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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七年來,涉能找到的唯一活下來的方法。

忘記孤獨需要嚴苛的考試;遺忘課業的壓力需要更強的肉體痛苦。

而偶然邂逅的貴廣給我的不是痛苦,而是交心的感情。

然而對現在的涉而言,那隻會讓心靈更形脆弱。在失去耐性的情況下,活在一成不變的現實當中,就意味著要正面承受所有的傷痛。

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必須要有更嚴重的傷、更猛烈的痛——這時候意識到橘的存在,同時接納他,可以說是涉存活的本能,也是自然的演變。

「……啊……」

隨著無防備的叫聲,橘停止了動作。經過短暫空白之後,液體從腿上流下來,一股澀味撲鼻而來。兩人保持原有的姿勢癱軟了一陣子,可是很快的涉就感覺到留在他身體的東西,再度一硬挺起來了。

橘開始動作。幾乎讓人暈厥的劇痛,變成一種刺骨的感覺。

橘發現涉的身體放鬆開來了,便拔出手指頭。

涉微張著眼睛和嘴巴看著格。被唾液濡濕的嘴巴四周,在從視窗射進來的冬天陽光下閃著光。兩人視線交纏的那一瞬間,橘的興奮一下子達到頂點。

橘第一次用沙啞的聲音呼喚涉,然後一邊擺動身體一邊親著涉,嘴唇在他的耳朵和脖子上游移,似乎企圖讓涉有感覺。

他伸出手,抓住涉那沒什麼變化的部位,緊緊捋著。可是先達到高潮的還是橘。

涉扶著全身癱軟的橘的身體,轉頭看著遙遠的天空,用空虛的心、什麼也看不到的眼睛,凝視著在寒風中飛舞的樹葉。

——好薄好薄的腳底下的冰。那是每個人都有的。

涉有,橘有,貴廣也有。父母、同學、路上擦身而過的人也有。

這些薄冰一定會像崩圯的沙漏一樣,無聲地突然地裂開來。

從此,兩人總是瞞著眾人沉溺於性愛的行為。正確說來是橘沉溺於涉的身體。

橘以前似乎是靠著足球運動來消除壓力。不管練習佔用了多少時間,只要活動身體,反倒讓他能集中精神念書。

所以,對橘而言,自從退社之後成績就一口氣落到第七名是理所當然的事,而就算念書的時間增加了,今後排名直往下掉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橘發現到這個事實,企圖藉著跑馬拉松或自行蹤鏈體力來恢復以前的狀況,然而一旦失衡的步調就很難恢復原樣了。

……一開始橘也只是把涉看成「爭奪第一名寶座的對手」,可是隨著焦躁情緒的鬱積,他漸漸地被涉特異的姿態所吸引,而產生了情慾。

在橘眼裡,涉比在上學途中擦身而過的他校女生更吸引他。涉不只外形亮麗,那纖細的腰和柔軟的頭髮、柔弱的肩膀和手腳,以及那強悍的、挑釁的目光,在在挑動著他強烈的情慾。

蹺課會影響到平常的分數,所以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只有午休時間。涉將和貴廣電話聯絡的次數減到一星期兩次,完全接受了橘。涉沒有達到過高潮,而老是默默地發洩慾望的橘也在完事之後焦躁地問道:

「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他們使用的場所部是有隔音設備的音樂教室。

涉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喃喃說道:

「……什麼怎麼辦?」

「你……喜歡做這種事嗎?」

「少啰嗦!想做就別問那麼多……那我這樣說吧?我想要扯你的後腿,所以用美色企圖分散你的注意力。這樣說可以多少減輕你的罪惡感嗎?」

「太有效了……」

橘坐在鋼琴椅子上無奈地說。因為性慾得到渲泄,橘有一陣子搶回了第一名的寶座,可是最近又落到十名左右。

而涉也漸漸地在進行當中做出露骨的要求。他要橘用道具增加他的痛感。不是要橘用粉筆插進裡面亂搗,就是要橘一邊罵他,一邊將他壓在鋼琴上,用力掌摑之後再侵犯他。

一開始對涉這種阻斷自己快感的行為感到困惑的橘,也深陷泥沼當中似地開始照做了。涉的媚態激發了橘內心凶暴的雄性因數。

被涉的魅力擄獲之後,他已經無法再集中精神念書了。

「上星期天,我們全家去旅行。去洗溫泉耶!雖然很臟,但是感覺很舒服。貴廣,等我畢業了我們一起去吧?對了,上個星期的測驗,我終於又搶回第一名了。我想應該可以獲得推甄。還有我也交了朋友,他叫橘。原來是足球社的,很可愛的一個人。我們每天談昨天看到的電視節目或在補習班發生的事情。」

和貴廣通話時,涉總是一派胡言。他覺得自己要過得幸福才能保護貴廣。

「是嗎?」

貴廣總是喜孜孜地聽著涉講話。只有聽到他的附和時,涉才會感到心安。

涉需索酒精的速度加快了,同時吃得越來越少,他的手腳和脖子更形纖細。

涉自己沒有發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開始出現酒精中毒的癥狀了。白天他無可救藥地想要喝酒,沒酒喝時就會產生嚴重的頭痛和不安感。

在忍無可忍的狀態下,涉終於做出了以前近乎神經質地扮演優等生時的自己所無法想像的行動。他帶酒到學校,利用休息時間躲著陽。

可是冒這麼大的風險,卻依然無能填補他些許的孤獨,日復一日的惡性循環,只是更加強了他的酒量。

第二學期結束,寒假到來。不管身體再怎麼不適,涉還是每天到補習班去參加冬季講習。

「木崎同學!」

休息時間聽到有人呼叫,涉抬頭一看,青野從遠處走過來。

去年夏天在那令人感到窒息的分手之後,他們仍然能像往常一樣交談,可是現在的涉,已經沒有跟青野交談的餘裕了。青野拿掉圍巾坐到涉旁邊說道:

「天氣變冷了,哪,這個給你。」

「謝謝。」

「這件毛衣的顏色很好看。」

「是嗎?」

「跟你很速配。」

涉一如以往地敷衍著,青野突然把手伸向涉的胸口。

撲鼻的洗髮精香味刺激著涉原本就脆弱的胃,引起一股強烈的啄心感。他一直嚼著口香糖:心想應該可以撐過,可是又擔心酒精味被聞到,涉趕快把臉別開。

「不要靠近我。」

尖銳的措詞,讓青野一臉驚愕。

「你身上黏了頭髮……」

「……啊……對不起,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你……」

好笨拙的理由。

青野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涉從大大的毛衣底下露出來的手腕和緊張的表情說道…

「喂.你飲食正不正常啊?」

「正常啊!」.

「真的?」

「嗯。」

「睡得還好吧?」

「很好啊!」

「……看起來可不是這麼回事。」

涉看著青野那比夏天長了很多的黑色直發笑著說。

「你說什麼啊?」

「或許男孩子有些地方比較脆弱,最近看到你我都有這種想法。」

「我可不脆弱哦!」

「嗯……。求求你,有事一定要找我商量。」

涉面無表情地目送著走回自己教室的青野的背影。

第三學期開始之後,日子仍然一樣過。聽到貴廣溫柔聲音的隔天,涉的要求就一定更多。

可是,現在涉已經沒有把握在失去和貴廣通話的機會、折磨他肉體的橘、把他的不安趕出心底的酒精之後,還能保有自己。

二年級最後一次測驗當中,涉甚至落到二十八名。W大的推甄已經完全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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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期間他偶爾會和貴廣通話

有一天,貴廣喜孜孜地說:

「涉的生日在四月吧?我有好禮物要送你。」

「你要送我什麼東西?」.

「我會送過去,你等著吧!」

升上三年級的開學典禮當天,涉和橘都沒有參加,兩個人在音樂室里沉溺於性交當中。

橘將涉綁在鋼琴椅上,,用不自然的姿勢侵犯了涉,然後又將昏死過去的涉打倒在滿是塵埃的地上,粗暴地拉著他的兩手,讓他恢復意識,然後又用領帶綁住涉的手腕,一邊打他耳光一邊再度浸犯他。這一切都是按照涉的要求。

橘一邊蹂躪涉那像洋娃娃一樣的身體,一邊說道:

「你醒過來沒?我知道你有自虐的傾向,而且一切都依照你的意思做,總有一天,要由我來主導。」

「……」

「你用身體操控我、捆綁我、讓我沉淪。」

這時涉那被丟在一旁的制服口袋裡傳來行動電話的鈐聲,兩人都嚇了一跳。

時鐘指著十一點。會打這支行動電話的只有貴廣一個人,雖然時間早了一點。

涉微徽地掙扎了一下。

「……我接電話。」

「開什麼玩笑?」

橘焦躁地頂起下半身,涉不由得呻吟了起來。

電話持續響著。橘發現涉真的想接電話,語氣頓時冷了下來。

「……是那個叫貴廣的傢伙?沒跟我碰面的午休時間與你通話的人?」

涉曾在辦事當中稍微提及貴廣的事。橘一把抓住涉的瀏海抬起他的下巴說道:

「你怎麼能要忠實的狗為你辦事,自己卻跟其他男人談純純的愛?你對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到底了解多少?」

涉不說話,橘再度摑了他一巴掌。

橘下手很輕,一點部不痛,涉卻說道:

「我們談了很多。我們每天、一點一滴地談了許多一般的情侶花了一年也說不完的話。」

「光說有什麼用?你根本沒看過他的實際生活吧?搞不好他給了每一個透過電話俱樂部認識的人一支行動電話。然後不停地換電話號碼,狡詐地區分開來玩弄。」

「你少管閑事!」

橘用力地搖晃身體,企圖阻止涉的尖叫。

「……唔!」

「這是一種常識,像他那種人滿街部是!他是不是真的一個人生活?家裡是不是有妻小?你是不是他唯一的玩伴?」

「啰嗦!啰嗦!」

「你一定想都沒想過吧?你決定不跟他見面也不主動打電話,並不是考慮到他的立場,你只是不想破壞自己的美夢罷了,對不對?因為你不想知道真正的他,對不對?」

電話仍然不停地響著;涉從一頭亂髮當中用燃著怒火的眼神瞪著橘。

然而瞬間之後,他的脖子便無力地垂了下來,口中喃喃說道:

「你什麼都不懂……我跟貴廣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橘大為光火,一把拉過制服,找到行動電話。他高高舉起電話,用力往地上一敲,但是電話鈐聲只是瞬間顫動了一下。

「住手!還我!」

橘一把扭住涉伸過來的手。一股關節幾乎要鬆脫的劇痛使得涉發出慘叫聲。

「好痛……」。

「你就喜歡痛……」

撞擊了幾次之後,行動電話終於沒了聲音。

橘鬆了一口氣似地笑了

「已經不能用了,現在它變成一個道具了,你就好好體會一下吧!」

橘話還沒說完,就將涉的雙腿分開,將行動電話一口氣塞了進去。他冷眼看著涉的表情,用力地往裡面推擠。

「……唔……啊……」

行動電話是沒有稜角的流線造型,但是天線的部分一摩擦卻產生一種尖銳的異物感。

橘冷冷地俯視著涉咬緊牙關,突然又拔出電話,把自己的東西抵上去。

「……啊……啊……」

涉又被接二連三的頂撞衝擊著。每次一推,他的頭就撞到鋼琴椅。

涉在聽到絕望的訊息之後,感覺就麻痹了,再也無法壓抑住聲音。只有橘的話和行動電話毀壞的事實在他腦海中回蕩。

……其實我一直在想。貴廣默默地接受了我畢業之前不見面的要求。他甚至說要「送」生日禮物給我。或許他覺得那樣比較好。或許貴廣根本不愛我,或許他有比愛我更重要的東西,譬如老師的身份和家人。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再也聽不到那個行動電話響起了。和貴廣連繫的唯一一條線斷了。

涉感到焦躁,意識漸漸遠去。衰弱至極的身體瀕臨崩潰。

就在貴廣這個最後的城堡被毀,涉正想放棄一切的時候——

突然門喀啦一聲被打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出現了。

「……誰在裡面?」

瞬間,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

「涉?是涉嗎?……涉?」

行動電話明明已經壞了――那令人懷念的聲音瞬間讓涉茫然地想起這件事。

下一瞬間,他發現那是頁頁實實的聲音,不禁感到愕然。

站在音樂教室門口的竟然是——貴廣!頁讓人不敢相信。涉彷佛花了一世紀的時間才認出他。

激烈的爭論聲響起,涉甚至感覺有人動粗。他茫然地聽著這些聲響,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被貴廣用力地抱在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貴廣哭了。人跪在地上,也不管新西裝被弄髒了。

熱淚滴落在涉的臉上,流過臉頰

「……我太傻了,我……我完全接納你的好強,竟然讓你吃這麼多苦頭,我一點都沒發現到……」

貴廣吻著涉那病態似的瘦弱手腕嗚咽著。涉帶著虛幻的眼神看著貴廣。

……我傷了他。我傷了這麼重要的人,我讓他這麼傷心難過。

我毀了貴廣腳底下的薄冰。

涉茫然地想著,耳邊的啜泣聲越來越小,不久他墜入黑暗的世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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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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