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怎麼突然發火了?」他好無辜的樣子。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受不了他的莫名其妙了,一定要他說出個答案來。
「我做了什麼嗎?」
「你老對我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詭異的行為,像是……」愛侶那樣,而他們明明就不是。
「像什麼?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他真可惡!花非雨惱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們也不過是合伙人關係,待賭局一結束,不管結果如何,都將各自分離,再不相干。現在,我想回客棧了,請你送我下去。」
「那可不行。」他搖頭。
「你以為沒有你我就下不去嗎?」她火大了,推開他就想往下跳。
「小心啊!」他急忙一手圈住她的腰。「我說的不行,不是拒絕送你下去的意思;相反地,我指的是絕下放你離開我的生命。」說著,他抱著她,輕飄飄落回地面。
明明雙腳都已經踩到實地了,她還是覺得身體在空中飄。「我不懂。」
「本來,我只想要你的銀子,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人財兼得。」他揚眉,一臉自得。
她心裡一時火、一時冰,說不出的萬般滋味在體內翻騰煎熬。
那麼無恥的話他竟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難道只因為他是一國儲君,世上所有的歪理一到他面前,便自動變真理了嗎?那簡直是沒天理!「好--」怒到最高點,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匡雲東,你想要我的財產和我的人是嗎?」
「沒錯。」而且他誓在必得。這樣的寶貝不拐回家,他枉姓匡啊!
「那我們就賭大一點兒。三戰兩勝定輸贏,你贏了,人財兩得;你輸了,西荻國從此歸我所有。敢不敢?」
「你想做女皇帝?」有志氣,實在是太好玩了;他越來越中意她。可!」「有何不可?」與其做皇后,成為某人的影子,她還寧可搶個王位來坐。
「好!」
「咱們三擊掌定盟約。」
拍拍拍!三記擊掌,一場賭約,他與她定下了糾結難分的未來。
【第五章】
一直以來,在花非雨心中,匡雲東都是一個聰明、樂觀又帶點兒陰險的人。
她從未見過他露出悲傷的神色。
或者,這個一出生,便坐擁無限權勢與地位的男人,根本連「悲傷」二字如何寫都不知道。為此,她曾萬分厭惡他,因為他天之驕子的好命,讓歷經艱辛才獲得今日地位的她嫉妒!
可她也不能否認,他的開朗令她因日夜置身於人生鬥爭中,而逐漸冰冷的身心感到溫暖。
遇見他后,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血肉之軀,她的體內有溫熱的血液在流動,她的心會因激情而亂跳,她的人會因快樂而愉悅。
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她把他自信滿滿的笑臉格進了心底。
她是欣賞他的,儘管他是為了她的錢而來,他仍吸引了她的目光。
不過,她一直努力剋制自己,不讓這份欣賞發展成愛戀。
這並不難,畢竟他們兩人的生長背景有著天壤之別;要彼此欣賞很容易,可若要真正了解彼此,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非常有自信,起碼在見到這一刻的他之前,她都信心滿滿。
但現在,她不敢說了。
「雲東?」她試探性地推他一把,奇怪地看著他。「你……」從沒見過他這麼冰冷的神情。
區雲東不說話,沒有表情的臉像買著」張可怕的鬼面具。
[你到底怎麼了?」她語氣微慌。
「有血味兒!」他兩眼瞬也不瞬地定在對面街道的倪安容棧上。
「什麼血味兒?」她順著他的視線往前望。「奇怪,客棧門口怎麼圍了這麼多人?」
「機靈!」他吐出兩個字,拔腿往客棧方向跑去。
「咦?」她愣了半晌才想起機靈是匡雲東的小侍衛。「該不會……」殺手也找到這裡來了!「等我一下。」她跟著跑。
匡雲東跑到客棧前,縱身一躍,掠過人群,直奔後方廂房。
花非雨沒習過武,只能拚命地推著人群往前擠。「借過、借過,我是悅安客棧的住客,讓我進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客棧的住客?」一個胖大嬸抓住花非雨的手。
「是的,請你讓我進去看看。」花非雨掙扎著想進客棧,但胖大嬸緊抓著她讓她無法前進。
「別進去啊,姑娘。」胖大嬸一臉驚駭。「剛才來了幾個凶神惡煞,說要找一名叫花非雨的姑娘,小二告訴他們花姑娘出去了,他們不信,堅持進去找人,小二企圖阻止,那群殺手拔刀就砍,現在裡頭一片血海……咦?等一下,莫非你就是花非雨?」
花非雨說不出話來,有人要殺她並不稀奇,但連累無辜人等……
「放開我!」她突喝。
胖大嬸給她嚇了一跳,從沒見過氣勢如此凌厲的姑娘,她不覺鬆了手。
花非雨急忙往前沖。
進了客棧,大廳里血跡處處,可見當時的戰況有多慘烈。
「寒渡岳、船大哥、春梅……」她喚著下人的名字,直往後方廂房跑。
一路上到處都是受傷倒地的人,其中還有不少是身著官服的官兵。
看來事情發生后,有人報了官,官兵前來拿人,卻……她不敢再往下想,連官兵都制伏不了的殺手,她帶來的人馬怎麼可能擋得住?
「……小管事、長春、小釘子……有沒有人回一聲啊?」該死、該死!若讓她查出這事兒是誰幹的,絕對要那傢伙後悔來這世間走了遭。
「哇!」突然,一聲臨死前的慘嚎竄入耳畔。
難道她的人已經一個不剩了?怒火燒出她一身狠厲的殺氣。
花非雨彎身,自鞋筒里取出一隻竹管,這是她跟嚴公子鬧翻后,花費鉅金聘請天下知名的機關師慕容痴心製作的暗器--追魂針。
當時,慕容痴心曾警告她,此暗器歹毒無比,一旦發射,針出斷魂,非經生死關頭,不可輕易使用。
她答應了,不過那是指一般時候;現在她火大了,膽敢動地屬下者,死!
手持追魂針,她在瞬間化身為奪魂夜叉,埋首往前奔去。
人間有地獄嗎?
那是不可能的!
但花非雨卻在此時此地,親眼見證了地獄的存在。
匡雲東身如流星電閃,自刀口下搶回機靈一條小命,然後反身一掌,那欲奪人魂的殺手便被掌風震成了碎屑。
漫天血雨紛飛如雪,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消失了,連副完整的骨架子也沒留下。
花非雨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然後,再以擂鼓般的速度狂奔了起來。不是為了一個早該死上千百次的殺手,而是因為……
匡雲東,他臉上覺悟般的狠厲震住了她。
他不是個沒有經歷過悲傷的天之驕子,相反地,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悲傷真義。
「小心--」花非雨扣動追魂針的機簧,一個欲偷襲匡雲東的殺手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追魂針奪去了性命。
匡雲東回眸望了她一眼,多數首次手染血腥的人都會痛苦萬分、心神散亂。這本無可厚非;畢竟人不是畜牲,無法手刃同類而無知無覺。
但值此危境,任何一點疏失都可能造成性命之憂,他擔心她的良心將成為她致命的缺點。
果然,花非雨慘白著嬌顏,執著追魂針的手顫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