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哥……我好怕……』一個童稚的聲音有點顫抖地說道。小男孩冰冷的小手不停地抖動著。
『別怕……有我在……』另一個是截然不同的聲音。介於小男孩與男人之間的聲音。
『可是……水已經快淹到我的腳趾頭了……』小男孩一邊哭叫著，一邊說道。
『喔……我一定會救你的……我會保護你……』大男孩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頭，非常肯定地說。
那個晚上……大概是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夜了……
其實大男孩的心裡非常非常地害怕……如果真的淹水了……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他是連帶游泳圈跳進游泳池都會怕得發抖的那種人……
十五歲的男孩，是很愛面子的……要他在十歲大的弟弟面前坦承自己的怯弱，比把他扔進太平洋里自生自滅來得更可怕。
在這樣子的颱風天……那兩個身為父母的傢伙竟然出國玩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前腳踏出國門，二天後颱風就直撲台灣了。
大男孩想到自己……正值青春年華的十五歲……連女朋友都沒交過……如果就這樣被淹死了……
『真他媽的不值得！！』大男孩咬牙切齒地罵出來。
所以……一定要活下去……
大男孩雙手握拳，對自己說道。(沒有……你的滑鼠沒有點錯篇，這的確是第九章……)
『所以大男孩就死皮賴臉地活了下來，長大以後還是沒交到女朋友……』我一邊大笑，一邊說道，替這個不怎樣的故事下了結尾。
『你……你……』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成深氣得額頭都冒汗了……
大男孩=成深……
小男孩=成冶=我最愛的貝斯手=成深的寶貝弟弟……
聽了成深的那一段颱風夜驚魂記……
我大概可以了解為什麼成冶為這麼……愛成深了……
就好像電影連續劇演得老掉牙的情節……一男一女一起出生入死之後，結局一定是女的和男的會莫名其妙地對眼……最後一幕就是男主角抱著女主角狂吻的特寫……
哎呀……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老天……
我的腦子裡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現出……
成冶依偎在成深的胸前的模樣……
小鳥依人……
真是爆噁心的……
想太多想太多……
我甩了甩我的頭……企圖把這種比見到鬼還可怕的景象趕出我的腦海。
好吧……來削蘋果好了……
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照顧病人的傢伙不管嘴裡說著什麼台詞，手裡一定會拿著一個蘋果猛削……而且啊……最神奇的一點……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削出來的蘋果都是相當的漂亮……
唉……最近電視實在是看太多了……
醫院裡其實是相當無聊的……惟一的消遣……大概只有病房裡的那架電視機了吧……
我寧願看電視購物帥帥的傑克和美美的珍妮佛賣神奇充氣床，也不想和成深聊天……
基本上成深這個人是沒什麼朋友的……所以就算是住進了醫院……也沒有人可以照顧他。
成冶還是個學生，白天上課，晚上在Pub彈貝斯……(成深若交給他照顧，搞不好比交給一個國小一年級的更慘……)
方敏白天閑晃，晚上在pub拐騙年輕小男孩……(方敏值得信賴……所以白天就交給他了……)
我白天上班，晚上閑得要死……(雖然很不想……但還是在方敏的撒嬌之下答應晚上照顧成深……)
水果刀有點鈍了……蘋果被我削得有點凹凸不平……
『呃……你該不會要我待會兒把你手上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吃下肚吧？』成深果然還是有危機意識的。
哈哈哈……我邪惡地看著十二點鐘方向，躺在床上、全身軟綿綿不能動彈的成深……
接近……
再接近……
在一瞬間，我把手裡的蘋果用力地塞進他的嘴裡……
『唔……唔……』成深叫不出聲音來……只能胡亂揮動雙手雙腳……像一隻被拖鞋打得奄奄一息的蟑螂一樣……怪好笑的。
我放聲大笑起來……
突然……
我聽見身後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阿深啊……老公……我來看你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嗲嗲地傳了過來。
我停下了動作……回頭往後看……
一個長得和技安一模一樣的女人剛好把門塞得滿滿的。
而這個技安妹……竟然叫成深老公……
哈哈哈哈……
相當合適的一對喔……
我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大聲拍手叫好。
※※※
正在趕一份月份統計表給哇哇叫的英國客戶，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叮叮噹噹的手機鈴聲是彩虹樂團的Stayaway……
我自己輸入的。哈…
『喂……』我把音量壓到最低，這是對小昌經理最起碼的尊重了，我想。畢竟一個盡職的工作人員是不應該在上班的時候接聽私人電話的。
『凡兒……呼叫凡兒……』小昌經理的耳語聲透過手機聽筒傳進我的耳朵里。
『碰！！』我從椅子上摔下來，用著相當難看的姿勢坐在地上。
哇咧……小昌經理你有病喔……明明人就在面前，還故意裝什麼神秘……
我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爆出的冷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根據可靠情報指出……生產部王經理現在又在耍脾氣了……董事長才進去三分多鐘就被轟出來……』小昌經理小小聲地說道。
常有的事嘛……不是嗎？大驚小怪……
不過，董事長大人的戰鬥力倒是提高不少。平常他總是撐不到一分鐘就被趕出來，這次倒是破了記錄……
哇哇，三分多鐘呢！！
『你幫我去問一下王經理喔……要給德國客戶的銷售樣品交期是什麼時候……』小昌經理咳了幾聲，打斷了我對董事長大人英勇行為的讚歎。
『我不要！』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別拒絕得這麼乾脆嘛……』小昌經理乾笑了幾聲。
呼……
我倒抽了一口氣。小昌經理，我的委屈你有所不知啊……
『你啊你這個女人到底破壞人家家庭你又得到什麼好處看你也長得不錯何不找個好人家嫁了為什麼要糾纏我的男人……』自稱是成深的妻子，就那個長得和技安一模一樣的女人，在醫院裡初次見面時，竟然指著我破口大罵。
她說話的速度之快的，讓我來不及在句子里放上標點符號。
喂……女人……
你越說越過份了喔。
我不收分文地在下班之後自願在醫院照顧你那個沒人緣沒朋友的老公……
我已經夠委屈了。你竟然還說我破壞你的家庭？？
『這位技安的妹妹，請你不要血口噴人好不好……我對河馬是不會產生任何興趣的……你自己慢慢享用好了……』我冷笑了一聲，把那顆被我削得凹凸不平的蘋果硬塞進她的手中，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喂你不要跑你給我說清楚誰是技安的妹妹好歹我也長得像宜靜吧你這個女人不要瞧不起人……』技安妹在我的背後鬼吼鬼叫的。
同時，我還聽見微弱的成深的求救聲……
『凡兒，以前都是我的錯……不要丟下我……不要……』
哇哇，氣死人。
我的步伐用力地踏在醫院走廊的地面，對那種看起來像女子角力比賽常勝軍的女人，實在是有理說不清。
我拿出手提袋裡的手機，想都沒想地撥了方敏的電話。『敏敏，我快氣死了……那個技安妹……她簡直就是神經病……』電話一接通，我立刻語無倫次地企圖向他表達我的不平。
『呵……』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了一聲不像是出自於方敏的笑聲。
『喂，你誰啊你，我知道你不是敏敏喔……』我說。
『你啊……說你笨你還真的是笨……我當然不是方敏了……』神秘人說道。
罵我笨？？真是奇恥大辱！！
自從二十多年前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凡兒我一直都是走聰明路線的。從來沒有人敢把我和『笨』扯上關係的。
『喂，那你是誰啊，沒事接我家敏敏的電話……』我的怒火從剛才延燒到現在。
『笨蛋，方敏去上廁所了啦，我是成冶……』
哇……
還真是冤家路窄……
『女人，你剛說什麼技安妹啊？該不會是那個黎燕柳吧？？』成冶相當不客氣地發出了問句。
黎燕柳？？
環肥燕瘦……
腰似細柳……
不……
我想應該不是吧……
那女人和燕和柳都扯不上關係……
『黎燕柳那女人還真是不死心啊……大哥躲到哪裡她就追到哪裡……』成冶大笑了幾聲。『我知道你無法把她的名字和人聯想在一起，不過，我早就覺得她長得像技安妹了……哈哈哈……』
我的耳里傳來了成冶爽朗的笑聲。
『你相當坦白……當方敏的女人太可惜了，改天我們一起出來約個會好了……』成冶接著說。
『你想都別想！！』
這可不是我說的唷……
這是站在成冶身後偷聽了不知道多久的方敏，終於忍不住發出的抗議聲。
相當可惜……
我本來還想說『yes』的。
雖然成冶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成天野得不像話……(名字取得真好，我更想認識這兩兄弟的父母了……呵……)畢竟他是我最愛的帥帥貝斯手啊……呵呵呵……
『凡兒你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這傢伙除了哥哥之外，誰都不愛的……』方敏奪過話筒，笑著說道。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成冶和技安妹爭奪成深的景象，竟然忍不住在安靜的醫院走廊上大聲地笑了起來。
『我還是搞不懂你到底有什麼好委屈的啊……凡兒……』小昌經理在聽過了我血淚交織的控訴之後，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主子啊……你還不知道王經理變得更神經質的原因嗎？
『而且成深已經出院了，你也不需要再踏進那個鬼醫院啦，反正我就是搞不懂啦！』小昌經理說道。
喔……主子，你的情報網可能在打瞌睡吧……
難道你不知道成深出院、銷假上班之後，他的身邊帶了一個女保鑣嗎？那個黎燕柳只差沒把成深用一條狗鏈子栓在身邊了……
真不知道那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竟然跟監跟到公司來了。也難怪王經理被惹得心情浮躁。
我想，王經理小時候可能常常被長得像技安那一型的小孩欺負吧，所以看到技安妹就會渾身不對勁。
『那也不干你的事啊，你不要找理由偷懶喔……凡兒……』小昌經理快要失去耐性了……慘了。
我是有良心的人啊……
看著擁有中年人發福體態的成深，在短短的幾天被技安妹照顧得連雙下巴都不見了……
還真是不忍心呢……
哈哈哈……
我一面在心裡想著，一面認命地接了旨，往生產部龜速走去。
神啊……如果你醒著的話……請你讓技安妹突然尿急去上廁所吧……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要再見到她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