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船老大一見他皺眉便心疼。眼前這一大一小各具風韻,大的是氣質出眾、小的則嬌憨可愛,或許能遇到識貨人呢!
他想了想,便下再阻攔。「好吧!你們同坐一船。」他邊招呼匡雲東和機靈上船,邊道。「這船小,只能坐兩個人,另一個位子原本是給划船者坐的,但你們堅持一起坐,所以得自己划,就劃到河中間那排紅旗旁等著即可。」
這樣就有錢賺?匡雲東心底疑雲重重,但他們已連續三天沒吃過一頓飽飯,再苛求的話,恐怕就要餓死了。
「坐浮了。」可憐他這個西荻儲君還得帶著小侍衛划船去賺錢。
小船漸漸別離渡口,機靈兩隻眼睛興奮得像只博浪鼓,左右轉個下停。
「主子,你看,好多人啊!」偌大的河面上,畫舫點點、風帆片片、四方笙旗飄揚。
「今天是蘭陵國的敬水節嘛!」就像他們西荻國是靠山吃飯,因此崇拜山林土地是一樣的道理;蘭陵國仰賴國內四通八達的河川營利,自然也相當看重「水」。每年三月是他們的敬水節,普天同慶、萬民歡騰。
「哦!」機靈似懂非懂地搔搔頭。「主子,快到紅旗定點了。」
「我看到了。」匡雲東的語氣倏忽轉沉。「機靈,有沒有人告訴你,這兒是在賺些什麼錢?」當他看到紅旗邊一排十來艘的小舟上,站著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童時,濃濃的不安襲上心頭。
「聽說是在標小官。」機靈天真無邪地說。
匡雲東卻聽得險些兒魂飛天外。「你這個笨蛋,居然將自己賣了。」
「買?沒啊、沒啊!」機靈搖頭兼擺手。「機靈不賣錢的。標小官是機靈坐在船上,讓那些有錢的大爺拿銀子砸,雖然砸中會很痛,但砸過來的銀子都是機靈的。機靈怕痛,可更怕餓肚子,所以才答應過來讓人砸的。」
「那些砸過來的銀子是用來買你回家當孌童的,你怎麼這麼蠢?」快看看有什麼地方可逃?機靈年方七歲,當孌童還有話說,他可是個年近三十的男人,卻跟人家來標小官,天哪、地啊!這事兒要傳揚出去,他也別活了。
「啊!」機靈下巴落了地。
「喂,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排隊。」不遠處,兩艘大船呈包圍之姿劃了過來,船上站滿虎背熊腰的保鏢,大概是被雇來維持標小官順利進行的漢子。
匡雲東臉色更黑。出生在多山的西荻國,他在陸地上武功是一把罩,但入了水就很抱歉了。他是「旱鴨子」一隻,入了水便完蛋。
「主子,怎麼辦?」機靈早嚇得淚眼汪汪。
「除了突圍,還能怎辦?」匡雲東運槳如飛,小船像枝箭似地飛了出去。
「等一下,你們要去哪裡?」大船張起風帆緊追下舍。
「主子,他們越追越近了。」人力畢竟有限,即便匡雲東武功高強,划船的速度還是遠遠不及乘風而行的大船。「找們會不會被捉到?」他好怕。
「不會!」匡雲東低暍。
「可是……」再聞大船上下停傳來如雷吼聲,機靈淚掉得更凶。
「你懷疑我的話?」匡雲東投過去冷沉的一眼。
機靈愣了下,眼淚頓停。對啊!他怎忘了主子一向是無所不能的,在西荻國里,他們怎樣的危機沒遇過?再大的困難也沒把主子打倒。
「王子加油。」他不怕了,匡雲東認真的表情給了他無限的信心。
真是天真啊!匡雲東在心底苦笑,他是人不是神,可沒辦法扭轉乾坤、起死回生,譬如現在,他也只有一個想法--聽天由命。
「主子!」機靈突地驚叫。
眼看著他兩人即將被追上。
「哼!」匡雲東把心一橫,解下腰帶將自己與機靈綁在一起。「待會兒下管發生什麼事都別離開我,知道嗎?」
「嗯!」機靈點頭,兩隻手臂牢牢抱住匡雲東的腰。
「你們跑不掉的,快回來。」兩艘大船逐漸包圍小船。
「憑你們也想命令我?」冷諷出口,匡雲東一下做、二不休,掉轉船頭一股腦兒地往其中一艘大船撞去。
兩船相撞,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同時,匡雲東一手執著釣竿、一手抱住機靈飛身騰向半空。
小船被撞得四分五裂、而大船的船身也給碰出了一個斗大的窟窿,湍急的河水急沖沖灌進,眨眼間便淹沒了半艘船,船上保鏢紛紛跳船求生,場面一時混亂。
匡雲東乘機揮動手上的釣竿,巧勁一拋,釣線飛卷上另一艘完好無缺的大船桅杆。
「抱好了,走--」最後一字猶在舌尖兒打轉,他人已抱著機靈、借釣竿之力飛掠向船桅。
「哇!」機靈高聲尖叫。
「別讓他們跑了。」落水的保鏢們不服氣,拚命地大喊著。「用箭把他們射下來。」
另一艘大船上的保鏢聞言,立刻挽弓射向半空中的匡雲東與機靈。
匡雲東抱著機靈立身大船桅杆上,急舞手中釣竿、劃出一道道銀白光線;羽箭碰著光線,二腰斬落地。
「把桅杆鋸斷,逼他們下河。」不知是誰出的餿主意,竟要自毀船隻。
但偏偏擊中匡雲東的弱點,他就是不會泅水,才想出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可如今,這法子也不管用了。
「主子。」機靈怯怯地喚了聲,淚水又威脅著要往下掉。
「是男人,就別動不動便落淚。」匡雲東面無表情,抬眼四處張望搜尋,企圖找出一線生機。
「我不是男人,我是小太監。」機靈抽泣。
匡雲東腳下一滑,險些兒滾落桅杆。「你還沒凈身,不算太監。」
「凈了啦!出國前順公公就拿皂角將我全身上下洗得一乾二淨。」他一臉認真。
匡雲東朝天翻個白眼。「閉嘴!」再跟他對話下去,不必惡保鏢殺來,自己會先被氣死。
機靈囁嚅地低下頭。
「可惡!」察覺立身的桅杆因底下保鏢的割鋸,越來越搖晃,匡雲東兩道劍眉漸鎖漸緊。再找下出脫身之計,恐怕他們真要落河一遊了。
「喝哈--」最後一擊,眾保鏢終於鋸斷桅杆。
砰!傾倒的桅杆自空中直直落下,同時也震落了桿上匡雲東主僕兩人。
「哇!」機靈嚇得白眼一翻,昏過去了。
悠悠河水宛如要命利刃,危機迫在眉睫,匡雲東凝聚畢生功力,身子化成流星一道、曳向半空。
對於下會泅水的人而言,落河無異於進黃泉;因此能晚一刻落河、便離死亡遠上一分,他絕不放棄求生。
飛掠中,他雙眼下停四處梭巡著落腳處。得快點找到落腳處才行,否則一旦力盡,還是只有成為溺死鬼一途。
「啊!」忽地,一道虹影掠過眼帘,來下及辨別是什麼東西,他已拼著最後一口真氣、甩著釣竿捲去。
「哇,快放開呀!」一記嬌吟響起。
匡雲東終於發現他卷上的是另一枝釣竿,而竿子的另一頭則握在一名女子手中。
「我要釣的不是你,你快給我放開。」女子怒斥。
一抹淡淡的微笑蒙上匡雲東唇角。「唉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因為那盛怒中的姑娘正是他苦心尋找多時,擁有「奇迹之女」稱號的天下首富花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