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程嬅心雙手抱著枕頭，小臉埋入其中，身上則蓋著溫暖的羽毛被，眼睛閉得死緊。

若這是夢，那就暫時不要讓她醒來吧。剛剛的事實在是太過分了，她真的不願也不想面對。

她全身酸痛，腦袋沉甸甸的。

「小嬅。」

突然，她聽到有人在喚她，而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嗯……」蹙起眉頭，她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不想理會。她的腹部還是有些疼痛，但已經不像方才疼得那麼厲害了。

她不想睜開眼，害怕面對現實，他卻不肯放過她，不停地喚著她的名。

不、不要，她還不想面對他，她不要……

掙扎了許久，程嬅心終於還是睜開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臉，再看了看四周，她才確定她在自己的房間里。

「你……」她驚恐地想要逃離。

「小嬅，我鄭重向你道歉。」他的臉上滿是歉疚與不舍。

「離我遠一點！」她賭氣地說，並用手推她。

「程，你好點了嗎？」忽然，芙蘿拉溫柔的聲音響起。

「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他問了半天，芙蘿拉都不肯把程嬅心的病情告訴他，堅持等她醒來再說。

「你直接問她吧！」芙蘿拉回答。「相信她自己很清楚。」

他立即把視線轉移到程嬅心身上，但她卻一臉困窘。「我……嗯……是老毛病啦！」她支支吾吾地道。

「所以？」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大有不得到答案絕不罷休的意味。

「我只是……」

「嗯？」

「只是……」唉，他這麼認真幹嘛？害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我只是……經痛，又貧血……」

說完，見到他的臉色忽然緩和了下來，但是又露出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他口氣有些強硬地問。

「我前幾個禮拜沒睡好，又沒吃好，而且，我以前就常常會這樣……」說著說著，她有些語無倫次。「哎喲，你不用操心啦，這個……」

「以後我補償你。」他迅速介面。

「我都還沒說要原諒你呢！」說到這兒，她就有一肚子的氣。這回，她可不會輕易饒過他。

「你對我那麼壞，哼！」說完，她還對他做了個鬼臉。

雖然她的嘴裡這麼說，心裡卻高興得想要歡呼。現在她整顆心暖洋洋的，也覺得很甜蜜。

「雷蒙和尼爾已經和我說明了這些日子以來你的情況，我不應該誤會你，原諒我好嗎？」

「先說你為什麼這麼慢才出現？」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她只是想要問清楚這一點。

「賈仁義一直在注意你的行蹤，我發現你之後，就一直追到這裡來，但卻不敢太過張揚，因為拍賣你的消息已經放出去，若是半途撤回，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他仔細地為她說明。「所以我一直注意你的動向……」直到發現尼爾對她猛獻殷勤，才令他抓狂。

不過，這件事他沒有說出口。

「現在怎麼辦？」

「拍賣照常進行。」

「要是我被人標走了怎麼辦？」她有些埋怨地看著他。

「放心，得標的一定會是我。」這個女人一輩子都別想逃離他了。「更何況我已經和雷蒙溝通過，他願意只收標價的六成，而非全部。」

「你和雷蒙認識？」聽到他的承諾與保證，她的心終於安穩了下來。

「也和尼爾認識。」他順勢道。

「那你為何這麼慢才來救我？」她忍不住想大肆抱怨一番，沒想到肚子卻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讓她有些尷尬。「我肚子餓了。」

「我可以幫忙準備食物。」一直站在一旁的芙蘿拉插嘴道。

「我想要吃排骨蓋飯、提拉米蘇、起司蛋糕、烤魷魚、拉麵、咖啡……」她胡亂說了一些食物名稱，活像是餓了好幾天一樣。

「沒問題。」芙蘿拉微笑點頭，走出了房間，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待會兒，尹殘寒會來看你。」芙蘿拉離開后，他開口道。

「殘寒？」她訝異不已。

難道他連她卧底的事都知道了？

「先別說這些。」到時候，他自會把一切都交代清楚。現在，他在意的是她的身體。「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腰酸背痛。」她又補充道：「之前被軟禁的時候，我每天都睡不好，在這裡雖然擁有高級享受，但是每天還是都失眠……」她委屈地喃喃念著，一副小媳婦兒的模樣。

這些日子她的確不好過，每天早上起來，全身上下就像要散了一樣，真的很辛苦。

偏偏雷蒙的招待雖好，就是沒有之類的服務。就算真的有，也輪不到她這個拍賣品享受。

「我等一下幫你按摩。」

「你……」這個男人似乎不知道害臊為何物。

「叫我旭。」

「旭？」她疑惑地看向他。

「唐別旭。」他解釋道：「這是我的名字。」

「什麼？」他應該不是叫這個名字才對啊！

唐別旭不理會她詫異的表情，又道：「繪是我妹妹。」這個誤會必須早點解釋清楚。

「什、什麼？你怎麼……」原來唐曲繪是他妹妹，難怪……

「你不也是到別升卧底的？」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秘密。

程嬅心驚訝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為……為什麼你會知道？」

看到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他寵溺地摟著她，一隻手體貼地揉著她的腹部。

雖然他的動作真的過於親昵，但她卻一點也不想喊停。

「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他的眼裡帶著笑意，「我和殘寒是舊識。」而且是相知相惜的好友。

「後來，有一回我在傲宇看見了你，為了要引你到我身邊，所以才演出了駭客的劇碼，並請尹殘寒當推手……」

聽到這兒，程嬅心已經驚訝得合不攏嘴。

她是被設計的那個……

她怎麼會沒料到呢？仔細想來，一切都太巧合了，她順利進入別升，又被調到他的身邊……

好吧，反正這也不算是壞事，這男人又好到無可挑剔，只是，她仍然有小小的不滿。

「為什麼都是你在設計我？」

經過一兩秒的沉默后，他真摯地說道：「我愛你。」他的真心從未改變。

好吧！反正她也說不出什麼話可以反駁他，而且在愛情里，她輸得心甘情願。

「只好原諒你啰！」她喬裝不甘願的模樣，心底卻暗自竊笑。

「難道你不滿意？」她那是什麼表情？

「誰教你騙我。」她挑起層。「罰你以後煮咖啡、做菜給我吃。」她報復地笑道。

「沒問題，我煮咖啡的技巧，並不會比你差太多。」他笑道。

聞言，她訝異不已，但是隨即又故意裝出惱羞成怒的模樣。

「既然你的技巧不比我差，為什麼還老是要我弄東弄西的？」他根本是存心把她當成煮飯婆嘛！

看著他不再冷靜的模樣，程曄心心裡暗自得意著。

誰教這傢伙老是把她吃得死死的，不反擊一下怎麼行？

「以後我每天幫你煮飯。」算是補償好了。

「你怎麼知道有以後？」她故意氣他。

程嬅心才在得意他被她反擊得說不出話來，他卻忽然投了一顆更大的炸彈給她。

「嫁給我。」他吐出這句話，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什麼？」她根本沒反應過來，仍是繼續念著：「你以為你說說就算了嗎？我什麼都還沒……」

咦？不對！

她的嘴巴終於停止叨念了。

「你剛剛說什麼？」她有聽錯嗎？

「嫁給我。」他複述一次。

為什麼一點都不浪漫？這種情況真是讓她啼笑皆非。「這……算是求婚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道。

這女人平常時精明得錙銖必較，到了真正該正經的時候，卻又裝迷糊，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放錯地方了。

好吧，算他拜在她的石榴裙底下，打從一開始，他就註定被她整得死去活來。

「嗯？」他依然用詢問的目光望著她。

「好吧。」輕嘆了口氣，她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幸福。「我答應你。」倚在他厚實的胸膛，感覺溫暖又可靠，這是她怎樣都無法放手的。因為她的心打從一開始就落人了他的陷阱，早已無法自拔。

聞言，他開心地輕啄了下她的臉。

賴在他的懷裡，她對於這次自己被綁架的事，心中仍有疑惑。

「最後人呢？」她指的是賈仁義。

雖然在這時候提起那傢伙很殺風景，但他還是為她解答了：「繪已經把那傢伙處理掉了。」

「嗯？」她興緻盎然地聽著。

「你被囚禁的那個地方，是他以前的房子，在他落魄之後就沒有整理，才會變成那副德行。」他邊說邊愛憐地輕撫她的臉。「我們想到那裡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但幸好是有驚無險。」

「可是你害我多睡了好幾天的冷地板，而且又沒人作伴。如果那時候我被他怎樣了，那該怎麼辦？」

「為了補償你，我以後陪你睡。」唐別旭緊摟著她。

「你一定是嘴巴塗了蜂蜜。」不然怎麼會這麼甜？

「你怎麼知道？」

她無辜地望著他。

接著，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很快的，他的吻就欺了上來。

這樣溫馨的氣氛讓她淚如雨下。「我那時候……好想你……」她心碎地說道，眼眶開始紅了。

她從來不是愛哭的人，但是自從被綁架之後，流淚的次數就開始暴增，尤其是夜深人靜時更是難以抑制。

見狀，他吻去她的淚。

毫不猶豫的，她伸手用力摟住他，兩人重心不穩地相擁跌落在床上，陷落在柔軟的羽毛被裡。

在他眼中，她就是他的天使。

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美極了，她的脆弱、溫柔、淘氣都在在讓他意亂情迷，無法自己。

他吻著她，手指靈巧地褪下她的衣物；她害羞地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當身上的衣物滑落腳底時，她不禁屈起了身子。

唐別旭的呼吸登時變得粗重。

她好美！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輕易地挑起他的慾望。

「唔……」她的嘴裡逸出第一聲呻吟，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不行……如果芙蘿拉進來了怎麼辦……」

「她會識相地離開的。」他笑著，沒有顧忌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他的手不安分地撫向她的酥胸，帶著暖意的大手在上頭流連忘返，隨著他的動作，她的身子不安地扭動起來。

「我記得你說你全身酸痛，我可以幫你……」他在她的背上和腰際恣意來回揉按。

「哦……」

她閉上眼，還來不及反應，就已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真美……」他愛煞了她現在的模樣。

吻如雨點般落下，她攀附著他，與他交纏在一起。

他極力取悅身下的她，壓抑許久的渴望終於得到釋放，她的害羞、不安都落入他的眼底，使他的慾望更加猛烈燃燒著。

他的大手輕柔地掠過她的私密地帶，她狂野地隨之律動，毫無保留。

她要讓他看見自己最真實的慾望，讓他明白她也是同樣渴望著他。

室內的溫度逐漸升高了，促使兩人的動作益發加快，一同登上高峰……

幾天之後，拍賣會正武展開，程嬅心心滿意足地在唐別旭的懷裡看著自己的價碼越喊越高，高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坐在他們身邊的還有唐曲繪，以及傲宇集團的其它四個高幹，另外就是雷蒙和尼爾。

尼爾在得知真相后，立刻收手不參與競標，雖然程嬅心曾經是他最覬覦的目標。

程嬅心滿意地喝著雷蒙提供的極品藍山，得意洋洋地說道：「哇！真沒想到我身價非凡耶。」

「嬅心姐還真值錢啊！」楚彤妍看著前方的數字飛快地跳躍著，不禁讚歎出聲。

「等拍賣會結束之後，我想要回台灣。」雖然他們現在身處地中海，風光明媚、景色宜人，但卻無法稍減她的思鄉之情。

「很快的。」唐別旭輕吻了下她的額頭。「今天下午我們就回家，機票部已經訂好了。」

她大吃一驚。「你的動作還真快。」

「要是能早點回去，那會更好。」唐別旭笑著。

「回去之後，還得先開機要會議。」尹殘寒迅速接道。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除了慶祝順利合併之外。」程嬅心不解地望向其它人，卻發現大家都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不肯多說。

剛剛她就聽說了，傲宇集團及別升集團在雙方的共識之下，決定合併為別傲集團，以求在事業上創造另一高峰。

見到眾人神秘兮兮的模樣，她笑開了。

無所謂，反正現在一切都明朗了，能夠不再卧底，對她而言就算是一種幸福。

在一個小時之後，別升集團以好幾位數的天價順利得標。

傲宇集團大樓十二樓，今天正在舉行一場會議，參加人員除了五位高幹，今天也破例讓唐別旭和古典美人唐曲繪參加。

程嬅心忙東忙西的，手裡捧著的東西，不外乎就是大伙兒一致讚不絕口的咖啡。

說來說去，她終究落得了負責茶水的工作，不管在哪兒都一樣。

楚奕風順手取來了一杯。「值得懷念的藍山。」許久沒喝到程嬅心沖泡咖啡的他，這回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沒想到，他的話卻引來唐別旭戒備的目光。

當初，就是因為楚奕風與小嬅過度親昵，才會在他們之問引發軒然大波，這次他可得好好防範，未雨綢繆。

程嬅心放好了大家的咖啡，便開始和楚彤妍閑話家常。

「小妍，謝謝你的東西。」她拿下耳朵上的耳環，交還給楚彤妍。

楚彤妍微笑著收下。

「開會。」尹殘寒簡單地宣布。

「小嬅。」唐別旭對她招招手。

她粲然一笑，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

「大哥哥、大姐姐，歡迎你們加入。」楚彤妍一反常態地乖乖坐在位子上，只是安靜地敲著計算機，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謝。」唐曲繪露齒一笑。

唐別旭則朝她點了點頭。

「很高興我們的陣容更加龐大，資源也更加豐富。」楚奕風也附和。

自從事情曝光之後，她便訝異地發現整件事的幕後黑手不只有唐別旭一個人，還有唐曲繪，以及……她最信任的尹殘寒。

方得知真相的幾天，她真的難以接受。

後來，傲宇集團以及別升集團都成了過去武，改名為別傲集團，而最新的辦公大樓也正在不遠處興建。

一向就渴望合併的兩個集團，這回可說是水到渠成，而尹殘寒與唐別旭的私交甚篤更是這次合併案的主要推手。

「我要殘寒付錢，以賠償我精神上的損失。」程嬅心看著眾人開心的模樣，忍不住抗議道。

唉！她可是付出最多的耶，卻沒有人對她表示感謝，這教她怎麼開心得起來？

「黑心的總裁！」她氣不過地罵著尹殘寒，看到身邊一臉幸福的唐別旭，也忍不住用手指戳戳他，「還有你居然和他們聯合起來設計我，你們全都沒信用了，以後有事情不要來找我幫忙，還有咖啡也不準叫我煮……」

突然，她所有的叨念全被唐別旭的吻給堵住了。

「十八禁場面，兒童不宜觀賞。」楚奕風誇張地大笑著，用手遮住楚彤妍的眼睛。

「喂！」楚彤妍不高興地大叫著，左閃右閃地卻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你侵犯人權，我要告你！」她大聲抗議。

然而，抗議還是無效。

過了幾秒，程嬅心氣喘吁吁地推開唐別旭，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不要見人。

她早該知道的，這男人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用這種不入流的伎倆堵她的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跺著腳，看看四周。天啊，除了尹殘寒、商問軒、楚奕風、楚彤妍，還有唐曲繪……

唐別旭只是笑著。

「好了。」尹殘寒清了清喉嚨，擺出嚴肅的模樣，大家才又安靜了下來。「總而言之，這次開會，主要是要宣布，傲宇集團和別升集團的合併酒筵將在兩個星期後舉行，邀請函都已經發出，屆時在場所有人都要到場。」

「那喜筵呢？」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楚彤妍。

「我是說，嬅心姐和別旭大哥的喜酒啊！」聳聳肩，她理所當然地道。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轉到兩個當事人身上。

「呃……」不由自主地，程嬅心開始結巴。

這些人一定是故意的！

「待會兒。」一個冷靜的聲音響起。

咦？大伙兒一陣嘩然。

「你說什麼？」她錯愕不已。

「我訂好了。」

聞言，她又是一陣獃滯。

「你說好了要嫁給我的，可別想半途落跑。」唐別旭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現在啦！別旭哥哥，拜託……」楚彤妍撒嬌地說著。「我想要快點看到嬅心姐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漂亮。」

「小妍……」程嬅心羞紅了臉。

唐別旭用目光詢問尹殘寒，見他點頭，說道：「感激不盡。」

「你們……什麼跟什麼……」程嬅心還處在詫異之中，卻忽然被騰空抱起。

「啊！」

「走吧，我的新娘。」唐別旭在她耳邊說道。

「什麼？快放我下來啦！」

「有人等不及要看你披婚紗了，你還在磨蹭什麼？」而其中最心急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什麼……」

她揮舞著雙腳雙手企圖逃脫，然而在唐別旭強而有力的懷抱下，她的掙扎全都是徒勞無功。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