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莉亞……」換了個聲音，是安那柔柔的可憐聲。

啊哈！換安叫也沒用，她說不去就是不去。

「丫頭，別這樣嘛！」

可惡！都說她討厭人家當她是小孩子了，這樣叫她更讓她火大。不理就是不理！

「莉亞，妳該不會是害怕吧？」安的聲音柔柔傳來，直達她的耳內。

倏地，她停下腳步回身。

後頭跟著的歐陽世傑沒料到，狠狠的撞了上去。

「哎喲！」兩人當場撞在一塊，

沒空理會他，莉亞手一推，將他推到一邊，氣沖沖的走到安的面前。

「妳剛說什麼？」她自鼻孔噴氣，瞪著安問。

「妳怕了嗎？」安不怕死的重說一逼。

「妳說什麼？」莉亞的臉更靠近她，可以說是貼著她的臉。

安一臉無辜的看著眼前放大的臉。明明就是她要自己重複的嘛！幹嘛用一副凶神惡煞的恐怖模樣來嚇人家？

「唉！」安輕輕一嘆。「其實，我也能理解妳不想惹史昂，因為就連我都怕他，妳不想去見他們也是正常的，尤其妳這麼年輕，史昂差不多有四百多歲了，比羅賢還要老。」

莉亞真想將她揍扁，偏安說得這麼認真，氣得她不知該如何動手。

「你！」莉亞偏頭凶羅賢。「不準笑。」不能凶看來溫溫柔柔的安，只好將怒火發泄到羅賢身上。

「妳，給我閉嘴。」莉亞再轉回頭，命令安。

「算了，安說得對，我不該逼妳當什麼族長，這樣吧！我會去跟史昂和其它好事者說清楚，既然妳不願接族長這個位置，還是由我來接吧！」羅賢沉重一嘆。「和安結婚就結婚吧！留下強壯的子嗣也是應該的，其實就算我不接族長之位，我和安那些親人就已經不斷在催我們趕快結婚，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對不對？安。」他似無奈般的看向安問。

「是啊！」安帶著淡淡苦笑回望他。

哼！這本來就是他的責任。莉亞小心眼的撇撇嘴，一點也不同情他。

「族長責任重大，莉亞畢竟太年輕，無法接下這個重責大任。」長嘆一聲，他俏俏看向已火冒三丈的莉亞。

他說的是什麼狗屁話，竟然敢在她面前提年齡，他不想活了！

還有，誰說她年輕來著，年紀輕就不能接受這個什麼爛族長的職位嗎？

「莉亞，安，我走了，我會去和他們說清楚講明白的。」他滿臉悲壯的轉身朝落地窗走去，宛如正要赴戰場。

「你給我站住！」莉亞咬牙切齒的叫住他，他腳正好停在窗邊。

「什麼叫做我太年輕？」莉亞惡狠狠的質問。

「妳是真的很年輕啊！本來是我最年輕，直至五十年後妳出生，從那時開始就是妳最年輕啰！」安傻傻的笑著回答。

可惡！這是實情，令她無法反駁。

「那什麼叫做我無法接任？」好吧！年輕的事可以忽略不提，但這個質疑她能力的事可就不能輕易饒恕了。

「咦？可是妳不理史昂，不就告訴史昂妳怕他？妳無法向他們證明妳有這個能力，當然也就代表妳無法勝任這個位子啊！」安歪頭看她，說得理所當然。

「沒錯，沒錯。」羅賢很同意安的說法，拚命點頭附和。

連在一邊的歐陽世傑也贊同的點了下頭。

「妳給我閉嘴。」莉亞火大的吼她。「搞清楚，不理他不代表我怕他。」

「是嗎？」安一點也不相信。

「當然。」

「隨妳怎麼說。」安聳聳肩，臉上卻寫滿了不信。

「好，我就去見他，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打什麼壞主意？他要證明，好，我就給他證明，哼！憑我莉亞?羅文斯基的能力，區區一個族長的位子，難不倒我。」莉亞眼冒怒焰，口出狠言。

安和羅賢露出一臉好計得逞的模樣，歐陽世傑則是一臉同情。

話一出口，莉亞曉得自己掉進了他們設下的陷阱，但話已出口，這下可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你們……」她氣得發抖。

「彆氣，彆氣，這可是妳自己說的，不能反悔喔！不然有損妳的威信，對不對啊？阿爾。」羅賢順道將阿爾給拉下水。

「是的，羅文靳基家的人不打誑語，說到做到。」阿爾同意的點點頭。

「％*＃※?……」莉亞一連串咒罵出口，憤然舉步，帶頭從窗口離開。

「慢點，等等我啊……」歐陽世傑忙跟上去。真是，他才剛成為吸血鬼耶！

來到窗檯邊，他突然停了下來。

「喂！我要怎麼飛啊？」莉亞早已不知去向，他可憐的回頭看向阿爾，阿爾則露出奇怪的笑容。

「跟著我集中精神。」說著，阿爾的背後突然出現一雙如蝙蝠般黑褐的翅膀，嘴角則露出尖牙。

歐陽世傑的額頭頓時出現三道黑線。一時半刻的，叫他怎麼集中精神啊？

但為了他的莉亞，他很努力的集中精神，集中再集中，直至成功。

就見他飛得歪歪斜斜，難看至極的離去。

待所有人都離開了，阿爾才慢吞吞的將窗子帶上，不禁搖頭嘆息。

「明明有個門，偏偏這些人都喜歡從窗子出入，真是搞不懂。」阿爾一邊搖頭，一邊踱步離開，他可要去休息了，懶得管他們這些人。

※※※

立於荒涼山上，又大又圓的月亮當空照耀。

莉亞雙手扠腰，兇悍地雙腳岔開一站。

「史昂，你好大的膽，竟然敢『叫』我出來！」莉亞鼻孔噴氣的瞪著眼前的黑衣男子。微長至肩的黑髮，亮得耀人，俊帥有形的臉上卻如冰霜覆蓋，帶著黝黑的健康膚色，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吸血鬼。

「接著。」只見他將手上的「破娃娃」朝她一扔。

莉亞斜身一閃，只見「娃娃」就這麼飛過她，重重跌至地。

她不屑的撇撇嘴，開玩笑，她才不要接住那個討人厭的女人。

「有什麼事請快點說，我可沒空陪你在這裡混。」她只想快點回去，懶得在這裡和他們閑扯淡。

沒回答她的話，史昂轉頭看向羅賢和安，嘴角不眉的扯了扯。

「這就是你們培養出來的完美吸血鬼？最適合的當家？」不是他要看不起他們所培養的人，只是莉亞美麗有餘，氣質……不足。

「怎麼？有意見啊！」瞧他那是什麼口吻和眼神！莉亞雙手抱胸怒瞪他。

「是啊！」瞧她那副德行，唉！他不禁長嘆一聲。

他突然朝她探出手，她沒閃身，因為她沒感覺到他的敵意。但，卻另外伸出一隻手將史昂的手給格開。

史昂不太高興的瞪了一眼敢撥開他手的人，發現是個沒見過的生面孔。

「別碰她。」歐陽世傑氣喘吁吁的來到她身邊，一臉不高興的瞪著史昂。

好在他及時趕上，不然莉亞就要被他給碰到了。

他非常非常不喜歡別人碰他心愛的莉亞。

史昂本想發火，但一望入歐陽世傑的眼裡，他的火氣卻漸漸散去。

「這小子是她什麼人？」史昂倏地不理他們，徑自問向羅賢。

「你說呢？」羅賢奸佞地乾笑，但答案已不說自明。

「不會是……」史昂半瞇起眼。

莉亞眉一挑，眼神帶著不悅。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羅賢賊賊的猛點頭。

「夠了，你們全給我閉嘴！」莉亞大吼。

她被忽略得很不爽，還有……

「安，妳給我回來。」她突然指名安。

「嘿嘿嘿。」安當場定格，難看的乾笑，「我想……應該沒我的事。」

「誰說的，妳手被弄斷的仇，我可還沒替妳討回公道。」這女人別想置身事外，要不是為了她，她才不會跑這一趟。接著，莉亞轉向史昂。「你這個傢伙，看來一百多年前的警告你不曾聽進去。我說過，如果你膽敢再傷害她，我定不饒你。」

史昂原本放輕鬆的臉變得凝重，利眼倏地朝安瞪去，安怯懦的脖子一縮。

「唉唉唉！我說史昂，你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之前就告訴你，對女孩子要溫柔，結果還是這麼粗魯。」隨著話聲，又出現一名吸血貴族，只見他長發飄逸，一身乾淨斯文的氣質，比起史昂和羅賢，更像個氣質高尚的貴族人士。

雷因?希德海是五大家族繼承人中，看來最溫文有禮，最不愛與人爭鬥的人，但同時也是三名男子中最風流的萬人迷。

雷因輕輕撥開臉頰旁的發，優雅的來到安的面前，溫柔執起她受傷的手。

「瞧，多可憐的小手啊！」心疼的咋舌搖頭。

史昂橫眉豎目起來，心中點燃熊熊怒火。

「慢點，不管你多想打雷因，咱們的事得先解決。」眼見那邊就要上演全武行，莉亞忙出聲喊停。

開什麼玩笑，他們如果真鬧起來那她的事不就又要往後拖延？這怎麼成！她只想快點回去，泡在她舒服的漩渦浴池裡，躺在那柔軟的彈簧床上，幸福的窩在歐陽呆瓜暖暖的胸懷裡。

「咱們的事……」史昂睨了她一眼，再瞄了瞄歐陽世傑，然後又斜眼對上羅賢。

莉亞的腳已開始打拍子，等得很不耐煩。

「已經沒妳的事了，妳可以走了。」史昂揮揮手，像在趕蒼蠅般。

太藐視她了！她莉亞豈是人家叫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貨色。

「看吧！我就說她行吧！」羅賢滿臉得意的向史昂炫耀。

「的確，真沒想到她竟然能夠辦到。」史昂摸摸下巴，一副不可思議。

「是呀是呀！我差點放棄了說，都兩百多歲了，她竟然還是不肯定下來，要不是從阿爾那知道那小子的事，我……」羅賢倏地感覺到身後一股殺意，趕忙將話打住。

「哼！你們到底是以什麼條件來選族長的啊？」莉亞咬牙冷笑等著答案。再笨的人聽了他們的談話，也會知道絕對別有內情。

「笨蛋！」安和雷因同時白眼一翻。

「請問──」莉亞的語氣危險十足。「將我拱上族長寶座的真正原因是啥啊？」

「當……當然是妳有這個素質啊！」羅賢鞠躬哈腰的小心應對著。

「是嗎？」她掃視眾人一眼。

「是啊是啊！」羅賢拚命點頭。

連歐陽世傑這個不到百歲的人，都不相信。

「這事你自個兒看著辦。」史昂對羅賢撂下話，突然近身至安身邊，一把將她抱住，展翅飛離。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帶著寒意的黑夜裡，只聞安愈漸遠離的慘叫聲。

「莉亞，告訴妳，承認妳，並不是因為妳結婚的可塑性最高之故，主要還是因為妳是這幾百年來中，唯一敢與我面對面並撂下狠話的人。」羅賢在離去前丟下話，他的話在夜空中回蕩著。

雷因看著空空的手，再看看愈來愈小的黑點，雖然兩邊的戲都不錯，但他決定留在這裡看好戲。

「慢點啊！你這沒人性，沒義氣的傢伙。」羅賢想喚回史昂，但他根本不理他。

哼！算他走得快。莉亞沒好氣的仰望著已看不見人影的夜空。

至於安的仇，以後再算吧！

接著，她將注意力全放到羅賢身上，露出可怕的笑容，一步步逼近羅賢……

星空之下，羅賢的哀嚎聲不絕於耳。

而兩個見死不救的看戲人則蹲坐一旁，直至慘劇落幕。

※※※

回家路上，莉亞明顯感覺到歐陽世傑的態度怪怪的，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一回到家，就見他一句話也不說的坐了下來。

「你怎麼了？一路上都怪怪的。」莉亞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歐陽世傑嘴一癟，還是不說話的頭一偏。

「你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幹嘛不高興？」莉亞也生氣的嘟起嘴。

「反正我對妳而言一點用處也沒。」他咕噥著起身，一臉沮喪的走向卧房，然後關上門。獨留她待在廳里，一陣沉默后，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阿爾。

「他到底是怎麼啦？」眉頭緊皺，心中有點冒火。

阿爾聳聳肩，算是回答。

「真是討厭！陰陽怪氣，莫名其妙！」她悶悶的嘀咕著。

「主人，恭喜您穩坐族長寶座。」阿爾已得到消息，向她道賀。

莉亞一挑眉，正想破口大罵這個倒霉位子落在她身上時，阿爾又搶白。

「不愧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主人，一點都不負羅文斯基家的偉大因子，能坐上這個位子，除了您，再也沒人夠資格了。」吹捧的話一說，就見莉亞立即笑彎了眼。

「那當然，瞧我羅文斯基家族的優秀因子，怎麼可能輸給別人？這個位子除了我，再也沒人能擔當了，哈哈哈哈！」

瞧她自大意得的模樣，阿爾立即打蛇隨棍上。

「咳，主人，長老們剛派人送賀禮來，」招了招手，將送禮來的人招進來。

「禮物？」他們消息還真靈通，才沒多久時間，不僅知道消息，還在短時間內派人送禮來，看來他們一直知道她在哪落腳，哼！真是一群老狐捏。

算了，既然上了賊船，也沒辦法了。

「莉亞大人。」一個陰陰的男音傳來，來人激動的將禮物往阿爾身上一堆，接著便單膝著地，抱住她的腳。

「大人，我好想妳啊！」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個噁心黏人的角色來？莉亞嫌惡的皺起眉頭。

「大人，妳都不知屬下有多想妳。」他激動的淚水如噴泉般四溢。

蒙！全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你是誰啊？」他到底是哪根蔥哪根蒜啊？她一點也想不起有這個人，更討厭的是他竟抱著她的腿不放。

男子愕然抬頭，淚水落得更凶了。

「大人，妳竟然忘了屬下……屬下是妳的隨從富恩啊！」男子抱著她的腿哭訴著。

天啊！那些老頭派來跟著她的隨從不知有多少，她又怎會記得他這個討厭鬼？忘了他還來不及呢！

莉亞正想發火的將他踢走，沒想到剛才回房的歐陽世傑卻因聽到人聲而走出看看，就見她和一個陌生男子糾纏不清……

一時間，整個房間陷入一陣異常沉默。

狠狠瞪了那名緊抱著莉亞的男子后，看向莉亞的眸子，突地掉下兩串淚來。

嗚……他……他……他本來以為他心情不好，她多少會有點在乎自己跟進房裡，怎知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還聽到門外不時傳來陌生的聲音，現下這麼一瞧，原來她……

「呃……誤會，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莉亞趕忙辯白。

「這人是誰啊？是新下人嗎？怎麼這麼沒禮貌，見到了大人沒行禮也沒下跪，這樣無禮的下人也別用了，還是由我來服侍大人吧！」突然冒出個人，還讓莉亞大人對他解釋東解釋西的，富恩心中頓時冒起一股酸意。

而他的話正好命中歐陽世傑心中的傷口。沒用……這個詞多傷人啊！

「你給我閉嘴！」莉亞臉色難看至極。

「大人，妳可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怎麼可以將同情心放在一個……」富恩眼帶不屑的睨了歐陽世傑一眼。「無用的人類身上。」

無用！又有百支箭命中他的心。

「他有沒有用關你什麼事？我的事不用你多嘴！」莉亞的語氣森冷起來。

富恩也看出不對勁，忙閉上嘴，不再去挑剔歐陽世傑。

莉亞雖為他說話，卻沒否認他的無用。

一擤鼻，歐陽世傑沉默的睨了莉亞一眼，再度縮回房裡，關上房門，也隔開了他不想看的人事物。

「大人，那個無禮的傢伙到底是誰啊？為何他會有妳的氣息呢？」富恩一臉不解的盯著關上的房門。

歐陽世傑剛出現時，因為莉亞大人也在，他一時沒留意，但現在他發現了不對勁，也讓他想到了長老們要他送的賀文和賀禮，心中湧上不悅的酸意。

一個人類，居然比他還被莉亞大人重視！對他們這些正統出生，專門服侍大貴族的隨從們而言，簡直是一種侮辱。

莉亞不答，沒好氣的低頭看向這個白痴。

看到莉亞大人總算注意到他，富恩眼裡閃著感動的精光，所有醋意也都飛到一邊涼快去。

阿爾靜俏俏的將落地窗門打個大開，下一刻──

「你這個笨蛋，給我滾！」腳一踹，莉亞將緊抱住她腳的笨蛋給踢得老遠。

「啊──」一聲慘叫，就見富恩的身子直直朝落地窗外的夜空飛去，直至不見人影，只餘下慘叫聲繚繞著。

阿爾輕鬆自在的闔上落地窗，上鎖。

處理完煩人的垃圾，莉亞趕忙跑向歐陽世傑的房門，伸手開門，卻發現門已落鎖。

「開門啊！世傑。」莉亞拚命敲著門。

好一陣子，仍不見有人來應門。

「歐陽世傑，你給我開門！」莉亞生氣的敲得更大聲。

一陣沉默，他仍是不開門。

可惡！她氣得雙手緊握在胸口，準備要抬腳踹門了。

「主人，這是鑰匙。」

在她踢門前，阿爾恭敬地將門的鑰匙送上。

搶過鑰匙，她不客氣的開門進入，再「砰！」的一聲將門大力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