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天，正當我忙得焦頭爛額、昏天暗地之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鈴聲大作。

『x，你難道不知道老娘我正在忙嗎？』

一把搶起話筒的我，真想這麼給它破口大罵出聲。

『業務部，你好……』終究，我還是用著自己聽了都覺得噁心的語調，非常甜美地說道。

『我是方敏……請問是凡兒嗎？』

方敏？誰是方敏？？

『是，我是。請問有何貴幹？』公式化的回應。我的視線剛好瞄到業務部的大門口站了個像河馬的傢伙。

『凡兒，我是敏敏啊，你忘記了嗎？』

敏敏？？

喔……那個敏敏。

和河馬相戀的奇女子。

『記得記得……你智子嘛……』我想到了她那一頭長發和大大的眼睛，忍不住興奮了起來。(真是怪了，為什麼我會感到興奮？？)

『敏、敏……』我說著，頭呢，故意不小心朝向河馬男成深的方向，聲音呢，也不小心給它調到了成深剛好會聽見，但是小昌經理那兒聽不見的程度。

『凡兒凡兒，你願意今天下班后陪我吃吃晚餐嗎？』

敏敏的聲音是那種……有點沙啞，又帶點撒嬌，聽了有點像是一隻小花貓在喵喵叫的感覺。

『好啊……吃吃飯是沒問題的……敏敏。』

雖然我和阿雋有個約會，不過……

看著成深的臉色越來越差，我沒有辦法不答應敏敏，因為……

成深的痛苦，就是姑娘我的快樂。

不，這樣說服力不夠。應該說是……

本人肩負著替業務部全體報仇雪恨的重大責任。

成深的痛苦，就是業務部全體同仁的快樂。

『那……我到公司去接你喔，凡兒……』敏敏說道。

『好，來接我。』我一邊笑著，一邊回答。

在我將話筒掛下的同時，成深來到了我的身邊。他把那張特大河馬臉湊到了我面前。

『王經理說……日本的新開發案……』成深大聲地說。

少來，我就不相信這是你想說的。

『嘿……敏敏找你啊？』成深小聲地問。

高招高招。讓大家以為他是個認真努力的開發專員，結果背地裡還是關心著兒女私情。

『是啊，敏敏找我。』我懶懶地回了他一句。

『嘿……敏敏要找你吃飯啊？』成深小聲地問。

『是啊，找我吃飯丫……』我拿起了一張e-mail，開始動筆翻譯。

這個動作代表著，我已經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了，我要開始工作了。也代表著，識相的人應該自己離開我的視線了。

不過，成深一向是以不識相出名的。

他當然不走。

『象腿女，你要小心了，敏敏找你吃飯一定沒好事。』成深咬牙切齒地對我說道。

『河馬男，你才要小心……搞不好你老婆會被我拐跑喔……』我抬頭對他一笑。

『你們兩個靠得好近喔……在聊些什麼啊？我也要玩……』小昌經理走了過來，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成深，你替我押個日期好不好？』我拿出了一張訂單，邪惡地對著成深猛笑。

成深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額頭上的青筋冒了出來。

『凡兒啊，你還真敢，竟然把成深叫過來替你押交期……』小昌經理對我表示嘉許。

幸好我剛才眼尖，發現成深的手上拎著一本厚厚的資料夾。我想，他一定又要來修理小昌經理。先來給河馬男來個下馬威再說吧。

『是啊，快押完成日！』我指著訂單上空白的那個完成日欄位。

凡兒啊，凡兒……你最好在一星期內不要有任何機會踏進生產部。我的本能同時這麼告訴我。

小昌經理看著成深用力地在完成日欄位寫上了兩個星期之後的日期。

『凡兒，你是本部門最有前途的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同時，成深冷冷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把我從頭掃到腳。

如果有南極企鵝拔毛的故事，我想，我現在的感覺就和它一模一樣。

好冷……好冷……

※※※

我坐在敏敏的小車裡。

前幾分鐘打下班卡時，成深的視線還狠狠地往我背上一盯。害我連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不行，我不能再回想了。再想下去，等一下我一定會把食物都吐出來的。

敏敏車上的CD音響正播放著L』Arc~en~Ciel彩虹樂團的Honey。

『嘿，你也聽彩虹啊，真難得……』我一面跟著Hyde甜美的聲音哼了幾句」Honeysosweet……」等副歌的部份，一面說道。

身為哈日族的一份子，不得不知道天王級的這個樂團啊。(尤其是，每個團員都蠻帥的，就更值得凡兒我去注意了。哈哈。)

『凡兒，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敏敏似乎沒聽見我說的話，打開了一個有點嚴肅的話題。

『好啊，只要跟那隻河馬無關的事情，我都很願意聽……敏敏……』我說。

其實，我老早料到了，這話題一定和成深有關係。

不然，她這個未婚妻沒事找一個平常根本沒交集的人出來作什麼？不可能是她覺得我長得很可愛，想收我當乾妹妹吧！真是的。

『天大的誤會。凡兒。』

敏敏示意我下車，前面是一間小小的茶店。魔法森林。我和阿雋也常來的。事實上，我剛才已經call了阿雋，請他過來一睹智子的風采。

店門口點綴著許多可愛的裝飾品，好像隨時會有小精靈飛出來似的。

『我和你們兩個人之間能有什麼誤會啊？』我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喉嚨。

『凡兒。』敏敏看著我，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和成深的感情不是很好嗎？大家都說你是他的未婚妻喔，敏敏。』我說。

『這就是個誤會……』敏敏的手顫抖得非常厲害。連杯子里的水都給灑出來。

『我不是成深的女朋友，更不是他的未婚妻。』敏敏的聲音顯得更沙啞了。

我好想拔腿就跑，因為，我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是我不該知道，也是我不想知道的。

『凡兒。』敏敏定定地看著我。『凡兒，其實我是……』

喂！不要再講了啦。我真的不想知道！！我的潛意識裡這麼大喊著。

但是，我心裡的某一個角落還是非常非常好奇，好想知道……

不行，我動不了。我的腳不聽使喚。我逃不了……

『凡兒，其實我是個男人………』

說完了這句話，敏敏像是跑完了幾千萬公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方敏是個男的……

方敏是男的……

智子是男的…

智子……

方敏那張秀氣的臉孔，和山口智子的形影，交替地在我的腦海里出現。

明明……

我和阿雋都看見他們擁抱著啊。

成深呼喚著敏敏，然後兩個人就在雨中摟在一起的。

『那是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方敏說道。

原本還覺得奇怪，怎會有女生的聲音會出現這種程度的沙啞的，現在終於了解了。

他是男的。

『你沒事扮什麼女生？』我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刀啊、叉啊，全都飛了起來又掉了下去。

『並沒有扮女生喔……』方敏的一雙美眸張得大大的。

天啊，我的美色竟然輸給一個男人。

『我是玩band的，主唱，當然是要造型特殊啊，蓄長髮根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更何況……我從來沒有承認我是女生啊，真是的。』

強辭奪理。

『大家會以為我是女生，那是因為，我留著長發，人又比較嬌小的緣故，再加上我總是晚上才出現，燈光昏暗。』

喔……拜託。為什麼要在我面前把殘忍的真相給抖出來呢？我並不想知道啊。

真是。

而且，公司的人何其多，為何偏偏挑中我？

『那是因為……』方敏又喝了一口水。

因為什麼？快給老娘說出來！

『那是因為，我……』

阿雋推開了魔法森林的門，走了進來。

非常有默契地，我們的視線剛好在那一秒交會著。阿雋對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別告訴背對著門口的方敏。

『那是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啊……凡兒……』

當我回復知覺時，我已經坐在硬梆梆的地板上了。

我實在是太訝異了。我猜，我剛才一定是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我忍不住狂笑了起來。不會吧，這件事比我數學考一百分更不可思議啊……

阿雋來到了我的身邊，輕輕地把我扶起來。

『智子，別妄想了……』

我聽見阿雋的聲音。

『凡兒是我的女人……』阿雋一把將我拉過去。

我想，魔法森林從開幕至今，可能沒有上演過這麼火辣辣的情節。

例如說，一名叫阿雋的男子和一位叫凡兒的女子，當眾熱吻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