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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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榆和美羽回到旅館已經是半夜,他們除了逛街外,還去逛台北有名的小吃、夜市,只是不管他們去哪裡,眼睛都繞著服飾轉就是了,一方面是因為子榆是個設計師,美羽是服裝科學生,兩人對這方面有相同的興趣,另一方面是因為美羽二年級的畢業展,為了替專科生涯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她正努力吸收各類的名家風格,以激發自己的靈感。

逛了好幾個鐘頭,這小倆口此刻正雙雙泡在浴缸里,藉溫熱的熱水消除一日的疲勞。

「你知道嗎?逛了那麼多服飾街、沙龍工作室、婚紗公司,我還是覺得你的作品最棒。」美羽掬起一把泡沫往子榆臉上抹,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

從會場出來后,子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她知道他還是在為發表會那個難以察覺的不完美傷神。

「有一家婚紗公司的禮服設計得很不錯,我把它的樣式記下來了,有機會我畫給你看。其實有些少淑女服飾也不錯,是最新流行的款式,我覺得少淑女裝有越來越短小輕薄的趨勢……」

子榆還是沒有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他沉浸在那個沒有出口的世界。

美羽氣得嘟起嘴來。「喂,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行不行?」她把水潑在他頭上,害他吃驚得打個哆嗦。

「你在做什麼?」子榆回過神來,反射性地以牙還牙。

「叫醒你呀!」美羽回潑他更多的水。

他露出頑皮的表情。「好啊,你用這種方法叫我!」傾身把她壓入水中。

「哇,殺人,殺人了——」沒想到他會用這一招,美羽一浮出水面就大喊,並且還擊,只是她很快就又沉入水中。

「看我怎麼修理你。」子榆笑鬧著,又把她按入水中。

「可惡,我不是好惹的哦。」美羽一個翻身,反敗為勝。

他們在偌大的浴池裡玩耍起來,最常被壓入水中的還是美羽。

「給我記著,我會記仇哦。」美羽大聲笑鬧。「小心哦,最毒婦人心……」

子榆又將她按下,這次他也把自己埋入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呵,他最愛的人、他最愛的身體、他最愛的每寸肌膚……

「美羽……」他親吻身下那嬌羞的容顏,那是他今生的最愛。「如果我現在向你求婚,會不會……太早?」這句話他早就想說,只是一直以來不是忙得忘記,就是找不到時機。

「也許不會……也許會……」美羽低喃著,激情過後的安適與疲憊同時充斥在她體內,她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做。

子榆親吻她誘人的唇畔。「我想為你設計婚紗,讓你穿著它,成為全世界最美麗、動人的新娘。」他的腦中頓時浮現一套婚紗,最好的布料、最美的款式……這所有一切都是最適合她的。

她淺淺地回應他的吻,神情飄忽。「穿著你設計的婚紗,嫁給你,應該是不少和你交往的女人的心愿吧?」那是多美的夢啊!只是,那對她來說似乎是非常遙遠的事。

「你呢?是不是你的心愿?」還沒有等到美羽的回答,子榆像想到什麼似的猛地起身。「對了,就以新娘禮服為壓軸,對,就以你的禮服!」他找出筆來,振筆疾書,一套禮服的雛形已經展現出來。「這一套只有你能穿,只給你穿,別人休想碰到,我要親自為你選布料,親手為你縫製,為你穿上……美羽,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你設計,都是你最喜歡的,你要穿著它,為我畫下這場發表會的句點,你會是全場最引人注目的焦點……美羽?」他回頭,看見她已經沉沉睡去,甜睡的臉龐泛著一抹嫣紅,是他最愛的模樣。

他更加快速度把畫完成,鑽入棉被,把她擁入懷抱,睡夢中的她向他偎近,他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抱著她一同入眠。

美麗的夢在有她的夜晚出現在他的夢中,他今生都離不開她了。

好不容易有機會放慢步調喘口氣的子榆,突然又忙碌起來,奔波在各大布料進口商間,尋找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布料;國內沒找到,他也不惜花費心思出國去找;找到理想的布料之後,他又把自己關進向琳達的朋友借來的工作室,把自己忙得暗無天日。

美羽一頭霧水,他不讓她跟著,也不告訴她關於他的計劃,只讓她在每天的發表會排演時看見他。

排演完后,他們照例共進午餐。「你在忙什麼?發表會的籌備工作不是已經就緒了嗎?」這句話在她的口中,已經重複不知幾次。

子榆又回過身來對她笑、吻她,每次她一問,他就吻她。「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有多快?我現在可以知道嗎?」美羽的神情就像廣告中那個期望忙碌父親陪伴,而問出「明天可不可以」的小男孩,殷殷的期盼顯露無遺。

「在一個星期內,你會得到你所要的答案。」他親吻她的不安。在這段期間,他連合眼的時間都沒有,他捨不得讓她為他擔心,也捨不得讓她和他過同樣的日子,她是他的寶貝,他不會讓她吃苦。

一個星期?那是不是表示他在一個星期內都不能抱著她入眠?他已經好幾天沒和她同床共枕,不知他是不是已另結新歡?「我會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也許。」他對她笑,笑容中滿是莫測高深。

「噢。」被她猜中的機率增加百分之五十。「不能透露一些嗎?我不想當最後知道的人。」她的神情略微沮喪,可惜子榆並未看出來。

「唔——」他在考慮要透露多少。「我在趕工縫製一套最重要的禮服,因為最重要,所以我必須親自完成。」他扯了扯嘴角,暗忖:如果她記得他們那一夜的交談,她就能輕而易舉地聯想到這禮服是為她縫製。

禮服?是誰的呢?也許他在為他心愛的人縫製禮服……而這人恐怕不是她,因為這種事如果她是最後一個知道,那麼不必費太多口舌詢問,事實已證明,他已經對自己失去熱度……

「那你忙吧,我今天就回台中。」她向來識相,絕不成為他人的負擔和阻礙。即使她會因此心碎而死。

子榆詫異地望著她。「為什麼要回去?是不是生氣了?」他伸手去撥開她的發,以看清她的表情。噢,看來她不是沒聽到他的話,就是已經忘記;不過,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美羽一徑低垂著頭,她的心情很複雜低落。

「美羽。」他把她抱到自己懷中,小心仔細地呵護著。「我最近太忙,忙得沒時間陪你,你一定要諒解,不要自己胡思亂想,好不好?」

「好……」只要她還是他最寶貝的人,那就足夠。她不能接受即將失去他的事實,她無法想象沒有他的日子會如何孤單……啊,她幾時淪陷到這種地步的?她以為她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

「我愛你,美羽,你要記得,我永遠愛你。」他的臉頰貼著她的,愛的訊息在彼此間交流。

這愛的感覺是真的、還是假的呢?為什麼仍然這麼真實?美羽不知該相信他,還是自己的猜測?

「我會永遠記得,我也愛你。」她纖細的手爬上他的臉,他的黑眼圈好濃好濃。「你要保重你自己,別累壞了。」她親吻他的黑眼圈,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你也是。」他一直是牽挂她的。「只要完成,我就會回去旅館找你,你要乖乖的等我。」

「好。」她一定等他,等他回心轉意。

又是孤枕難眠的夜。

美羽在偌大的床上輾轉反側,思念、寂寞和心痛同時在心中、腦中糾結。

她想念子榆,比先前更想念,想念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感覺、他的認真,他的所有、所有……

可是,他現在不在這裡,也許他正在別人的床上,那裡也有一個女孩愛他,愛他的身體,愛他的擁抱……他對她絮絮低語,對她說愛她……

席捲而來的心痛令美羽忍不住嚶嚶哭泣,不要!她不要他去愛別人,她不要他在別人的床上,她不要……

他要她相信他、等他,她也很想這麼做,可是,她做不到,她試過千萬種方法,就是做不到!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這幾個頭痛的夜晚都是它助她入夢,可是它的功效越來越低,本來半杯就能入睡,現在要兩杯,如果子榆再不回來,她可能會變成酗酒族。唉,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怎麼蕩然無存?

烈酒才像火一樣燙過咽喉,酒精才侵入清醒的神智,電話卻像被踩到尾巴般鳴叫起來,美羽信手接起。

「喂?」她的聲音似乎不太穩定。

「美羽?」

咦?是子榆的聲音嗎?她清醒了一些。「子榆?」

「你睡了嗎?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禮服今天晚上要完成了,終於趕得上明天的演出,你明天一定要來。」子榆非常興奮,他最重要的禮服即將完成,他與美羽的相思和分離,終於得以止歇。

「禮服要完成了……」一股絕望升上美羽心底,那與告知她處刑的日期無異。「你何必要告訴我……」

子榆對她的冷淡反應相當意外。「你怎麼了?你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明明說過愛我……」啊,好難受,她為什麼哭不出來?

「美羽?你在說什麼?你……你是不是喝酒了?」子榆在電話那頭著急起來。「美羽?」

「你明天不會再見到我,不會……」她心情低落,胃裡的酒精也跟著開始作怪。「我要離開你,我真的要離開你!」她終於把長久以來積壓在胸中的痛苦吶喊出來。

子榆無比驚慌。「美羽!你怎麼了?」

「我要離開你!」吼完,她把電話甩開,一頭栽到床上,不料身體的動蕩太大,一股胃酸從胃裡湧上來,吐了一床穢物。

美羽一無所知地沉溺在那個恍惚的世界。

「美羽?!美羽?!」子榆擔心得無以復加,丟開手中的工作,飛車疾駛回來。

才二十分鐘的時間,憂心的子榆已經出現在美羽身旁,他看見被丟在一旁的電話,也看見桌上的威士忌、床上的穢物,還有睡夢中仍發出痛苦夢囈的美羽。

他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睡得不甚安穩的她,心中千轉百折,甚為掙扎。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誰造成她的痛苦?她為什麼想離開他?難道她不再愛他?是不是她心中有什麼掙扎?所以要借酒澆愁?難道是他的愛造成她的痛苦?

她說要離開他,是不是她早就有此打算?為了不傷及他,她是不是喝了酒才有勇氣對他說?

他該怎麼辦?專程為她設計的禮服就要完成,她卻不再愛他,那套禮服還有完成的必要嗎?

那是他愛的見證,他幾天幾夜不眠不休趕工完成的心血,愛如果沒有了,他這些心血還有沒有價值?

他把手埋入糾結的發中,心中悲慟不已。

掙扎了半晌,子榆做出決定:他要完成那套禮服,無論如何都要完成,把它送給美羽,即使她不是為他而穿,即使她打算穿著它和別人走入禮堂,他也要祝福她……

就這麼決定了,他要完成它。他起身,想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就在舉步時,他看見沉睡中的美羽……

他依然下放心她。

他抓起一件外套為她裹上,把她抱上車,今晚要委屈她睡在工作室了。

唔,陽光怎麼會這麼刺眼?美羽醒過來時,覺得陽光刺得眼睛睜不開,連忙拿手擋住。

「醒了嗎?」

她聽見子榆溫柔的聲音,感覺到他習慣印在她額上的早安吻,覺得幸福又眷顧了自己。

只是……她沒忘記今天是禮服完成的日子,也是宣判她與他分手的日子。

「快起來吧,發表會要開始了。」今天是正式發表的日子,她的出現很重要,關係到整場的成敗。

「我不去。」她猛然起身,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眼神所及全是縫紉用具、機器,空氣中充斥著合成布料和漿燙的味道,她就睡在一堆布料旁邊的地上,地上鋪著睡袋,身上蓋著子榆的外套和一匹厚重呢絨布。

「這裡是工作室,昨晚你醉了,我不放心,所以就將你帶來了。」子榆邊解釋,邊忙碌著,像在收拾東西。

「你怎麼可以擅自把我帶來這裡?」啊,她的好風度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在子榆面前,她總是找不回最初的自己?

「別生氣好嗎?我只是不放心你,想把你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子榆平靜地回答,他知道自己也許已沒有這麼做的資格了,但就讓他再放縱一次吧!「和我一起去會場,求你!」

哼,花言巧語!他這麼做無非是想不著痕迹的要她自行離去罷了。問題是,她想離去了,他為什麼就是不成全她?

「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感情,只要告訴我,我就會自動消失,為什麼你要這樣苦苦相逼?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方式?」存心讓她痛苦而死嗎?

「我對你沒有感情?」子榆一頭霧水,不是她變心在先的嗎?

「難道不是嗎?你為別人做禮服,把心思都放在別人身上,這幾天都和別人在一起……」她絮絮叨叨地念著他近日來對她的冷淡。

聞言,子榆恍然大悟,失笑道:「你昨天說要離開我,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啊?難道她昨夜喝醉時把這哽在喉嚨多時的話全說出來了?美羽尷尬萬分地紅著臉,咆哮道:「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我非常識相,我可以馬上離開,成全你們,為什麼你還不放手?」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已經被傷得體無完膚?

「你喝悶酒也是因為這件事?痛苦也是?」他側頭端詳她,而她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誰為這種事痛苦?誰又為這件事喝悶酒?我是高興得舉杯慶祝。」美羽倔強得不肯說出實話,告訴他自己有多在乎他。

騙人!這小妮子的表情早已泄漏她的心思,但他可不打算就此揭開誤會,他雙手一攤,瀟洒地說:「好吧,既然高興得舉杯慶祝,那和我去會場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不想看看我精心設計、親手縫製、見證愛情的禮服是什麼樣子?難道你半點都不好奇,誰值得我放你獨枕、投入不人道的趕工計劃?誰又……」

「不要再說了!」她的心好痛,這無情無義的男人這樣刺傷她。「只要你幸福我就很高興,我忙著和新朋友約會,沒空注意你的事。」她草草收拾臨時的床鋪,起身欲走。

他伸手拉住她。「唉,只是半天的時間嘛,你可以把你的新朋友找來,觀賞本世紀最耀眼的新娘禮服。」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姣好的臉上,引起她一陣臉紅,也惹得他一陣心馳蕩漾。

「我們都很忙,沒空。」她側頭避開令她心亂的氣息,並且大力拉開他放在腰際的手。

「那可真遺憾,你要對你的新朋友失約了。」他的手沒有移開,反而惡作劇似的更加強力道。「記得嗎?你是我的女人,沒有人能從我手中搶走你。」

「你怎麼能這樣?你已經有別的女人了!」美羽對他吼。「難道你想同時玩弄兩個女人?」她對他的誤會,在他不解釋的情況下,有越來越深的趨勢。

「哎呀!你真是多心了,不過,女人的第六感還真是靈敏。」說完,他暗自吐吐舌頭,深深覺得自己在玩弄無知的她哩,真是罪過。

「華子榆!」美羽已經氣翻了,這一場愛情接力她似乎只能隨他擺弄,直到心力俱疲。

發表會場人山人海,記者、服飾同業、受邀貴賓,還有許多慕名來參觀的人;幾個禮拜前,琳達就在各大媒體發怖這項消息,把子榆的豐功偉業全搬上版面,只差沒附照片。

子榆強把美羽拉到後台,後台有令人發顫的緊張步調,美羽被他緊緊拉住,半點逃脫的機會都沒有。琳達一路跟在他們身後,一直以不可置信的口吻叨念著。「你真的要這樣做嗎?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冒險……」

「到時你會知道。」子榆回給琳達一個莫測高深的答案。

美羽沒聽懂他們的意思,一臉不解的她被扔進更衣室,氣得她大叫大鬧。「華子榆,你把我丟在這裡做什麼?」

半晌,子榆快速地拿著一件衣服進來,劈頭就道:「把衣服脫掉。」

「為什麼?」她拒絕。

見她紋風不動,子榆只好自己動手,不管她的掙扎,三兩下就將她脫得一絲不掛。

「你要做什麼?我要喊救命了!」美羽雙手環住赤裸的身子,滿臉驚詫地看著他。

「你喊吧。」子榆邊說,邊大咧咧地湊過身去,侵佔了她的紅唇,令她作聲不得。

待她回過神來,她發現她的身旁圍繞不少人,還有眼前連身鏡中的自己。

她身上掛著一套燦亮的禮服,那觸感又滑又真實,布料泛著自然的金黃色,是天然純絲……純絲太過於珍貴,只能一針一線,以手工縫製……

它的設計很特殊,線條流暢、剪裁大方,還有許多罕見的高貴花樣,特殊得令人難以形容。

所有人發出驚嘆,一致贊同這件禮服是為美羽量身訂做的,因為美羽穿著它,適能表現出整體上說不出的隨性、任性、被驕寵的味道,沒有人知道這感覺是如何營造出來的,只能驚嘆它如此絕妙、如此恰如其分。

美羽好喜歡這禮服,這溫柔的觸感、天然的顏色、表現她個性的設計……

當下,她明白了。一滴眼淚毫無預警的滑落,美羽忍不住胸中的波濤洶湧,她感覺到這衣服的每一針、每一線全包含著子榆滿滿的愛,他是那樣全心全意地把愛一針一線地縫製在這衣裳上;而她卻幼稚地誤會他、對他耍脾氣……

「喜歡它嗎?我的新娘?你好漂亮。」從鏡子中,美羽發現子榆就站在她身後,以無比激賞、讚美的眼神凝視她。「這套禮服就取名『新娘』吧,它是專屬於你的。」

「我……」美羽回頭抱住他,淚流滿腮。「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另結新歡……」

子榆深深地把她按入胸懷。「不會有那一天,我會一直守護你,除非你厭了、倦了。」

「我不會,我是這麼愛你,除非你移情別戀使我心碎而死,否則我永遠也不離開你。」美羽埋入他的胸口,啊,她一度以為徹底失去的溫暖懷抱。

「這正是我要對你說的話,我的美羽、我的新娘。」他低頭親吻她的發,山盟海誓不必透過言語,就能傳遞到彼此心中。

一個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排開面露欣羨、竊竊私語的圍觀人群。「你們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原來是負責人兼首席模特兒琳達。

模特兒們看見老大開口,連忙作鳥獸散。

就連琳達看到美羽也不禁怔忡,天!這套衣服使那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女孩變成照熠生輝的閃亮明星!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美羽,她第一次發現美羽這麼美,也第一次發現一套看起來不起眼的衣服能有這麼大的神奇魔力。「小姐,你有興趣走上模特兒這一行嗎?」發現閃亮的明日之星,琳達的職業本能自動發作。

「噢,不,她沒興趣。」子榆對琳達挖角的手段敬謝不敏,趕緊把美羽藏到身後。

琳達狠狠瞪了子榆一眼,才指著美羽,嘟囔著。「還卿卿我我的幹什麼?不快準備上台?!」

「什麼?!我也要上台?」美羽驚呼出聲。「噢,不,我從來沒正式上過伸展台。」她連連推拒。

琳達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我說吧,這是件冒險的事。」

「不,一點都不冒險,我願意把前途放在她手中,由她掌握。」子榆堅持自己的信念。

琳達來回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無奈地吁了口氣。

「反正我不管了,你把她搞定,我要看到最完美的演出。」她小手一揮,表明立場之後,徑自走開。

「我不要上台,我從來沒有上台過,而且,我沒有答應。」這消息太突兀,美羽反射性地全力抗拒。

子榆輕輕按摩她的肩膀安撫著。「沒什麼,你不用走花稍的台步,也不用走太複雜的動作,只要像平常一樣,輕輕鬆鬆的走,很隨意的走到伸展台盡頭,再走回來……」邊說著,他輕攏她的發,把遮掩住她美麗容貌的發攏到腦後,她的脫俗輕易地顯露無遺。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怕會破壞你的秀。」這場秀關係到他今後在台灣的發展,無論如何得有完美的演出,而她只是個專科學生,她怕。

「別怕。」他愛憐地吻她因過分緊張而輕顫的唇畔。「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這世上卻只有你能擁有它,你不須作什麼,只要自在地表現你自己,別怕,只要保持你慣常的自信和驕恣。好嗎?」他把她拉到梳妝台前。「你是世上唯一能擁有它的人,只有你能給它最好的表現。」

子榆開始忙碌地為她整理頭髮,他極其溫柔與小心,讓美羽感覺到她正被珍惜呵護著。

「你怎麼連造型也會?」美羽看著鏡中自己千變萬化的模樣,為子榆的通天本事覺得困惑。

「那是為我生命中的新娘而學的,我希望我的新娘經過我的全方位設計,變成全世界最耀眼的新娘。」設計好髮型,他把造型優雅的頭紗固定在她頭上,霎時美羽整個人煥然一新。

美羽看見鏡中的自己,又忍不住感動得落淚,對他的不諒解差點害她錯過這一切。

「怎麼又哭了?」他溫柔地吻去她的淚痕。「別害怕,你一定能做好這件事,我會為你加油。」

美羽伸手摟住他。「以後,你什麼事都要先告訴我,別讓我像個傻瓜似的胡思亂想。」

「嗯,你也要相信我,別自己胡亂猜測喔!」他用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溫柔地擁抱住她。「來,別哭了,再哭妝就掉了,我最動人的新娘。」他以熱情纏綿的吻止住她的淚。

「快點,壓軸戲該上場了。」另一旁有人叫道,提醒他們步調的進度。

子榆很快為美羽上了怡然動人、恰能表現她特色的淡妝,在聚光燈聚集到她身上之前,他在她耳畔低喃。「我愛你,你是最美的新娘、最動人的女孩、最吸引人的自信女郎,沒有人能比得過你,你是最好的。」

就這樣,美羽帶著子榆滿滿的愛意,走上伸展台。

所有的成敗榮辱就放它去吧,她只要有子榆這份真摯的愛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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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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