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槿香閣
惜竹將自己鎖在房裡,已有一天一夜了。
任憑大夥在外頭怎麼勸、怎麼說,她不開門就是不開門,即使是元梅叫門,她也相應不理,更何況是其他的人了。
「怎麼了,她還是不願意開門嗎?」
見著桂岫拿著飯菜在門外駐足,岳楊心中開始焦躁不安,他怕惜竹長時間未進食,身體一定會受不了,加上先前為了比賽,廢寢忘食到昏倒地步,這種種因素讓他做出決定,不能由她這樣任性下去,於是乎,他決定破門而入,免得她在裡頭想不開,出事就來不及了。
「惜竹,你要再不開門,我就要撞進去了,到時,你一樣要面對大家。」他在門外大喊著,洪亮的聲音直傳進房內。
半晌,屋內依舊沒任何動靜,凝重的氣氛讓房門外的岳楊與桂岫面面相覷,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岳爺……小姐她……」
「不會的,不許亂說話!」他嚴喝著,嚇得桂岫不敢再出聲,這時,他正準備大力將門撞開時,門卻自動地打了開來。
「這門請人修很貴的,撞壞了晚上我怎麼睡覺啊!」打開門的,是一雙哭得淚眼汪汪的紅眼。
岳楊取過桂岫手上的飯菜,然後說道:「你下去吧,這裡我來就行了。」
桂岫看了惜竹一眼,見她兩個眼睛變得又泡又腫,她不敢再多逗留,小蓮步地快速離開。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房裡,岳楊將飯菜擱在桌上,只見惜竹望著飯菜,還不自覺地吞了兩口口水,這點小小的舉動原以為沒人發現,但還是被岳楊給察覺到了。
「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北方菜,你一定沒有吃過,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岳楊打開所有的碗蓋與盅蓋,頓時房內香氣四散,瀰漫了整間屋子。
真不愧是御用大廚,光是菜色的色澤與新鮮度,就令人難以抗拒,何況她還餓了一天一夜,美味的香氣從她的小鼻子里灌進去,頓時讓她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上頭有四菜一湯,其中一道為東北著名一絕的招牌菜「白肉血腸」。
這是用新鮮肥豬硬肋骨部位的五花肉,加水調味后,用大火煮熟,轉以小火燉透,再放入用新鮮豬血,加入清水與調味再灌入的新鮮豬腸,兩頭紮緊而混雜在一起的吃法。
南方地處偏暖,很難有機會吃上這道類似火鍋的北方菜,因此在惜竹眼中,根本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見都沒有見過。
其他的四道菜分別是,紅燒猴頭菇、香酥沙半雞、干煎黃魚及一道甜品冰糖紅棗,是為了讓惜竹吃完這些營養補品后,還能兼退火消燥的。
「這……這些全是你煮的?」看起來真是好吃極了。
「彩饌齋裡頭,顯少有東北地區的食材,我特地問了羅師傅,跑到專賣東北菜的老桑園,親自在那挑幾道食材,還好這些食材都很新鮮,味道應該不至於差得太多才對。」他看著惜竹望著飯菜快要看呆了,立刻為她遞上筷子,說道:「快吃吧,這些東西冷了就失味了。」
正要拿起筷子準備大快朵頤時,忽然想到自己在比賽會場中那樣丟臉,拿起的筷子又瞬而放了下來,她將身子一轉,臉一側說道:「我不吃,你拿走吧!」
「還在為比賽的事情生氣?」小女人,就愛鑽小牛角。
一雙兇巴巴的眸子投射過來,滿眼充滿著不諒解。
「我技不如你,這點,我從桌上剩餘的東西,不難看出結果來,陶大人早早就把勝負寫在臉上,然而我們倆卻僅僅只有一分的差距……」她故意在岳楊臉上多逗留了會,又說道:「一定是你私底下先告訴他們,就算是我輸,也別讓我輸得太難看,對不對?」想了一整晚,這點道理她陸惜竹會想不通嗎?
岳楊了解,想要騙她,甚至哄她,絕非像哄騙一般的小女孩,她的心思不是隨口說說兩句,就能讓她信服的。
「你認為凡事努力,都會得到對等的報酬嗎?」他認真反問著。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若聽不懂,我可以說給你聽。」
要徹底改變惜竹的心態,就要毫不修飾地將所有缺點及瑕疵說出來。
這句話可讓惜竹怔愣了一下,長久以來,好像就沒有人會用這麼認真且嚴肅的口吻來糾正她,無不婉言相勸就是任由她想怎樣就怎樣,可她面前這北方佬,卻有一套說詞來糾正她,也好,她就洗耳恭聽,最好他能說出個讓她信服的道理。
「好哇,你就說說看,我事前這麼努力,為什麼還贏不了你,而你一點也不當回事,素材也比我簡單,就能贏得所有人的青睞!」
「行,你若想要知道答案,必須先將這些飯菜吃光,等到吃完了,答案自然明了。」他語帶玄機,笑中藏著詭異。
「難不成飯菜里就有答案?」
「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嗎?」
這人要說不說,搞得如此神秘兮兮,她拿起筷子,先扒了幾口白飯,接著夾起一塊血腸試試,咦?這味道還挺不錯的,再夾塊黃魚嘗嘗,煎得酥脆得宜,小小的一兩口,便將她整個食慾給打通開來,還有那清甜的猴頭菇與炸得香酥的半雞,讓她顧不得形象,一口接一口,根本就欲罷不能,好吃極了。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東北菜?」她吃得碗底朝天,兩眼怔愣地望著她。
「味道還可以嗎?」他笑笑地取下黏在她嘴邊的米粒。「是太餓了,還是太好吃了?」
這句話徹底將她的傲氣打敗,她不得不服氣,縱使是肚子不太餓,她也會照樣吃光光。
「還……還不錯啦,對了,你倒是快說啊!」
岳楊指著盤裡的每樣柔道:「這是因為,素材要選得合乎時宜,選購當季大量生產的食材,就能得到最好最佳的烹調方式。」
「可我用的食材都很新鮮,都是當天早晨請人到市集去拿回來的。」
「新鮮還不夠,要看這食材的生長期,是否在這時節。」岳楊舉例說:「山芋最好的,莫過於宜興出產,你所選購的是常熟的次級品,在口感上當然會有所差異,尤其在色澤方面,純正的糖油山芋在剖開后,會看到通心紅嫩香甜,入口后又酥又軟,整顆山芋閃爍著渾圓透亮的顏色,對於重視色澤的陶大人而言,只要顏色不對,他就不願多嘗一口,你自己想想,你做出的山芋,顏色又是如何?」
惜竹一回想,她做出的山芋在顏色上的確是差了些,過於赭紅,剖開后又黏稠稠的糊在一塊,別說是吃了,光是看那樣會黏牙的樣子,就不是很想嘗試。
岳楊說得是切中要領,讓她不得不心悅臣服。
「再說那五丁包好了,你說得沒錯,選購的食材上是夠用心、夠新鮮,不過事後我曾嘗了一個試試,結果發現……」
「怎麼樣?」她的自信心早在前一刻已崩潰,現在她只期望,岳楊別批評得太讓她無地自容就好。
「你在每種材料上的分配,不夠平均。」岳楊再進一步說道:「或許是你太過緊張,所以餡料剁得不夠細碎,還有,五丁包最主要是五種材料必須分配均勻,像我吃的那一個,雞肉及蝦仁就包得過多,筍絲、豬肉就包得過少,尤其是海參,我甚至沒吃出它的味道來,你說說看,這樣怎能讓五種味道,平和融入在一塊,讓香味釋放到最頂級的階段呢?」
難怪,難怪她再怎麼用功研究食材,再怎麼認真選購新鮮材料,臨場上一緊張,就全部功虧一簣,也不想想,對方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名廚,她那樣自不量力,搞得自個兒灰頭土臉,又能怪得了誰?
頹然地放下筷子,她陸惜竹這回可說是大敗特敗,欲哭已無淚。
「既然你承認自己輸得心服口服,那你是否也該實踐你曾答應過的諾言?」
「什……什麼諾言?」惜竹心兒怦怦跳,她才不想到北京去,她想留在蘇州,不想離鄉背井啊!
「你曾在大家面前說過,要是你輸得心服口服,你就會願意跟我回京城,並且虛心學習,你忘了嗎?」他有預感,她想賴皮。
她站起來,繞著小圓桌走著,似乎有意在拖延時間。「我……我是這麼說過沒錯,但是……咦?你看,外頭的天空,怎麼有一隻好奇怪的大鳥……」
岳楊不疑有他,朝向惜竹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惜竹早就腳底抹油,趁著岳楊分神之際,打開房門,一溜煙地便往外頭奔,還朝他扮個鬼臉。
「不走的是烏龜。」惜竹在門外丟下一句,等岳楊一站起來,那嬌小的身子早就跑得無影無蹤。「這野丫頭,果真是鬼精靈一個。」
岳楊也追了出去,偌大的余園,舉目四望,根本就看不到惜竹的芳蹤。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儘管惜竹再怎麼閃躲,答應過人家的,怎麼逃也是逃不了。
是夜,她被家中的三姑娘陸迎菊給託人扛了回來,原來她跑到迎菊設在吳江的釀酒坊「酷飄居」,在那,她聲淚俱下,泣訴大姐聯合外人一同一起來欺負她,不顧姐妹情誼,硬是要將她送往京城,讓她好生難過。
迎菊聽了,什麼話也不說,就讓惜竹多飲兩杯,沒多久,才將醉得迷迷糊糊的惜竹,託人送回余園,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自家大姐會加害於她,一定是她不知又闖了什麼禍,收不了爛攤子,才會來求助於她。
「梅姑娘,菊姑娘派人將竹姑娘給送回來了。」總管進來通報后,便見啞叔將竹姑娘給背了進來,滿身酒氣的她,兩頰通紅地躺在啞叔背上,睡得又香又酣甜。
北廳之中,元梅早已把惜竹的衣物準備妥當,只待迎菊將惜竹送回來,就準備讓岳楊帶著惜竹一起程前往京城。
「還麻煩梅姑娘能替在下向菊姑娘道謝,將來有機會,岳某定會再回蘇州,好好向菊姑娘再謝過一回。」岳楊聽元梅的話,耐心在家中等待惜竹,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時分,人就被送回家裡來了。
「你只管好生對待我妹妹,也不枉我們姐妹倆將么妹放心地交給岳爺你。」讓岳楊將惜竹帶到京城,一來可學北方的精緻糕點;二來締結這門親事可說是百利而無一弊。
「你儘管放心,岳楊定會竭盡所能,好生對待惜竹。」
「那……這回皇上南巡……」元梅還想確認一下,這彩饌齋是否真的如岳揚所指定,可以為皇上負責所有的飲食所需。
「我已將左將留在此協助於你,屆時皇上聖駕,羅師傅及冶春園的趙大庄,他們會負責皇上的一切所需。」
「岳爺這樣一時返回京城,不怕皇上怪罪下來?」
「我已交給左將一封書信,相信皇上看了之後,自會體察我的苦衷。」他無法等待皇上將十七格格帶來時,再來另做打算,到時就算想走,恐怕也太遲了。
「為了不讓惜竹醒來后,又乘機會跑走,我看我還是連夜趕路,能早點到達京城,我想惜竹也能好早點進入狀況。」為了不讓惜竹有任何反悔機會,及早離去才是上上之策。
「岳爺這麼說也是沒錯,那麼……」元梅將目光投向啞叔。「那麼就請啞叔備好馬,讓岳爺能早些上路吧!」
啞叔點了頭,先行走出去,岳楊則抱起酒醉昏睡的惜竹,再次向元梅說道:「我會好好照顧惜竹,並且會好好將她培育成一名頂尖的大師。」
「那就有勞岳爺,竹波、桂岫,送岳爺一程。」
「不了,有右相陪我即可,請梅姑娘留步。」
元梅走到岳楊面前,看著昏昏欲睡的惜竹,心中雖是不舍,但為了能開拓陸家在北方的商圈,讓岳楊來輔助拓展京城及東北的生意,短暫的離別,也是不得已的。
在謹慎交代完左將后,岳楊便抱著惜竹坐進馬車,正式離開蘇州,朝向京城方向而去。
「哇,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覺醒來,惜竹發現自己的身子不停受著顛簸晃動,眼珠子所看到的像是馬車車頂的布棚,再看看身邊還坐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後,忍不住豎直脊背,放聲大叫。
「剛過揚州,如果右相能在到達淮陰之後再換兩匹快馬,不用五天,就能達到京城。」岳楊一邊咬著水梨,還順手從袋子里拿起一顆交給惜竹。「我已經替你洗好了,怎麼樣,要不要來一個?」
「京城?!」她馬上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到馬車前端,並掀開布簾,看到駕車的正是右相后,整個臉色全變白了。「風……風流尖的,怎麼會是你在駕車?」
「左將留在蘇州,所以只有我來駕車了,竹姑娘,請你務必坐好,這一帶路況不佳,小心可別撞了頭!」才說完,「咚」一聲,惜竹的頭就被棚架重重撞了一下。
「嗚……好痛喔……京城……」她喃喃念著,記得她不是躲到三姐的酷飄居,怎麼一覺醒來,會……會在這北方佬的馬車上頭?
「吃個梨吧,萊陽產的,水份又多,肉質又細,你睡了一天一夜,一定又餓又渴吧!」他拿到她面前,但對於早已昏頭轉向的她,根本食不下咽。
「你太過分了,你趁人之危,你不是君子!」惜竹哪管得了自己是否背信在先,又開始不講道理了。
她不由分說,兩隻小粉拳不停捶打在岳楊的胸膛,岳楊也不反抗,就讓她盡情發泄,直到她打累了,車子一顛,就這樣直接撲入岳楊的懷裡。
「我要不是在你大姐的允許之下,我敢趁人之危嗎?」等她冷靜后,他才慢慢說道理給她聽。
「你和大姐聯合起來欺負我!」她已經耍不起脾氣,取而代之的,是小女人無助的悲嗚。
「照這麼說,你三姐從未見過我,也被我收買,一起欺負你嘍?」他轉個話題問道。
「對,三姐一定被你收買,你……」她再也說不下去,沒有任何立場的她,再也無法自圓其說。
她一把撲進岳楊懷裡,哭得好傷心、好無辜,好像被家人遺棄的小娃兒,得不到親人的關愛。
自己許下的承諾,自己就要承擔這諾言,你輸給我,隨我上京,都是眾所周知的事,你刻意迥避,又會有誰願意替你說話呢?」他緩緩地撫揉她的秀髮,哭得傷心欲絕的她,額上冒出顆顆珠汗,岳楊拿出一條絲絹,為她輕輕擦拭。
「可是我……我不願意離開彩饌齋,那是我心血的結晶,你懂什麼!」依在他的懷中,小粉拳緊緊抓著衣襟。
「難道你只想當個井底之蛙,不想學習更精緻、更多元的點心?你曾吃過我做的那些菜肴,不也吃得津津有味,要是你都學會了,將來彩饌齋的生意,還有誰能搶得過你?」他極富耐性說著,就希望她能聽進隻字片語,就很高興了。
「你哪會那麼好心,把所有的技藝全教給我?」她抬起頭,才不信這世上有這種傻子。
「那得看你肯不肯用心學習?」
「哼,你才不會那麼好心,說,你是不是和我大姐有什麼交易,我大姐到底給你什麼好處,你說啊!」惜竹抹了淚,抱著懷疑的目光,不解地望著。
「你就是不相信人性?」
「除了我陸家人外,我不會輕易相信外人。」兵不厭詐,商不厭奸。
「那好,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誠意,那你現在要走就走,我絕不攔你。」他朝外頭喊了一聲。「右相,停車,讓竹姑娘下車。」
外頭一記馬嘶長嗚,車子頓時停了下來。
右相將布簾一掀,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剛不是還相聊甚歡,怎麼才一回頭,兩人就開始兵戎相見?
她也不過隨口說說,他就當起真來了,還說什麼喜歡她,處處都願意容忍她、任由她,現在看看,也不過是說說罷了。
「哼,走就走,你以為我稀罕跟你在一塊,你想得美。」輕盈地躍下馬車,可不對呀,這怎麼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而且……太陽也快要滾到山的另一頭去了。
「這裡距離蘇州有四五百里路,而且距離前後的村子也有三十多里路,聽說這附近野狼出沒甚多,還有一頭比武松在景陽崗打死的老虎還大的灰狼,連尋常老百姓都不敢在夜裡路經於此,要是你非要離開的話,別怪我沒事先警告過你。」坐在右相旁邊,岳楊說得繪聲繪影,煞有介事。
他說得生動逼真,又將手指向不遠處的林子,也不知道是什麼蟲子在那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看在惜竹的眼中,就彷彿是狼群那饑渴貪婪的雙眸,叫人看了想不害怕也難。
「你……你少在那邊胡說八道,我……我就沒聽說過,江南會有大野狼,你……你根本就是在騙人。」為了要安撫自己惶惶不安的心,惜竹不斷地給自己打氣鼓舞。
「信不信由你了,反正我再怎麼對你好,你都認為我是居心叵測、別有用心,那我又有什麼話好說的呢?右相,咱們走吧,你自己好自為之了。」岳楊向右相眨了眼,兩人甚有默契地同時點了點頭。「那……竹姑娘,咱們後會有期了。」右相準備拉起韁繩上路,惜竹一看這還得了,萬一真讓他們走了,那她不就成了一群野狼打牙祭的對象。
一聽到馬嘶長嗚的聲音,惜竹哪能再獃獃地傻站著,她一個箭步衝到馬車前頭,攔臂一擋,忿忿不平說道:「喂,你們還是不是人呀,居然忍心放我一個人在這種荒郊野外,你……你們男人都不保護女人的嗎?」
「你不是說,除了你們陸家人之外,你誰都不信的嗎?」
「岳楊,你存心要氣我嗎?我都這麼讓步了,你還要我怎樣!」惜竹快要被他給氣昏了,一而再,再而三,她的脾氣都快要被他給磨光光了,他怎麼非要將她僅存的一點嬌氣,磨得一乾二淨不可。
一看她又淚眼汪汪,岳楊只好趕緊跳下馬車,將她騰空一把抱起。
「你幹什麼啦?我有腳我自己會走。」她在他懷中掙扎,臉紅心跳地盯著他,也不想想,這裡還有人在,一點都不害臊。
他不再搭理她,只當她的話是耳邊風。
他開始知道要如何因應她的脾氣,太將她的話當一回事,只會徒增自個兒的煩惱。
「岳楊!」儘管她再怎麼喊,岳楊依舊我行我素,一把便將她抱上馬車,右相不敢再多看他們的互動,他的工作,就是專心駕著他的馬車,一路朝向京城而行。
他將布簾一放,隔開與右相之間的尷尬,透過薄薄的布幕,右相只聽到惜竹嬌嘖開罵的聲音,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那聲音也趨向緩和,最後轉而無聲無息,碩果僅「聽」的,只有綿細如織的嬌喘聲……
右相不敢再將精神專註在後頭的布棚內,他雙手專心地駕馭韁繩,直朝京城方向,星月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