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很久以前,宮昱就對「榮盛」這家公司下過了診斷--永遠的中型企業。
不是說榮家人笨,是他們太保守了;誠實、嚴謹之餘,少了份氣魄與果斷,才會被人稍微一打壓就兵敗如山倒,整家公司岌岌可危。
榮世-趕回家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要我幫忙,就放手給我做。」
他不是那麼仁慈、忠厚的人,為了達成目的,有時他會不擇手段,但他是個天生的霸主,他會打天下。
因為榮家人都知道,所以才會在守成不果的時候,急委託萬能社,電召榮世-和宮昱回來想辦法。
「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榮世瑋二話不說交出了董事長的職位。「我的第一項命令是:我們不裁員、不縮編,反而要擴大營業。」他環視著會議室里的眾股東,百分之八十姓榮、其餘的全是跟著祖父輩一起打天下的老臣,所有的人臉色一變。
「這怎麼可以?公司的資金已經吃緊,再這樣亂搞下去,豈不要關門大吉?」
一位年約九旬的老人家氣憤地開口。他是公司的幕僚之一。
「我還要取消額外的終生俸,解散幕僚團,釋出股份,廣集外界的資金。」榮世-冷冷的眼神里有著不容反駁的威儀。
榮家人待員工都很好,祖父在一些老臣或親朋好友退休、領完退休金后,還委託他們擔任公司的幕僚,幫忙做一些重大決策,並且每月支領定額的終生俸。
這本是一項寬大、頁好的計劃。卻不如在何時開始,幕僚團變質了,有些老人家常年住院,根本沒為公司做過半項決策,卻在每月領錢時,固定出面簽字,甚至還出現父死子承的現象。
這筆龐大的支出在日積月累的情況下,已成了「榮盛」一筆很大的呆帳。榮世瑋也覺得這樣不好,但他本性敦厚,繼任后也只是遵循舊規,未做多大的改變。
可榮世-就不同了,他的改革是大刀闊斧、由根做起的,而且現在時局丕變,誰還有錢可以隨便亂花?
果然這一項提議一起,會議室里登時亂成一團,叫囂謾罵不絕於耳。
「隨便哦!」榮世-推開椅子站起來,冷冷地笑著。「反正這艘船就快沉了,我有本事再造一艘更大的船,就不曉得各位是否有能力爬得上岸?」那樣酷寒的語氣,彷佛在會議室里下了一陣凍人骨髓的大雪。
冰霜直到他離開五分鐘后才緩緩解凍,榮二叔首先回過神來。
「真是……想不到……小-兒……這麼厲害……」他說話的時候,牙齒還真打顫著。
榮世瑋苦笑了下。「二叔,世-的說法是不好,但想法和作法卻是對的。」榮二叔低頭吟哦片刻,現在大家得同舟共濟,總不希望船沉吧?他毅然開口說道:「世-的提議就由我們家先開始,另外,我和我三個兒子自願減半薪,直到公司步上軌道為止。」他們都是經理級以上的職等,月薪以二十萬計,這七折八扣下來,可也不是筆小數目。
有人開口,自然就有人跟進。當然,不服者仍佔大多數,可就像榮世-說的,人家若都不肯犧牲,就讓它倒嘛!他有本事再起風雲,其它人呢?
榮世-在離開會議室后,就和宮昱一同直接殺到了「文氏企業」。
文非凡好整以暇地坐在大辦公桌后看他們,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好久了。
「你終於來了。」很奇怪,他眼底並沒有太多的憤恨,反而很開心似的。
「我有不好的預感。」榮世-附在宮昱耳畔,低聲罵道。
「我猜他是愛死你了,不論你是男、是女,他都只要你。」宮昱謔笑道。
一番話直嚇得榮世-全身毛髮直豎。
「先說好哦,我絕不可能接受你的愛,所以你若要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當心我又要揍人了!」他先下手為強。
「是你先扮成女孩子勾引我的!」文非凡不平地控訴。
「胡說,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而且我一直在告訴你我是男人,是你自己不聽,怎能怪我?」
「我們第一次約會,你就抱著我又笑又跳,直說很慶幸跟我一起出來,難道那不是給我的暗示?」
「是你想象力太過豐富!況且那一晚,我們一直在跟蹤人,哪裡約會了?」
「但我確實收到了暗示!」文非凡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的喜悅,以致他心中永遠刻下了榮世-的身影。
「那是你的錯覺!」榮世-氣極敗壞怒吼。「是你欺騙了我!」文非凡也不甘示弱地吼回來。
「你在做白日夢!」榮世-怒火衝天地挽起袖子,直想好好K這個混帳一頓。
宮昱一手支著額頭,真是被這兩個人打敗了。加起來都半百出頭的大男人了,怎麼還像小孩一樣不講理?
「你們兩個夠了沒?」她橫肘拐了榮世-一下。「你到底是來幹麼的?」
被她一提醒,榮世-用力深呼吸,暫時平息體內的火山。
「說吧!你這樣費盡心思對付『榮盛』目的何在?」
「我要你!」文非凡也收斂怒氣,一本正經地說。
榮世-一時被嚇得瞠目結舌。「你再說一遍。」
「只要你嫁給我,我就放過『榮盛』。」
「你瘋啦,我是男人耶!」
「我也是啊!」
「兩個男人怎麼結婚?法律也不允許。」
「我知道法國有個地方承認同性戀婚姻,我們可以去那裡結婚。」文非凡把一切都調查得很仔細。
榮世-抱著腦袋,無力地蹲下身去。「昱,我不想再跟這個瘋子說話了,你幫我跟他談判。」
宮昱同情地拍拍他的頭。「交給我吧!」她轉向文非凡,盈盈一笑。「文非凡還記得我嗎?」
文非凡一直就覺得榮世-身邊這位男裝儷人很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她是誰?直到她開口對他說話,那溫柔似水的語調才喚起他的記憶。「你是宮小姐!」那位水做出來的大家閨秀怎會穿成這樣?他不停地揉著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正是!」宮昱彎腰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有一件事我要先跟文先生說聲抱歉,我告訴你世-暗戀你的事,純粹是一場惡作劇。」
「我早猜到了。」一與榮世-交往,文非凡就發現暗戀之說八成是謊言,但他卻已深受吸引,無法自拔。「可後來我真的愛上他了。」
「真的是愛嗎?」宮昱搖頭笑道。「一開始文先生是先對我說愛的。」
文非凡臉上閃過一抹赧紅。「很抱歉!但我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一與世-交往,我就整顆心不受控制地想著他,就算最後發現他是男人,我忍了一、兩個月,還是忘不了也。」
想不到文非凡是這般痴情、專心的人,榮世-反而覺得有些愧疚。
「對不起哦!」他把自己扮女裝的原因,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我不是故意要引人上當的。但說實話,我也不以為你那是『愛』;被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個性吸引,進而欣賞、羨慕的成分比較多吧?」
「我也這麼覺得!」宮昱頷首同意榮世-的說法。
文非凡困惑地低下頭,他只知道那思念來得又快又猛,他已無法去分析裡頭的成分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世界這麼大,一定會有真正契合你的人存在,為什麼非要一個不愛你的人呢?」宮昱開導他。
「就算今天我答應嫁給你,你得到一副軀體,但永遠缺少一顆心,有用嗎?」
這才發覺文非凡不是那麼無聊的人,榮世-也比較有耐心跟他說話。
「意思是說你永遠不可能愛我嘍?」文非凡凄苦一笑。「你心裡已經有愛人了嗎?」
「不就是她。」榮世-頂起下巴,遙指著宮昱。「宮小姐不是你大嫂?」文非凡訝道。
「哎呀,這件事一言難盡。」榮世-又說又比的將一連串烏龍事和盤托出。
聽得文非凡張口結舌。他自問:倘若他是當事人,他能如此心平氣和接受這樣古怪、不平凡、又離譜的事嗎?
他們根本不是平常人,不管是宮昱、還是榮世-,俱是怪胎之最!他們都擁有與眾不同的魔力,像火吸引著飛蛾,明知危險,仍招人墜落。
至於他……看著他們,他是真的完全被吸引住了。只可嘆他容不進去這樣一個契合的氣氛中。
「這樣吧!我們來做一場比賽,你贏了,我二話不說,收回干預行動;我贏了,不敢要求你嫁給我,但你得幫我找到一個同樣出眾不凡的妻子。」
「什麼比賽?」榮世-對他會提出這樣要求頗覺有趣。
「下個月,美國有一家信息廠商要來台灣投資,他們會在本地尋找一位合作夥伴。據我初步的估計,這筆生意最少可帶來百億的利潤,我們就比誰能拿到這份合約。」文非凡得利於:他已為這件事籌劃了一年,準備萬全,就不信還會輸給榮世-。
「好,我比了!」榮世-摩拳擦掌,一臉躍躍欲試。
文非凡與他擊掌立誓后,送他們出去。「可別反悔啊!」
「這麼夠勁的事,就算你叫我反悔,我也不幹!」榮世-擁著宮昱走進電梯,卻在電梯門正要合上時,他又倏然按停。「文非凡。」
文非凡被他一叫,頓住腳步,「什麼事?」
「請你繼續放出不利於『榮盛』的謠言,一直到下個月時,美國廠商來台灣為止。」
「為什麼?」「我想改革公司,你的謠言是我改革的一大助力。」
「知道了,但你若因這件事而給美國廠商留下壞印象,我可不管哦。」
「放心吧!」榮世-擺擺手,這才重新關上電梯。
電梯里只剩兩個人,宮昱不解的問榮世-。「你真的這麼有把握一定會贏。」
「沒有。」他回得理所當然。「天下間哪有穩贏的比賽?」
「那你還比?」
「為什麼不比,不管輸贏,對『榮盛』而言都有好無壞。」榮世-想的是。「第一次爭取世界級合約,就算輸了,也是一種難得的經驗。」
「那文非凡的老婆呢?你去哪兒找個與眾不同的妻子給他?」
「我記得第一次上萬能社找你,由一個女孩子出面接待,大概二十來歲,她的氣質就很不一樣,叫人印象深刻。她還沒結婚吧?」
「你是說金迷!她是還沒結婚……」宮昱雙手合十,已經開始為文非凡祈禱。
他若真看上金迷……只能說他前世壞事做盡、惡貫滿盈,今生是來應惡報的。
有人說:愛情是盲目的。但對宮昱而言,她比較贊同:愛情是勞心勞力的。
時刻,凌晨三點,桌旁的第五壺咖啡已經見底,她奮力睜起膠著的眼皮,和睡魔抗爭。
忘了這是第十幾天的熬夜,總之與文非凡的比賽在即,他們就是不能睡。
「昱,沒咖啡了!」榮世-眨著一雙惺忪睡眼,從堆如山高的文件中抬起頭來,用哀求的眼神凝視著宮昱。
「自己去煮,我已經快陣亡了!」她現在看計算機里那些數字,都好象變形蟲似的,還會分裂、繁殖,再不睡,她就要死了。「我出不去啊!」他一張大辦公桌,連同周圍落腳廣都堆滿了文件,別說出去了,他連動都動不了。
「我也一樣啊!」從印表機、傳真機里源源不斷流泄出來的資料全堆在她腿上,等著她將它們打進計算機里,做分析、統合。
「我快死啦!」榮世-腦袋垂靠在桌上。「誰來幫幫我?」
「不要這麼大聲,把金迷吵醒,你們就等著回家吃自己吧!」陰有匡邁著流暢的步伐,無聲地走進信息室,幫他們添滿一壺咖啡。
因為這是一場意義深遠、關係重大的比賽。宮昱和榮世-不惜重資租用了萬能社裡號稱設備媲美國太空總署的信息室。
可是萬能社的業務本就繁忙,不可能二十四小時毫無限制地將信息室租給他們。因此上宮金迷立下了規定,晚上十點過後、到清晨七點間,任由他們使用,至於其它時間,就只好說抱歉了。
但他們白天還要整頓「榮盛」,晚上到萬能社做企劃,這麼龐大的工作量可不是普通人負荷得起的。半個多月下來,這兩個自喻鐵人的傢伙,也快垮了。
「嗚……有匡……」兩個垂死掙扎的人類,無力地敲著桌上的空杯。「你好人做到底,順便幫我們把杯子倒滿吧!」
陰有匡笑了笑,幫他們把空杯注滿咖啡。
「其實你們不用搞這麼累的。」
「什麼意思?」宮昱灌下半杯熱咖啡,失去的精力又回籠了些許。「咦?你提著行李,你要去哪裡?」
「上大陸找玉司神。」陰有匡淺棕色的眼珠子底部,閃耀著五顏六色、萬花筒也似的神采。「也到了接老大回來的時候了!」
「咦!」宮昱驚叫一聲。「你要上哪裡接老大?」「上窮碧落下黃泉。」陰有匡神秘一笑。
「又是天機不可泄漏。」宮昱一翻白眼,這個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占卜者總是這樣。要她說,他根本是個愛賣關子的神秘主義者。
「可是為什麼叫我們不用搞這麼累?」榮世-總覺得陰有匡話中有話。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這種投資案是你們說要拿來比,就能比的東西嗎?」陰有匡說話還是一樣模稜兩可。
「為什麼不行?商場上,哪一天不是在比,這是很平常的事啊!」榮世-實在無法了解,陰有匡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我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們多注意一下風江,他將遇到很多的危險。」陰有匡答非所問。「我快趕不上飛機了。再見。」
「他就這麼走了?」榮世-目送他的背影消逝,邊問宮昱。
「不然呢?」宮昱打個呵欠站起來,膝蓋上的文件掉了一地。
「喂!你幹什麼?那些文件好不容易才分門別類好,你又把它們弄亂了!」他急著起來幫她撿迴文件,不意卻踢著腳邊的卷宗,才整理好的財務報表亂成一團不說,他整個人還跌了五體投地。
「天意!」宮昱大聲笑著,走過去拍拍榮世-的腦袋。「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今天就乾脆休息一晚吧!」
「可是……」比賽日已迫在眉睫,榮世-雖愛玩,卻不喜歡輸。「現在鬆懈,就等於認輸了。」
「把文件踢倒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宮昱一翻身躺在地毯上,今晚她打算在這裡睡了。
「先弄亂文件的是你吧?」
「我弄亂的是已是輸入完畢的『廢紙』!」東西全在計算機里,紙張都可以丟了,亂不亂有什麼關係?「真的?」榮世-不相信她打字速度有這麼快。「我看看。」
「隨便!」宮昱掩嘴再打聲呵欠。「但我要睡了,請你行動時放輕腳步。」
「喂!你真的不幫我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晚安!」宮昱向他擺擺手,徑自夢周公去。
「現在我們還沒結婚,充其量只能算是朋友。」榮世-不滿地搖著她的肩。「朋友有難,你見死不救,太沒義氣了吧!」
「夫妻都散了,誰還管你朋友不朋友!」宮昱咕噥地推開他擾人清夢的手。
「真的不起來?」他瞪著大眼,又搖了她兩下,她索性翻身一滾,縮到牆角去睡了。
榮世-兩手插腰氣呼呼地踱回辦公室。「很稀罕嗎?我自己也行!」
他一邊撿著滿地的文件、一邊望向她甜美的睡顏,不平的怒火在心底悶燒。她倒好,睡得舒舒服服,可憐他做牛做馬,累得像條狗,究竟所為何來?
真是太不體貼了!他越想越不甘心,故意加大整理動作,粗魯地弄出一堆聲響,吵她睡眠。
卻想不到她根本一點兒也不在乎,照睡不誤。
他的不滿累積到頂點,終於爆發了,憤恨地衝到她面前。「喂!起來,太過分了,我也一樣累得要死啊!你不幫忙也就罷了,還故意在我面前睡覺刺激我?」
有這種說法嗎?他不睡,難道全天下的人都不準睡了?宮昱危險地眯起雙眼,被吵得心火中燒。
「世-。」她溫柔地笑著,雙手環住他的脖頸。
「知道錯了?」他被她一聲輕喚,叫得心神俱醉。「是啊!」她眼底突然閃過一抹紅光。
在榮世-體內的警鐘還來不及敲響的同時,他只感到頸部一麻,清明的神思就已棄他遠遁了。
宮昱一記手刃劈昏了他。不過她力道抓得很好,沒傷著他的筋骨,頂多叫他一夜到天明。
「早叫你別惹我的。」她柔媚一笑,親親他緊閉的雙眼,好心疼!那兩隻眼眶黑得跟熊貓沒兩樣,他的雙頰都瘦削得凹進去了。「你啊,再不休息,就要去給閻羅王的公主當駙馬了啦!我可不愛當寡婦。」
她進內室翻出一條毛毯,輕柔地幫他蓋上,她再整個人偎入他懷中,與他一起沉入美好的夢鄉。
「原來有匡叫我們別太累的原因在這裡。」榮世-附在宮昱耳邊輕聲說道。
那家原本預定在月底來台的美國廠商,因為總公司正在與一個歐洲財閥商量合併事宜,因此提前一星期來訪,聽取台灣公司提出來的合作計劃。
由於時間不足,所以他們並不要求完整的企畫報告,只要有系統的概念和計劃可以來競爭。
而且總公司那邊為了全心討論與歐洲財閥的合併計劃,決定將台灣這邊的投資延後半年。
等於這一次勝出的公司平白多出了半年的時間來統籌規劃。這對「榮盛」是百利無一害的大好消息,因為他們本來就一直受限於時間不足。
「你才知道。」宮昱白了他一眼,暗怪他罵她沒義氣。
「那你了解又不告訴我。」榮世-邊抱怨、邊注視著另一邊的會議室,此刻在裡頭做企劃報告的正是文非凡。而「榮盛」卻因為規模太小,因此號碼排在滿後面的,真擔心美國廠商提前選定了「文氏」,那他就沒戲唱了。
「你以為我是神啊?有匡占卜從不妄下斷言,他只會從旁點醒迷途者,至於能領悟幾分端看各人智能了。你智商太低,怪得了誰?」
她這話像是在損他,但榮世-卻聽出了另一番涵義。
「也就是說,你根本是在沒把握的情況下,隨便臆測有匡的話意,而好死不死碰巧給你蒙到了?」
宮昱給了他一個你才知道的眼神。
榮世-兩手圈住腦袋,無力地垂下頭。
「真是老天保佑!要是給你猜錯了,我們不就玩完了?」
「錯!誰都有可能倒大楣,就只有我們兩個不會。」
「這麼有把握?」文非凡要的彩金可是個與眾不同的奇女子耶!世上焉有那麼多的奇女子?
「放心吧!金迷一定罩得住文非凡的。」
「首先她得願意出席我們為文非凡安排的介紹會才行。」與上官金迷深刻接觸后,榮世-才發覺她是個不弱於宮昱的難纏對手,他立刻打消了將她介紹給文非凡的想法。就怕偷雞不著蝕把米,屆時被上官金迷倒打一耙,那他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
「依金迷嗜錢如命的個性,只要給她兩千元的紅包,請她擔任我們婚禮的招待,她一定不會拒絕。再發張請帖給文非凡,他們兩個不就見得著面了?」宮昱早就把一切都計劃好了。「而且,我們還可以從文非凡包過來的回禮中賺回送金迷的錢。」
榮世-佩服之至地望著她。「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什麼?」
「你愛設計誰都行,但我是你的親親好老公,你要發誓,今生今世都不準再設計我?」宮昱晶亮的黑眼珠定定地看著他,就在榮世-以為她要為愛折服時,她突然指著門邊的號碼燈。
「輪到你了,還不快進去,我在這裡等你。」
「啊,是喔!」他急忙整理一下儀容,懷抱著厚重的卷宗走進會議室。
宮昱得意的眼神偶然飄起,和大飯店外圍的強化玻璃上,映照出來的藍天白雲對個正著。
人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不同的個性造就不同的人生。
就像左士奇一意沉溺在殷琦歡的似水柔情里,玉司神只愛幻姬的天真爽朗,蕭士誠無怨無悔地做薛宇背後的支柱。
而精明似狐的她,需要的卻是個人生中的對手!
和榮世-的感情純粹是斗出來的,未來的日子裡,兩個鬼靈精怪想必也不會甘於寂寞。
所以她不給他任何承諾,但他可以放心,他永遠都是她生命中、心頭上最重要,而且無法替代的珍寶。
往後她想出來的任何計劃都會以愛他作為出發點,並且邀請他做她一輩子的夥伴。
直到時針指向五,一場長達八小時的會議終於結束。
會議室大門打了開來,陸續走出三十四個人,他們是今天來參加競爭的三十六家廠商中的三十四家代表。
榮世-和文非凡都不在這些離開的人群中。
宮昱好奇地走到會議室門口觀看,榮世-和文非凡正在和美國代表握手,雙方好象談得很愉快的樣子。
又等了半個小時,榮世-和文非凡才雙雙走出會議室。「這是怎麼一回事?」宮昱有預感,這場比賽的結果必然是非常戲劇化。
「我們兩個不分上下。」榮世-仰頭大笑。「哈哈哈,誰想得到比到最後,美國廠商竟然要求我們合作!」
文非凡的笑容卻有不少的感慨。「嚴格說來,這場比賽應該是你獨贏。」
「幹麼?你不想跟我合作啊?」榮世-吊高一邊眉頭。「嫌『榮盛』的規模太小?」
「不是的。你得知這項計劃的時間不過幾個星期,而我卻早在一年前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了,但我們做出來的企劃水準卻不分上下。」文非凡雖覺難堪,卻還是大方地承認失敗。「你是比我厲害多了。」
「你才知道!」榮世-卻一點也不謙虛地洋洋自得。
「少不要臉了!」宮昱卻選在這時泄他的氣。「你放心吧!這傢伙也只有這項優點。他很會沖,打下來的天下卻不會經營,相對於你有耐心為了一件計劃用心一年,你的未來一定比他光明燦爛。」
「謝謝你這麼了解我喔!」
「不客氣。」
「人貴自知。我們是夫妻,我不好、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沒聽過夫妻相處就在於截長補短嗎?你的缺點正是我最大的優點……」
這是一對怎麼樣的伴侶?從最初吵到最後!
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們鬥嘴的文非凡,卻在心底頓時湧起好多的羨慕。也有這樣的戀情--另類的愛!
榮世-氣鼓鼓地自鼻孔中噴出兩道硫磺。「你搭另一部電梯。」他把文非凡推開,拉著宮昱衝進一部沒人的電梯里。
「這部電梯是上樓的。」她閑閑地提醒他。「我們的車停在地下室,應該搭另一部電梯。」
「我知道。」他嘴裡這麼說,卻反手按下鈕關上了電梯門。「我不喜歡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宮昱被他壓制在角落,他強壯的手臂緊緊地圈住她。她不馴地抬頭,明亮的秋眸牢牢盯著他。
「那你想怎麼樣呢?」
「你說呢?」他低頭,嘴唇抵住她的;他一開口,四片唇瓣反覆摩擦著。
宮昱瞪著他。她該說話嗎?可她一開口就中了他的計,只能跟他以唇相磨。
「你怎麼啦?突然變呆了。」他說著,還故意伸出舌頭舔她。
她唇角浮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突然一拳捶向他的腹部。
「啊!」他吃痛地驚叫。
她趁他一張口,深吸口氣,踮起腳尖吻住他。
時間一分一秒經過,一開始,榮世-還非常享受這份熱情,但三分鐘后,他漸漸感到缺氧之虞,想要推開她。
宮昱只回給他一抹惡作劇的眼神,整個人像吸血蛭一樣,緊緊吸覆在他身上,任他反覆推拖也拉不開。
十分鐘后,榮世-氣喘吁吁地蹲下身去。「這一場算你贏--」
「哼!」她半倚在牆邊,滿臉通紅,嚴格來說她也沒贏,這一場該算是兩敗俱傷。
「但--」他猛地跳起來,抱住她。「下一場我一定會贏。」
「唔!」她的唇又被堵住了。看來,有關男與女的戰爭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