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淳寧,你給我站住!」眾維君驚天雷吼引來校園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好奇眼光。
而被指名道姓的女主角,只好「三聲無奈」的駐足靜待發落。
「維君,你不必藉此幫我打響知名度,瞧你喊得好像我們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李淳寧搖頭嘆息。
「誰叫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連我這個最好的朋友都找不到人,我當然閨怨深深深幾許。」眾維君開玩笑的摟著她不放。
「你再這樣,小心庄天宇誤以為我們是同志,不再死心塌地做你裙下之臣。」
「誰希罕?我早把他三振出局了。」
李淳寧嚇了一跳,「你們又吵架了?」這兩個歡喜冤家從大一交往開始,三天小吵五天一大鬧愈吵感情愈好,她知道維君的個性,刀子嘴豆腐心,有口無心,聽久了也不足為奇,可是他們不久前才言歸於好,這怎麼回事?
「哼!」
「你們這次吵真的?」
「李淳寧,」眾維君抗議道,「我們每次都吵得很有建設性,什麼真的假的?」
「了解、了解。你們只是進行較激烈的雙向溝通,那請問你這次是建設性居多還是毀滅性?」
「已經莎喲哪啦了。」眾維君頭一撇不在乎的說,可是神傷之情告訴李淳寧不同的故事。
「什麼時候的事?」難怪維君剛才叫住她時特別火爆,可見事態嚴重非常。
「反正已經是事實了,」眾維君淡然以對,「陪我去瘋一瘋吧,沒有他我一樣活蹦亂跳,日子照過。」
「你別口是心非、嘴硬心軟,我還不了解你嗎?」李淳寧心急的轉頭就走,「不行,我去找庄天宇問清楚。」
眾維君黯然拉住她,「沒用的,他已經休學出國了。」
「休學出國?」李淳寧不可置信的嚷著,「維君,今天不是愚人節,而且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眾維君拉近她的臉,字字清晰肯定的說:「再靠近一點,你仔細看看我像在開玩笑嗎?」
就是不像才緊張,眾維君強顏歡笑仍掩不住眼底的陰影。李淳寧勾起她的胳臂,默默的走向林蔭無人的角落。
「怎麼回事?不要嘻皮笑臉的,難過就哭出來。」李淳寧搖晃她的手臂,「我不信庄天宇會捨得和你分手,一定另有內情。」
「我才不會為他掉眼淚,他愛上哪兒就去哪兒,大家互不相干。」
看眾維君眼眶氤紅的樣子,想也知道她賭氣好強故作違心之論。
「庄天宇打算去多久?是留學還是……」
「他參加救國團國際青年親訪團,到坦尚尼亞及其他邦交國宣揚國民外交,提供當地人民文化、技術方面的支援。」
「那很有意義啊!庄天宇一直想到外面世界多開開眼界,這次能如願成行真是太棒了,若不是怕我家人擔心,我也會去報考。」李淳寧興緻高昂的道。自己有顧慮無法一試,但知道好友能劍及履及多年夢想她也與有榮焉。
「你這個小聖人當然拍手叫好,」眾維君沒好氣的瞪她,「他直到上飛機前一天才告訴我!」
啊哈!終於說到重點。
「他還不是怕你這位大小姐反對,只好先斬後奏造成事實。」李淳寧戲讀著眾維君一副慈禧太后專制獨裁作風。「他這趟出去的落後國家都是戰亂頻頻、經濟蕭條,不但吃苦受罪少不了,還免不了飽嘗相思之苦,你真忍心在臨別之際提出分手之議?」
「他自討苦吃、自作自受怪誰?」眾維君明明憂形於色卻偏偏說著反話。「他會有危險嗎?」她說到這裡突然改口,囁嚅不清的問道。
「你說什麼?」李淳寧右手作喇叭狀貼著耳朵。
「天宇會不會有危險?」眾維君仍是呢喃模糊。
「什麼?我沒聽清楚。」
「李淳寧,你是不是皮癢了?」
有人惱羞成怒了,最好別再裝傻。李淳寧討饒的抓住眾維君蓄勢侍發的攻擊。「他們去的地方都經過安全的考量,所以大致上不會有安全顧慮,你別擔心了。」
「好哇!原來你故意耍我,看我的天鷹神爪……」
李淳寧怕癢,笑軟無力的道:「不這樣怎麼逼出你的真心?」她笑不成聲,「已經莎喲哪啦了。」她模仿眾維君剛才故作瀟洒的樣子。
笑鬧聲中,同學賴志安加入她們。「什麼事這麼開心?」
「秘密,不告訴你。」李淳寧大拇指置於鼻端,其他四根手指做彈樂器狀。
賴志安笑看她的習慣性動作,「晚上我去接你?」
「去哪兒?,」李淳寧一頭霧水的問。
眾維君拍拍腦袋,「啊!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今晚同學在PUB幫我慶生,不准你用任何借口缺席。」
「你生日我當然不敢不去,不過我社團還有活動,可能晚點到。」
「你們仁愛社整天不是養老院就是老跑育幼院,少去一次又如何?」眾維君不滿的嘮叨。
「我是社長不能不以身作則,而且上次已經答應過育幼院的小朋友了,不能失約讓他們失望。」李淳寧雙手合併求饒,然後轉向賴志安道:「所以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會過去。」
眾維君等他依依不捨的走後,接著說:「你真是殺風景,一點機會都不給賴志安。」
「你別捕風捉影,他一向熱心,剛才只是好意儘儘同學之誼罷了。」
「那賴同學怎麼不對我熱心?我是壽星,今晚的女主角,他從頭到尾就是對你含情脈脈,表現得如此明顯,誰可能會錯意?」眾維君誇張的眨動她的大眼。
「小心你眼睛脫窗。」李淳寧笑罵道,「不開玩笑了,現在可以說說你和庄天宇,纏綿俳惻、凄美動人的惜別夜了吧?有沒有媲美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
「你當是演電影嗎?我還萬里尋夫咧!」眾維君不以為然的伸出右手小指,「看到這戒指沒?庄天宇出發前晚找我夜遊,談天說地一如往常,直到送我回家時,才硬幫我戴上這戒指,說他兩年後回來,而且慎重警告我在這段期間不準移情別戀。」她忿忿不平的說,但也帶有絲絲甜意,「他以為他是誰啊?」
李淳寧笑不可抑,這一對活寶的確絕配,「都已經私訂終身了還莎喲哪啦,你們兩位賢伉儷可否別再製造高潮迭起、峰迴路轉的波折考驗我脆弱的心臟?」
「誰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上訴予以駁回。」眾維君才說完,兩人已經笑得形象全無。
「糟糕,我快遲到了,我們晚上見。」李淳寧匆匆的追公車去。
眾維君兀自站在原地叨念著,「有個大聖人哥哥已經很受不了,交的最好朋友又是標準好好小姐,連男友都濟世救人不落人後,我未免太Lucky了我。」捍衛他們免於被佔便宜的責任,舍自己其誰?
李淳寧跳下公車,對PUB的位置有點迷糊。摸索錯誤后,她再朝反方向找。
「也許我該找人問問。」她暗忖。此時,路口閃過一個眼熟的背影,「強森?」
路強森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近來他不經意間總流露出鬱鬱寡歡,或許是難言之隱,她數次追問原因皆被他迴避言及其他。
在看似強森之人的身後,另外又尾隨兩個鬼祟人影,也不算鬼祟,只是兩個男人東張西望怕被瞧見似的,總之,李淳寧不放心的跟蹤下去。
「小姐,長得不錯喔!」三個無聊的搭訕者,流里流氣語出垂涎,他們又是吹口哨又是喧鬧起鬨。
幽深的巷路,昏暗的街燈,李淳寧警覺到自己不知不覺偏離車水馬龍的街道。附近稀落來往路人不是低頭頹喪而過,就是男女相擁視而不見。她深吸口氣,鎮定的往回走。
「這麼不給面子。」其中一人不懷好意猙獰的攔住她,兩手叉腰,一腳斜立抖啊抖的,幾步距離外猶可聞其惡氣,他歪斜著嘴吐出猩紅的檳榔汁。
「請讓開,我朋友在前面等我。」李淳寧手心緊張直冒汗。
另一人有著猥瑣的尖嘴猴腮,他惡聲惡氣的嘲弄也圍攏過來。
李淳寧見他們逼近,對準前方混混的眼睛噴洒防狼摧淚液后,迅速的奔逃,聽到後面那群流氓叫囂的追罵,愈趨愈近的足音,她嚇得連聲尖叫,步伐不敢稍緩。
「你們在做什麼?」這及時的天籟讓李淳寧幾乎喜極而泣,同時也砰然撞入此人的懷裡。。
「臭小子,別多管閑事,想英雄救美也得秤秤斤兩。」對方斯文俊秀,那猥瑣男子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狠聲威脅對峙。
陌生人將李淳寧護至身後,「好久沒打架了,在牢里蹲得都生鏽發霉,正愁沒對象活動、活動筋骨。」他兩手握拳,筋骨叭叭作響,暖身後擺出好勇鬥狠、嗜血的架式。
「阿生,那傢伙好像很不好擺平,還是蹺頭算了,找妞兒玩到處多得是,犯不著杠上棘手貨。」三個人悻悻然的又放些狠話才呼嘯而去。
李淳寧靠在陌生人身上,許久說不出話來。
「小姐,你還好嗎?」
「謝……謝。」她餘悸猶存,一開口就嗆到,深吸幾口氣后穩定下來。「謝謝你。」
「別客氣,以後小心點,這附近都是些聲色場所,出入分子三教九流非常混雜,你晚上獨自在這一帶走動實在不智。」
李淳寧點頭承認是自己一時不慎,造成他的麻煩,於是將店家名片遞給他。「謝謝,我朋友在這家PUB慶生,我可能迷路了。」
他接過名片看了看,「我陪你找,你一個人落單不安全。」
「謝謝,希望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她訝然接受他的好意。
他微笑搖手表示不介意。
「剛才你說的只是虛張聲勢對不對?」
「幸好那三人沒你聰明,否則我們就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了。」他抿嘴輕笑。
「幸虧你急中生智,不然兩敗俱傷對大家都不好。」
他聞言偏頭打量她,「難道你不希望他們受點教訓嗎?」
「也不是……怎麼說呢?」李淳寧皺皺鼻子,思索如何解釋自己的想法,「以暴制暴無法根絕問題,只會更助長戾氣,能和平解決是最好不過。」
「我也有同感。」他開玩笑的兩手顫抖,「真動起手來,我會四肢發軟,被修理得慘不忍睹。」
「受人點滴,泉涌以報,就算救命恩公面目全非,我還是會勉為其難另眼相看。」李淳寧興緻一來,也從善如流捂著臉說唱俱佳。
「那畫面太血腥了淑女不宜,不如你三十六計溜為上策,你面對危機時應對得很適當。」
「沒錯,大事小事跑了沒事。」
今晚的月色怡人,特別的皎潔明亮,聊著聊著不自覺走過頭了,兩人莞爾相視折返o
「好了,平安送抵目的地。」
「多謝再多謝。」李淳寧慎重的一鞠躬。在燈光下,他笑容可掬頂天立地的站在那兒,她突然有種錯覺,那光暈彷彿發自他體內。
他泛滿溫暖光輝的笑睇視她,她也回以微笑。
好一會兒,她尷尬的靜立原地,不斷將晚風吹亂的髮絲由頰旁撥至耳後。
「你不進去嗎?」他揚眉輕笑的問。
「你沒離開我不好意思先進去。」李淳寧靦腆的聳聳肩。
他笑意深漾,「OK,我該走了。」他仍舊佇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模樣。
李淳寧看時間不早了,偏頭巧笑倩兮又相對許久,最後,她兩手握住他右掌左右搖晃。
「謝謝。」她倒退著走,「Bye-bye!」揮揮手,她轉身加入眾維君的慶生會。
「李淳寧,你皮又癢了膽敢這麼晚到。」眾維君眼尖瞄到她的身影,排開眾人走到她面前。
「這裡好吵,你喊破喉嚨我也聽不清楚。」李淳寧有恃無恐的嘻皮笑臉。
「那正好給我理由整晚貼著你耳朵講話,看你受不受得了。」
「我怕了你了。」她趕緊遞出禮物求和,「賄賂你消消氣,生日快樂,大美人。」
「這還差不多。」眾維君切塊蛋糕給她,「你遲遲不來,有人望穿秋水失望而返了。」
「你面子真大,幾乎全班同學都參加。」李淳寧和同學打招呼,「你剛才說什麼?」
唉!眾維君搖頭暗嘆。看來賴志安得再接再厲、不氣餒努力加油了。
「沒什麼。」賴志安你自求多福吧,我已經仁至義盡。「我大哥真過分,竟敢忘記本姑娘生日。」
「可能是包裹誤時了,你有點耐心。」
眾維君不以為然,「大聖人一定又忙著當善心人士去了。」
「瞧你說得好像眾大哥多離譜似的,俗話說一人行善,福庇滿屋。如此好事,還被你嫌惡。」
「懶得同你爭辯,你們一個是大聖人、一個是小聖人,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半斤八兩絕配。」
「少誤用成語。」
李淳寧對眾維傑的事迹早已耳熟能詳,他是名聞遐邇的國際攝影大師,也是熱心公益的慈善家。所有關於他的報導都是盛讚有加,也只有他寶貝妹妹硬拆台漏氣。
自從與眾維君結為莫逆之交后,她不但數落反對眾維傑之舉,連李淳寧也併入她所謂無可救藥的濫好人,而諷稱他們大、小聖人。但李淳寧知道她並無惡意,只是關心他們被外人欺負而不自知,因此吃虧上當。
「是、是、是。絕對可『呸』,高興了吧?」李淳寧促狹道。
「我……」眾維君懷疑的看著她,她同意的太詭異了。
「我知道、我了解啊,我們大家都『呸』。」李淳寧忍俊不住露出笑意。
「李淳寧,」眾維君好氣又好笑的瞪她,「你敢『呸』我?看我的天鷹神爪。」
李淳寧尖叫一聲,拉著經過的同學當擋箭牌。
「你有膽就站出來,別躲在無辜百姓後面。」眾維君叉腰叫陣,「被我捉著,刑期加延十分鐘。」
「我沒膽,也是無辜百姓,可以高抬貴爪饒了我吧?」
瞬間只見兩人滿場飛舞追逐,圍觀同學加入戰局,尖叫笑鬧亂鬨哄的,沒多久就形成老鷹抓小雞的遊戲隊形。眾維君當然是當老鷹,而李淳寧躲在長長隊伍最後,大家都嚴守陣勢、氣喘吁吁。
最後群體很有默契的嗚鼓休兵,回座位大灌冰水解渴。眾維君好笑不己,大搖大擺環住李淳寧上下其手。
「救命啊……」李淳寧咳笑不能成聲,抱著膝蓋蜷曲躲避她無所不在的搔癢。
「今年的生日實在過癮。」眾維君嘿、嘿兩聲,得逞盡興后拍拍兩手拉她起來。她靠著李淳寧喘息,轉頭問:「你想天宇現在在做什麼?」
「他肯定一邊教小朋友算數,一邊遙想天邊的佳人──維君小姐。」
眾維君沉默片刻,不耐的搖搖頭,「真討厭,沒事跑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幹麼?萬一感冒生病什麼的,也沒人照料。」
「他很快就會來信聯絡的。」李淳寧摟摟她給予支持,「我們回家吧,好晚了。」
「你令晚陪我。」
「哎喲!好曖昧喲。」同學鄭中元聽到了故作嘔心狀,彎下腰狀似撿拾掉落滿地的雞皮疙瘩,「喂,同學們,壽星要帶我們李淳寧同學出場,各位意下如何?答不答應?」
噓聲、口哨聲此起彼落,大家又鬧成一片,直到三更半夜方歇。
「維君,你們家還有其他人在嗎?」李淳寧拉拉她的衣袖,凝視屋裡亮著小燈,有人影堂而皇之走動。
「小偷……」
李淳寧趕緊搭住眾維君高揚的嗓門,拉著她往旁邊隱密處蹲了下去。「別大聲嚷嚷,萬一他狗急跳牆傷人,我們不是得不償失?」她示意眾維君噤聲,「先報警再從長計議。」
「等警察姍姍來遲,我家已被洗劫一空。」眾維君輕聲反對。
「可是也不能不顧安全貿然闖入。」
「難道坐視小偷鳩佔鵲巢,我這個屋主反而不得其門而入?」
「我不贊成你冒險,裡面的人有可能是十惡不赦、劫財劫色之徒,你送上門正好羊入虎口。」
「不如我們高分貝大喊,保證他嚇得屁滾尿流。」眾維君興緻勃勃、躍躍欲試,等不及看那惡賊抱頭鼠竄的「衰」樣。
「你喊賊還不如先喊失火有效,等鄰居都警覺后,我們趁小偷出來查看究竟,再奪門而入如何?」
眾維傑低頭注視這兩人交頭接耳、低語不休,忍不住插口道:「眾維君,你還要蹲在這兒多久?」
接下來,他只來得及張開雙臂,接住飛身投人懷裡的眾維君,耳際被她驚喜的尖叫聲震得嗡嗡作響。
「你終於良心發現、倦鳥歸巢了,記起有個被丟在台灣的可憐妹妹,是不是?」眾維君驚喜過後,開始得理不饒人。
眾維傑拉拉耳朵,「我們先進屋裡再說,鄰居在抗議了。」
果然四周公寓的住戶,一家家亮燈探頭抱怨剛才的喧鬧噪音。
眾維君吐吐舌頭,扯著兩人進門,「可見你多忽視我,害我先是誤以為有小偷闖空門,然後又一時失控形象全無。」
「你這隻小母老虎還有形象嗎?」眾維傑寵溺的摸摸眾維君的頭,目光望向一同進來的李淳寧,心陡地一動,原來帶笑的眼眸更為燦爛。
李淳寧也睜大眼回望。
眾維君懷疑的眼光來回掃射兩人,可是沒人理會。「你們見過?」
「我們好有緣,這麼快又見面了。」眾維傑由衷的驚喜道。
李淳寧笑笑點點頭,「是啊,又見面了。百聞不如一見,眾大哥果真如維君所言熱心助人。」
眾維傑腦筋一轉,「早知道你是赴維君的約,那時我就可以一起進去幫她慶生。」
他不可自抑的好心情因她而飛揚。從以往眾多的經驗中,他盡量恪守分寸不逾越,免得每次施手幫忙后,總是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有意追求而尷尬。
可是她不同!她使他有種蠢蠢欲動的慾望,就有如天性本能找尋契合的伴侶,而她就是頻道、磁場都與之共嗚的另一方。
所以當時送她抵達PUB時,才會眷戀不舍離去,輾轉思慮之餘仍難以理清心中突如其來的涓涓情潮,是一時有感?還是確有其事?
就在舉棋不定之際,她巧笑揮手道別,彷彿預言未知的結果。他兀自站在PUB門口望著、想著、念著,猶不知她姓名。最後只能搖搖頭說服自己,相逢自是有緣,緣牽千里不斷,此時他既然不能清楚知道對她的感覺應歸類於何種層次,鑒於以往,他按捺住衝動將決定交諸於天。順其自然吧!如果下次有緣再見,悸動不減,那麼他是認定她了。
「陰錯陽差,忘了請問你姓名,否則維君也不必嘀嘀咕咕眾大哥的禮物未見蹤影了。」李淳寧回望眾維君疑惑不解的神情取笑道。「眾大哥,我叫李淳寧。」她自我介紹。
凝視著她甜笑柔美的臉龐,聆聽她清脆悅耳的聲音,眾維傑咀嚼著她的名字,李淳寧、李淳寧、李淳寧……
無可否認的,李淳寧這個名字此刻起已深植心坎,峻雕心房無從抹滅。
他以一副宣誓般的口氣道:「我叫眾維傑。」
李淳寧不解其意,只是揚眉輕笑,覺得他很幽默。
「你們哪個行行好,替我排疑解惑一下可好?」眾維君蹙眉道。由於大哥長年在外,她一直沒有機會介紹他們兩人認識,但為何會有今晚這場喜相逢的戲碼?而大哥也一反常態殷殷可掬?
並非他平日一板一眼冷淡不易近人,相反的,從他的外號一大聖人聽來,就知道大哥謙虛有禮、熱心助人。
但也因為他本身條件優秀,俊秀溫文的外型,高健挺拔的身高,再加上他兄妹兩人從小接受英式教育,紳士風度翩翩,事業有成。不少芳心淪陷於他,更遑論被他施以援手的女人。
每凡群鶯相繼英雄式崇拜后,便是死心塌地以身相許,少有例外。因此惹下不知凡幾的情債。
偏偏眾家大哥生性仁厚,不忍明言斷然拒絕,恐怕傷害其心,只能婉轉暗示推諉,怎奈二十世紀的新新女性,不知是不懂高深Sayno的說話藝術,還是佯裝無知純潔?
言而總之,眾多女性對此優質白馬王子──眾維傑,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色誘、苦肉計、親友團人海戰術……等等,十八般武藝全搬上檯面。而眾維傑總是極有耐性的配合,溫柔有之,不悅全無,就只怕讓女方下不了台。如此一來,她們當然將他的消極視同贊成。
然後過些時日,發現眾家哥哥對許多人皆一視同仁,而且為數還不少,吵鬧也就接踵而至。
誰家女子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心中是最重要、最獨一無二的?於是互別苗頭、互相較勁的拉拔賽就此展開。這種周而復始,不得安寧的歷史,沒多久就會上演一次。眾維君看多了,也麻木了,而眾維傑則是老神在在,但多少也略感困擾。
所幸,那些女人久而久之也覺得,有這等熱門的男友實在很沒安全感,一廂情願的追逐就此畫下句點,反而轉為普通朋友,但那個討人厭的朱家伶除外。
經過眾維君不勝其擾的耳提面命,眾維傑總算稍有警覺,對女性同胞不再輕易散放他那高伏特的電力,雖成效不顯著,但也聊表努力,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就是因此典故,眾維傑在今晚遇見令他心動的李淳寧時,才會猶豫再三、淺斟細酌,雖然喜歡李淳寧,思量后仍是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當然,今天你最大嘛。」李淳寧瞧眾維君被冷落的不悅神色,朝她打躬作揖,當下便簡略概述險遇流氓的經過。
眾維君抓著李淳寧上下仔細端詳,緊張的問:「你有沒有怎麼樣?」
「哪有人像你這樣問話的,淳寧本來沒事也被你這一抓而有事了。」眾維傑揮開眾維君的手,他知道這大而化之的妹妹手力有多重,他情不自禁的手就取代了眾維君被揮走的手,落在李淳寧的肩上,不自禁的揉捏著。
「有事我還會出現在你的生日party上嗎?傻瓜。」李淳寧不落痕迹的走近眾維君,擺脫眾維傑熱心的手。雖然他是好友的大哥,親疏自是不同,但終究男女還是有別。
眾維君鬆口氣的吁了聲,「你真是的,發生這種事也不提,到底還當不當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了嘛,我真的沒事,就是不想你多擔心才沒特意說出來。」李淳寧安撫道。
「幫你壓壓驚也好啊。」眾維君不平的抱怨,「大哥這次總算救其該救,不算多事,將功贖罪饒過你。」
「下次再看見那群兔崽子,一定修理得讓他們叫爹喊娘,竟敢打歪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眾維君忿忿的再揮舞秀拳。
眾維傑不以為然的嘆口氣,「敗給你了,你自己少惹麻煩就阿彌陀佛了,說得好像多麼武術高強似的。」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淳寧也不是你的人,瞧你說得語意有多曖昧。」
「你管我,當事人都沒意見了,你少瞎操心。」眾維君回口不落人後,「別以為只有閣下身懷跆拳道、合氣道高段才能英雄救美,有時聰明的英雄稍微動動腦筋也能整得他們哇哇叫。」她自負的手指著腦袋。
「可見淳寧在你的淫威之下有多可憐。」眾維傑不捧場的泄妹妹的氣。
「那又如何?她可是甘之如飴,喔?」眾維君一點也不心虛,大言不慚的雙手環胸神氣的睨著李淳寧。
李淳寧好笑的隔山觀他們兄妹兩人鬥嘴,明智的保持中立立場,不表示意見。
「喔什麼?我可沒聽見有人附議,好糗啊,原來有人說大話。」李淳寧的笑容漾在眾維傑的心波上,他故意拉她進戰局。
「你這麼欺負你惟一的寶貝可憐妹妹,你在外人面前的紳士風度哪兒去了?」眾維君假哭假調的埋怨,其實心裡樂得很,這麼久沒見的大哥,不拌拌嘴怎麼可以。
自家大哥眾維君當然了解,他對自家人才會如此不拘形象,沒有惡意的鬥嘴,其中的關心疼惜形於內外。
「我正在對淳寧表現我的紳士風度,主持正義,你敗下陣來了嗎?」眾維傑戲謔道。
「才怪!淳寧你說句公道話。」眾維君不甘示弱的欲拉攏李淳寧加入己方陣營。
公道話?李淳寧啼笑皆非的愛莫能助。瞧眾維君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而眾維傑似笑非笑的睇視著她,面微紅而心怦怦跳,她哪還敢開口。
「淳寧,你說不說,女孩子當然要聯合團結。」眾維君一副大局已定,勝利在握的口氣。
眾維傑不待李淳寧開口,反捂著她的小嘴挾持,「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
耳邊輕吐的熱氣,弄得李淳寧羞澀得面紅耳赤,就算先前想說些什麼也渾沌不知所以了。
「大哥,你不可以用不公正手段影響關鍵者的發言。」眾維君說不如起而行,攔手一抓就要追回李淳寧。
就這樣被他們兄妹倆拉扯,繞著傢具沙發轉,李淳寧都累得暈頭轉向,不過絕大因素是眾維傑摟著她跑,就算她平時再有體力,也會因心跳急劇加速而缺氧。
或許因為自己是維君的好姊妹,眾大哥也理所當然視她為妹妹,才有如此不避嫌隙之舉。她心中如是想,但她很明顯知覺他懷抱中男性氣味的體魄。
三人因李淳寧率先倒卧沙發而糾成疊羅漢,喘笑怒罵之聲迭起。
李淳寧壓在眾維傑身上,扭捏不安的想掙脫他環著她的姿勢,推推上方的眾維君,示意其起身。
「好軟的睡墊,我再賴一會兒。」眾維君得意的哈哈大笑。
眾維傑暖玉溫香在抱,不免把握機會深嗅佳人馨香,滿足的輕笑。
現下情況簡直是進退兩難,放鬆心情不覺唐突后,李淳寧靈機一動好玩的假勒著眾維君脖子,「還軟不軟?賴不賴啊?」
眾維君識時務的拔腿就跑,這是她和李淳寧閑的遊戲,因為下一步就是鷹爪功──抓痒痒了。
甜蜜的負荷頓離,眾維傑若有所失的躺在原地不動,真想摟著李淳寧生生世世。
李淳寧……
原本和他在英國長大的妹妹,自從獨自來台灣念大學后,他最常聽到如雷貫耳的兩個名字,就是庄天宇以及李淳寧。他對李淳寧的性情也有相當的認識,妹妹戲稱她為小聖人,加上今夜之前對她的好感,他對她更是嚮往痴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