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力的聲音讓幾乎快支撐不住的歐蒙費力的撐開逐漸沉重的眼皮，他吃力的抬起頭，五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出現在他面前。

他暗咬牙，想撐起身體卻再度癱回地面，伊貝兒趕緊抱住他。

「你們可真是姍姍來遲。」

五人迅速擋在他們面前，形成了一道嚴密的防護網。

「歐蒙，你還挺得住吧？」席恩擔憂的問道，眼神仍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前方的凱狄爾。

「你們怎麼會來的？」

性情向來暴怒的賽亞在看見歐蒙胸口的傷后，憤怒的瞪向凱狄爾，「是薩額奇作法把我們送進來的，幸好他及時送我們進來，否則我們豈不是等著替你收屍？」

一臉陰沉的法蘭克看向凱狄爾，臉上的狂怒顯而易見。「想并吞我們金雀花王朝，你認為自己有幾分能耐？」

凱狄爾臉上的驚訝稍縱即逝，突然變得猙獰可怕。「既然你們全出現了，那我就一次把你們全給解決掉，英國就是我的了。」

「就憑你？」

凱狄爾儼然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態。「已綽綽有餘。」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來人啊！上。」

眼見雙方人馬開始交戰，伊貝兒看著重傷的歐蒙，眼淚怎麼就是止不住。

「你沒事吧？」

歐蒙咬牙按住出血的傷口，看著她的眼神卻溫柔無比。「原以為我能靠自己的力量帶你回去，沒想到還是……」

「不。」伊貝兒用力的搖搖頭，淚珠連連滾下。「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糊塗，要是我早一步發現這是個陰謀的話，你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伸出顫抖的手捧住她淚如雨下的小臉，無限柔情的為她拭去眼淚。

「別哭，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逃離我身邊的，我還沒有請求父王母後為我們舉行婚禮，我絕不會這樣就離開你的。」

伊貝兒反握住他的手，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記起我們相愛的一切了嗎？」

「我……」

他苦笑了下。「沒有是吧？」

她緊緊抱住他，眼淚撲簌簌滾出她的眼眶。「就算我記不起一切，記不起我們曾經擁有的過去，但我會從現在開始愛你。」

一股劇痛襲上他的胸口，他咬牙忍住。「永遠？」

她快速的點點頭。「是的。」

他吃力的抬眼看著她，唇邊仍掛著抹不容人抗拒的威嚴。「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埋在他懷裡痛哭著。「只要你好起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真的？」

「真的。」

「吻我。」

她抬起頭，心痛的望著他因痛苦而抽搐著，但他仍一副沉著的模樣，想到此，心中猛烈竄升而上的愛意再也無法隱藏。

「歐蒙，我愛你。」

她顫抖的吻上他沁血的雙唇，眼淚沿著臉頰滴下相交的四片唇，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在此刻竄過她的腦海，她震驚的瞠大眼，一股刺痛劃過她的胸口。

「噢，天哪！歐蒙，我想起來了。」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望著他，卻發現怎麼也喚不醒他。

「噢，歐蒙，別這麼殘忍的對待我，我已經想起來了，我們相愛的一切、在一起度過的甜美時光，包括你教我騎馬的那一天，歐蒙……」

她顫抖著雙手探向他的鼻息，猛然倒抽口氣。

「不，歐蒙，不——」

她驚懼的尖喊一聲，眼前一黑，再也承受不住，跟著昏厥了過去。

「伊貝兒，伊貝兒。」

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急切的叫喚，躺在床上的伊貝兒在心中掙扎了一番，終於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噢，伊貝兒，你終於醒了。」

認清擁著自己的人後，淚水隨即不受控制的溢出她的眼眶。

「母后。」

帕雪緊緊的擁住失而復得的寶貝女兒，臉上是既驚又喜。「噢，我的小寶貝，你知道母後有多擔心你嗎？」

「母后，我……」想起自己失去記憶的那一切，她就感到心痛不已。「對不起，伊貝兒讓您擔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伊貝兒抬起淚眼汪汪的小臉，投入波爾西敞開的懷抱里。「父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差點就成為你們的累贅。」

波爾西難掩激動，老淚縱橫地道：「不，你是我們的寶貝，是我們大家捧在手掌心裡的寶貝，你絕不是我們的累贅。」

「可是我——」

「事情過去就算了，別再提了。」

她哽咽著點點頭，望著站在她床邊的妹妹們。

「你們還是沒有變，我好想你們。」

眾人眼眶一紅，難過的撲向前擁住她。

「噢，伊貝兒，還好你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你知不知道當我們以為你已經死了時，我們心裡有多難過嗎？」

易受感動的蜜雪兒早已哭紅了雙眼。「天哪！我們大家都想死你了，天天盼、天天等，終於把你給望回來。」

伊貝兒笑著點點頭，分別替她們擦乾眼淚，驚喜的看見站在前方的克萊兒。

「你回來了？」

二公主克萊兒雖不擅表達自己的情感，但也忍不住的紅了眼。

「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回來嗎？」

香儂兒激動的點點頭，「是呀！這一個月來我們可是急死了呢！沒想到困住你的人居然是那個黑心鬼凱狄爾，你就不知道他把歐蒙哥哥害得好慘……哎呀！你們捂住我的嘴巴幹嘛？我說的是事實呀！」

伊貝兒猛地一震，連忙躍起。「噢，我的天啊，我都把歐蒙給忘了，他沒事吧？為什麼我沒有看見他，他人在哪裡？」

眾人一陣沉默，個個低頭迴避她的視線。

伊貝兒望著她們好半晌，霎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掠過心頭。

「告訴我，他怎麼了？」

帕雪強忍心痛走向她。「伊貝兒，你好不容易才回來，身體還很虛弱，先別說話，好好躺著睡個覺吧！」

伊貝兒撥開她的手，驚恐的瞠大雙眼。「告訴我，他怎麼了？」

「他……」

她大喊：「告訴我。」

香儂兒再也忍不住，抱著曼朵兒大哭起來。「嗚……歐蒙哥哥……」

看見她們的反應，伊貝兒垂下無力的手，整個心彷彿被掏空了。

望著躺在床上，此刻正與死神搏鬥的愛人，伊貝兒的眼淚早已流干。

一個月，已經一個月了。

打從她自夢裡醒來，得知他傷重昏迷不醒的情形后，這一個月來她便過著有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她曾是那樣心痛哀傷的抱著他痛哭吶喊，希望他能睜開雙眼看一看她，但已經一個月了，他始終沒有醒來。

「不要……」

心碎的望著臉色蒼白的歐蒙，伊貝兒哭倒在床邊。

「我求你不要這樣對我，你曾經指責過我不該忘了你、不該忘了和你曾經有過的一切，我現在已經記起來，全部記起來了，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

一旁紅了眼眶的愛麗兒想攙扶起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你曾說過要永遠守在我身邊，和我在一起的，可是現在呢？你這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不該忘了你？」

曼朵兒跟著哭了起來。「伊貝兒……」

「你起來，你起來呀！」伊貝兒不死心地對著昏睡的歐蒙大喊。

帕雪倚在丈夫懷裡，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好，你居然不要我，那我也不想活了。」

她突然抽出預藏在懷裡的匕首，眾人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全被嚇愣住。

見她拿著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帕雪急得淚如雨下。「噢，我的伊貝兒，不要做傻事，快點把刀子放下。」

伊貝兒咬緊唇瓣，神情既心痛又堅決。「不！我說過會永遠陪著他，這是我對他的承諾，我應該做到。」

見她脖子上已劃出了道血痕，波爾西是心痛不已。

「孩子，乖，聽話，快把刀放下，御醫說只要我們不放棄，歐蒙就還有救，你千萬別做傻事，要是歐蒙醒來發現你不在他身邊，他會悲傷的。」

她苦澀的笑了。「他還醒得過來嗎？」

「伊貝兒……」

她淚流滿面，心碎的大喊：「你們不要騙我，其實他再也醒不來了，是不是？否則為什麼一個月了他還不醒？」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他傷得太重，救不活了是不是？」

帕雪哭倒在丈夫懷裡。「伊貝兒，別這樣，別這樣呀！」

伊貝兒瞳著淚望著床上的歐蒙，心碎成片片。

「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要不是為了進入夢中救我，他就不會被凱狄爾刺傷，也就不會躺在這裡動也不動，都是我，都是我！」

趁她自責的抱著頭吶喊之際，最靠近她的席恩趕緊衝上前奪走她手上的匕首，等伊貝兒發現時已經來不及。

她掩面痛哭失聲。「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

「歐蒙會難過的。」

淚珠滾落她絕望的小臉，她猛然撲進席恩懷裡。「席恩哥哥……」

「乖，別哭，別哭了。」

眾人見此情景皆難過的紅了眼眶，而像是感應到他們的哀傷似的，床上的歐蒙竟在此時動了動眼皮。

站在床邊的香儂兒猛地心一緊，震驚的揉了揉眼。「我是不是看錯了，我剛才好像看見歐蒙哥哥的眼皮在動。」

「什麼？」

聞言，眾人全部圍了過來。

「歐蒙……」

「歐蒙哥哥……」

伊貝兒跪在床邊，顫抖的握住歐蒙的手。「噢，歐蒙，求你醒來，不要嚇我，我承受不住你這樣的驚嚇呀！歐蒙。」

「歐蒙，請你張開眼睛，難道你沒看見有這麼多人在為你傷心難過嗎？別再折磨我們了，趕快醒過來吧！」

「歐蒙，歐蒙……」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那兩片眼皮終於睜了開來，乾燥的嘴唇蠕動了下，那沙啞卻有力的聲音緩緩響起——

「伊貝兒……」

突如其來的狂喜使得伊貝兒久久發不出聲音來，她震驚的迎上他深情的注視，因喜悅而決堤的淚滑下她蒼白的頰。

她尖叫一聲，激動的撲進他懷裡。「噢，歐蒙……」

緊緊擁著懷裡的寶貝，歐蒙露出一抹笑。

「我夢見你為我生了一堆金髮藍眼的小毛頭。」

眾人一聽，全部因放鬆而大笑成一團。

雖然知道他離康復還有一段距離，但最重要的是，他回來了。

平安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