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敲門聲響起。

小張拿著—扎花走了進來,「白小姐,這是你的花。」

筱薇皺起眉頭,誰會給她送花呢?

「放下吧。謝謝。」

她拿起那束百合,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嗯,好舒服的香味。

女人都是喜歡花的,她想。

她揉揉昨夜哭得紅腫的眼睛,忽然覺得很可笑!

昨天自己還傷心得要命,今天居然能若無其實地來上班。

彷彿心上的傷又沒那麼痛了。

原來時間可以洗去一切傷悲呢,看看她,才經過一個晚上,現在不也若無其事嘛。

呵呵,她還是死皮賴臉地留在修南身邊。

她機械地拿出夾在花里的小卡片,上面的署名是劉正毅。

筱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的婚姻似平阻擋不了正毅哥追求她的決心。

可足她該如何才能讓他明白,他們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們只是點頭之交的話,那她也許會很直接地說,請你不要再困擾我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但是,偏偏他們卻是該死的青梅竹馬,情同手足!

讓她怎麼忍心開口去傷害他,如同哥哥—樣的他?

筱薇迷惘了,覺得心頭有著莫名的壓力與憂傷。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筱薇?」傳來的是劉正毅的聲音,「喜歡那束花嗎?」

「嗯,謝謝。」筱薇忽然緊張起來,她擔心劉正毅隨時會說出讓她沒有退路、不能逃避的話題。

「晚上—起吃飯好嗎?」那邊的聲音非常懇切。

「晚上我——」

「今天是我生日。」劉正毅輕輕地說。

這句話把筱薇所有退卻的借口都擋下了。

「生日快樂。」

「謝謝。晚上七點,我來接你,好嗎?」

能說不好嗎?筱薇無奈地苦笑著,同時痛恨自己!

她正準備打電話給文修南,說她今晚不能回家吃晚飯。文修南卻先打電話給她,原來他今晚也有公事要忙。

七點的時候,劉正毅的車子準時在大廈下面等著。

這時候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雨噝。

劉正毅撐著傘.把筱薇從大廈出口接到他的車子旁。

「上車吧。」他打開車門。

車子緩緩地行駛在煙雨蒙蒙的大街上。

「這裡的法國萊味道很正宗,嘗嘗鵝肝吧,味道很不錯的。」劉正毅說,

法國大餐的大,不是萊多,而是盤子大!偌大的盤子里裝著的其實只是一點點菜而已。

「嗯。」筱薇默默地吃著,低下頭。避開劉正毅灼熱的眼光。

「筱薇,我一一」劉正毅正想說點兒什麼,忽然眼光定住,緊緊盯著餐廳入口處。

筱薇發現了他的異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文修南和葉珊正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她心中—窒,緊接著就疼痛開來。

筱薇連忙裝作沒事一般,繼續埋頭吃著鵝肝。只是味如嚼蠟!

也許這是最難吃的法國大餐了。

劉正毅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連忙尋找別的話題。雖然現在這種情形他可以大加批評筱薇的丈夫,然而,他不會這麼做。他不是那種小人!

「筱薇,這是送你的。」劉正毅遞過一份禮物。

「沒想到你的生日你反倒還送禮物給我啊。」筱薇虛弱地擠出一點兒微笑。

劉正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香水,伊大·聖羅蘭的『鴉片』。在法國非常受歡迎。」

「謝謝。」筱薇心不在焉地回答,心裡—直想著文修南和葉珊有說有笑的樣子,想著文修南的口記。

他們坐在哪裡呢?她很想回頭看看他們的座位,但是她又鼓不起勇氣。

其實,文修南他們就坐在離筱薇他們不遠的地方。他早已經看到筱薇了,從一進門那—刻!

他感到憤怒!

為什麼她會跟劉正毅在一起?他覺得有一股莫名的火把在他心頭熊熊地燒著,燒得他都能噴火了!燒得他自己都忘記了,他不也和葉珊在一起嗎?

文修南眼光絲毫沒有離開過筱薇!

她居然還向那個男人笑了!

瞧瞧那個傢伙還得寸進尺地送禮物給筱薇!

他氣得想打掉那個男人笑起來的滿嘴白牙!

葉珊盯著文修南緊緊握住酒杯的手。

「再不鬆手,杯子就要被你握碎啦!」她涼涼地說了一句。這個男人,明明就很愛自己的妻子,卻一直都不明白!

文修南回過神,沮喪地放下杯子。

唉,葉珊知道今天的公事又談不成了。

「你很愛她。」葉珊給他下了一個結淪。不等他回答,她徑自說了下去:「你以為你真的是愛我嗎?不是的,其實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對我只是兄妹之情和長久以來的習慣!你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但是你從來沒有對找有過像今天這種激烈的反應。如果不是我在這裡的話,恐怕你早已經過去把你的小妻子擄回家了吧?」

他的反應很激烈嗎?文修南無言。他只是知道,他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不願看到筱薇和別的男人在—起!

於是,他站了起來,往前方那張桌子走過去!

「嗨。」他故作瀟洒地跟他們打招呼。

「修南——」筱薇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走過來。她的目光憂傷地穿過他,看了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葉珊一眼。

「很晚了,筱薇,我們回去吧。」文修南伸手就拉筱薇的手。

「我會送她回去的,文先生。」劉正毅出言阻止。

「接送老婆是我這個當先生的責任。」文修南佯裝微笑地說。

兩個外表斯文的男人之間充滿硝煙昧。

「可是別忘了,那邊還有個美麗的小姐等你負責呢。」劉正毅充滿嘲諷地說。

該死!文修南差點兒忘記了,筱薇是多麼忌諱葉珊。

他盯著筱薇蒼白的臉色,一時無語!

「筱薇,跟我回去。」他說。

筱薇怕他們在這裡鬧事,於是跟劉正毅說了聲抱歉,就跟文修南走了。

夫妻兩人一路無言,各懷心事,

最後是文修南開的口,竟是銳利的指責:「你為什麼和他—起吃飯?」他是從來都沒有發過這樣大的火,這麼苛責的語氣令筱薇也變得尖銳起來。

「難道我沒有和朋友吃飯的自由嗎?」

「誰都可以,就他不行!你明明知道他愛你,你還這樣欲迎還拒讓他以為自己還很有機會!」他的指控真是天大的冤枉!

欲迎還拒?

這就是他心中的她?—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覺得恥辱!

「那你呢?你自己還不是—樣?我是你的妻子,但是在你心中卻比不上—個葉珊!」

文修南猛地剎住車子,狠狠地瞪著筱薇!

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心肝?她居然看不出他有多愛她?

然而當他看到筱薇滿臉的淚水后,他的心竟不可抑制地痛了起來。

筱薇幽幽地問:「修南,我和葉珊,你到底愛誰?」

他到底愛誰?他到底愛誰?

文修南覺得怒火中燒!

他危險地眯起眼睛,「我到底愛誰?你居然還問我到底愛誰?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你肯定沒有,如果有的話,你就會發現我是怎樣為一個女人痴狂!我是怎樣被—個女人折磨!」

筱薇慘白著臉——他開始指控她破壞了他的幸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平靜得讓人心痛地說,「你愛他,你一直都愛著她!」

文修南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是的!我愛她!我愛她!我愛地!」像發泄怒火般吼出這些句子,他狠狠地甩開車門而去!

留廠獨自心碎不已的筱薇。

「彬.你願意嫁給我嗎?」曉薔手裡拿著玫瑰,雙眼含情脈脈地盯著冷彬的俊瞼。

白曉薔小姐的確是勇氣可嘉,居然主動向男人求婚!

更有勇氣的是,求婚地點是這場鬧劇男主角的公司!這回公司里的工作人員全都放下手邊的工作。只顧著留意劇情的發展。

畢竟主角是他們的老總,自然讓他們忍不住想「關心」一下。

曉薔打的主意就是在公眾場合冷彬不會不給她面子吧?那麼他只好答應啦。

呵呵,所以她可是胸有成竹呢!

為了避免成為眾人的焦點,而且不妨礙員工的工作進度,冷彬只好拎著曉薔往外走!

曉薔氣得咬牙切齒:他居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

眾人只能非常失望地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大嘆少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天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走出那棟大廈,冷彬生氣地瞪著曉薔。

「我知道啊,不就是求婚嘛!」曉薔生氣地嘟起小嘴,他幹嗎這麼凶啊!「你都不向人家求婚,那我只好向你求婚啊。」

「一個女兒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個大男人求婚?」冷彬氣極了,這個女人成天在他面前說要做淑女,可是她剛剛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那多丟人啊!」

曉薔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丟人丟人!我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丟人啊!」她激動地大聲嚷起來,「我就是那麼不要臉啊,居然向一個大男人求婚!還讓你也跟著丟了人!」

她生氣地把玫瑰花往冷彬身上一扔,淚流滿面地跑了!

冷彬緊迫幾步伸手把她拉住。

「你到底在傷心什麼啊,我只不過是大聲了點兒而已啊。」冷彬手足無措,「況且本來就是你的錯啊!」

他居然還說是她的錯?

曉薔掙扎地甩開冷彬的手,「我的錯?你以為一個女孩子向一個男人求婚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我二十九歲了,老媽天天在催我嫁人,朋友們個個都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我呢,還一直在跟你耗著。你或許有很多青春,可是我是女人!我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

她—步一步地退開,淚水急速奔流,「冷彬,我跟了你多少年了?到今天你居然用一句丟不丟臉來打發我?」

「不是的,曉薔——」冷彬完完全全呆住了,他的曉薔是很少哭的,她總是快快樂樂的。

曉薔一個轉身往大街上跑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向她衝過來的一輛小轎車.

急速的剎車聲、旁人的尖叫聲以及呼救聲冷彬都沒有聽見,沒有聽見。他就那樣獃獃地看著曉薔的身軀像美麗的蝴蝶—樣飛起來,再落下去——

筱薇不知道自己在車上待了多久,只知道她的眼淚快要流幹了。

原來,即使是已經知道答案的事情,由他口中說出來還是那樣的讓人痛不欲生。

他必定是很恨她的吧?

因為她的無心闖入,而讓他無法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妻

只是善良的他從來都沒有半句怨言,大概足他覺得他也欠了她。

如今誰欠誰的,似乎真是說不清了。

萬縷情絲,剪不斷,理還亂。

手機忽然尖銳地響了起來。筱薇隱隱覺得有點兒心緒難安。

她接了起來,對方是聖瑪麗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跨進這家醫院的,只知道醫院門口到421病房的長廊好長好長。長到她覺得走了—世紀那麼久。她肯定是累了,累到腳步沉重,難以往前跨步。

冷彬坐在病房門外的長凳上,頭埋在兩條腿中間,她看不清他的臉。

她透過病房門上的窗往裡看,只見曉薔躺在白色的床鋪上,渾身插滿了管子。

不,不,那不是曉薔。

她的曉薔姐姐活潑而精力旺盛,不是床上那個毫無生氣的女人。

她的曉薔姐姐總喜歡格格地對她笑,可是床上的女人毫無表情。

她的曉薔姐姐美麗動人,不是床上那渾身是傷的女人。

不,不,她不是曉薔。

她不是——

筱薇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失去重心地往下栽去!

筱薇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周圍都是白茫茫的環境。

剛剛—定是做夢了,她想。

瞧瞧她,肯定是工作壓力大,加上感情失意,又傷心過度,才會產生幻覺。

是的,一定是幻覺。

曉薔怎麼會撞車呢!

肯定是自己腦袋有問題了。

筱薇茫茫然地眨眨眼睛,忽然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爬起來便往病房門口跑去。

這時候,文修南進來了。

他連忙攙扶著跌跌撞撞的筱薇!

雖然自己還在生氣之中,可是接到冷彬的電話,他還是心急如焚地趕到醫院裡來了。

筱薇掙脫他的懷抱,往房門走去。

文修南連忙跟在她身後。

筱薇抬頭一看病房號碼,不是421,而是420。

她慌張地把目光掃向隔壁病房,看到了還在走廊長凳上低垂著頭的冷彬!

兩股冰涼的液體迅速滑過她的臉龐,她如呆了、傻了般慢慢地盯著421病房門,再也無法抑制地失聲痛哭!

文修南連忙把她擁在懷裡,任她放聲宜泄!

「姐姐她——姐姐她——」筱薇語不成句。

「我知道,我知道。」文修南苦澀地說著。

好久好久,她從丈夫懷裡抬起頭來,看到可憐的冷彬還是維持著不變的姿勢,彷彿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她走列冷彬身邊,不發一言地輕輕握住他的手臂。

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風涼話,身為當事人之—的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這個可憐的傷心的男子呵!他此刻最需要的不是言語上的安慰,而是精神上的支持!比起他來,她的哀傷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哀傷超越了眼淚所能表達的範圍。

哀莫大於心死,哀莫大於心死啊。

他的心,隨著他那可憐的愛人—並陷入昏迷之中了。

「我想知道姐姐的情況。」不知道冷彬能不能聽見,但筱薇還是問了。

她不能讓眼淚把自己淹沒,她必須想辦法救自己的姐姐!

冷彬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筱薇聽到他那沙啞哽咽的聲音:「醫生說她……說她會變成……植物人——」

筱薇愣住了,她含淚握緊冷彬的手,「我們要救她,我們一定要救她!」

彷彿受到鼓舞似的,冷彬抬起他憔悴得形同槁木的面容.那目光卻隱隱透著堅毅。他沙啞而堅定地說:「對,我一定要救她!我一定會救她的!」

冷彬在劉正毅的建議之下,決定要把曉薔送到美國去進行深切治療。

聞訊從大老遠趕來的白家父母悲切地痛哭一場后,也只得由著冷彬去了。

畢竟總比沒有希望好。

冷彬把曉薔帶走後筱薇變得越來越沉默;

她變得不願意到公司去,工作都是帶回家裡完成。

有時候她會為某個夏日的午後,無心闖入室內的蝴蝶而發好久的愣。

她覺得那是迷路的曉薔,那麼彷徨、那麼無助、那麼不知所措。

哦,該怎麼幫助你啊,曉薔。

文修南絕口不提他們那天爭吵的事情,心疼妻子像朵缺乏灌溉的花兒,漸漸枯萎,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有時候他也嘗試用各種方法讓她開心起來.可是只是徒勞。

他跟筱薇之間早已有了—道不能逾越的屏障!

反倒是劉正毅,與筱薇的接觸越來越頻繁。

文修南雖然不情願,可是劉正毅是惟—能讓筱薇打開心扉的人,為了她那偶爾浮現的一個微笑,他選擇了忍受嫉妒的折磨。

上午筱薇在公司的時候就收到文修南送過來的鮮花,上面夾著一張精美的卡片:結婚周年快樂,親愛的老婆。

當小張把花遞給筱薇的時候,筱薇輕輕地笑了。

結婚周年快樂?他快樂嗎?

那笑竟是異樣地讓人覺得充滿哀愁。

小張有些擔憂地看著筱薇憔悴的容顏。白小姐真是可憐!他想,自從白曉薔被車撞了后,她整個人就沉默憔悴了好多,好像—下子被抽幹了身體里的所有血液一般。

沉默,沉默。

連她捧在手上的鮮花都不能讓她的臉燦爛起來。

看著筱薇捧著花走進辦公室,小張豪重地嘆了一口氣。

筱薇把花插在桌面上的花瓶里。那些鮮艷的花兒,沒過幾天就應該枯萎了吧?生命原是脆弱的東西啊!

而愛情呢?她苦笑了一下。

他們結婚兩周年了,這兩年她不好過,對他,也是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這兩年到底在堅持著什麼,因為她本來就是很明顯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愛她!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從來沒有,

她愛上—個男人的憂傷,就註定了她的劫難。千百年前她在菩提樹下的誠心祈求,顯然沒有感動上天,不然哪來她今天的傷痕纍纍?

可是現在,她已經很累了,累得居然想離開了。

前段時間她問劉正毅,願不願意帶她去法國,他只是說:「從來只存在你願不願意這個問題。」

她告訴他,她需要時間去考慮。

需要時間去斬斷情絲。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好,我是白筱薇。」

「老婆,結婚周年快樂!」線路那頭傳來的是文修南好聽的聲音。

筱薇呵呵地笑了兩聲,說:「你也—樣啊。」

「老婆——」線路那邊文修南好像有點兒不可思議。「你笑了——」

「嗯,是的,我笑了。」筱微輕輕地說。

「太好了!」文修南興奮地說,「今天晚上我們是在外面慶祝呢還是在家裡?」

慶祝?筱薇打點兒茫茫然。

這段婚姻有值得他慶祝的地方嗎?她本來就不是他所期待的人啊!

「在家吧,我想下廚。」筱薇建議:

文修南立即答應,然後他們決定下班后一起去超市買菜。

筱薇走出公司的時候,天空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

她站在大廈門口等著文修南,因為站的位置比較向外,偶爾—些雨絲會飄到她的臉上,冰涼得讓她的心底莫

名地感到一陣濡濕。

所以當文修南的車子遠遠地向這座大廈駛來時,她立即沖了上去。

打開車門,她一頭扎進車子裡面,文修南還沒有反應過來,筱薇便已經投進他的懷裡了。

「怎麼啦?」他問,想推開她好好看看她埋在他胸前的臉。

筱薇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怎麼也不肯抬起她的小頭顱。

不管他愛不愛她,就讓她任性一下吧,她現在只是想躺在他懷裡。

也許以後都沒有什麼機會了。

「今天你想吃什麼?」她問,賴皮地在他的懷裡汲取溫暖。

「你煮什麼我都想吃。」他輕輕地撫摸一下她的頭髮,「好了,你再撒嬌下去,我們就會有一個餓肚子的結婚紀念日啦。」

筱薇不好意思地離開他的懷抱,臉上泛著紅潮,小聲地咕噥:「那就是一個終身難忘的結婚紀念日啦。」

文修南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確會難忘,可是我不忍心。」

「不忍心什麼?」

「讓你餓肚子啊!」他迅速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啟動車子往超市開去。

「我們該買些什麼東西?」到了超市,文修南問。

「隨便。」

於是文修南真的是把「隨便」這兩個字貫徹得很徹底!他幾乎是見到任何東西都往購物車裡裝!

筱薇哭笑不得地看著一大堆碗啊、鍋啊、毛巾啊,牙膏啊之類的,她很想問問文修南是不是忘記了他們來超市的目的是買菜!

再讓他如此忘我地買下去,他們今晚可真的得餓肚子了。

正當她想開門的時候,文修南拿著兩支潤手霜在她面前興奮地搖廠搖。

筱薇接過來看了看,是同——個牌子的潤手霜,—支是女士用的,—支是男士用的。

「你的手經常做家務,需要好好保護。」文修南—臉微笑。

「可是你好像從來不用潤手霜的啊。」筱薇只是奇怪為什麼他會買男士用的潤手霜。

「你做飯那麼累,我以後要幫你洗碗啊。可是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做過家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筱薇忽然覺得那笑在她面前旋轉.在時空里旋轉,令她跌回多年前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跌回那些她還在默默地暗戀他的日子。

她感動地緊緊握住本來想讓他放回去的潤手霜,就像握住短暫的幸福,心想,—定要買。

筱薇煮了一大桌菜,雖然知道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吃得完,可是她卻恨不得把自己會做的菜都在今晚做給他吃。

「老公,我們喝點兒酒吧?」筱薇拿出—瓶威士忌。

文修南皺起了眉。「喝香檳就可以了吧?你不是一向都不喝烈酒的嗎?」

「可是我想喝。」筱薇別開頭不看文修南,「今天難得高興啊。」

「這酒太烈了,會喝醉的。」文修南還是不同意。

「老公——好嘛,我們就喝這個吧,難得啊。」筱薇拉著文修南的衣角,楚楚動人地哀求著。

最後文修南還是棄械投降了,他不想掃筱薇的興,因為筱薇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筱薇給文修南倒了滿滿一杯酒,正想給自己倒的時候,文修南拿過她手裡的酒瓶,只給她倒了一點點。

她對他—笑,坐下來幫他剝著蝦殼。

文修南只是痴痴地盯著她。

這個女人默默地陪伴了他兩年了,他現在才懂得去珍惜她,愛她,應該不會太遲吧?

天知道他是多麼慶幸上天讓他從多年的夢中清醒過來!

他甜蜜地吃著她夾給他的菜,喝著她遞給他的酒。

知道他醉得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他還是清楚地感到甜蜜而幸福。

筱薇努力地把文修南攙扶著到床上,她轉身欲走.文修南卻一把拉住她。

「老婆不要走啊,我今天好高興——」

「我知道,我知道。」筱薇親—下他的臉,「我只是出去拿點兒東西。」

「那你要快點兒回來哦。」他這個時候就像不捨得媽媽離去的孩子。

「嗯,我很快就回來。」

筱薇走出房間,一會兒手裡拿著一份離婚協議書走了進來。

她知道離婚—定是文修南所希望的,但是她不敢看著清醒的文修南簽下離婚協議書,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選擇灌醉他,就當是欺騙自己吧!

「老公,這裡有—份你們公司要你簽字的文件,是今天早上你的秘書送過來的。」

筱薇紅著眼,把離婚協議書遞到文修南面前,「你簽一下吧。」

文修南一把推開她。嚇得筱薇只覺得心驚膽戰,以為他發現了她耍的這麼—個小小的詭計。

「明天再簽啦。」文修南把筱薇拉到床上,「老婆,你陪我說說話嘛。」

「可是這個文件很急的哦。」筱薇把筆遞到他的手裡,「你還是先簽了吧。」

文修南迷濛著眼睛,接過筆,「好吧.我聽你的。」

「在這裡簽。」筱薇指著簽名欄。

文修南飛快地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老婆——你怎麼眼睛紅紅的?」

「沒有啊,你醉啦,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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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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