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麗麗回來了
許麗麗回來了。
她一回來,家裡頓時熱鬧起來。
魏玉香一見麗麗回來,誇張地大聲喊道:「唉呦,麗麗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下午才回來呢。」說完,朝著裡屋喊道:「他爸,麗麗回來啦。」許德民已經聽見麗麗的聲音,沒等魏玉香喊他,已經拖拉著鞋子從裡屋走出來。看見麗麗,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上前問道:「回來啦?公交車好坐嗎?擠不擠?」
麗麗是許家最小也是許德民最疼愛的孩子。
麗麗前年沒考上大學,去年補習了一年,還是沒考上,分數比前一年還低,幾門功課加在一起,才不到三百分。許德民想讓她上民辦大學,麗麗說什麼也不去。這家裡所有的人都是聽許德民的,唯有麗麗是她爸聽她的。拗不過女兒,許德民託人給她找了保險公司當推銷員,麗麗幹了不到一個月,因為完不成任務業績不好,被領導批評,又辛苦,一賭氣不幹了。許德民又幫她找了機票代銷點的工作。上班頭一天一個顧客打進電話來,要定去北京的機票。訂票之前,那人先問是不是有免費班車送旅客上機場。麗麗心說這人怎麼這麼財迷,就想著免費,而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免費班車。不知道情況的麗麗不說向周圍的人打聽一下,直介面氣生硬不耐煩地回答說她不知道。那邊問她是什麼態度,還說要投訴她。麗麗一張口來了句:「你愛投訴不投訴,關我屁事。」那人一聽這話火了,「啊?你說什麼?什麼叫關我屁事?你是賣票的我不問你問誰。你們經理呢?叫你們經理聽電話!我還不信沒人管你了。這麼差的態度還想在這干?」麗麗聽說找經理,「咵即」一下便把電話掛了。她以為電話掛了就沒事了。沒想到那邊的人越想越氣,放下電話,騎自行車直奔售票處來了。一進門就要找剛才那個說「關我屁事」的售票員。因為早上值班只有四個人,售票處銷售電話又有錄音,很快就把麗麗查了出來。經理讓她向顧客道歉,麗麗白了經理和那人一眼,鼻子一哼,背起小包,揚著頭走了。愛咋咋,本小姐不伺候了。
她一回家就跟她爸一邊說一邊哭。許德民不說麗麗身上的毛病,就覺得那人是在欺負他的女兒,太過分。大罵那個買票的是流氓、無賴!麗麗於是再也不去上班。就這麼三晃兩晃,在家呆了快半年了,工作還沒有著落。魏玉香著急,可是許德民不著急。他覺得女孩子上什麼學,沒工作就沒工作,將來有老子養著她就成。
幾個月前,麗麗不知哪根筋不對,又突奇想,說要出國留學。還找到南郊一家英語補習學校補習英語。許德民捨不得讓女兒出國,可是又拗不過她,想著她肯定又是三分鐘的熱氣,自當是花錢讓她找事干,隨她去。
學校在南郊,離家遠,又有宿舍,許麗麗在學校住校,一星期回家一趟。
大鵬過來了。麗麗看著她哥不說話,光笑。那笑透出一絲詭譎。「你笑什麼?」「大禮拜六的,你怎麼沒出去?」「上哪去啊?」「你們那口子呢?怎麼不在家?一大早把你丟在家裡,她一人跑出去啦。這種女人真是的。我看她呀,是嫌家裡寂寞,一人出去找樂去了吧,」「你胡說什麼呢?」「我胡說了嗎?結了婚了,禮拜六不守在家裡,或和自己男人一起出去,那肯定有問題。」大鵬小聲說:「你少說兩句吧,還嫌這家裡不亂哪。」「家裡怎麼啦?世界大戰?打起來才好呢,把那女的轟出去,我看著她就不順眼。」「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狠,她什麼地方招惹你了?」「沒招惹我就不能瞅她不順眼啦。」「我還瞅你不順眼呢。」「你當然瞅我不順眼。」「我又怎麼了?我告你啊,你回來老老實實的,少給我添亂。」「你說什麼呢?我還怕你了?」「我就奇怪,你怎麼老跟她不對勁。」「誰讓她老是勁勁的。不就是大學生嘛,寫了兩篇破小說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拿個諾貝爾文學獎回來啊。哥,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開眼了,怎麼說你找她都虧大了。」「去。你瞧不上人家,那你考個大學給咱看看。」麗麗提高嗓門喊了一聲:「爸,你看我哥,說什麼呢。」大鵬氣得朝她揮拳瞪眼,麗麗哪把這個哥放在眼裡。「你有本事別叫爸。」「我就叫。氣死你!你也可以叫啊,看爸理不理你。」
從白小羽進了這個家門以後,麗麗從來沒叫過她嫂子,連話都不怎麼跟她說。偶爾說話,都是「唉,唉」地叫。小羽也不明白她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小姑子了。和大鵬說了幾次,大鵬都說別理她。她就是讓爸給慣的。小羽也確實瞧不上許德民慣麗麗的樣。家裡人誰都不許說麗麗,一說許德民就火。按說許德民應該是重男輕女,可是從不偏袒兒子,只是對這個寶貝女兒偏愛有加。儘管沒有抓到把柄,但是小羽能百分之百地說,當初許德民兩口子堅決反對她和大鵬的事,這個許麗麗在中間肯定沒少使壞。
最讓小羽不能理解的還有一件事。一個星期六,小羽和大鵬回他爸媽家去,竟然看見麗麗穿著三角褲衩,戴著胸罩,和許德民躺在一張床上午睡。小羽只掃了一眼,只見那床上玉體橫陳白花花一片,她趕緊躲開了。好像她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一陣臉紅心跳。小羽當時覺得很彆扭。儘管是父女,但畢竟男女有別,房間再緊張也得分開。父女同擠在一張床上還脫得光溜溜的睡那成何體統。小羽和父親再親密,但是總是有個度。小的時候喜歡親爸爸,纏著讓爸爸抱抱,但是到了一定年齡,和爸爸親還是親,這樣的舉動卻很自然越來越少。許家父女這樣過於親昵的關係,讓她感到很不適。父女再親,男女之間授受不親的祖訓應該是絕對遵守的。這家裡是什麼習俗啊,怎麼還有這樣的啊。
更讓小羽納悶的是,她覺得不好意思,可人家父女好像根本無所謂。許德民好像還要示威似的當著全家人特別是當著她的面讓麗麗坐在他的腿上,撫摸著女兒和她嬉笑打鬧。小羽實在是看不下去,和大鵬說過一次,大鵬好像無所謂。「你想到哪去了,那有什麼啊,那是我妹。從小就那樣,都習慣了。」「我知道那是你妹,可是親生女兒也不能那樣啊,小時候當然沒事,可長大了總不太好。」
小羽不相信許德民會對自己的女兒怎麼樣。她也不相信這樣不倫的事情會出在這個家庭,是自己在那歪想。可是,不知為什麼,從此,小羽看許德民眼光又多了些內容,在心理上又多了一層彆扭,除了覺得他霸道、冷漠、刻薄外,還覺得這個男人多少有心理上的問題。可這話和誰都不能說,連大鵬都不能。因為那畢竟是他爸,人家畢竟是父女,睡在一張床上又沒犯法。讓別人知道了,準保會說是你自己思想複雜曖昧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