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子死纏爛打不是告訴你阿深是我的你別想打他的主意我告訴你我不會把他讓給你的……』

果然……我一踏進生產部，比警犬更靈敏個一萬倍的技安妹立刻對我發出了紅色警戒。

去……誰希罕你那個不成氣候的老公啊……我是來找我的超級好朋友王經理的。

『嗚……嗚……凡兒你來了……』王經理一邊擦著不存在的淚痕，一邊向我走來。

王經理，乖乖的……不哭喔…………你的苦我都懂喔……我想，董事長應該不是被你老人家轟出去的吧？有99.999999%是被那個女人給硬生生趕出去的。沒錯吧？

我和王經理沒有藉助言語，用眼神交流著……

『你說你到底是來作什麼的這裡不歡迎你剛才有個老頭子啰哩八嗦地對我家阿深講一大堆就被我轟出去阿你是想試試看嗎……』技安妹相當狠心，『碰』地一聲擋在我和王經理中間，哇啦哇啦地繼續罵著。

被轟出去的老頭子？？她指的是一向慈祥和藹的董事長大人嗎？真是太過份了……這次我真的被惹毛了……

就算是會被她打得黏在牆壁上……我都要罵出來！！！

『你這個胖得像龍貓、丑得像犀牛、凶得像十天沒吃到飯的野豬的女人……』我雙手叉腰，兩腳打開與肩同寬，下巴上抬三十度。『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女王！他媽的我才不把你放在眼裡，如果你還有點羞恥心就自己離開這裡，不然我要叫警衛上來了……』我對她大吼。

我的餘光瞄到成深感激的眼神。

河馬男，不用謝了……(把你的感謝折現、匯到我銀行的戶頭裡好了……呵…)

『真是太……』技安妹呆住了，欲言又止。

太怎樣了？？你倒是說說看啊……

技安妹的眼睛盯著我的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真是太……太帥了……』技安妹雙手合十，相當陶醉地說道。

太帥了？？

哇咧……對女孩子用『帥』這個形容詞好像不太好吧？？這位野豬技安妹。

你應該說……『你真是太可愛了……』或者『你真是太美了……』之類的讚美語吧？？

『你……你真是帥……我喜歡……』技安妹一邊說道，一邊給我一個和櫻桃小丸子里的美環一模一樣的笑容。

我打了個冷顫。我的手向辦公桌上探探探探……

『喂……警衛嗎？這裡有個瘋子，快來把她帶走……』我一把拿起了王經理桌上的電話話筒，撥了警衛室的分機……

※※※

『你還真是人見人愛啊……凡兒……』方敏喝著柳橙汁，一邊甜甜地笑著。

在我一口氣把今天和技安妹交手的情況告訴了方敏之後，他只發表了這句話作為感想。

傍晚六點半的魔法森林，坐在鋪著紅色格子餐巾的方桌前，方敏看起來就像迷路在森林裡的小紅帽一樣天真無邪。

與其說把方敏當成男友……倒不如說……我把方敏當成一個可以談心事的大姐姐……(請注意，是『大姐姐』喔……)

這段日子以來，他照顧我……包容我……就像親人一樣。

這一點，我相信方敏他本人也很清楚。

我早就不是公園裡那個毫不猶豫掏出身上所有錢給他的那個小女孩了。

也許方敏是有這麼一點點喜歡我……但是絕對不是愛情吧……而是一種……報答。因為當年的我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救了他……所以他打算以身相許。

『一定是這樣子！！！』我想到激動之處，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了一聲。

『又怎了？？你要掀桌子啊？？不好吧……』方敏對於我的怪異舉止早就見怪不怪了，他還是慢條斯理地吃著他的海鮮焗飯。

『不過話說回來了……最近你和小深深的感情還真是愈來愈好了呢……』方敏喝了一口水，笑著說道。

小深深……

惡……

爆想吐的，這是哪門子的匿稱啊……

方敏，老實說吧……你一定在心裡幻想過嫁給成深的這一件事吧……哈哈哈……

『沒有吧……我和他哪有什麼感情不感情的？只是義務性地到醫院去照顧他幾個晚上而已啊……』我盯著叉子上的義大利面，回了方敏一句。

『如果是從前的你……一定死都不肯和他獨處了，更何況是照顧他呢？你說是吧？』方敏深棕色的眼瞳像貓兒般，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耶？有嗎有嗎？凡兒我是這麼不講情理的人嗎？

『呵……經過了這次技安妹……呃……黎燕柳小姐的事件……我發現……』方敏不懷好意地笑著。

發現什麼啊？你倒是說說看啊！！我看你是唱歌唱到精神分裂吧……方敏。

我一邊在心裡取笑著方敏的多慮，一邊喝著免費的玉米濃湯。

『我發現搞不好你們兩個才是天生一對吧……黎小姐是女人，她會這麼防著你，一定是也發現了吧……』方敏相當肯定地說道。

噗……

我忍不住把嘴裡的玉米濃湯噴了出來。

實在是太丟臉了……

魔法森林的人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每次都會亂噴東西……搞不好我已經被列入黑名單了……

不，真的不能怪我。每次讓我亂噴東西的兇手是方敏！！

方敏好像也習以為常了……立刻站起身來，往洗手間走去，清洗他那張比少女更像少女的小臉蛋。

我和那隻死河馬是天生一對？？有沒有搞錯？

打從一開始，我和成深就是死對頭啊……打從初次見面不是吵架就是互扯後腿。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討厭河馬體型河馬面孔的男人！！

哇哇哇……不要再想下去了……我的頭好痛……我立刻大口大口地吃著面前的義大利面。

※※※

『我是清白的……』

聽到這句話的此時此刻，我正一口奶茶，一口鮪魚三明治。我必須相當費力地壓制住自己老是把嘴裡的東西噴出來的這個壞習慣……

『你是不是清白的干我屁事啊，快走開，別影響老娘吃早餐！！』我連看都不想回頭看一眼。

瘦了一大圈的成深在接到我的逐客令之後，落寞地走出了業務部大門。

『凡兒……我……真的是清白的……』原本走出去的成深又跑回來，在我的耳朵邊加了這麼一句。

『給……我……滾……出……去……』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煩死了。他就算是和技安妹生了兩打孩子，也和我無關啊……

在我看成深落荒而逃的速度時，開始相信我在網站上看的那篇實驗報告了。

什麼報告？

就是那篇『河馬跑得比人類還快』的報告啊。

呵呵呵……

那個作實驗的人一定會有前途的。

不過我倒想知道……那個跑輸了河馬的丟臉實驗品到底是誰……(這是哪門子的求知慾啊……)

正當我想得出神，右前方的電腦螢幕下角出現了『有新信件』的圖示。雖然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五分鐘左右……一想到客戶急切的表情，我二話不說，立刻點開了收件匣。

出現的是一個flash檔案。

一個頭髮要長不長要短不短的女孩子，穿著要正式不正式的裙裝，額上垂著幾條斜線，從畫面的左邊走到畫面的正中間。場景是幾張桌子和幾台個人電腦。右邊一個發了狂似亂吠的狗頭人身的傢伙。還有一個躲在電腦後發出竊笑聲的黑影子。

然後，畫面出現了選項。

[用盡吃奶的力氣把鞋子扔出去]

[氣得掉頭就走]

有點詭異的flash………

這場景這一切就好像是……

該死的那一天。

若是如此……

當然二話不說選那個扔鞋子的啦……

真是廢話。

當我一按下那個選項時……

畫面突然變成一片空白……

接著……一行一行的字出現了。

我早就知道你還是會選擇扔出你的皮鞋……

而且一定是毫不猶豫地扔出去……

因為這就是你……

我喜歡的你……

我知道也許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在這些日子的相處當中……

我發現我逐漸地遠離了自己個性當中令人討厭的部份……

我發現我竟然再度學會了什麼叫開懷大笑……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存在……

我知道你和他分手之後很難過，我知道你的身邊現在有一個很好的人在照顧著你……

只是想問問你……

也許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可以跳脫互相攻擊的立場了……

我們和解好嗎？

接著，畫面上又出現了選項……

[大和解]

[打死都不原諒他]

『你就和解啦……』

『不不不……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原諒他呢？選另一個選項！！』

『人以和為貴，凡兒，你自己想清楚……』

………

我的身後竟然站了一票人。

那一票人如果是靜靜地看……那也就算了……竟然還替我出主意！！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偷窺的人已經騎到收信人的頭上來了嗎？

我把flash的視窗縮到最小，瞄了一眼寄件者……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那隻逃命相當迅速的河馬。

此時此刻，我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留在這個小公司真是可惜他了……

這樣的一個人才……竟然可以把flash玩得這麼熟透透……

留在這裡真是浪費。

我立刻拿起了電話，撥了成深的分機。雖然忠言總是逆耳。

『喂……你馬上辭掉工作好不好？』我想都沒想地就對著話筒說道。

成深一直沉默著。

三十秒后……他終於開口了。

『這就是你真正的心意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