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連著幾天,飯店裡的花都是海芋,滿滿一室的海芋,辛亦妘每瞧見一回,心裡就羞怯的歡喜一回。
翌日清晨,她在章繼青的注視下醒來,讓她不平的是,他早早穿戴整齊坐在床沿,把她的睡態一覽無遺。可惡,夜裡的他身上觸感是那麼的好,可是白天的他卻啥也瞧不著,真叫人扼腕!
站在櫃檯前,偶爾他親自迎接貴賓,兩人的眼眸若有似無的一觸,她的心就要酥麻的化去,就像那晚他帶給她的感覺,那麼的強烈。
喏,他又領著一干主管視察去,這天他已經來回好幾趟了,就連大伙兒都懷疑起他的意圖。
「小辛,我說章總經理今天怪怪的,光這大廳踩了好幾回,以前他鮮少到來的。」同事若予納悶的說。
「是嗎?會不會有什麼事情?」她隨口語說。
「難不成他是感受到章小姐的威脅,所以積極了起來?」她煞有其事的揣測著。
辛亦妘沒有搭腔,只是朝他睞去一眼。
章繼青敏銳的感受到那道目光,僅用眼角餘光回掃了去,只見那目光的主人心虛的低頭掩飾,他笑著,為她羞怯的模樣笑了。
等等回頭他一定要找個好時機,跟她說說話。
「小辛,妳低頭瞧啥?」若予好奇的問。
「沒,沒啊!」她佯裝無事。
若予湊上前,「我去上個洗手間,妳先頂著,我馬上回來。」
「嗯,沒問題。」她比個OK的手勢。
見她踩著快步離去,辛亦妘才調回視線,那攪亂她一池春水的男人竟然就這麼明目張胆的站在她面前,她想要驅趕,他卻冷漠的擰著嚴肅的臉孔,讓她的話都梗在喉嚨,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頂著嚴肅的臉孔,章繼青佯裝視察著顧客的登記資料,那唇不著痕迹的吐出些許話語,「別亂瞟,人家會注意到的。」
「你幹麼?」她模仿他的戒慎模樣,恍若專註的在解釋工作上的情況。
「下班后等我,我們去吃飯。」
「不行,我跟美娟約好了。」
「取消。」
「不行。」她斷然拒絕,存心惹他。
果不其然,他抬眸掃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察覺她眼角的笑意,他真要上當。
「騙子,看我晚上怎麼修理妳。」
驀然,她又臉紅了。
「欸,控制一下,別再臉紅了,妳這樣會讓我心神不寧。」話落,他的手抵在櫃檯桌面上似是在詢問什麼,冷不防的從他袖口掉落一隻金褐色的雪紡小袋。
她機伶的用手掌覆上去,「那是什麼?」
「巴黎的松露巧克力,兩顆給妳嘗鮮,剩下的妳自己來跟我要,據說美味的程度就像是完美的C大調。」他不著痕迹的扯著嘴角,然後昂首離去。
辛亦妘心裡不住咒罵他,恨恨的把心愛的巧克力攬入口袋,明知道她愛甜食,遠存心這樣吊她胃口。
「怎麼了?章總經理是不是在問我為什麼不見了?」若予膽戰心驚的奔來。
「喔,不是,章總經理在叮囑我以後顧客資料要妥善整理,希望以後我們能多注意一些常客,讓他們感受被重視的感覺。」她隨口搪塞。
「那就好,我怕他是盯上我,那我可慘了。」
「他很恐怖嗎?我反而覺得章小姐比較容易讓人感到壓迫。」辛亦妘說。
「是沒錯,可章總經理是那種不怒自威的男人,跟章小姐張揚的霸氣不一樣,他才是高段。」若予煞有其事的評論起來,「雖然大家老說章總經理會鬥不過自家妹妹,屆時經營權只有拱手相讓,可是我覺得他是老謀深算,這種人才是真的可怕,有沒有聽過,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叫,就是這個道理。」
「唔?」辛亦妘似懂非懂,只知道這男人若知道自己被比喻成了狗,儘管再厲害,只怕他也高興不起來。
飯店員工對這兩兄妹的感覺是兩極的,各有各的擁護者,為什麼豪門的問題這麼複雜,她寧可他平凡點,也好過跟妹妹干戈相見。
櫃檯上的電話適時響起,若予俐落的接起,「您好,這裡是天際帝國飯店櫃檯……」
辛亦妘采探口袋中的巧克力,漾著笑容等待著下一位客人,然而直到看清楚站在櫃檯前的那張臉孔,她驚駭得呆愣,雙腳步本能的退後一大步。
「好久不見,亦妘。」郭政鑫一改先前碰面的激烈瘋狂,斯文和善的笑著。
若予掛上電話,趕緊踢踢發愣的她,要她回過神。
「呃,抱歉,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辛亦妘趕緊扯著不自在的笑容。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需要一個單人房。」郭政鑫充滿歉意的解釋著。
「是,馬上為您安排。」她沒想到會再看見他,是以有些緊張。
「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妳好嗎,亦妘?」他直盯著她說。
「喔,很好,謝謝。」她抬起頭,淺淺的扯著嘴角,帶著一絲防備。
曾經,她以為這輩子會跟他在一起;曾經,她不能原諒他的欺騙;曾經,她覺得沒有想象中愛他,朋友或許比較適合彼此;曾經……
太多的曾經,讓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久別重逢的他,一方面因為不懂他,所以揣測他的來意,擔心他又激烈的要她破鏡重圓。
郭政鑫一眼看穿她的防備,辛亦妘的個性就是坦率,虛偽不是她可以佯裝的。
「亦妘,我一直想要好好跟妳說一聲抱歉,為我對妳造成的傷害致歉,不過顯然我又把事情搞砸了,才會讓妳這樣避得不見蹤影。」他的眼眸泛著心疼。
「別這樣,我很好,真的!」她解釋著,「我已經不生氣了。」
其實幾個月以前,她就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的難過,興許是她並末如同自己以為的那樣愛他,是以他的背叛只在她心上畫下淺淺的痕迹,還不至於把她逼上絕境,何況她是何等堅毅的女人,章繼青都這麼說她的。
「真的?」
「真的,我很好。」她再次說。
「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就不那麼難受了,我很希望擁有妳這個朋友。」他誠摯的看著她,「妳喜歡這個工作嗎?我以為妳會繼續當護士。」
朋友,沒錯,這是他們唯一可以維繫的關係,她早這麼希望了,只是先前他不接受,讓她不得不躲。
「喔當然,這工作很特別,我很喜歡,若不是這工作,你想我們怎麼有機會再碰面?」
「這倒是。」
「你怎麼一個人?」她納悶的問,以一個朋友的立場。
「我家正在整修,我妻子帶著小孩暫時住在娘家,妳也知道醫院工作繁忙,來回奔波很累,而且會打擾岳父母的生活,所以我自己來住飯店。」
「是這樣啊!那可要幫你安排一個舒適的房間。」見他真誠,辛亦妘完全放下對他的敵意。
「那太好了,下班后,能有個舒適的地方休息,真是最好的享受了。」
「一定,天際帝國飯店絕對是你唯一的好選擇。」她強力保證,「來,這是你的房間卡片。」
郭政鑫接了過來,「亦妘,真的謝謝妳願意原諒我,希望妳也會遇到一個真正交心的人。」
「謝謝,我會的。」說到交心的人,辛亦妘知道她已經找到了,想起那人,她笑得特別燦爛。
「妳還是一樣美麗動人,改天請妳吃飯。」
「沒問題,我不會客氣的。」她公式化的鞠躬送走他。
沒想到這次跟郭政鑫的碰面能如此和平,或許是因為章繼青,讓她覺得每件事都順遂起來,天啊!又想他了。
她拿出一顆松露巧克力,悄俏的放入嘴中,濃郁的甜就像她現在的心情。
「小辛,那男人是誰?」
「朋友,以前在醫院工作的同事,現在是朋友。」
是的,朋友,要恨一個人很容易,可是要多一個朋友就困難許多,是章繼青讓她看事情的心變得更開朗了。
高階主管會議上的一通緊急電話,令章繼青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像地獄使者,「我馬上過去。」
「怎麼了?」一旁的章繼姝問。
他冷冷吐出一句,「今天會議到此為止。」霍的起身離開,毫不理睬眾人驚愕的目光,雷霆萬鈞的步出會議室。
章繼姝見狀,好奇的跟了過去。
走過大廳,電梯直上八樓的客房,章繼青的腳步下自覺的加快,不明的吵雜聲越來越清晰。
「總經理。」一見到他,圍聚在走道上幾名女職員明顯的鬆了口氣。
客房裡不時傳出一個男人的咆哮,幾名男職員努力的試圖制止,那個男人似乎依然不受控制,章繼青渾身凝聚一股怒氣,走在身後的章繼姝明顯的感受到。
「辛亦妘呢?」他沉聲問。
順著職員的目光,他看到縮坐在角落宛若風中雛菊的辛亦妘,白凈的臉龐有著多處淤青跟傷痕,血痕順著嘴角凝聚在下顎,滴落在白襯衫上,原該在領上的粉色絲帶蝴蝶結被強行扯下,胸口的衣料破碎,連裙子都被撕開。
一旁的同事用手帕幫她壓住傷口,阻止血繼續流淌,「總經理……」
「傷勢如何?」
聽見他的聲音,她抖顫著身軀,眼眶噙淚的仰看著他,一臉的驚慌恐懼。
事出突然,那時候在櫃檯正準備要交班的她,突然接到郭政鑫從821號房打來的求救電話,說他呼吸困難幾乎暈厥,她不疑有他,交代同事請求醫護支持后,便一馬當先的趕來。
誰知道……這就是惡夢的開端。
儘管她被打得傷痕纍纍,倔強的她死也不願屈服,直到同事趕來……
章繼青的拳頭死命的握緊,重重的吐出鼻息。
「為什麼會這樣?」一向高傲的章繼姝也給駭住了,凝聲問:「報警沒?」
「哈哈哈,報警,去報啊,我才不怕,我想跟我老婆做愛難不成還要請警察批准!」一直不見安靜的傢伙繼續咆哮。
「住口!」辛亦妘激動的哭喊,顫抖的情況益發嚴重。
「妳這個臭女人,嫁給我有什麼不好,竟然跑得不見人影,男人就算有十個小老婆,妳有什麼資格說話,我警告妳,最好乖乖跟我回去,我是不會把到嘴的肉放開的,妳也不過就有點身材,幫我暖床還便宜妳了。」
「郭政鑫,你這喪心病狂的混蛋,當初沒把你閹掉真是天大的錯誤!」一派高雅的章繼姝氣不過,抓過走廊羅馬架上的花瓶,作勢要砸了過去。
「繼姝,住手,不要忘記他是客人。」
「章繼青--」她惱火的吼。死色胚,真是去他媽的客人!
抿著嘴,章繼青脫下外套,在辛亦妘面前蹲下,密密實實的將她包裹住。
辛亦妘揪緊他的手臂,眼眶中的淚再也剋制不住的簌簌滾落,浸濕他胸前的衣服,她無言的啜泣讓他的心都要痛得揪緊。
他緊緊的擁住她,「放心,一切有我。」
拉下她緊揪不放的手,他再一次確認她被完全的包裹著后,轉身狠狠的瞪著這該死的混蛋。
「把特約醫師請來,辛亦妘身上的每一道傷口我要他詳實的記錄下來。」忽而,他沖著郭政鑫冷笑,「當然,這個權利,我也會保留給你的。」
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他十分威嚴的說:「放開他,我們飯店向來禮遇客人的,不是嗎?」
「總經理……」大伙兒呆若木雞。
只見章繼青一把扯下領帶扔給章繼姝,隨即從容的解著衣扣,襯衫袖子被高高的卷至上臂,胸口也逐一敞開著。
「喝--」眾人倒抽一口氣,沒想到平日西裝筆挺、溫文儒雅的章總經理,身上竟有這麼驚人的刺青圖騰,那、那是龍吧?
辛亦妘錯愕的看著他胸口隱隱浮現的刺青,腦中亦浮現記憶中消逝的九紋龍,那落刻在一個男孩身上的九紋龍……
章繼青正氣得眼眸浮著邪肆的神色,雙手交握不住的發出折骨聲響,「你說話很狠嘛,再說兩句來聽聽,我好惦著待會的拳頭該落向哪裡。」
話落,在眾人還未回過神前,他握緊拳頭,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送上一記凌厲、結實的拳勾掃過去,當場讓郭政鑫下顎骨頭碎裂,痛得直哀號。
「你們都下去,告訴櫃檯人員暫不開放八樓客房。」章繼姝指揮著,下一刻便是探頭找椅子,因為她老哥真的發火了,難得她有善心,不忘拉過一把給辛亦妘,「若予,別發獃,還不把她扶起來!」
「是。」若予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不忘將辛亦妘安置妥當。
發狠的章繼青不給對方有喘息的機會,揪起他的衣領,連連揮出十多拳,拳接著拳,綿綿密密的朝郭政鑫身上落去,每一拳都強烈震蕩他的筋骨內臟,痛得他哀號求饒。
「住、住手--救命,飯店員工打人……」痛得腿軟,「章繼青,你這個流氓、黑道,不要以為你當了總經理就可以囂張,你還是個流氓、小混混……」
「辛亦妘,妳剛剛有拜託他住手吧?」章繼姝問。
辛亦妘怔然點頭。
章繼青的嘴角陰冷一扯,單手拉起這個「俗辣」,湊上前,「既然知道天際帝國飯店是我這流氓管的,你還膽敢來砸場,我若不給你顏色瞧倒叫你看扁了。」
「住手,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郭政鑫搬出交情。
「最好你爸爸不放過我,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打的是誰的女人?我的,我章繼青的女人!」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每一拳都是精髓,打得他上天下地的翻滾,肋骨全斷臉浮腫,只怕家人都認不出來了,直到嘔出一口血。
章繼青冷冷的笑著,搖搖頭,「嘖,難得我這麼多年不打人,一開張你就挺不住,枉費了剛才的膽大妄為。」昂貴的鞋子一腳踩上郭政鑫的手,「最好你不放過我,要不然,我很難說服自己放過你,這只是第一回合,往後你讓我見著一回,我就打一回,打到你怕為止。」
像旋風似的轉身,氣勢磅礡的章繼青打橫抱起辛亦妘,離開這個混亂的八樓。
章繼姝竊竊的笑著,別過臉看著奄奄一息的郭政鑫,「謝嘍,多虧你這麼不識相,要不我大哥這身手,不知道幾時才會再露一次!」她冷不防的輕嘆一聲,「咳,看來,命中注定這董事長的位子合該讓我坐。」
在大家瞠目結舌下,她優雅的離去。
床上的人不甚安穩的睡著,白紗布包裹的手擱在外頭,不安的揪著絲被,時而顰眉嘆息,時而低聲啜泣。
章繼青袒露著精壯的身子,煩躁的抽著煙,聽見床上人兒的聲音,他捻熄了煙,快步的走去。
「醒來,不許再睡!」他命令著,卻因為聲音低柔而少了氣勢。
辛亦妘惺忪睜開眼,烙在他胸口的九紋龍讓她全然的驚醒,「喝--」
胸口的九尾青龍栩栩如生,在她年少的時候,身上刺有九尾青龍的人曾經搭救過她,沒想到今天意外再見這九尾青龍,而且還是有過親密的男人!
他忽的咧嘴一笑,揉揉她的發。
「你身上為什麼有這九尾青龍?」
「妳忘記了嗎?」他的手指冷不防的撫上她嘴角下的舊疤,輕輕摸著。
「是你?!」她驚愕。
那是十多年前的往事,就讀國中的辛亦妘已是亭亭玉立,一天放學后,因為貪快走了僻靜的小巷,遇上了凶神惡煞的中輟生,不單要搶錢還想欺凌弱勢的她,她從腳踏車上被強行扯下,下顎就在那時候被利器割傷,當場血流如注。
偏巧,一個十八、九歲的酷酷高中生正巧騎著改裝機車出現,二話不說便操起鐵棍單槍匹馬力抗,雖然身上挂彩,不過還是順利的把一群中輟生打得落荒而逃,就是那時候,她看見了九尾青龍刺在那人的胸膛上。
高中生送她到醫院縫合傷口,便走了,記憶的片段始終停留在九尾青龍,還有那張薄棱的唇,她知道他們不會再見面了,九尾青龍的記憶就這麼淡去。
「那夜我竟然沒看見!」她錯過了一個時機。
「烏漆抹黑,妳緊張得連睜眼都不敢了,哪裡看得見我的身體?」
聞言,她本能的低下頭,下一秒,她撲進他懷中,「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你。」
生命中一次偶然相逢,誰也沒想到當年的偶然可以再次接續,把逝去的記憶找了回來。
「是啊,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妳想找我可能得到綠島,或者到土城看守所去吧!」章繼青回想十多年前的往事,只覺得荒唐又可笑。
年少時逞兇鬥狠混幫派,他以為自己會是某堂口或某幫派的大哥,成天不學無術只有一肚子自以為是的義氣。
孰料,一次意外的狙擊遭到重創,忍無可忍的父親連夜打包將他送到美國去,讓他沒了兄弟跟地盤,無聊至極還差點餓死,只有乖乖念書用成績換取生活費,這才把當年的浪子拉回正軌。
「你認出我了?」
「嗯,一度半信半疑,以前妳就亭亭玉立,現在更是漂亮得不象話,若不是當年妳在醫院號啕大哭的模樣太駭人,傷口又曲曲折折的特別,讓人記憶猶新,我還真是不敢確定。」
「我是嚇傻了,誰受得了針線在臉上來回穿梭。」她抗議說,不願承認當年的窘態。
他翻身上床,攬過她來,「老天爺註定要我保護妳。」
「那混蛋還好吧?我怕他們財大氣粗的找麻煩,我沒事的,可是卻害你在員工面前打了人,壞了形象。」
「那種混蛋就該受到懲罰,就算他只剩下一口氣,郭伯伯也沒膽來吵,因為鬧出去對他醫院名聲不好,不過,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我已經委請律師提出告訴,絕對讓他受到教訓不可。」
「繼青……」她心中有種不踏實的忐忑。
「放心,沒事的。」章繼青哄著她,思緒卻估量著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