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若冰。」

季若冰停下腳步,訝異的轉過頭,只見前方不遠處有兩名男子,其中站著的那位正含笑望著她。她怔了會兒,側身向身旁的莫曉生說道:「對不起,那兩位是我的朋友,我過去坐一下,可以嗎?」

「當然,有何不可。」莫曉生揚了揚眉,「你就和他們一起用餐吧!」

季若冰笑了笑便轉身走了過去。

莫曉生的目光由她的背影移到了那名站立的男子身上。

這兩名男子的外形皆十分出眾,氣質不俗,難道是「飛影」的人嗎?莫曉生游移的目光和那名男子對上,只見那名男子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微微頷首示意。

「曉生,走吧。」一旁的莫曉臣催促道。

莫曉生這才邁步朝自己的桌位走去。他在腦海中搜尋著,那人是誰?為什麼他覺得那人很眼熟呢?

季若冰走到兩名男子的桌前,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站立的那名男子俊美的面容上有著溫暖的笑容,他說道:「上回你來找我,恰好我人下南部去了,讓你撲了空真是不好意思。」

季若冰拍拍他的肩膀,「你還是一樣,一點都沒變。」

「這算不算是一種讚美呢?」他微笑說道。「坐下來再談吧!」

坐定之後,季若冰望著另外一名男子,問道:「商顗,你怎麼也在台灣?」

商顗淡淡一笑,道:「來找劭瑋的。你的傷嚴不嚴重?」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季若冰突然覺得很窩心。「還好,不是很嚴重。」

白劭瑋輕嘆口氣,「你說的不是很嚴重,在我看來想必是挺嚴重的。若冰,要好好保重自己呀!」

「我知道。今天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麼?」季若冰將兩人對她的關心默默的放在心裡。

白劭瑋說道:「除了探望你之外,特地為你帶來一個耶誕禮物。」

「耶誕禮物?」季若冰顯得十分訝異。

白劭瑋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再過幾天就是聖誕夜了,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我每年都會送你禮物的。」

季若冰臉上現出了笑意,「你要送我什麼?」

白劭瑋自上衣口袋內取出一塊磁碟片。「拿去吧!」

季若冰伸手接過,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麼?」

「裡面有你目前所需要的一切情報資料,順利的話,你可以有個真正的平安夜了。」白劭瑋回道。

季若冰感激的望著他。「你已經離開「飛影」了,這樣給你添麻煩,我很過意不去。」

「說這些做什麼,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不幫你要幫誰呢?」白劭瑋說完又問道:「我聽海文說,你打算離開「飛影」,是真的嗎?」

「嗯。」她點了下頭。

白劭瑋靜默了一會兒,才道:「為什麼呢?」

「這……」季若冰遲疑了一會兒,「在我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先問你當年離開的理由?」

「我?」白劭瑋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並沒有特殊的理由,只是有些倦了,其實我很喜歡「飛影」這個組織,但那樣的工作做久了是會令人厭倦的,我想好好休息一陣子,暫時脫離那個世界,所以就離開了。」

「但是你並沒有再回來過。」季若冰低著頭把玩著那塊磁碟片。

白劭瑋輕拍了她的頭,「一旦離開了,再回去似乎就沒什麼意思了。」

但我很寂寞。季若冰此時的心中有道聲音響起,但她臉上仍是一片淡然。

「你走了,連商顗也跟著走了。」

商顗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我好像並不曾正式的加入「飛影」過。」

白劭瑋笑著道:「但大家早都認定你是「飛影」的人啰!」

商顗也笑了。「還不都是因為你的關係。」

白劭瑋並未忘記方才的問題。「若冰?」他示意季若冰回答。

季若冰垂下眼,說道:「理由和你有些類似,而且我有件事是非得離開「飛影」才能去做的。」

白劭瑋察覺她話中有話,但見她似乎無意透露更多,他眼中霎時浮現了一抹憂慮。

儘管她的表現一向十分優異,個性也十分獨立自主,能自己打理一切,但他仍始終對她放心不下,他深深明白她只是以外表的冷漠堅強來強掩飾心中的軟弱無助,當年的那名小女孩依然存在。

「若冰,你知道我們都希望你過得好,要好好愛惜自己呀!」他只能這麼叮嚀她,畢竟他不是那名能打開她心扉的人。

「我知道。」季若冰覺得自己好像又變成了當年的小女孩。

「遇到了困難一定要來找我。」白劭瑋站起身,握住了季若冰的雙手。

她輕輕的點了下頭。

商顗在臨走前亦叮嚀道:「好好保重自己,有事記得來找我們。」

目送著兩人離去,她有一股想叫住他們的衝動,她仍然害怕去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但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已無法再回頭了。

「你怎麼了?」突然,莫曉生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季若冰抬眼,莫曉生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她垂下眼低聲地道:「沒什麼。」

莫曉生看見她的雙眼似乎含著悲傷,不禁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她猛然抬起頭,訝異的道:「當然,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莫曉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遂轉移了話題,「我看你們方才並沒有點東西吃,過來一起吃飯吧!」

季若冰見他不想回答,她也沒有加以追問,只是起身跟著莫曉生走了過去。

那天下午,莫曉生第一次發現季若冰在工作時也有分心的時候。

「若冰,等一下會議要用的文件都準備好了嗎?」

季若冰回過神,向莫曉生點了點頭,趕忙開始動手將已打好的文件迅速放入資料袋中。

她即使會分心,依然能將工作做得十分妥當,而莫曉生反倒希望她不要這麼完美,像個凡人般偶爾犯個小錯,至少讓人感覺容易親近些。他曾聽白奕傑提起過,季若冰在「飛影」有個外號叫做雪天使,真是再適合也不過了,她擁有天使般的容顏,和冰雪般的性情。

「今天那兩個人也是「飛影」的人嗎?」莫曉生趁著空檔問道。她今天的失神想必和中午那兩個人有關。

「曾經是。」她簡短的回道,雖然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了,但她無意閑聊。

莫曉生不死心的繼續問道:「他們現在已經離開「飛影」了?離開「飛影」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她望著他,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莫曉生回答道:「我聽伯父說你完成這次的任務后,就要離開「飛影」了,是真的嗎?」

季若冰不想瞞他,直截了當地說,「沒錯,你是我在「飛影」的最後一項任務。」

他傾身向前問道:「你既然打算離開「飛影」,那我之前的提議你是否願意考慮呢?」

她思索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我的心意並沒有改變,離開「飛影」是我在接下這次任務前便已做好的決定。」

「你是「飛影」的第一好手,我實在很好奇你離開的理由。」

「對不起,我無意奉告。」她冷冷的回道。

莫曉生明白自己仍無法跨越與她之間的鴻溝,於是便識相的停止了追問。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平安夜的前夕。

季若冰待在卧室里,剛用清水淋完浴,她不想讓自己的身上沾染其他的氣味,換上了一襲黑衫,她再一次檢查自己的配備。

再過五分鐘就是零時了,今夜是下手的最佳時機,她已詳細的分析過這名殺手的資料,研判明日是他再一次動手狙殺莫曉生的時機,所以她必須趕在他之前下手。多虧了白劭瑋前日送來的資料,使這次的任務比她預期的要能提早結束,這樣她便能早點離開「飛影」,專心的去進行下一個任務了。

她披上一件風衣,將背包背在肩上。這個時候的莫曉生應該在浴室里,因此不會發覺她出去,她悄無聲息地潛出了莫家大宅,來到她事先準備好的車子旁,上了車后,發動引擎迅速駛離這安靜的高級住宅區。

她事先已用假的身分在飯店訂好了房間,到飯店后,她便待在房間內,在黑暗中坐在窗前,靜靜的等待時機。原本在這種時刻她通常是什麼都不想,讓心緒保持澄凈,專心等待獵物出現,然而此刻她的心緒卻顯得有些混亂。

馬上就要離開「飛影」了,在別人眼中的她,一向都給人獨立自主的感覺,但其實她是很怕孤獨的。待在「飛影」讓她覺得有歸屬感,不管她走到世界的任何角落,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孤獨的;但從今以後,她真的要獨自去面對一切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會後悔。只是長久以來那份啃蝕內心的孤獨感使她覺得茫然無助,唯有想到白劭瑋和商顗時,內心才感到一絲溫暖,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永遠會對她伸出雙手,不論她做了什麼。

莫曉生的影像毫無預警的閃入她的思緒中,她低下頭,努力平復著自己有些慌亂的心。莫曉生和她以往所遇見的僱主不同,他既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是個輕蔑女人的沙文主義者。

初見莫曉生時,他給了她錯誤的印象,讓她以為他是一個典型的大男人,但兩人相處了三個星期,她認為他是個很好的同伴,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仍然處於十分緊張的狀態,這是她自己造成的,但她倒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反正莫曉生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完成了今夜的任務,她對他算是職責已盡,從此以後各不相干。

看著時鐘指著三點整,是行動的時候了。

她準備好裝束,迅速地往窗戶縱身一躍,沒入黑夜之中。

凌晨四點,季若冰悄聲無息地返回莫家,一切彷彿從未發生。

「若冰,今天要記得提早把工作結束,不要拖得太晚。」

季若冰剛剛對莫曉生做完一份進度報告,莫曉生在做完指示后突然這麼叮嚀,讓季若冰頓時一頭霧水,茫然的望著他。

莫曉生說道:「你該不會是忘了晚上的耶誕舞會吧!我們得早點回去準備。」

「我們?」

莫曉生露出了笑意,「你該不會認為你不用出席吧?」

「有這個必要嗎?」她質疑著。原本打算利用今天晚上和紐約的總部聯絡,並探詢美國方面的進度狀況的,看來可能無法進行了。

「你既然是我的助理,也是家族的朋友,況且又住在我家,你若不出席也未免太奇怪了。」莫曉生說道。

「好吧,我知道了。」

季若冰原本以為莫家的舞會規模不會太大,沒想到他們邀請了不少人,幾乎擠滿了莫家的大廳。她對這樣的場合雖能應付自如,但她其實很不喜歡參加這一類的聚會。

耶誕的氣氛本就是歡樂的,季若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參與派對的每個人無不盛裝打扮前來赴會,尤其是此次前來的女士們,更是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彷彿百花爭妍鬥豔。

季若冰穿著一襲黑緞緊身長禮服,將頭髮簡單的盤起,露出她美好的輪廓,姣好的面容更顯清麗。她天生的冷漠氣質與神韻在艷麗的百花叢中,顯得獨特而吸引人,也因此引來不少人的矚目。

她婉拒了所有的邀舞,卻仍然無法擺脫身邊那些對她驚艷不已的年輕男士們,她端著香檳被逼退到角落,當然這不是個安靜的角落,她的身邊仍圍繞著數名對她不死心的男子。礙於莫家的關係,她不好態度太差,因此只能勉強的敷衍這些人。

看著在舞池中與高曼萍翩然起舞的莫曉生,她的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她在台灣的任務差不多算結束了,實在沒有必要出席這場舞會,她一點也感受不到現場的歡樂氣氛,只覺得無聊又煩悶。

「季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與你跳一支舞嗎?」

白奕傑排開眾人來到季若冰面前,其餘的人則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果然,季若冰開口拒絕了他。

白奕傑絲毫不氣餒,微微一笑道:「你就看在我小叔的面子上吧,他人雖沒過來,卻吩咐我一定要請你跳支舞的。」

季若冰臉上馬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表情霎時變得嬌艷而迷人,引來周遭的一陣驚歎.她將手遞給白奕傑,隨他步入了舞池。

他們這一對一入舞池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男的高大俊美,女的清麗動人。由於白奕傑是社交圈中著名的黃金單身漢之一,於是眾人紛紛在一旁猜測與他共舞的美麗女子來歷為何,並揣測兩人是否為男女朋友。

舞池外嘈雜的討論聲並未妨礙到白奕傑與季若冰兩人在共舞時的談話。

「你見到劭瑋了?」

白奕傑微笑頷首,「昨天見到的,他跟我提起了你,還吩咐我只要你開口要求,不論任何事都要替你辦到。」

「真的?」季若冰的心中泛起一絲暖意,白奕傑在某些方面和白劭瑋有些相像,都讓她覺得十分親切。「你和白劭瑋相差幾歲?你們看起來完全不像叔姪,說是兄弟還比較像。」

白奕傑帶著她滑了一個優美的舞步。「我今年二十八歲,和小叔才差三歲而已,不過我還不是最像小叔的,我小表弟青彥才最像小叔,可惜他今天沒來,去參加大學的舞會了。」

季若冰說道:「你們家族好像人口眾多是不是?」

「也還好啦,都是一些堂表兄弟姐妹的。」白奕傑說道:「小叔因為和我們的年齡相近,所以和我們最親,只是他很早便離開台灣,一直待在國外,最近幾年才回台灣定居。」

「他是離開「飛影」之後才回台灣定居的嗎?」季若冰問道。

「是啊!」白奕傑換了個話題。「恕我冒昧,不過我聽說在你之前,小叔他才是「飛影」的第一人,是真的嗎?」

「沒錯。」季若冰微微頷首,「我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得意弟子。」

白奕傑想了想,疑惑地道:「我記得你與我的小妹奕歡同年,今年才二十三歲吧,這麼年輕就……」

「我很早就入這一行。」她淡然的接下他的話。

由於兩人有共同的話題,所以在跳舞的過程中相談甚歡,兩人和諧的模樣,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而自從白奕傑和季若冰步入舞池后,莫曉生的目光便追隨著兩人不放,他從未見過季若冰如此輕鬆的一面,原來她也是可以像常人一般的談笑。他知道她從前的冷漠並不是偽裝,她那股冷淡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只是冰霜原來也有融解的時刻,而這全是因為白奕傑的關係,他不禁開始有些嫉妒起這位好友了,他與季若冰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卻完全比不上與季若冰僅見過幾次面的白奕傑。

一曲舞完,白奕傑將季若冰帶離舞池,離開大廳走入了花園之中。

季若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戶外清新的空氣,今年的台灣有個暖冬,都十二月底了,天氣卻像秋天一樣涼爽怡人,但耶誕的氣氛並未因此稍減。季若冰仰首望著夜空,過慣了白色耶誕,在這亞熱帶的台灣,再怎麼樣也無法感受到那屬於耶誕的氣氛。

夜裡的空氣中透著一絲寒意,白奕傑問道:「你會冷嗎?我進去幫你拿件外套。」

「不用了。」季若冰搖搖頭,說道:「往常這個時候,我所待的地方都下著雪呢!才適應了這裡的氣候,沒想到也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怎麼?」白奕傑詫異的問:「你要離開了?」

她的目光轉向燈火通明的大廳,輕聲說道:「大概再過幾天吧,等我把工作交代清楚。」

「曉生應該還不知道吧?」白奕傑問道。

「我今天晚上會告訴他。」她又突然加了一句:「或許是現在吧!」

白奕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莫曉生正朝著他們所站之處走來,他唇邊不禁泛起一絲笑意,看來他的好友沉不住氣了。

「嗨,曉生,你也出來透氣呀?」白奕傑看得出莫曉生的神色並不是很友善。

「你們倆就這樣一起消失,裡面的流言已傳到你們訂婚了。」莫曉生走到兩人面前,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注視著季若冰。

「真的啊?」白奕傑頑皮的笑著道:「那可真是有趣,若冰,你說是不是?」

季若冰沒有答腔,莫曉生便開口問道:「你也覺得有趣嗎?」

「這些事情與我並不相干。」

莫曉生將她的淡漠看在眼裡,是他多心了嗎?今天的她看起來似乎比以往更加疏遠。「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我只是個過客而已。」她簡短道出了事實。

白奕傑趕快轉移話題。「裡面好像開始在找人了,我們還是進去吧!」

「我不進去了。」季若冰突然開口。

莫曉生和白奕傑同時轉頭望向季若冰,她則定定的看著莫曉生說道:「我已經盡了出席的義務,這樣應該夠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我想先回房。」

「好吧!」莫曉生無奈的點點頭。

「我有事要告訴你,舞會結束后你能過來一趟嗎?」季若冰問道。

「當然可以。」

舞會結束,所有客人都離去后,已是凌晨時分。莫曉生來到季若冰的房門外,舉手輕敲了幾下門。沒一會兒,門便打開了,季若冰站在門后,看來已沐浴完畢了,她身上穿著黑色的T恤及韻律褲,顯得十分休閑。

一直到現在他才發覺到,她除了上班時的服裝外,其餘時間所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連今天的舞會也不例外,在歡樂的耶誕舞會上以一襲黑色禮服出席卻一點也不顯突兀,因為那樣的裝扮似乎再適合她不過了,神秘而冷淡的氣質,清麗冷艷兼具一身,他開始有些後悔當時沒有開口請她跳一支舞,竟然白白的讓白奕傑奪去了那樣的機會。

「進來吧。」她往後退了一步,將門拉開,示意他進去。

莫曉生踏入房內,季若冰隨手關上門,問道:「要來杯咖啡嗎?」

莫曉生有些詫異,「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嗎?」他早注意到她所喝的飲料都是茶類,印象中不曾見她喝過咖啡。

她走到小圓桌旁,舉起咖啡壺說道:「我只是比較喜歡喝茶,並不是不喝咖啡,咖啡的提神效果較好。」

就著室內明亮的光線,他注意到她的神色顯得有些疲憊,這是她改喝咖啡的原因嗎?

他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問道:「你要告訴我什麼?」

她輕啜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我在這裡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莫曉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麼意思?」

她放下杯子,拿起一份報紙遞給莫曉生。

「史提夫·柯爾所僱用的那名殺手已經無法對你有任何威脅了,而美國方面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下禮拜一就會對柯爾正式提出告訴,也就是說你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莫曉生接過那份摺疊好的晚報,目光集中在那幅不大的報導上。仔細的瀏覽一遍后,他抬眼望著態度沉靜的她,問道:「你是昨天晚上行動的?」

她輕點了下頭。

「我會把我在公司內的工作移交給下一位職務人後再離開,麻煩你先從秘書部調一位員工來接替我的工作。」

他故意忽略她的話,繼續追問道:「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為什麼?」

她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任務順利完成了,他還有什麼不滿嗎?

「這本來就是我份內的工作,執行方面的問題與你無關,所以我認為我並不需要事前告訴你,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擔心你。」莫曉生有些激動的說著,「你不認為我會擔心嗎?」

季若冰靜默了好一會兒后,移開了目光,有點慌亂地道:「我不知道。」

「或許是我太多事了吧!」他自嘲地道。「你似乎從不把別人的關心當成一回事。」

「你……」

季若冰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他是真的關心她,但他並不需要這麼做,他們只是短暫的主雇關係罷了,她不需要他付出的溫情,她不習慣接受,也不願在離去時有所不舍,她討厭與人之間有所羈絆,可是為什麼她會害怕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算了,你很累了吧!我不該這樣煩你,一切明天再談,你早點休息吧!」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

他離去時回頭帶上了門,在那一剎那,他接觸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能夠知道這一刻她心中的意念,然而終究還是不可得啊!

她在他心裡究竟佔有多大的分量?為何他會如此在意她呢?

就在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下班之後,莫曉生開車載著季若冰駛向了山上。黑夜很快的降臨在山中,黑暗中的山路上他們並不孤寂,因為上山看夜景的人還不少,坐在車子里四處可見窗外來往的車輛。

車行了許久之後,莫曉生選了一處人煙較少的地方停下車子。下車之後,季若冰才發覺他們正身處於一片草原之上,在這沒有光害的山中,滿天的星斗明亮耀眼。

季若冰仰首望著夜空,閉上了眼,感受沁涼的晚風輕拂在臉上,令她有些陶陶然。

當她張開眼時,發覺莫曉生手上拿著一件外套站在她身旁。

「穿上吧,山上要比平地冷多了。」

她默默的接過外套穿上,過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分外溫暖,她將雙手藏在衣袖之中,深深的望著他深邃的黑眸,問道:「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能和你一起度過,我覺得十分高興。你即將離開台灣,我也希望你帶走的回憶是美好的。」

他走回車旁,自行李廂中取出一個小冰箱,從裡面拿出一個野餐籃,當他提著這兩樣東西走回來時,季若冰的唇邊泛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他一笑,道:「要慶祝新年,香檳是少不了的,還有肚子也不能餓著了。」

他們在草地上鋪了張毯子席地而坐,將所有的飲料食物擺了出來。

她抬起頭,看著莫曉生,眼神里滿是笑意。「我們好像是在野餐呢!」

「沒錯,比起新年舞會,你應該更喜歡以這種方式度過今晚吧?」

她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事實上我從來沒有野餐過,但我很喜歡像這樣坐著看星星的感覺。」

莫曉生被她說話的神情吸引住了,不禁望著她怔忡了好一會兒。他們開始聊起星座,一起指認著夜空中的星辰,天南地北的閑聊著。

「差不多該倒數計時了。」莫曉生看了看手錶說道。

她揚起眉。「你真要這麼做嗎?」

「當然。」他笑了笑,說道:「這是習俗嘛。」

她還來不及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三十秒……二十……十……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突然,他毫無預警的吻上了她的唇,將一切隔絕於兩人之外。

霎時,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兩人心中滋生,漸漸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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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上冰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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