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妳怎麼來了?」

「鄭九京的演奏會我去聽了……」她看著雷御風懷裡的女子。「她很風光,比鄭九京還要風光,我說得沒錯吧?」

「我是問妳,怎麼一聲不響就從羅馬跑回來?」他把鑰匙交給紀香緹。「幫我把門打開。」

「你……你要把這女孩子帶回家睡?」

「她都已經醉成這樣子了,妳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他催促。「快點,我的手快酸死了!」

心裡雖然很不情願,但她還是乖乖聽從雷御風的話,先把門打開再說。

他把毛時珍輕輕放在沙發上后又道:「去房間拿個枕頭給我。」

紀香緹微微一愣。他一看到她,連一個熱情的擁抱都沒有,還把她當成菲佣來使喚!這讓她心情糟透了,但還是依言拿了枕頭過來。

雷御風把枕頭輕輕放在毛時珍的後頸處,然後擰了條熱毛巾幫她擦臉,還為她脫鞋,解開上衣前兩顆扣子透風,一舉一動都顯示出無比的關心。

看她不再緊皺眉頭,他這才鬆口氣,放了心。

「突然跑回來,又自己跑去鄭九京的演奏會,然後再偷偷摸摸跑到我的住所,香緹,妳的老毛病到現在還是沒改。」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紀香緹頓時無話可說。

當初就在兩人要舉行文定之喜的前一個星期,因為她懷疑雷御風跟一位女模有染而偷偷跟蹤,然後伺機衝進女模位於淡水的一間小套房,才發現他是因為要幫那位女模的男友戒掉毒癮,所以行事才會那麼低調。

那種情況搞得雷御風相當難堪,認為她不但不信任他,還不尊重他,讓他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她的過度疑心病讓他一怒之下毅然決然取消婚約,而她只好無奈地跟著從事西洋古董買賣的父親遠赴羅馬,暫時離開這傷心之地。

一年過後,在她主動示好,並經常打電話關心之下,兩人間的距離才又慢慢拉了回來。她一直渴望能恢復到以往的親密關係,只可惜這趟回來,他的身邊已有別的女孩子,看來,她想重新得到雷御風,是難上加難了。

看著躺在沙發上熟睡的女子,她很清楚,現在跟他談感情的事,無疑是自找難堪而已。

紀香緹笑了笑,佯裝洒脫地說道:「我才不是因為你交女朋友而疑神疑鬼,我是在偷偷觀察,你有沒有在儘力幫我找那把小提琴?」

提到小提琴,他眉頭一緊。「我最近工作忙得要命,哪有時間幫妳找,妳確定那把小提琴真的是在台灣?」

這時,躺在沙發上的毛時珍感覺舒服許多,就連酒醉后的暈眩感也慢慢消退。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他們在講什麼小提琴?

紀香緹從包包里拿出一張紙條交給他,「根據我父親請人調查的結果說,那把小提琴最後是落在一個姓趙的商人手中,而那位姓趙的商人,正是住在你對門的鄰居。」

雷御風聞言,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姓趙的人家不是他的前任屋主嗎?什麼時候成了他對門的鄰居?他狐疑地拿過紙條一看,果真是毛時珍目前所住的地址。

但他並不想和紀香緹解釋那麼多,也不希望任何人為了小提琴去打擾毛時珍,所以只淡淡地喔了一聲。

「喔?」她不敢相信他的反應會是如此,「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你就給我這個字?」

「要不然,你希望我給你什麼答案?」

「你住在這裡,不會連對門的鄰居是誰都不知道吧?」紀香緹直覺認為他在刻意隱瞞什麼。

「妳不需要用那種偵探在辦案的口吻問我,因為我可以跟妳確定,對門現在住的,絕對不姓趙。」

「你跟對門的鄰居打過招呼了?」

雷御風看了看躺在沙發上的可人兒,一抹笑意浮上臉頰。「對門的鄰居正躺在這,不過她姓毛,不姓趙。」

「什麼?她……就住在對門?那你還……」

「有規定鄰居不能在鄰居家休息睡覺嗎?」對她的大驚小怪,他不以為意。

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紀香緹的語氣馬上急轉直下,不再咄咄逼人。

「那……你有問過她關於那把小提琴的事嗎?」雖然希望不大,但她還是渴望能從裡頭問出些蛛絲馬跡。

他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直接回道:「沒問過。」隨即又補上一句。「香緹,妳怎麼會問這樣一個笨問題呢?我哪知道在她搬來之前,住的是一戶姓趙的人家,再說,小提琴賣給姓趙的,也是妳今天才告訴我的,不是嗎?」

聞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為了那把小提琴,我整個邏輯都亂了。」

不過,雷御風的回答卻讓躺在沙發上裝睡的毛時珍心中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不解他幹麼要說謊。

他明明就有問,而且問得可仔細了。

她記得第一次見面,當他一發現放在車后的小提琴時,光是詢問這把小提琴的由來,就問了整整快十分鐘,不但連正事都不提,還對著小提琴發獃許久,一下問她怎麼得到的,一下又問她花多少錢買的,讓她都快起疑心了,怎麼現在卻矢口否認?

這其中到底藏有什麼秘密?

「好了,時間已經很晚了,不要繼續在這問題上打轉。妳住飯店嗎?」這話題太敏感,他不想再討論下去。

「如果我說,我沒有訂飯店呢?」她試探性地問。

「那……我先將毛小姐安置在客房,今晚就委屈妳睡一下沙發了。」

委屈她睡一下沙發?紀香緹聽得心好酸。

明明這女人就住在對門,但御風卻寧可讓自己睡沙發,也不願她走幾步路回家去,可見得這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不是一般普通朋友的程度。

但她不能表現出醋意,於是大方說道:「你這沙發看起來比床還要高級,所以就算你要我睡床,我還是會堅持睡沙發。」

「如果妳能這樣想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正當雷御風要抱起毛時珍,將她帶回客房去睡時,她假裝幽幽醒來,一手還壓著太陽穴。

「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半蹲在她身旁告訴她,「妳在慶功宴上喝多了,所以我先帶妳回來。怎麼,頭還疼不疼?要不要先給妳一顆止痛藥?」

直視他的雙眸,她不解為什麼他會對自己那麼溫柔體貼,站在他身後的那名女子,無論在外在、氣質,甚至衣著的品味上,都超出她好幾倍,為什麼他獨獨對她好,難道說……

真的跟那把小提琴有關?

「不用了,我……」毛時珍將目光移向紀香緹,發現她面無表情,冷眸中透露著幾許寒光,顯然敵意很重。

雷御風見狀,迅速為兩人做個簡單的介紹。

「她就是住在對門的毛小姐。」他看向毛時珍。「我朋友,叫紀香緹,剛從羅馬回來。」

跟他認識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他從來都沒提過這位紀小姐,加上剛剛聽到他們的對話,讓她覺得事情很不對勁,所以她連招呼都沒打,便匆匆丟下一句,「我先走了。」

他伸手拉住搖搖晃晃的她。「等一下,我送你過去。」

他會不會殷勤過了頭?她拒絕地甩開他的手「不用。」

「雖然只是在對門,但要是不小心跌倒了,那該怎麼辦?」雷御風很堅持,還是為她開了門,扶她走到對面。

比較兩人的差別待遇,紀香緹當然咽不下這口氣。想她抱著贖罪的心,以小提琴為借口,打算回來與他重修舊好,如今眼前這般光景,把她原本的盤算打得七零八落,看來她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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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時珍回去的時候,美珍並不在家。

她這表妹一上台北就像脫韁野馬,一點都不知道有所節制,讓她懷疑答應表妹跟她一起住,究竟是對還是錯?

而美珍的不在場,剛好讓雷御風有留下來的借口。

「我不放心,我想看妳睡著了再走。」

那口氣就像那死沒良心的魯世偉,只要有求於她,就會溫柔地靠在她身邊,說些膩死人不償命的話,把她的心融成一攤水,毫無招架能力。

以往魯世偉從她身上要的不外乎是錢財,如今雷御風從她身上,想得到的會是什麼呢?

她的心?

還是……另有所圖?

那些在她假睡時聽來的對話,就像錄音帶反覆在她腦中播放。如果他真的是為了某種意圖而來接近她,那麼她不小心付出的真心,有可能像他一樣收放自如嗎?

一想到此,眼淚不爭氣地直接在他面前滑落。

她的反應急壞了雷御風,以為她誤會了他和紀香緹的關係,連忙道:「那位紀小姐曾經差點和我訂婚,她回台灣是因為有事請我幫忙,現在我們只是一般朋友,不是妳所想的那樣。」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相信你說的話。」她不想窮追猛問,怕氣氛會僵掉。

「可是,妳的樣子讓我很擔心。」他拍拍她的臉,說道:「除非妳笑一個給我看,要不然,我會無法安心睡覺。」

「你好奇怪欸,笑一個能有這麼大的功效嗎?又不是仙丹。」

「當然有,妳的笑就是救我的仙丹,因為我已經喜歡上妳,所以妳的喜怒哀樂都能主宰我的情緒。」他搖晃著她的手臂,就像小孩要糖一樣。「好啦,就笑一個嘛,難道妳想看我擔心得頭髮掉一堆嗎?」

「你光頭也不難看嘛!」她調侃著。

「別這樣,我頭型那麼扁,要是光頭妳就不要我了,所以,不要讓我掉發,妳快笑一個吧!」

「我要是不笑呢?」

「那親我一下也行,就像蓋章和簽名,同樣具有效力。」

厚,他真是魯耶,好希望他這份天真與浪漫都是發自內心,因為她很難想象像他這樣對她呵護備至的人,會是為了某些目的而來接近她。

也許,她是該相信他的,至少,從他和紀香緹的談話中,她可以分辨出兩人之間已經沒了男女間的情愛關係。而他的目的若真是為了小提琴,那麼,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可以用各種方式騙得,實在沒必要到現在都不動聲色。

是啊,愛他就該相信他,至少,小奇奇沒有咬他就表示他應該是個好男人。

想著,她仰起頭,輕輕地在他臉頰印上一吻。

這個吻就像點燃火藥的引線,讓他全身血液澎湃,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與她的丁香小舌來場親密纏鬥。

她的甜美就像嗎啡,讓他輕嘗一口就立刻上癮,忍不住想要更多。

雷御風輕輕貼附在毛時珍身上,讓她明顯地感覺到,他身體的某部位正英氣勃發地抵著她,他一邊除去彼此身上的衣物,一邊吻著她的頸、她的肩,鬍髭滑過柔嫩的肌膚,將她的每吋肌膚都喚醒。

他指節間的粗繭正在她胸前游移,並且在她的豐盈處打圓圈,另一隻手則環住她後頸,讓他更能密合的擁吻她,不留一絲空隙。

他們在光線微弱的小檯燈旁探索著彼此,被風吹起的窗帘讓窗外的晨光透了進來,照在香汗淋漓的兩人身上,他們的結合是那樣的完美無瑕,從毛時珍滿足的臉上,可以看出雷御風的投入。

他要讓她摒除疑惑,不要有過多的聯想,他要讓她知道,他只專註地要她,即使香緹就在不遠處的家裡,他也未曾想過她。

纏綿過後,他筋疲力盡,不但快樂,而且滿足。

雷御風躺在她身邊,眷戀著激情過後的餘溫。

「天亮了?」毛時珍眨了眨眼。

他看著窗帘旁透露的一絲晨光。「是啊,天亮了。」

「那你還不趕快回去?」

「哇,妳能不能不要這麼現實,剛炒完飯,就要把人趕走。」

「我是擔心……」

「別擔心,不是跟妳說過了,我跟紀香緹已經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所以我的私生活,她完全不能干涉。」

「我是擔心我表妹,她現在住我這裡,我怕等會兒她要是回來看到你在這睡,以她那張大嘴巴的功力,事情一定會馬上傳到我媽的耳朵里。」

「妳是說……那天我看到的那位?」不想造成她的困擾,他妥協了。「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中午我們再一起吃飯。」

「我怕工作太多做不完。」

雷御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星期天還需要工作嗎?」

毛時珍看著床頭櫃旁的桌曆,這才恍然大悟。每天忙碌的生活讓她昏了頭,就連到了星期假日,她也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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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御風走後,躺在床上發獃的毛時珍忽然想到她那把小提琴,便從床上彈了起來,快步衝到更衣間,卻發現衣櫃旁的平台上此時空空如也。

小提琴呢?

她記得她就擺在這平台上,怎麼會不見了?

這陣子除了鄭九京來台的那一天,她有帶去機場之外,就一直將小提琴放在家裡,哪兒也沒帶去,她更沒有隨便亂放東西的習慣,一旦放定位置就固定在那邊,不會有任何移動。

照這樣看的話,一定是有人拿走它嘍?

在這屋檐下,除了他之外,那就只剩下……

美珍?

是她拿的嗎?可是,她拿小提琴做什麼?她又不會樂器。

拿起手機,她撥美珍的手機號碼,在將近五分鐘都沒人響應后,她想到美珍在台北有個很麻吉的姊妹淘,曾經來過她家,好像叫……憶如。

她記得她們彼此有互留電話,可時間久了,不知道號碼有沒有改過;不管了,先撥撥看再說。

在聽了近一分鐘的音樂后,終於有人接電話,毛時珍很快就表明身分。

「憶如,妳好,我是美珍的表姊,我叫時珍,妳還記得嗎?」

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剛被吵醒,聲音有些微弱地響應,「嗯……我記得啊!有什麼事嗎?」

「妳有跟美珍在一起嗎?」

「有啊,昨晚我們一起在錢櫃唱歌,唱完歌她和她男朋友說要去夜遊,我太累了,就先回來睡覺。」

「夜遊?妳曉得他們去哪裡夜遊嗎?」該死,早知道就不該留美珍下來,要是被阿姨知道她在外頭這樣放縱,她也脫離不了干係。

「聽說去翡翠灣,啊,對了,我聽說他們好像有……訂房間……」迷迷糊糊中不小心泄露好友的行蹤,這時,憶如才突然驚醒,但已經來不及了。「時……時珍姊,妳、妳不要說是我說的,要不然我會被她砍死。」

「我不會說是你說的,喔,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問妳,昨晚你們去唱歌,她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去?」

「她……」那把小提琴太明顯,想沒看見都難。「有啊,她有帶一把小提琴,好奇怪喔,我們問她,她說……要送給她新男友,還要他在海邊為她拉一首浪漫的曲子。」

「送她男朋友?」這死丫頭,皮在癢了!「那沒事了,不好意思打擾妳。」

匆匆掛掉電話,毛時珍顧不得昨晚的疲累,隨意套件衣服,簡單梳洗一下,就直接衝到停車場去開車。

美珍這死丫頭,居然連問也不問就亂動她的東西,這下她非要狠狠扒她一層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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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撥鼠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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