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據說，潮汐是海龜的夢想，每到月圓的海濤聲，那點點閃閃舞動的銀光就代表著它們的心情。
凝望著窗外藍天白雲，凝和同樣思念家中的溫暖……
別人都在享受青春歡樂，為什麼她會遭遇這種事？今天早上醒來，還有這幾日來，她睜眼都是在想這個問題。
為什麼？
「凝和，發什麼呆呀？」下課同學們都關心問。
「我思故我在……故鄉篇。」她做出一個廣告的動作，無法分享自己那難堪的經歷。
「你怎麼了？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
好多人都這麼問，搞得凝和一頭霧水。她的樣子看起來很需要人家的救助嗎？
以前她從來不識愁滋味，現在怎麼了？
有道聲音這樣問她，好半天才覺察到是旁邊剛走過來的蕙英。
「沒有啊……」
「沒有才怪。我所認識的凝和是個開心小天使，永遠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可是現在……對不起，那天我朋友一定給你難堪了……如果是房子的問題，搬過來嘛……微雅她自己有間公寓，我可以請她不要再過來。像她這樣愛無理取鬧的個性，翻臉絕交也沒關係……」
「呃？你剛說了什麼嗎？」凝和狀似大夢初醒，看看錶，急道：「對不起，我要趕時間去了。」
「凝和……」蕙英懊惱的縮回手。這小呆瓜……
大家最近是怎麼了？連蕙英都這麼怪裡怪氣的，她不喜歡所有人都當她是可憐蟲般安慰……
她才不是！
其實現在除了上課，她哪裡也不用急著去，因為那位尼克.福斯特先生嫌她太忙，有虧情婦職守，沒辦法安分守已待在屋子裡等他召喚，所以一個命令下來，隔天她就失業了。
每天學校沒課後，她就跟遊魂一樣，無所適從。
誰說情婦躺著賺錢很容易！對她而言，這比兼了好幾個家教都還來得耗費精神……很不踏實……很見不得人……
沒想到還有人跟她一樣閑晃，兩人撞到了一塊，凝和趕忙扶起對方。
「這位太太？你還好嗎？」
「……噢……腳有點扭到……年紀大了果然有差。」
「哪有，伯母看起來很年輕貌美喲！」是實話，凝和自然而然就這麼說了。
美代子笑得好開心，「是嗎？那你應該稱呼我啊姨才對，怎麼會是老老的伯母？」
「啊？也對！不然我乾脆叫你姐姐好了！」
「好啊，就叫美代子姐姐好了。」美代子斜睨著眼，大有凝和敢否定的放，就……就哭給她看！
她這樣的表情和動作……凝和突然有點錯覺好你一個人，又不完全相似。
「真糟糕，想偷溜出來一下子，結果腳現在……」
美代子大呼倒楣，於是理所當然的指派凝和送她回去。
「小丫頭失戀了？」
「失戀？我才沒有……」忙不迭的否認，凝和扶著婦人，眼睛瞪得圓圓的。
「沒有失戀，那幹麼一張臉苦苦的？年紀輕輕的，正是享受青春的大好時期。」
凝和直覺還是搖頭。人家她一向是樂觀、開朗的美少女，臉哪有苦苦的！
經過一個店家，美代子突然停下來，要她看看玻璃反映出的自己------
啊！怎麼會這副尊容？愁雲慘霧的。凝和嚇了跳。
「美代子姐姐，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到了醫院門口，凝和更是嚇了第二回。
美代子覺得她大驚小怪，「對啊，你不覺得住這邊比住飯店便宜多了？保險會支付所有費用，等於是吃住免費，沒事又有人來巡房陪我聊聊天。」
進了病房，凝和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健康的人幹麼要住在醫院裡，聽說這裡的磁場對人體不太好耶。
「哎唷，我騙你的啦！別轉移話題，快說說看，你幹麼沒魂似的壓馬路，不是失戀是什麼？」
「真的不是。」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沒經思考就脫口而出：「是有人欺負我，就……我……」
怎麼解釋這麼錯綜複雜的原由？「人家的『情婦』……」
「哇，好棒呀！你竟然有情夫啊！不錯、不錯……」美代子爆笑。
沒想到她難以啟口的情婦，竟被聽成情夫，也好，凝和突然覺得心情輕鬆起來。
想想，尼克.福斯特是她的情夫喲！
換個角度，凝和跟著也眯眯眼開心大笑。
對喔，誰規定被欺負就不能高高興興過日子？就得扮演可憐兮兮的受氣包？她呆是家人、朋友眼中活潑、開朗的汪凝和呢！
既然現實情況暫時沒法子改變，那她就調整自己的心理嘛！最壞的不過如此，總有否極泰來的一天。
於是，凝和整個傍晚和新認識的朋友嘻嘻哈哈談笑，將以前的快樂加倍回來，也帶給美代子許多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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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袁永泰和一干業務主管魚貫走出后，朱利安才敲敲門進去。
這位於市區中心的大樓，被他們租下兩層當臨時辦公室，因為合作投資案子，自他們來台後，袁和企業的人跑得很勤。
「老闆，投資評估過兩天結果就會出來了……」
「什麼事？」尼克.福斯特眼也不抬，直接戳穿朱利安的來意。
「還是老闆明察秋毫，就是有關老闆的……母親大人……」
「她又有什麼事？要錢給錢打發走，要男人叫她自己找。」尼克厲聲打斷，簡潔明快的處理乾淨。
「啥？」再怎麼怨恨，這樣說自己媽……
尼克.福斯特是美、日混血，當年福斯特爸爸遇見美麗的櫻花小姐------福斯特媽媽，天雷勾動地火，沒幾個月就閃電結婚。可是異國婚姻挑戰太大，福斯特媽媽沒多久就跑回日本，七個月後在台生下尼克。
雖然隔著一個太平洋，尼克父母的婚姻關係一直維繫著，聽說福斯特媽媽當時以台灣另有愛人，那男人十年前死於癌症。
「福斯特先生來電，他很擔心，好像聽說夫人生病了，希望你……」
「我不是醫生，找特別看護比較有用，或者她需要個男人排解寂寞罷了，這些你去處理。」
「可是……」
尼克射來一記凶光，朱利安摸摸鼻子，沒再多話。先去看看情況再回來報告好了。
就因為有個紅杏出牆的媽，甫加上一個不貞的未婚妻艾雯，維怪尼克會對女人沒好評價，除了暖床功能外。
「那這邊的行程，老闆預計要停留多久？」言歸正傳比較不會掃到颱風。
「等台合作案敲定，我會派人過來接手。」
朱利安想問的還有好多，像汪凝和怎麼辦，可是看他臉色不佳，今天就算了。
公事，公事！
星夜嵌在無垠的宇宙，晶亮閃爍，散發些許溫暖的光輝，那暖暖的光暈，誘人伸手抓，可人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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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暫住的別墅，尼克扯掉領帶。黑暗中留的一盞壁燈，讓他有種等待的溫馨感覺。
他進房間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另一間房。
床上凝和人事不知。
(此處刪節)
凝和好睏好想睡覺，可是滿身黏答答好想沖澡……一腳放下床，地了好久，另一隻腳終於也擺到床沿，然後是左手……
她的一舉一動，躺在旁邊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何況他知覺神經向來敏銳。
「不用費事了。」
「啊？」
尼克長臂一拉，握在手裡的柔細髮絲，順向散亂在他胸膛。
「小力點……」按著頭皮，她嘰嚅咕嚕埋怨。幹麼不在她天人交戰半天，也還沒浪費力氣站起來之前說呢？
沿著她光滑的背脊，他濕吻蜿蚝而下，製造出無與倫比的電流……
凝和一陣哆嗦，不自覺弓起身子。
始終強迫她順從迎合的尼克生起氣，她可以感覺得出來。
(此處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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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和翻身，除了凹陷的枕頭證明昨晚的一夜激情外，每次都不曉得他何時離開的？
哎，她在想什麼呀，難道要同床共寢嗎？
他們又不是情侶……只是情慾罷了……
受夠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她不再賴床。早上九點是第一堂必點名又超難修過的必修課耶！
真會被尼克害死，她身上的吻痕斑斑點點，四肢酸疼，泡澡許久才稍微恢復，挑衣服遮掩又了更多時間。
哇！八點半了，死定了、死定了……
她衝出門時，剛好來接尼克的車子停在車道，正要出發……
要搭便車嗎？
「喂，等等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跑在後面追車子。先攔下再說，不然學分鐵當的，下學期又得重修。
反正她會來不及也是他害的，幹麼怕他嘵！
沒等老闆示意，朱利安就叫司機停車。嘿嘿，反正沒反對就是同意了。
「我快遲到了，拜託載我到學校。」她氣喘噓噓，不由分說開車門坐進去。
尼克面無表情，她在心裏面做個鬼臉，訕訕的和車內唯一和顏悅色的人點頭打招呼。
「早。」
「早，朱利安。」
「你們這邊大學功課重嗎？」
「我覺得還應付得來，只不過很多同學參加過量的社團活動，所以才會影響成績，不然……」她若有所指的斜瞥某人，「我打工其實也是一種秀好的社會歷練……」
雖然命令的人是尼克，但執行卻是他，沒法兒撇清連罪，朱利安傻笑過去。
「就當是放假，讓自己喘口氣嘛。」
「問題是我一點也不這麼覺得。」凝和不客氣的駁斥，不過看得出來，她已沒再生氣了。
朱利安打心底欣賞她，她不像一些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慾擒和縱，她是真的仍保有學生的清純氣質，只可惜老闆看上了……
最令人好奇的是，她和老闆間相處得究竟如何？
「你看起來……很好，不我意思是說你很漂亮。」朱利安私心希望她不會步上其他女人後塵，最好也不要對老闆動心，否則……那下場通常都很慘的。
「好了，你用多加解釋，他常荷爾蒙分泌不正常，影響情緒，我了解。」她湊近朱利安小聲道。
朱利安不想笑，可是……他真的忍不住。高高在上的福斯特總裁被小女生虧……
「對啊，所以我很可憐耶，他說東我不敢往西，連話都不敢多吭一句。」同樣低聲抱怨。
「跟暴君一樣。」
哈哈，他還要捧老闆飯碗，不敢跟老天借膽。「我們交個朋友吧，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要客氣。」不過就憑這點，朱利安真的很喜歡她。
她斜歪著頭，笑笑。
「真的……」
朱利安還待熱誠說服，旁邊一隈陰冷的氣流吹過來。
「你的合作評估企劃書準備好了？」
「啊？快好了、快好了……」差點忘了老闆的存在了，他應該沒說些不該說的話吧！壞話都是凝和小姐說的……
凝和吐舌，作勢勒緊自己脖子。
朱利安坐在他們兩人之間，她的小動作尼克看不見，搞得他笑也不是，如坐針氈。
好在同過沒多久，學校就到了，不然朱利安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
但是朱利安發現他高興得太早了，不曉得為什麼，連續幾天，從進公司便莫明其妙工作暴增，每天都得超時加班。
一下子總公司那邊傳真過來，下一分鐘又是哪裡的分公司有問題，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他應該沒有得罪任何人啊！
應該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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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和，好消息唷！」遠遠地，小梅滿身汗跑過來。
「看到帥哥啦，還是中了彩券？」趁沒課時，凝和懶洋洋的沒啥精神，便躲在樹蔭下享受綠草香。
「天大地大的好消息，真的，你聽了一定會感謝我。」小梅熱心的說下去。學校將舉行英文話劇比賽，獲勝的隊伍除了可以參加全國校際大賽，還有二十萬獎金，二十萬喔！」
凝和坐了起來，「我又不會演戲。」
「那有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你英文呱呱叫，說起英文來一點口音也沒有；至於演技，當然會有其他人教，只要不斷練習……先說好，你要是真的拿到獎金，一定要請客。」
「我都還沒參加呢？」說風是雨的。
「你沒問題啦，我對你有信心，另外有附帶『好康』的耶！劇內定的男主角是最帥的黎須風學長，哇……好羨慕、好陶醉喔！我只要有機會和黎學長含情脈脈三秒鐘，整整一個月吃齋都甘願……」
「小梅在發花痴了？「
蕙英漫步走來。
凝和好笑的說：「她在英文話劇比賽的事，然後就自個兒高興成這樣了。」
「你會去嗎？」
「該不會也是想和黎學長近水樓台吧，聽說他紅粉知已一大票。」開玩笑似的，但蕙英偷偷的注意觀察凝和表情。
「拜託，你不要跟小梅一樣瘋，好不好？如果我決定參加的話，那一定是為了獎金的吸引力。」
「但是你的家教還有打工怎麼辦？」
「我早失業了，所以更需要賺點外快。就這麼決定，我要去參加英文話劇甄選。」總比每天閑逛來得有意義。
蕙英早知道凝和沒工作了，一試探，心裡放下巨石。「凝和，你不需要自己籌生活費嗎？為什麼……」
「……因為出了點事……」這要怎麼說呢？她不願意將尼克.福斯特的事情曝光。
「什麼事？」蕙英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沒什麼啦，我下堂上課時間快到了，先走了。」
小梅搭靠在蕙英肩上，「凝和都去上課了，你在看什麼？」
「你有沒有發現，她好像變了……又不是真的哪裡變了，就是感覺……」蕙英自言自語。
「有嗎？」
小梅也跟著看半天，蕙英受不了她的熱汗，抽身閃開。
小梅緊跟著，突然有所發現，興奮道：「真的耶！應該說凝和愈來愈有女人味，對不對？她說不定是交男朋友了，竟然沒告訴我們，等下課逼供去。」
「交男朋友……」
小梅沒發覺蕙英的臉色不好，兀自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