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經過昨夜的小插曲后,毒蠍子與黑塞斯之間的關係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一大早,叫喚的鈴聲一響起,整個惡魔島便跟著開始展開一天的工作行程。
拿著一盆盟洗用具,毒蠍子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走向洗手台,睡眼惺松的模樣讓一旁的貝索看得直皺眉。
「怎麼,昨晚沒睡飽嗎?瞧你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毒蠍子隨口應了聲,懶散的將臉盆打滿水,然後取出牙膏來。
怪那個該死的黑塞斯,要不是他昨天突然發神經似的摟著她猛吻,她又何以會睡不著,足足睜眼到天明,而且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吻!
她揉揉惺忪睡眼,又打了個呵欠,隨後跟來的可蒙也有的挑起眉。
「你怎麼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
毒蠍子懶懶的瞟他一眼,早已懶得回答。
「心情不好?」
吐掉嘴裡的泡沫后,毒蠍子灌了幾口水,絲毫不理會貝索與可蒙的問話,直到身後再度響起涯法的聲音。
將漱口杯擺上架后,她將肩上的毛巾取下,淡淡的環起手臂。
「你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關心起我來了?」
涯法走近他,眉梢染上一抹促狹。「你覺不覺得你好像反應過度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呀!」
她驀地漲紅臉。「你,你別亂說,我才沒有。」
「真的沒有?」
她一惱,氣呼呼的別過身子不理會他們,涯法見狀,可緊張了。
「喂,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會真的生氣吧?」
聽見他滿含著急的語氣,毒蠍子勉強忍住笑意,佯裝不悅的轉向他。「你難道不知道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不能開嗎?」
「什麼玩笑可以開,什麼玩笑不能開?」
毒蠍子一轉身,黑塞斯的身影驀地映人眼帘。
昨夜的回憶再度湧上腦海,她臉兒一紅,尷尬的別過身子想把毛巾浸濕,發顫的小手卻泄露出她的緊張。
注意到他刻意迴避的小臉,黑塞斯微蹙起眉,不動聲色的開口:
「你們剛剛在談什麼,聊得這麼起勁?」
「喔,我們——」
貝索還未出口的話被毒蠍子打斷。「沒什麼,只是閑聊罷了。」擦完臉后,她順手將毛巾晾在架上,接著轉身走出盥洗室。
看著毒蠍子的背影,每個人都明顯的發現他今天不太一樣。
「他怎麼了,今天好像怪怪的。」
黑塞斯的眼神閃爍了下,接著冷冷的轉向眾人。「發什麼呆,時間已經不早了,趕快梳洗好,差不多要集合了。」
黑塞斯的命令一下,涯法等四人立刻低下頭做自己的事。見他們開始行動后,他眼一眯,面無表情的瞪視著毒蠍子消失的背影。
在冷漠的外表下,一顆冷峻的心已然瓦解……
☆☆☆
用完早飯後,十三號牢房的部分罪犯分發到洗衣房工作。
熟悉所有的工作流程與順序后,在獄卒們虎視眈眈的監視下,所有的罪犯們開始聽話的忙碌起來。
工作一分配完畢,毒蠍子也跟其他罪犯捧起一大堆待洗的衣物,卻在接近洗衣槽前與那塔利擦肩而過。
沒忽略他眸中近乎殘忍的光芒,她不動聲色,將捧在胸前的衣物丟進洗衣槽里,而那塔利也在這個時候走向她。
「我猜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毒蠍子微挑眉,沒答話。
見他不睬自己,那塔利不懷好意的朝他咧開嘴,詭笑著說:「別以為有黑塞斯給你當靠山,你就真以為自己安全了,嘿嘿嘿……」
惱怒的聽著他語帶玄機的話,毒蠍子胸中的一把怒火燒得更熾。
這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她的心情已經夠煩、夠亂的了,居然還敢跑到她面前來撒野?
她環起手臂,冷瞅著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果你沒話說、沒屁放的話,就趕快給我滾遠點,省得我看了礙眼。」
「你……」
她挑釁的踏出一步。「怎麼,不服氣?」
憤怒隱去,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笑聲自他嘴裡發出。「小子,我勸你最好日日夜夜寸步不離的跟在黑塞斯身邊,可別讓我逮到你落單的時候,要不然,嘿嘿嘿……」
毒蠍子愈聽愈火大。「你敢威脅我?」
「我威脅你?」他立刻擺出一臉奉承,「我的小兄弟,你現在可是黑塞斯面前的紅人,我怎麼敢威脅你,又不是不要命了。」
毒蠍子氣得雙拳緊握。「你——」
那塔利咧開一口黑牙,閃著邪光的眸子掃過他單簿的身子。「怎麼,嚇得說不出活來啦!小子,自求多福吧!」
惱怒的瞪視著他離去的背影。毒蠍子早已氣得怒火衝天。「該死的狗東西,有種你就再說一次,我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你要打得誰滿地找牙!」遠遠的,坦士君就看見他氣得渾身冒汗、臉色鐵青,有趣地問。
毒蠍子氣得咬牙切齒。「當然是那個疤面鬼。」
聽見他為那塔利取的綽號,他差點大笑出聲,最後才正色道:「怎麼,他剛才跟你說了什麼嗎?」
一想起來,她還是氣得渾身打顫。「他威脅我,叫我小心一點,最好不要讓他逮到我落單的時候,否則他就要給我好看。」
「他真這麼說?」
知道他在為自己擔心,毒蠍子趕緊拍拍胸脯。「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以我的身手,哪是那麼容易就被他撂倒的。」
坦士君緊皺著的眉在瞬間舒展開來。「你的身手當然是沒話說了。」
毒蠍子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好奇地問:「你的意思是
「那塔利那個人並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簡單,他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同時也是鬼見愁馬其爾的人,你最好還是小心點。」
「你說鬼見愁和那塔利狼狽為奸?」
坦士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怎麼,怕啦?在這種不見天日的黑牢里,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以後你就知道了。」
毒蠍子簡直無法置信。「這也未免太黑暗了吧!賊都能被官兵收買,那我們又怎麼知道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呢?」
「所以呀,最好的法就是把所有的人都當成敵人,只有自己才識自己真正的朋友。」
毒蠍子噗哧一笑。「那照你這麼說,你們不就都是我的敵人了?」
坦士君也笑了。「誰敵誰友,我相信你應該分得清。」
她轉了轉眼珠子,反問他:「你已經在這裡待了好幾個月,我不過是個剛來、什麼都不懂的新人,怎麼可能分辨得出來呢?」
「有一個人可以幫你分辨誰好誰壞。」
毒蠍子感興趣的湊近他。「誰?」
「黑塞斯。」
原本還興緻勃勃的毒蠍子,在聽見他的名字后,所有的好奇全沒了。
她咬了咬唇,興緻缺缺的將熨燙好的衣物架進衣架里。「連你都分辨不出來了,他又怎麼可能分辨得出?」
坦士君朝他露出一抹淺笑。「你別忘了,他可是我們的大哥。」
她不以為然的皺著鼻子。「大哥又怎麼樣,還不是凈做些下流齷齪的事!」
「你說什麼?」
毒蠍子趕緊揮揮手,陪笑著說:「沒事,沒事,我是說大哥好厲害,連好人壞人都分得出,換作是我就不行了。」
哼!要是黑塞斯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那他也別混了。
坦士君看著他好久,最後才道:「你覺得大哥怎麼樣?」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差點讓毒蠍子被口水噎著。「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坦士君怪異的瞥了他一眼。「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大哥,而且你今天一直躲著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要不是看出他眸子里的迷惑與好奇,她幾乎要以為他是黑塞斯派來探她口風的姦細。
「沒有啊!我哪有討厭大哥。」
「但是你躲著他。」
「我……」她蹙緊眉,手裡的布料幾乎被她捏皺。「其實也不是躲著他,只是剛好沒話要對他說而已。」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在睜眼說瞎話。
坦士君也不點破,「不管你心裡到是怎麼想的,大哥都是個值得我們敬重的人,我希望你能夠將你的忠誠交給他。」
敬重?
毒蠍子聽了差點沒對著天空大笑三聲。要是他真是個值得「敬重」人,也不會粗魯的抱著她猛吻了。
然後,她挫敗的垂下肩。那可是她的初吻呀,就這樣……沒了。
發覺他的心不在焉,坦士君無奈的搖晃著他。「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
毒蠍子眨眨眼,趕緊回神。「聽進去了,當然聽進去了,你要仿效忠大哥嘛,我當然知道,其實你可以不用再說的,之前涯法就已經對我說過了。」
「那你的答案呢?」
答案?
她悲哀的嘆口氣。「當然是效忠大哥嘍!要不是大哥,我現在可能已經沒命了,我怎麼可能不將我的忠誠交給他?」
這下子可好了,她現在不得要效忠「終結者」,還得要效忠黑塞斯,呵!可有得玩了。
坦士君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我相信你會。」
毒蠍子乾笑兩聲。
會,她當然會。第一次,她答應了涯法;而這一次,她又答應了坦士君,這會兒,她就是想要說不也不行了。
只是,這效忠不效忠的問題,恐怕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
午夜時分,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的自床上爬起來。
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美麗光芒的藍眸眨了眨,確定牢房裡所有的罪犯巳們全都睡著之後,細白小手緩緩拉開被褥,一雙白玉般的小腳已然蹬在冰涼的地板上。
小心翼翼的拿出床底下的臉盆及換洗衣物,毒蠍子躡手躡腳的屏著氣,然後一溜煙的衝進淋浴間里。
順利的進入淋浴間,她興奮的拉上浴簾。將褪下的衣服披掛在掛鉤,她轉過身子,開始把纏在身上用來掩飾女性特徵的白布條解開。
纖細手指輕輕一放,細長的白布條緩緩落至地面,一副性感誘人的美麗胴體赫然呈現在眼前。
毒蠍子迫不及待的扭開蓮蓬頭,透明的水珠隨即沿著她的發梢滑落她白皙的身軀。
感受著水珠滑過肌膚的美妙感覺,毒蠍子差點圓滿足而大叫。
平常她就是個極愛乾淨的人,以前更是曾創下一天洗五
次澡的紀錄,要不是昨晚突然發生那一小段插曲,她也不會忍到這個時候才洗澡。
接著,她取出肥皂,開始沿著手臂搓洗起來,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閃過黑塞斯強吻她的畫面。
一朵紅雲染上她白皙的粉頰,隨後她慌亂的甩甩頭。
該死的,她是怎麼了,她現在可是任務在身呀,怎麼可以胡亂想那些有的沒有的,而且對象還是她這次任務的目標!
像是為了打消腦子裡的念頭,她仰起頭,任由水珠拍打在她的臉上。
是呀,是呀,她是官兵、他是賊,再怎麼說她也是為了任務而來到此,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任務完成,其餘的一切她實在無心、也無力去管了。
在說服自己后,她有些懊惱的咬著唇。
為什麼腦子雖是這麼想,心裡卻覺得有股失落感?
算了,算了,不管那些了。
她低下頭,讓蓮蓬頭的水沖洗掉她發上的泡沫,耳邊卻在這時傳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登時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屏住氣,仔強聽簾外的動靜。
「誰在裡面?」
她猛地瞠大眼。完了,是黑塞斯!
發現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就要衝出胸口,她七手八腳的想要擦乾身子,卻發現愈急愈糟。
她惱怒的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這個傢伙還真會挑時間,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居然選在這個時候出現,分明是要跟她作對嘛!
她火速的套上褲子,然後抽起吊在掛鉤上的衣服想要穿巳才發現她還沒纏上白布條……
該死的?
她又在心裡低咒了聲,手忙腳亂的拿起白布條往胸前纏繞,眼看著腳步聲愈來愈近……
刷的一聲,帘子在這個時候被掀了開來。
「怎麼會是你?」看見他,黑塞斯顯得很訝異。
毒蠍子驚駭的呆在原地,胸前的白布條纏到一半,她動都不敢動,就連轉過身去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
見他尷尬的背對著自己,黑塞斯有趣的揚起唇角。…你在做什麼?」
她惱怒的翻翻白眼。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她深吸口氣,故作鎮靜道:「難道你沒看到我剛洗好澡,正在穿衣服嗎?」她假裝沒事般,繼續纏起胸前的布條。
「洗澡?」他的聲音里滿是嘲諷與戲弄。「你跟別人還真是不同,居然連洗澡也要洗得偷偷摸摸的。」
她懊惱的咬著牙。「我才沒有。」
黑塞斯斜靠在牆上,火一般的眸子犀利的盯著他。「那你幹嘛三更半夜才洗澡?」
「我,我是因為……」該死的,她居然答不出來!
「還有……」黑塞斯朝他走近幾步,伸手扯了扯他纏繞在胸前的白布條。「你沒事纏這個東西在身上幹嘛?」
「我……」毒蠍子發現自己急得快冒汗了。
「難不成……」他挑起眉。「你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急喊:「當然沒有!」
他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性感笑容。「那請你解釋一下。」
見她說不出話來,他走上前,伸手想要扯下那個白布條。
發現他的舉動,毒蠍子靈機一動,連忙放聲大哭:
「哇……你不要這樣,我會纏布條是因為我胸前曾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有一條又長、又大、又很醜陋的疤痕,所以才不想讓你看呀!」
見他哭得傷心,黑塞斯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
毒蠍子偷覷他一眼,繼續放聲大哭:「你不知道,所有看過我身上那道疤的人都取笑我,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哇
見他沒有停下的打算,黑塞斯趕緊舉雙手投降。「好了好了,你放心,我不會扯掉你身上的布條,也不會強迫你看身上的疤痕,你可以不用哭了。」毒蠍子立刻停止大哭,「真的?」他幾乎失笑。「當然是真的,我黑塞斯不是個會強迫別人的人。」
見計謀奏效,她賊兮兮的別過頭,哭臉在轉瞬間變成了笑臉。她偷笑兩聲,終於放心的纏起布條來。
眼見她的眼淚說停就停,他有種被耍的感覺。
「為什麼選在三更半夜洗澡?」
古靈精怪的賊眼溜了溜,她露出一抹笑,先前的驚慌害怕早已拋至九霄雲外去了。
「你想想看,我的身上有這麼一條醜陋可怕的疤痕,如果讓別人瞧見了,我的臉豈不是全丟光了?」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黑塞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瞅著他。「沒想到你還在意別人眼光的。」
她叉起腰,笑嘻嘻的看著他。「話可不能這麼說,將心比心,如果你的身上也有兩道醜陋得嚇死人的傷疤,我就不信你一點也不會介意。」
黑塞斯眯起眼,看著毒蠍子一身白皙細緻的肌膚。
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再冷淡,而是充滿火熱與掠奪,她緩緩的垂下頭,才發現他正瞅著她裸露的肌膚直看。
她猛地驚呼一聲,趕緊背過身子。
該死的!剛剛太過得意,她竟忘了自己還沒有穿衣服,雖然胸前的白布條遮去她大半春光,可她裸露的肩膀及纖腰都還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呢!
她趕緊拿起衣服披上,白皙的雙頰卻已止不住地酡紅。仔細的穿好衣服后,她膽戰心驚的轉過身,卻發現他仍緊盯著自己。
「為什麼我老是會把你跟女人聯想在一起?」
毒蠍子的心登時漏跳了一拍。「你說什麼?」她趕緊裝傻。
黑塞斯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過於嫣紅的唇瓣。
「到底是我在幻想,還是有什麼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她的心一驚,為他的精明感到震撼。她鼓起雙頰,佯裝憤怒的說:「或許我是娘娘腔了點,但你也不能說我是女人,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侮辱嗎?」
他環起手臂,銳利的黑眸仍舊緊盯著她不放,似乎想看穿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毒蠍子深吸一口氣,豁出去地道:「既然你懷疑我是女人,好,我現在就把胸前的白布條拿掉,你就知道我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了。」
知道自己下的賭注太大,她偷掐了大腿一把,硬是擠出兩滴淚。
「沒想到我艾米特一向最為敬重的大哥,今天居然懷疑我是女人,真是太傷我的心了,為了不讓你冤枉我,我就讓你看看那兩道醜陋的疤痕。」
她作勢解開身上的鈕扣,在解到第二顆時,被他的雙手制止住了。
黑塞斯微皺眉,不悅的瞪著他,「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有必要這麼認真嗎?更何況,我也沒有侮辱你的意思。」
毒蠍子在心裡不知偷笑了幾回,但她的臉上仍是一副委屈的摸樣。「我知道我是不像男人,但你也不能說我是女人呀!」
他嘆口氣,無奈的攤攤手。「這回算是我不對,你就原諒大哥好嗎?」
她偷偷藏起了一個笑,佯裝正色道:「那你以後可不能再說我是女人了,否則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以後絕不會再犯,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望著他魁梧昂藏的背影,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毒蠍子怎麼也笑不出來。
唉,事情到這地步,真是愈來愈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