，難怪偉會疼惜『藤原秀』，那是因為在『藤原秀』身上他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嗎？

「你的唇在流血！」耿樊晨遞上手帕，人也坐在床上的另一邊：「他的過去我知道的不多，誰也沒有問過那五年他的感覺，可是我們都知道，偉的心裡有一處早就已經被黑暗湮沒，那深深的黑洞根本沒有人能去填滿，所以大家選擇了放縱，選擇了做風箏的線，讓他雖然自由的飛卻總是有一處可以回的地方！」

「是嗎？難怪他愛笑……」高橋雅臣並沒有接過手帕，他眼睜睜看著那滴鮮紅的血由嘴邊滴落到黑色的被單中，然後沉沒，然後消失，直至無形，黑暗！果然是會吞沒東西的！

「……」突然傳來的悶哼聲讓高橋雅臣跟耿樊晨都清醒過來，耿樊晨眼睛閃過一串流光，人已經退出床邊，這不是他能靠近的情況，龍偉一恢復了小孩狀態，他身上所釋出的靈氣就會幹擾到自己的心自己的思想，所以現在的龍偉他根本碰不得，幸好還有一個愛龍偉入骨的男人在，可是他能抵抗得了龍偉那沉積已久的黑暗情緒嗎？不要連他瘋掉了……

「偉……」無懼著心突然被強力壓擠的痛楚，高橋雅臣伸出手輕輕搖著龍偉。

「不要弄醒他，他睜眼的時候就是靈力最強的時候，他會攻擊人的！這是由以前監視他的錄像里看到的畫面！」

濼梵再退後一步，深深佩服起高橋雅臣的毅力，他現在仍是堅持握著龍偉的手，明明臉上已經痛得蒼白了，額上也已經開始冒汗了，可是他還是沒有放開龍偉的手！

「我在這裡，偉，在那片黑暗裡你不是唯一的人，有我陪在你身邊，你不會覺得冷，你並不是孤單的，所以安心的睡吧！我會好好地陪在你身邊……」

一遍遍地重複著話語，高橋雅臣固執地認為龍偉一定能聽進他的話，那持續低吟地聲音動聽而又溫暖，慢慢地……由床中央開始向四周蔓延的高氣壓總算平靜了下來，龐大的房間就只聽見細細的呼吸聲！

耿樊晨詫異地瞪大了眼，看著立刻倒下一動不動的高橋雅臣，思索了一下，他把已經昏迷的高橋雅臣抱上床放在龍偉身邊，讓兩隻分不開的手緊緊交握著。

「偉！祝你好夢吧，我可是放了一個暖爐在你身邊啊……」

隨著燈光的熄滅，外面的月光柔柔地照在兩人身上，耿樊晨除下自己的面具，這一次似乎又多了一個可以看他真面目的人了……

一覺醒來，龍偉揉揉眼睛，努力地撐起如鉛重的身體。要命，自己睡前做什麼來了，身體居然重得這樣厲害，難不成變成一個大胖子了？

心一驚，龍偉一手掀開被子，眼睛立刻看到被子底下伏在他身上的人頭，那熟悉的淺黑色讓他氣不到一塊去，這人不想自己有多重，一個小孩能頂得住這麼重的體重壓一個晚上嗎？

「雅臣，你給我起來！你想要我命是不是？」粗魯地撐起高橋雅臣睡得正熟的臉，毫無留情地搓圓按扁，看著他不勝煩擾的猛揮著手，眼開始慢慢顫動，清水般的目光開始聚集，人也終於撐起了身子，讓龍偉免受壓扁之痛！

「偉，睡得好嗎？」

「能不好嗎？整晚發惡夢！」瞪了罪魁禍首一眼，龍偉俐索地跳下床，準備開始著裝。

「偉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變成小孩子，這裡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你穿了。」

「誰說的？樊不是來過嗎？他會準備好一切的！」龍偉打開門，毫無意外地看到地上擺放著童裝童鞋，尺寸十分適合龍偉現在的模樣穿。

「我就知道樊體貼，連這些也注意到了。」龍偉笑著，笑得幸福，他就知道耿樊晨向來都是很疼自己的，雖然一向都跟自己絆嘴。

「你們感情很好，好得讓人妒忌！明明耿樊晨並不是你的親人，為什麼他還是跟你如此親近呢？」高橋雅臣一臉陰沉，雖然明知這兩個人不可能有什麼，但那份默契，那份熟諗，那份交心卻是自己跟龍偉最欠缺的東西。

「這個，我想是講求緣份吧，跟一些人你就算相處一輩子，也可能比不上相處一個小時的陌生人，我喜歡我兄弟，我喜歡『神風』的人，那是因為他們讓我安心。安心！你懂嗎？」龍偉調皮的一彈高橋雅臣的鼻尖，拾起衣服衝到浴室里去，不一會，一個可愛的小帥哥就出現在面前了。

「我雖然變成小孩子了，不過我還是很帥對不對？」扭了扭頭上的帽子，龍偉一身可愛的海軍裝，笑得高橋雅臣幾乎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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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你實在太可愛了！來，讓大哥哥抱抱……」

「不許抱……」

「算了，我不抱你了……」剛想拒絕的龍偉跟突然想起來的高橋雅臣不約同時發出聲來。

相對了一眼，龍偉詫異地瞪大雙眼，高橋雅則回以一個靦腆的笑容：「這也算是一種默契了吧？」

扁扁嘴，龍偉沒有回答，也答不上來，這算默契嗎？

「對了，偉，今天我們去玩好不好？」高橋雅臣也迅速換裝，因為轉頭而瞧見日曆牌子的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來。

「好啊！到哪裡玩？」龍偉一聽『玩』這個字，混身都動起來了，可是小孩子的他能到哪裡玩？

「北海道……」

「你還真是有興緻，2月份去北海道？」

「有雪祭啊！偉，你一定沒有看過北海道札幌的雪祭吧，親手造冰的滋味會讓你樂而忘返的！」高橋雅臣對收集很久的旅遊聖地都很清楚了解，龍偉怕冷，這時候的雪祭他一定沒有去過。

「雪祭？真不錯，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啊？」懷疑地看著高橋雅臣，龍偉等待著意料之中的答案，一定是『我愛你』之類的話吧，他一猜就中了。

「沒，你現在像個小孩子，我可以享受一下當父親帶兒子去玩的樂趣！雪祭是全家出動一起造冰屋子造雪人，如此樂趣無窮的事是以前我常常夢想著去做的美夢！帶著可愛的孩子，陪著他活蹦亂跳，享受著與親人互動的感覺！多棒啊！」

說得是陶醉萬分，可是高橋雅臣帶笑的眼角瞄見龍偉越見青黑的臉色后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偉，我終究還是騙到你一次了！如果你是我兒子，我怎能下得了手追你呢！」

「你這個高橋雅臣！你真學壞了你！說，是誰教你這樣騙人的？」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真相信了高橋雅臣的話，龍偉是勃然大怒，勢要追究是誰把他的小弟弟帶壞了！

「親愛的偉，不就是你這個大騙子教壞我的嗎？」趁著龍偉不注意，高橋雅臣大手一伸抱起龍偉小小的身軀，提著簡便的行李，大步走向了門外。

龍偉呆倒在高橋雅臣的懷裡，看著那原本純真的臉變成一副奸詐的樣子，原來『自作孽不可活』是這樣的感覺……他為什麼要把可愛的秀扔給可惡的高橋家，把他變成一代奸商呢！

站在冷冰冰的札幌，龍偉還沒來得及喊冷，就已經被場面盛大的雪祭所迷，漫天覆地的銀白，在不暖的陽光下晶瑩的反射，一片片的雪跟冰結合在一起，眩花了他的眼，讓他幾乎受不了地轉頭埋向抱住他的高橋雅臣懷裡。

「天！這是什麼世界……」

「雪！怕冷的你應該沒看到過這種情境吧。你看，即使是小孩，他們也不會怕這種溫度，雪祭看起來冰冷，但其實相當火熱，每年來這裡觀光的人不下數百萬！」

「我知道，可是真的不冷嗎？碰到這麼多冰雪，人不會僵嗎？」龍偉好奇地再探頭，真的有很多人在玩耍、在欣賞，更厲害的是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穿行在冰塊之間的小孩，看起來他們玩得很開心，活蹦亂跳的，一點也感覺不到『冷』這個字眼出現在他們心中。

「你下來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不要！你想要我命是不是？這麼冷！」一伸頭就被冷風吹得直打哆嗦的龍偉死死拉著高橋雅臣溫暖的大衣，就是不肯下地。難得現在不用走就能有人當苦力抱著他觀光，不用白不用！

「真是的，你已經是大人了，還這樣怕冷！」

「我是小孩，你問在場的人，有誰敢說我不是小孩！」耍賴向來是龍偉的拿手好戲，但何況他不怕丟臉，是『識時務的俊傑』。所以即使這句話讓熟悉他們的人聽得到多心虛，他還是理直氣壯地喊著，逗得高橋雅臣心裡一直發笑。

「好了，知道你是『小孩』，只可惜你去年沒來，去年有一個冰雕很受小孩歡迎！」

「哦？是什麼啊？去年是……」想了又想，龍偉還是想不到會有什麼冰雕受小孩子歡迎，除非是日本的卡通人物，而他熟知的不多，只有一個他小孩子時很渴望擁有的『小叮噹』……

那個小叮噹實在是太好用了，什麼都有，可惜只能在卡通里看得到，如果現實里有，他的童年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小叮噹送給大雄真是太可惜了，作者應該送給自己才對！

嘟著嘴，連神智似乎也有退化跡象的龍偉瞥了一眼高橋雅臣，在他賣關子的笑容下冷哼一聲，想逗他，沒那麼容易！

「好了，告訴你就是了，去年的是『哈利波特』，就是由英國作家J.K羅琳筆下的人物所雕成的冰雕，讓所有人都為之驚嘆，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哈利波特』這個人吧？」

「哼！不就是二流的魔法師，放心，我不比他差的！我的預感可是一流，不然……」脫口的話突然止住了，龍偉臉上微微抽搐，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我比他好得多，我有哥哥保護，他卻要保護別人！怎麼說，我都比他幸福！」

「你的哥哥……好像很多？」

「不多，我排第五，上面有多少個，你可以自己算！」

感覺高橋雅臣似乎在轉移話題，龍偉奇怪地看著高橋雅臣，又看不出個究竟，算了，還是好好玩一趟。這些冰雕真的很美，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看起來相當暖和的樣子。

「今年的冰雕有美國發展的日本棒球選手鬆井秀喜選手，不過偉你不喜歡棒球，我們就不必去看了。雪祭的場所分兩個地方一個是大通會場，另一個是真駒內會場。我們現在就在大通會場里，你看到了嗎？這裡分了1丁目到10丁目，每一個地區所展示的雪雕都不同，為了應對你的年齡，我決定我們還是到在3丁目中好了！」

「什麼叫做我的年齡？我很小嗎？你要我跟這些小孩子一起玩？不會吧？」

震驚地看著3丁目里正在玩耍的孩童，寫著『可愛動物的浮雕』名字的冰雕中，有一條小小的滑雪道，小孩子爬上坡道后延著滑道滑下，長輩們在滑道的下面等待忙著玩雪的孩子…

龍偉敵視著高橋雅臣，他敢把自己放上去試試！

「乖，好好去玩一會，你以前沒玩過滑雪道！」像個慈愛的父親，高橋雅臣真的把龍偉放在滑雪道上，龍偉死死拉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卻聽到周圍的大人都在笑，一大串日語讓他鐵青了臉，什麼叫做這個小孩好膽小好怕生，連滑雪道也不敢滑，還要扯著父親的衣服……真是，滑雪道有什麼難，他更難的都試過！

鬆開手，兩手一推，人立刻向下滑去，雖然感覺冷冷的，可是向下沖的感覺真不賴，一滑到底下，那種像失控的快感沒了，竟讓人有點空虛。

「還想再滑嗎？來，再玩一下，小孩子都玩過這種的！」

「是嗎？這個我還是第一次玩呢！」竟有點羞澀的笑著，龍偉欣然讓高橋雅臣再抱上滑雪道再滑下來，几上幾下，身體居然感覺熱熱的，不再懼怕這些逼人的寒意了！

「這裡有很多可愛的卡通人物、恐龍等受小孩喜歡的雪雕，但我想你恐怕也不屑去玩了，要不……」

「誰說的，我要去看看！」不怕冷后，龍偉竟玩出興緻，追著一堆小孩一起跑向小孩圍觀的地方，放棄了自己身為大人的思想，龍偉拿出玩到哪就要融入到哪的意念，真把自己當小孩子看了。

高橋雅臣直搖頭，或許……在龍偉心裡，這個一直是他的夢想，能快快樂樂的跟著一堆小朋友無憂無慮的玩著，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怕！

這就是為什麼龍偉在變成小孩子后常常陰陽怪氣的原因吧，掙扎自己已經是大人，可是身體又再次變回無法自主的狀態，童年時的可怕記憶會再次侵蝕他的感覺，他需要再創造一個值得記憶的童年才行！

「雅臣，你在想什麼？要不要一起來玩啊！」

繞著比他大的冰雕在轉，龍偉笑得爽朗，那是在他大人時無法展現的笑容，幾乎看呆了高橋雅臣，他似乎看到了成人的龍偉這樣姿意的笑著，那意氣風發的感覺讓人神迷，也讓人懼怕，似乎他長出了能讓他遨翔的翅膀，身體幻化成透明的微風，讓人抓不住，栓不牢……

「偉！」衝動地上前一把抱住那小小的身軀，死死地往懷裡塞，高橋雅臣深怕真的一個不小心，這個人就會由眼前消失不見，他找了八年還不夠嗎？為什麼他還是要像風一樣，讓他時刻恐怕失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不明白地看著全身都在顫抖的高橋雅臣，龍偉雙手緊緊托起那張清秀的臉，卻發現手底下一片濕潤，一滴滴眼淚由那水般深遂的眼中流出，竟擾得他一顆心疼痛得厲害，不舍的拚命用小手擦拭著淚水，可是總是趕不上流淚的速度，情急之下，連嘴也用上，拚命吮吸著高橋雅臣的眼淚，讓高橋雅臣愣得無法動彈，只傻傻地任他在臉上吻著。

「你看那兩父子，真是熱情啊！」

「對啊，真親密，感情真好……」

周圍議論紛紛的細語讓兩個人同時驚醒，高橋雅臣臉上一片紅潤，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龍偉的舉動還是因為其他人的眼光，反倒是龍偉大方地向四周笑笑，那可愛的笑容立刻贏來大家的讚歎，好個可愛的小男孩！

「謝謝，我哥哥就是愛哭，大家別在意！」龍偉得意地笑著，拉拉高橋雅臣，讓他把自己抱起，在眾人的眼光下慢慢離開兒童聚集的冰雕場所，察覺到高橋雅臣的腳步越走越快，龍偉由原本的暗笑，終於忍不住變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好慘，這樣出醜法，我還在想你長大后已經不愛哭了，原來還是一個愛哭鬼！」

「閉嘴，偉！讓我出醜的是你！」惱羞成怒的高橋雅臣偏又不能對小龍偉做任何事，大步在冰雕場里走著，藉以發泄內心的不滿，可是讓人無法錯認的嘴角弧度卻越來越明顯，偉是在乎他的！而且是十分在乎！

「帶我來這裡是有什麼玩嗎？」

看著一對對甜甜蜜蜜的情侶由身邊經過，龍偉側著頭，不解地看著高橋雅臣，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他怎麼沒看出來？

「這裡沒什麼好玩，可是氣氛很不同你不覺得嗎？」又再恢復一副略顯狡詐的笑容，高橋雅臣把龍偉抱到一處很多人排著隊的地方。

看到一對對手牽著手的情侶站在他的面前，龍偉眼睛越瞪越大，最後死死盯著高橋雅臣。

「這、是、什麼、地、方！」

「情侶留念拍照的最佳勝地『阿西娜與阿波羅與我』，你看這座冰雕，情侶們完全可以走進裡面合影留念，所以……」

壞笑一聲，高橋雅臣把龍偉抱得更緊：「雖然你現在這個模樣有點怪，不過別擔心，我以後叫人用電腦合成的方式把你長大后的樣子鑲進裡面去！到時，我們就有第一張合照了！」

「你……你抱著一個小孩去照情侶相，真難為你做得出來，你就不怕大家以為你是戀童癖嗎？」

「不怕！能跟你有合照，我很開心，而且這裡這麼漂亮，我更開心！」

「你！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還沒到師父的一半功夫……」

龍偉看著高橋雅臣說這話時的語氣，總覺得這神態好熟悉，可是在哪裡看過呢？

「別想了！」扶正不斷在動的小腦袋瓜，高橋雅臣似乎明白龍偉在為什麼傷腦筋，這次他笑得真明顯，還帶著一種讓龍偉暗暗發寒的陰暗，龍偉不由提高警惕，看著高橋雅臣的嘴一張一合，淡紅的薄唇慢慢蠕動著，吐出的字句讓龍偉的臉越來越漲，最後幾成紫紅。

「你是不是覺得我剛剛的語氣很熟悉？因為那是你的翻版，我是在學你的，龍偉，你知道嗎？這『氣死人不償命，臉皮厚如鋼』的本領，你絕對是師父！我只是學了你的一半就心足了！」

「你！我哪裡氣死人不償命，又哪裡臉皮厚如鋼啦？不過……如果你當我是你師父，就要學會尊師重道，乖徒弟，叫一聲師父來聽聽！」龍偉捉住雅臣的頭，在他的耳邊細語著，偏偏在說到最後一句時大吼一聲，吼得高橋雅臣一陣眼花。

「乖徒弟，師父會好好疼你的！」撫著高橋雅臣細柔的頭髮，龍偉埋頭在那溫熱的頸邊，突然感覺好滿足，手裡滿滿抱著一個人，自己也被那個人緊緊包裹著，暖暖的大衣有著清雅的味道，這裡就像是他跟高橋雅臣的一方天地，沒有任何人打擾，只有溫暖，只是溫暖……

「偉，就算你是小孩子，可是我想吻你怎麼辦？」回應的是暗藏激動的聲音，兩人的思想似乎相互影響了，那種幸福似乎互相影響了，龍偉笑笑，拉起大衣的領子，重重地高橋雅臣嘴上『啵』了一下。

「獎勵你的！回去吧……你想照相，一定要等我恢復后才能照！」

「嗯！」

高興地踏上歸程，在這冰天雪地中的札幌，他們卻像是被暖暖的太陽照看著，臉上全是燦爛的笑容，與這冷冷地天氣完全是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