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太平洋上的蘇格里王國——
所謂:「開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莫卡多國王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家,那原本布置典雅華麗的庭園,二十座雕像,十八毀、二傷,稱得上是無一倖免;兩間溫室盡數化為平地,大片林地倒了三分之一;而去年才斥資新建的七彩噴水池……一架……破飛機掛在上面,將它壓成了一堆碎石!
不用想、也不用懷疑,全國只有一個混蛋會幹出這種事!國王修翦完美的鬍子根根倒豎著,頭頂一大片烏雲盤聚不散,颳風、下雨,兼打雷。
「嗨!親愛的伯父,好久不見。」輕揚的聲音后是莫納那張永遠自信昂藏的開朗面容,帶著弔兒郎當的輕佻,幾乎是邪惡的英俊。「想不到您如此想念我,還特地率領文武百官來接我,這怎麼好意思呢?」
莫卡多國王一雙拳頭在背後死命地緊握著,這個混小子,難道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嗎?心裡急升起扁他一頓的衝動。
「你去死啦!」有人代國王陛下動了手。水柳搖搖晃晃地走到機門前,一巴掌煽中莫納的後腦瓜子,將他打下台階。「你不是說會開飛機嗎?受過特訓?你是受過摔飛機的特訓是不是?」她像只發狂小母獅,怒火衝天得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怎麼會有這種人?性命交關的事也能拿來開玩笑……呼呼呼!她猛烈地喘著氣,每用力一次,腦袋就暈眩一分,全身上下三百多塊骨頭抖得像快散了似,喉嚨又干又裂……嗚!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水柳?」他的聲音像遠從九重天外逸逸飄灑而來。
她眼珠子轉了兩轉,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嘴裡不停湧出濃烈的血腥味兒,視線被一波又一波刺目的鮮紅所掩閉。
「別伯哦!我在這裡,我保證你一定會沒事的。」她被嚇壞了。莫納不舍地望著她,半點兒不受她瘋狂的怒氣所影響,再度爬上階梯,守在她身畔。
當他強壯、溫熱的手臂碰觸到她顫抖不已的肩膀,一股龐然電流迅即溜過她全身,那原本被驚駭得幾乎崩潰的心靈瞬間獲得了慰藉,粗重的喘息逐漸平穩,直到這一刻,她知道,她可以安心了,因為他就在身旁。
她緩緩閉上眼睛,倒進他懷裡,額上一些血染紅了微白的粉頰,身體與心靈雙重的創傷在他身上找到了避風港。
「水柳!」他驚吼一聲,自信的面具在剎那間剝落,橫抱起她衝進王宮。「快找御醫——」
「第一次看到王子這樣子。」一位老官員笑嘆道。
「這傻孩子。」莫卡多國王苦笑地搖著頭。「連自己陷進去了都不知道,唉!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喂?」
「王子雖然常常嘻笑怒罵,看起來不正不經的,但本人其實是很聰明的。」
「不聰明的人會懂得謀殺表兄嗎?」冷如冰珠的聲音出自一名艷麗婦人之口,從沒見過的血腥眼眸比禿鷹更加陰狠殘酷。
「麗亞,請不要忘記你王后的身份。」莫卡多國王冷淡淡地提醒她。
「哼!」麗亞王后怒瞪他一眼,慍惱地轉身甩袖離去。
皇室秘辛,文武百官們也沒有置喙的餘地,個個噤若寒蟬。
王宮總管急匆匆地跑過來,神色灰敗地指向眼前一片狼藉。「國王陛下,這……」
「叫人來整理吧!」
「陛下,那……王子這趟台灣之行,有關鑰匙的事不知道辦得如何了?」儘管眼前情勢不安,但官員們最關切的仍是「四聖獸秘圖」的事。
「莫納曾傳來消息說,他已經得到圖了,但詳細內容還是等明天早會時再說吧!」他還得先了解莫里尼的死因,唉!王後娘家的家將們一定不會善罷干休的,只怕一場內戰是免不了了。
所幸莫納順利得到了「四聖獸秘圖」,文武百官們大概會站在中間的立場,而不予干涉皇家內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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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柳。」早會前,莫納先到了「渨陽宮」探視昏迷的水柳。她還沒清醒,大概是昨晚御醫為她注射的鎮定劑藥效尚未消退吧?
那原本蒼白得慘不忍睹的粉頰,經過一夜的休息已有了些微血色,朝陽的金芒照射在她沉睡的臉龐上,晶瑩透美,令人心動。
滿含著愛憐的手指輕輕撫觸過她柔嫩細緻的臉蛋。
這麼些年來,為了在險惡的王宮中生存,他早學會隱藏真實情緒、裝瘋賣傻;他表現得越愚蠢、白痴,生命就越有保障。時至今日,國內人人都知道,莫納王子是個生性輕佻、弔兒郎當的樂觀智障。然而他真的是如此嗎?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他原來的本性為何了?
若說還有誰能令他興起造作的感慨,只有她了。
季水柳,記得第一眼看見她,他就發現一張唯唯應諾的俏臉下,兩隻桀騖不馴的閃亮秋瞳,她表面上對任何人都百依百順,實則心裡自有想法,也許是生活歷練的關係,她的真實想法與特殊向來只能埋藏在心底。
他對她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基於同類人的感應,他們的靈魂起了共鳴,一顆心莫名其妙地掛著她。起初他不懂,但經過了兩次劫難,他恍然大悟,這樣的思念與牽絆竟然就是「愛」了!
只是她的想法呢?這般的千里追尋,他是否可以自作多情地以為她是喜歡他的。唉!誰相信?浪蕩王子也有害羞與善感的一面。
「水柳,我可以問你,你對我的感覺嗎?」他喟嘆似地低聲呢喃。「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或者……一切只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如果我沒問過你,就私下決定立你為太子妃,那……算了!以你的個性一定會恨我的。」
「王子殿下,早會開始了。」隨從進來提醒道。
「我知道了。」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際做為道別。「再見水柳,早會一完,我再來看你。」
莫納前腳才離開「沼陽宮」,麗亞王后後腳就跟進了。但她沒有進入內室,只是令侍女去叫醒水柳;這名來自民間,什麼都不懂的凡女,或許可以成為對付莫卡多和莫納的絕佳武器,她怎麼可以放棄這個為兒子報仇的好機會呢?
聽到王後傳喚,不管水柳有多疲累也得掙扎著起床了,匆忙換上衣服,抹了下臉,來到前廳,高貴雍容的麗亞王后正坐在主位上等著她。
「水柳見過王后陛下。」水柳垂手斂眉立在階下,心頭一片忐忑。打小沒見過幾個王室中人,唯一認識的只有莫納王子,但那傢伙瘋瘋顛顛,從來也不擺架子,她根本不怕他。可麗亞王后卻不同,那柳眉鳳目里寫滿精明與厲害,氣勢端得比誰都高,一看就知道是個惹不得的人物。
「季小姐不必客氣。」刻意擺出來的笑臉倒有幾分慈祥。麗亞王後走過來拉住她的手。「一起坐吧!」
但水柳反而更不安了。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況且是這種向來目中無人的厲害人物。好端端地對她這麼客氣,鐵定有問題。
「不敢,水柳只是一介平民,如何有資格和王后陛下平起平坐。」
大討厭鬼找來的小討厭鬼。麗亞王后眼裡閃過一抹凶光,這女孩外表看似平凡無奇,卻是名伶俐、聰明的丫頭,一顆玲瓏七竅心、一對敏銳精明眼,只怕不是個可以利用的人,這——她立刻改了初衷,既然利用不了,不如殺了了事,省得多添麻煩。
「水柳啊!」殺機一起,她的口氣反而更溫和了。「你救了莫納,我們『蘇格里王國』上下都十分感激你,我也要謝謝你,若非你機靈,皇家恐怕要斷嗣了。」
「王后陛下誇獎了,水柳不敢當,一切純粹是巧合罷了!」心下的不安更形擴大,水柳下意識退離王后一步,保持警戒。
「不,我還是得感謝你,我準備了一份禮物送你。」麗亞王后自懷中取出一枚鴿蛋大小、通體血紅的晶瑩寶石,硬塞到水柳手裡。
「王后陛下,如此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啊!」水柳嚇得手軟,天啊!這麼大的紅寶石豈非價值連城。
就是貴重才要你收啊!等她收下后……哼!這盜竊國寶的罪名可有得她受了。一抹獰笑浮上麗亞王后的嘴角。
「這是我國最珍貴的寶物,我和國王商量好了,要將它送給我國最大的救命思人,你就收下吧!」她笑著拍拍水柳的手,轉身離去。
「怎麼這樣?」水柳捧著寶石像捧著一顆燙手山芋,整個人都傻了。
「你別以為王后將『神之石』送給你,你就囂張了,總有一天我會將它搶回來的。」一陣氣盛嬌嫩的聲音突然在水柳背後響起。
她疑惑地轉身,迎上一張嬌若春花、顏比朝華的俏臉蛋,漂亮面孔的主人正氣鼓鼓地瞪著她,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來歲吧?
「莉莉安公主。」左右侍近俱皆躬身行禮。
「你是公主?」水柳訝異地望著她,好個可愛、美如天使般的小公主,她的態度雖然不好,但水柳看得出這只是個刁蠻天真小女孩,本性並不壞,她還滿喜歡她的。
「不錯,我是莉莉安公主,而且也是國內下一任的『巫女』繼承人。」小公主驕傲地抬頭挺胸。
「巫女?那是什麼?」
「你真笨,連『巫女』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請公主告訴我啊!」水柳知道,這種被寵壞的小女孩最需要人家哄,你只要服從地對她好,就會得到一個貼心的小朋友。
「哼!」莉莉安顯然很滿意有人不恥下問地請教她。「『巫女』就是國家的『聖女』嘛!是全國僅次於王后最受人尊敬的女孩,她必須是最漂亮、最賢德、最貞潔……總之就是最最最俸的女孩。」
「貞潔?那麼『巫女』不就不能結婚?」
「嗯!結了婚的巫女就必須卸下巫女之職,再選下一任的巫女,可是當選過巫女的女孩子會很受歡迎,大家都喜歡她。」
那不就像咱們選的世界小姐、環球小姐一樣?水柳心下暗自好笑,不明白「蘇格里王國」為什麼要用「巫女」這麼奇怪、又容易引人想偏的稱呼?
「哦?那你就是下一任最捧的『巫女』嘍?」
「當然。」莉莉安小小的臉蛋上有著特屬於王室的高貴氣質與威嚴。「雖然王后私下將『神之石』送給你,但選舉的時候我絕對會把它贏回來的。」
私相授受?水柳心裡打了個突,一直就覺得麗亞王后的態度不對,居然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她,如果莉莉安公主說得沒錯,「蘇格里」人民如此重視「巫女」之職,這顆寶石可以相等於王國的國寶了,萬萬不可能送給一個外人,除非……麗亞王后是存了什麼壞心眼想要陷害她?不妙!她誤蹈陷阱了。
「你等著,這顆『神之石』我本來就沒有資格拿啊!」水柳笑著把寶石送到莉莉安手上。「我快要結婚了,怎麼可以當『巫女』呢?你才是『蘇格里王國』真正的巫女。」
「你要把『神之石』給我?」寶貝突然到手,莉莉安反而楞住了。
「對啊!你不是說你才是下一任的『巫女』嗎?那『神之石』理所當然得交到你手上嘍!」
「可是……」莉莉安萬般珍惜地把玩著晶瑩亮麗的紅寶石。「我還是要把它送回去給長老,沒有經過選舉就不是真正的『巫女』。」
想不到這小公主如此通情達理,又有骨氣,不肯私立為「巫女」,這會兒水柳又更欣賞她了。
「沒關係,『神之石』既然已經送給你了,小公主有權做出任何處置。」
「你真的不後悔嗎?當『巫女』很棒約。」
「可是我快結婚啦!你想我如果只當一天『巫女』,就要再另選他人不是很麻煩,還不如一開始就選別人。」
「你真的要結婚啦?是和莫納表哥嗎?」
「王子和你是表兄妹?」
「嗯!」莉莉安點點頭。「表哥是姑姑的兒子。原來他帶你回來就是準備結婚,哇,好棒哦!我現在就去告訴長老,表哥要結婚,大家一定會很高興!」說著她高興地跑了出去。
「喂!」水柳嚇了一大跳,這小女孩怎麼說風就是雨?「小公主,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們沒有……」她急著跑出去追莉莉安。
「季小姐……」其速度之快連一班侍女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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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經過就是這個樣子。」議事房內,莫納正對著一班文武百官訴說他這一趟台灣之行所經歷的事。
「所以說這張圖其實是『青龍』給的拷貝?」莫卡多國王感慨萬分地看著莫納呈上來的「四聖獸秘圖」,想不到睽違百年的四大門將,會在這一代又重新聚集。
「王子殿下,跟他們合作真的可行嗎?萬一他們先找到鑰匙,獨吞了,那我們該怎麼辦?」「玄武」族人們誰不想回歸「黑暗帝國」?尤其一些年紀大的,個個都對傳說中的帝國懷抱著一份激切的渴望,對人心的懷疑也就更甚了。
「王叔,四大門將各有屬於自己的鑰匙,他們就算拿了別人的也沒用啊!」莫納安慰著老人家。
「但他們會不會只想利用『蘇格里王國』的財勢,我看其他幾個人頂多只是一間公司的老闆,是不是因為他們沒那個能力找鑰匙,才會想要利用我們?」
「那是表面,四大門將以『青龍』的血脈最少,蔣家人自脫離帝國后就一直以人力控制血緣,每一代只求一脈單傳,但他們卻成立了控制世界資訊保全的『青龍密探』,其能力之深、勢力之大,恐怕連我們的調查局都望塵莫及。更遑論人力眾多、財源雄厚,兼營『薩多摩連鎖飯店』及『神偷門』的『朱雀』;和以警官為掩護,背地裡卻操縱著東南亞黑白兩道及擁有龐大政經背景的『白虎』一門了。」莫納把他所做的調查報告發給場中每一個人看。
人人咋咋稱奇,連莫卡多國王都不禁臉色微變。「想不到連鼎鼎大名的『魔王』蔣修羅、『紳士怪盜』等,都是四大門將中人。比起來,我們『玄武』實在算不了什麼?」他這是有感而發,人家都那麼團結,上下一心找鑰匙,而反觀自己,自家人都快鬧翻天了。
「殿下,那……」老人長噴口氣,畢竟皇家家務事,他實在問不出口。
「長老可是想問莫里尼表哥的事?」莫納倒是自己說出來了。「我以為這件事純粹是表哥咎由自取,但我會負一半的責任。」
「莫納不可以褻瀆死者。」總是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儘管不是自己親生的,不能將王位傳給他,但莫卡多國王對莫里尼並非全無感情。
「我明白,我只是不贊成報仇。」莫納緩緩說出莫里尼之死的原由。「表哥先後主動對付『青龍』、『朱雀』和『白虎』的人,一意孤行想獨吞秘圖,毀掉其餘三幫人,對方沒有合作起來,給我們『玄武』一個迎頭痛擊,最後還願意與我們分享秘圖,已經算是相當厚道了。」
「唉!這莫里尼……他就是太自負了。」莫卡多國王不勝唏噓。「這件事怪不了別人。」他看著底下眾人,同是一族人,同仇敵愾是難免,但須分清楚是非曲直,不能有所偏頗。
國王此話一出,底下議論紛紛的眾人俱都無奈地閉上嘴了。事實雖然難堪,但也無人可以顛倒黑白。
只有一、兩位麗氏家將們臉現不平之色,莫里尼一死,莫納的地位再也無法動搖,他們苦心經營多年的勢力等於毀於一旦,這教他們如何能夠甘心?
「莫納,昨天那架飛機和季水柳小姐又是怎麼一回事?」莫卡多國王問道。
「飛機……」莫納別具深意的眼神掃過場中兩名麗氏家將,銳利的眸光帶著熾烈的極熱,像要穿透人心,直看得兩位將軍垂首輕顫,無顏以對。「我想大概是機械故障吧?得請專家查驗過才知道。至於水柳……她是我的朋友。」
國王輕額首,了解莫納並不想對麗氏家族趕盡殺絕,他本人也贊成,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希望王后能夠省悟。
「既然如此,飛機的事就算了吧!各位還有事要說嗎?否則今天的早會就到此結束了。」
「送陛下。」百官們齊躬身恭送莫卡多國王離去。
「莫納,你跟我來一下。」國王拉著莫納退出議事堂。兩人並肩,走在御花園內。「你喜歡那位季小姐?」
「呵!伯父,您什麼時候也開始干起月老這一行了?」
「我只是要提醒你,長老團們一向非常重視聯姻對象的家世背景,你那位季小姐……除非你能想個叫長老們不得不接受的理由,否則她想進王官……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事,長老不會答應為她戴冠的,你好自為之了。」國王象徵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以茲鼓勵,春風滿面地笑著離去。
老狐狸!莫納輕碎一口。「我不會先上車後補票嘛!」自己心裡也明白,他想娶水柳,除非叫她母憑子貴,不然……唉!鐵定十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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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柳迷路了!
想不到「蘇格里」王宮這麼大,廊道庭院不計其數不打緊、九彎十八拐的宮殿、花園、小橋、流水……這根本是一座特大迷宮嘛!
完了,追丟莉莉安公主,要讓她隨便把婚訊亂傳出去?哦,上帝,她不敢想像會有什麼後果?
莉莉安實在是太多事了!但她真的表現得如此明顯嗎?想著莫納、掛著莫納,可是他們兩人實在差太多了,她一直提醒自己,別痴心妄想。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接近他的目的是做朋友,一對共患難、無私情的好朋友。只是想不到……唉,她居然連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都騙不過。
「你真丟臉,季水柳!」萬一她的慾望泄漏了出去。她還能再待在他身邊嗎?
「啊!討厭死了——」她忍不住尖聲大叫。沮喪地坐在蓮花池畔,雙手交叉支著下巴,煩得好想去把莫納抓出來痛扁一頓。
那個白痴傢伙到底跑哪兒去了?放她單獨一個人在這麼大的王宮裡,面對一屋子豺狼虎豹,也不曉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哪天她被人莫名其妙地害死了,都沒人知道。
「莫納,大笨蛋——」
「幹什麼無故無緣罵我?」他納悶委屈的聲音驀地在她背後響起。
「莫納!」她轉頭,喝!一張超級英俊的臉龐突然映入眼帘,嚇得她不小心咬到舌頭,痛死了。「你……你怎麼在這裡?」止不住的紅潮一波波地直往她粉頰上湧現,就這麼註定教她的心上人聽見她罵他,天啊!買捆麵線來讓她上吊吧!
「我剛在議事堂開完會,走出來就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這裡,你……」他忽地坐到她身邊,濕熱的呼吸輕拂向她的耳畔。「我不知道你這麼想我,才一個小時不見,就耐不住地到處找我。」
「誰……誰想你了?」她支吾地撇開頭。心臟狂跳得像要爆出胸膛。
「當然是你哩!」他伸出舌頭在她耳垂上輕輕舔了一下。
她立刻全身僵硬如石。「你……你想幹什麼?」
「吻你!」
「你……」她才想罵他神經病,他的手忽地攬住她的頸項,將她拉近,兩片火熱的唇將她的小嘴堵住。
乍然的親密接觸讓兩人心神都為之一震。莫納本來只是想試試她心裡是否真有他,他必須為兩人的未來做好計劃。
但一碰到她,那如火般的熱流立刻刺激得他心神蕩漾,他忍不住更加擁緊她。
水柳有些迷眩,怔楞地瞪圓大眼望著他,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何要吻她?還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樣,這種情形是否可以解釋為他喜歡她?她不是一個人單相思,事實上,他們是兩情相悅。
這項認知給她封閉的心靈生起了一把烈火,燒毀一切對現實的防範與畏縮,像被禁錮多年的籠中鳥終於得到了自由,興奮難抑地振翅直奔晴空。
「哦!莫納……」那是混合痛苦與愉悅的懇求,她的頭無力地擱在他的肩膀,左右不停搖擺著。
「寶貝,水柳,我想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你最好的安排,相信我,交給我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的,我的幸運女神。」他的呼吸沉重,聲音粗嘎難聽。天知道要這樣突然停下來有多困難,但他不能毫無交代就硬要了她,她是他要珍惜一輩子的寶貝啊!
她睜著一雙情慾嫣然的眼睛迷惘地注視他,嬌小的身子無意識地在他強壯有力的臂彎里掙扎了一下,當她胸前的柔軟再次刷過他結實的胸膛,莫納只能無力地發出一聲更深的嘆息。
「哦!寶貝,你的天真會淹死我。」
她朝他露出一抹似懂非懂的天使笑容,美得好似清晨含珠吐蕊的青荷,額上幾許散亂的髮絲半遮住那配紅欲醉的嬌顏,她的胸前因為他的侵入而半敞露出大片玉一般雪白晶瑩的酥胸,就像剛從海中誕生出來的美神維納斯。
他再也忍不住低頭捧起她的螓首,饑渴地吻向那張輕合半啟的朱唇,特屬於青春少女的芳香盈滿他的鼻息,他發覺自已的腿正在顫抖。
「水柳,我想我們得換個地方才行,你真是個教人慾罷不能的寶貝。」
他打橫抱起她走向「渨陽宮」。
一張加頂的超大銅床上,水柳嬌喘吁吁地躺在莫納身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朦朧間已有所領悟。但她從未想過抗拒,或許是這一連串的事故已經改變了她,殺死那略顯軟弱的一面,釋放出她原本狂野奔放的本性。
她像撲火的飛蛾,正因為心底隱約感到未來的黯淡,而毫不在乎地奔向眼前片刻的光明,就算他們再不匹配,終將迫於現實分開,但這一刻,她將徹底解放,擁有全部的他。
莫納微笑地望著她,被欲之火點燃的性感女人,也許不挺美的,但卻風情萬種得教男人瘋狂。漂亮的女人他見得多了,打他成年開始幫他侍寢的宮女每一個都是超級大美女,但只有她,當他的手碰上季水柳時,他的靈魂深處湧出一股比他的生理更加激烈的騷動,他知道,他終於找著了那創世紀時被神撕裂的另一半,他迫切地想要與她合而為一。
一陣輕風吹動窗帘,陽光透過縫線灑下一地的金芒,紗帳內兩條交纏的人影正在汗水中向天地宣示他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