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八個月後。

「天翔,你和萱萱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唐飛有些不滿。身為男人,他理解任天翔。年輕的時候他也瘋狂地愛過一個女人——唐萱萱的母親。身為男人,他也經歷了在愛情和事業之間艱難的選擇。可是現在又另當別論。他同意任天翔和唐萱萱的婚事,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任天翔是年輕一代里最優秀的領導者。雖然他的狠辣在道上是出名的,但能拉攏到他,讓他成為自己的一把刀,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是這個後輩竟然為了他的女人把婚期一拖再拖,他的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伯父,我實在是……」

「我知道你還在想那個女人。但是你想一想,天翔,為別的女人不和我的女兒結婚,你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再說,你找到她又能怎麼樣?我就這麼一個女兒,難道我忍心看她受你冷落?萱萱喜歡你,也是有個限度的。她會願意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她一向驕縱慣了,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委屈?

萬一你們分開了,我哪裡還好意思幫一個拋棄我女兒的人?」

任天翔明白唐飛的威脅。現在他有些後悔用聯姻的方式解決危機了,雖然他與唐萱萱訂婚的消息傳出后,原來蠢蠢欲動的敵人暫時停止了與他的對抗。可是隨著他婚期的拖延,那些人又不安分起來。他苦澀地想,與唐萱萱訂婚的唯一好處,可能就是贏得了較為充裕的布置時間,但是也給他帶來最大的威脅——唐飛的勢力急劇膨脹。他不得不暗中防備。

或者,在這樁婚姻里,他還贏得了另外一個好處:至少他明白了楚槿對他的真心。

想到楚槿,他更加煩悶。他不能委屈楚槿,但是他也不能放棄與唐萱萱的婚姻。「好,伯父。我儘快與萱萱結婚。但是我不會放棄尋找楚槿。不是這個女人的問題,而是她還懷著我的孩子。」

「這件事你還是問問萱萱的意見。」話雖然這麼說,他心裡可是很不高興。如果楚槿生的孩子是個女孩也就罷了,如果是個男孩……

「我還是問一下您比較好。」

「萱萱同意,我就無話可說。有時候,她對你都比對我這個辛辛苦苦把她養大的爹還要好。女生向外啊!」他選擇任天翔做女婿也是不得已的事。道上人雖多,他女兒看上的不多,他看上的也不多,唯一他和女兒共同看上的任天翔還不怎麼好搞定。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任天翔簡簡單單地就被他們擺平了,他也不見得會看上他。

「那我就放心了。其實,萱萱也很聽您的話。」

「算了,自己的女兒自己還能不了解?天翔,」唐飛語重心長,「如果你對不起她,我可不會饒了你!」

任天翔但笑不語,心裡卻想除了楚槿,世上怕是再也沒有女人讓他動心了。而唐萱萱,無論她對他怎麼好,始終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兩周后,任天翔和唐萱萱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他通知了楚榆,楚榆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令他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他沒有告訴凱和歐內斯特,可是就在他結婚的第三天,凱竟然從羅馬趕到中國。不過,她是以一家國際軟體公司的代表身份來與他談生意的——至少表面上看如此。

任天翔在辦公室里接見了她。

凱開門見山,「我來見你不是為了生意。」

「我知道你為了槿。」

「你新婚。」

「所以?」

「你打算怎麼處理槿和孩子?」

「你有她的消息?」

「回答我的問題。」

任天翔聳肩,「這是我的私人問題,你無權過問。」

「你視前途勝過槿。」

不,你大錯特錯了。任天翔心裡說,我視槿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不管她是否理解。他說:「凱,我尊重你是因為你照顧過槿,但是如果你多管閑事,我就不會再對你這麼客氣。」

凱冷笑,「我也告訴你,我容忍你是因為你是槿的愛人,是槿的孩子的父親。我想無論你的勢力如何龐大,你畢竟是血肉之軀。你以為你能逃過黑天使的追殺?」

「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用黑天使?」據傳,黑天使是世界頭號殺手,動作利落乾淨,從無失手。可是黑天使一向獨來獨往,別說樣貌,就是連性別都沒有人知道。

「她值得。」凱面無表情,「如果你仍然對槿這麼不負責任,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任天翔嗤之以鼻,「黑天使向來只求結果,絕不浪費時間,而且很有原則。你以為你是誰,竟然能讓她破例……」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臉色有些變了,「你是黑天使?」看來他真是太大意了。一直以來他以為凱的身份能如此保密,只因為她是胡里奧家族的大小姐,原來她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黑天使!

凱傲然道:「不錯。為了槿,黑天使可以破例。」

任天翔深吸口氣,「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對槿的事我仍然堅持自己的計劃。你想怎麼報復我,隨便,只要你不怕槿傷心。」和凱打交道,他的優勢就是楚槿對他的愛。雖然很卑鄙,但是百試不爽。

凱的臉色變了變,竟沒再說話。

任天翔放緩語氣:「你來中國不僅僅是為了威脅我吧?」

「我很想那麼做,不過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是胡里奧家族的人,還是歐內斯特的妹妹。是他派我來與你交易的。」

「什麼交易?」

「他幫助你解決問題,你把槿讓給他。」

「看來愛江山更愛美人的人不止我一個嘛!不過,你同意他的計劃?」

「反正槿的性取向很正常,她是絕對不會再愛上我的。但是如果她能成為我的親人,我接近她的機會不就更多了嗎?」

「我真是服了你們兄妹。」任天翔收起嬉笑的神色,「但是請你轉告令兄,無論他出什麼樣的價格,我也不會同意這樁交易。在我眼裡,槿是無價之寶。」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就是槿不在你的掌控範圍。」

「我承認你們比我有影響力,人手上比我佔優勢,但是我比你們了解槿,而且只有我才有她想要的東西。」任天翔在凱的面前毫不示弱。

凱有幾分惱怒,將手中的文件夾重重地丟到辦公桌上:「這是公司的合作案。你如果有興趣,就與我的助手聯繫,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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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翔拉開窗帘,讓燦爛的陽光流入室內。驟然而起的微塵在空氣中勾勒出陽光的形狀。他脫去外套,開始打掃。

當初楚槿走得匆忙,許多事都是由任天翔自己處理的。他把房子留了下來,連傢具都保持原來的模樣。楚槿來不及收拾的衣服、書籍也全在。楚槿在舊金山居住的那段時間他還來過幾次,楚槿離開后他來的次數更頻繁。這裡每一處都有她的氣息和影子,他每次來,都坐上幾個小時,或者小睡一會。在這個小小的斗室之中,覺得楚槿就在他身邊,回去之後總是能精神百倍。

他打掃完,就到卧室里坐下,抱著那個他送給她的巨型布偶,端詳著它的眉目口鼻,想象著楚槿抱著它,把臉貼在它柔軟的身體上,手指輕輕撫摸著它。他坐著想著,不知不覺之間室內已經昏暗得不能視物。他在床上躺下,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了他。摸索著打開手機,聽到的是唐萱萱的聲音:「天翔,你現在在哪裡?」

他口齒不清,「有事嗎?」

「你在幹什麼?我聽不清楚你說話。」

「噢,我剛剛看著文件竟然睡著了。」

「你工作很忙?」

「還可以應付。你說有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他可以想象她急於討好他的神情,「你這兩天都不回來,也不說你去哪,我很……很擔心你。」

「對不起,萱,我真的不是有意在新婚就冷落你。我真的是忙不過來。等過了這一陣,我一定和你到歐洲補度蜜月。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對他的軟語溫存,她從來只會投降,又想到新婚之夜他的纏綿體貼,就更是不會抱怨了。她遲疑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翔,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都是生意上的事,說了你不明白,還煩,所以我就沒告訴你。乖,不要瞎猜,你應該知道我很疼你的呀!」

「我知道。可是你告訴我一些事,我說不定還能幫上你的忙。你知道爸爸……」她停下來不說了。

任天翔心頭一陣揪緊。他實在不應該在新婚就冷落唐萱萱,無論他有多好的理由都不行。唐飛會以為他是故意的,會對他不利。他問:「萱,告訴我你爸爸怎麼啦?」

唐萱萱猶豫一陣才說:「前兩天我聽到爸爸和另外一個人在書房說話,好像……好像說要教訓你什麼的。翔,你和爸爸有什麼矛盾還是快點解決,好嗎?不然我……」

任天翔又是一驚。他知道唐飛和他聯姻未必有好心,不過他還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和別人聯繫上。他趕緊道:「你爸爸知道你聽到他們的對話嗎?」

「他不知道。」

任天翔鬆口氣,「不知道就好。萱,我不想讓你在我和你爸爸之間為難,所以不要對你爸爸說你把這件事告訴我了,也不要讓他知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矛盾,不然你爸爸會生氣,說不定你還會有危險。不要讓我擔心你,知道嗎?」

任天翔對唐萱萱向來冷冷淡。雖然唐萱萱知道他和楚槿之間的糾葛,可因為他的一往情深她更喜歡他。任天翔對她稍有溫存,她就覺得幸福,現在她簡直就是受寵若驚,「我也不想你有意外。」

「放心,我會和你爸爸好好相處,畢竟他是你爸爸,也是我的親人呀!乖,現在很晚了,你還是早點睡吧,我希望明天能把漂漂亮亮的你接回來。我可不想看到你的黑眼圈。」他依然是柔情似水的口氣。

「翔,你一定要好好的。」她仍然不放心。

任天翔掛了電話,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沒有想到唐飛竟然在把女兒嫁給他之後,還妄圖吞併他。想到唐萱萱,他有幾分愧疚。對這個對他一往情深的女孩,他無法報以同樣的深情,還要利用她的感情對付疼愛她的父親。雖然與他一向為人的準則不相違背,卻有些心虛。為什麼會這樣?因為老了,還是被愛情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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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槿哄孩子睡著之後,到隔壁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到澳大利亞后,剛開始一段時間她什麼也沒做,因為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生過孩子后,她覺得空虛得難受,就通過網路尋找了一份工作,是為一家雜誌社寫遊記。雖然薪水不是很高,可是還能維持她和孩子的生活。

不過,今天的工作顯然不順利。她剛打了幾行字,忽然發現電腦竟然不再受自己控制,自行操作起來——她的信箱被打開,裡面的新郵件也打開。

槿:

我終於找到你了,你讓我擔心得要死。不要生氣,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楚槿一看,就知道發郵件的人是任天翔。雖然凱、小榆、任天翔現在都精通電腦,不過她一直以來寫文章用的都是筆名,而有可能知道這個名字的只有任天翔。但是她雖然知道他一向精通電腦,竟然沒有料到他的水平高明至此,還能通過網路找到她。可是她看到信件,卻是心驚:他知不知道他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忽然之間她明白了一件事。雖然任天翔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她還是明白了。如果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放棄生命和前途,除了愛,還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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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開會的歐內斯特忽然有種心神不安的感覺。果然,會議剛剛結束,就有手下稟報有位女士在他的辦公室等他。

「有預約嗎?」他一邊急匆匆地走向辦公室一邊問。

「沒有,不過她是大小姐讓人帶來的。」

凱!那一定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自己辦公室,推開門,看到楚槿正在逗弄懷中的嬰兒。

見他進來,楚槿微笑道:「歐內斯特,好久不見。」

歐內斯特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神道:「好久不見,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吧?」他順手帶上門。走到楚槿身邊,看著那個瞪著黑漆漆的眼睛瞅他的孩子,捏一下他粉嫩的臉頰,「你的孩子?」

「是啊,很漂亮,是不是?」楚槿的溫柔里多了母性的光輝,「懷孕的時候覺得很辛苦,可是看他生下來后可愛的樣子,覺得什麼苦都值得。」

「是很漂亮。槿,你自己一個人帶孩子不覺得辛苦?我以前說過的話現在還有效。」

「歐內斯特,我以為你不是固執的人,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離開呢?」

「我想得到我愛的女人,也沒有錯呀!何況,現在孩子的父親已經結婚了。」

楚槿臉上並無怨懟,「我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可是這和我繼續愛他也不矛盾。」

歐內斯特想尖叫,「他拋下你和別的女人結婚,你不覺得委屈?」

楚槿撥開孩子抓向她長發的小手,道:「這正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

「你想讓我對付他?」

楚槿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我救過你,你是不是應該為我辦一件事呢?我不是很了解你們的規矩,不過《教父》里是這樣演的,我想不會差很多吧?」

歐內斯特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卻還是不動聲色,「是的。」

楚槿道:「歐內斯特,我不想讓別人說你僅僅是為了我才這樣做的。我只希望你看在我救過你一次的情分上,幫助孩子的父親走出困境。」

歐內斯特緩緩道:「槿,這是一件需要金錢和時間的事。」

「我知道。可是,我還想告訴你,這並不僅僅是幫忙,還是生意。」

歐內斯特挑挑眉,「請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如果你能幫他渡過難關,他會是你事業上的夥伴。你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遠東地區的市場。」

「這筆投資太冒險。」

「任何投資都有風險,相對大一些的風險也代表高回報,不是嗎?」

歐內斯特不置可否地問:「槿,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幫他。」

楚槿微微一笑,「這是因為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

「我們彼此相愛。」

歐內斯特盯了她很久,才道:「有時我真的無法理解東方人的思維。你愛他,在他結婚之前不爭取,卻在他結婚之後去幫助他。槿,我該把這看成你的愚蠢,還是你的寬大?」

「你會幫助他嗎?」

「你為什麼在知道他要結婚之後離家出走?」言下之意就是不肯幫助情敵。

楚槿耐心解釋:「我說過,這不僅僅是個人情。」

「如果說是生息,我寧願他們保持戰亂狀態,鷸蚌相爭,我坐收漁翁之利。對了,他是怎麼找到你的?我動用了許多人手和交情,都沒有找到你。」歐內斯特看她抱孩子累了,就接過孩子。他一點也不怕生,格格直笑。

「因為他了解我的習慣。」楚槿輕描淡寫。歐內斯特不幫她,她自然無法強迫,因此而翻臉更不符合她一向為人的原則。

「也許我該學習一下中文,看看你的腦袋裡都裝了什麼,要怎樣才能討你歡心。孩子有名字嗎?」

「沒有,我等他父親給取。」

「槿,或許你可以考慮我做孩子的教父。」他建議。

「孩子現在還小,等他以後決定做什麼時再說吧!我不想讓他捲入你們的圈子,這樣已經夠讓我提心弔膽了,你還以為我真的不害怕呀?」

歐內斯特笑笑,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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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八月。

任天翔在葡萄架下喝茶,看著遠處的山景,神思恍惚。八年前的今天,他與楚槿初次見面。但是他們卻好像認識了很久。想到楚槿和他們的孩子,他心裡就禁不住充滿柔柔的,暖暖的液體。可是,快一年了,他都沒有見過她,連她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他真的好想念他們……

通向天台的門「砰」的一聲打開,唐萱萱哀苦的聲音沖入他的耳膜:「翔,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翔,你說話呀,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任天翔扶住撲到他面前哭得涕淚滿面的女人,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取出她手裡緊捏的兩張紙,低聲說:「萱萱,你不要哭好嗎?你哭得我心裡難受。」

唐萱萱抽抽噎噎地說:「為什麼,翔,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為什麼……」

「好了,不要哭了,你這個樣子好醜,丑得我都不敢認了。」

他為她拭去淚水,「我們好好說話,不要哭。」

唐萱萱止住抽噎問:「翔,是我做得不好嗎?還是你嫌棄我?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任天翔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傻孩子,我怎麼會嫌棄你?」

「我……我和你結婚時不是處女。」唐萱萱臉漲得通紅,「我以前貪玩,認識你之後我真的很後悔。如果知道將來嫁的人是你,我一定……不,我只要你。」

「我怎麼會跟你計較這個?我也不是專一的男人,結婚前不是一樣花天酒地?」

唐萱萱在任天翔的撫慰下情緒逐漸緩和,只是還有些激動,「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任天翔嘆口氣,道:「其實與你離婚,不是你我之間的問題。」

「是不是那個女人回來找你?」

「你以為她會回來?我不顧及她,但是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流落在外。要是我和你有個孩子,你父親就不會這麼看我不順眼,我們就不會離婚了。」

唐萱萱想到她上次偷聽到的談話,不禁急忙問:「是不是我爸爸和你有矛盾?翔,我去跟爸爸談,讓他不要跟你為難。他很疼我,一定會聽我的話的。」

「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現在做什麼都沒用了。」任天翔拉起她,抱她坐到自己懷裡,說:「我不想讓你在我和你爸爸之間為難,所以我還是和你離婚比較好。這樣,我能放開手腳。如果你父親輸了,我不會拿他怎麼樣,只要他服我,他還能保住他原來的地盤和人馬。那時我們再復婚,他可就沒話說了。如果我輸了,我就認了,以後你能遇上中意的人,就和他在一起吧。」

她偎到他肩上,「我不會離婚,如果爸爸真要害你,我和他拚命。」

「萱萱,你還小,很多事你還不了解,特別是人性。男人是具有侵略性的動物,總是在追求更大的成功和利益。而這種征服有時會變成一種慣性。有些時候你即使不想這樣做,局勢也會逼你這麼做。所以你父親對付我,我並不怨恨他。我想也許等到我的力量足夠強大,我也會想吞併你父親的勢力。這是人性醜陋的一面,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我不想看你毀在不值得的事情上。」

唐萱萱睜大迷惑的眼睛,「翔,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話?」

「舉個例子,知道雪崩嗎?」他心裡卻想,如果此刻他懷裡抱的是楚槿,她絕不會問這個蠢問題。他說的所謂道理,楚槿有時候比他都明白。

唐萱萱點點頭,「在電影里看過。」

「道理是一樣的。當一個小雪球從山頂滾下時,它可能想不到它會釀成的災禍。當它形成一定規模可是想要停下來時,它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而且,任何力量都控制不住它了。」

唐萱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因此,我和你父親之間的衝突是無法避免的,你不能成為這場無謂爭執的犧牲品,所以你還是和我離婚比較好。」任天翔耐心解釋,又把兩張他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到唐萱萱手中。

「翔,我的確不是很聰明,有些事我也確實不明白,可是只要你和我離婚,我爸爸不是就有理由找你的麻煩了嗎?」

我要的正是你父親的首先開戰,任天翔暗想。但是他卻說:「拿你當擋箭牌,會讓我覺得很難堪,一個男人是不應該躲在女人身後的。」

唐萱萱眼裡含滿淚,「你就是不要我!」

「對不起。」他做出一副很沉痛的表情。

「你愛沒愛過我?翔,你告訴我,我們結婚,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為我,還是為了得到我爸爸的幫助?」

「萱萱,和你結婚當然是為了你呀!不過,如果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能讓你和我離婚,我會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他的確是從來沒有愛過她。

「你……」唐萱萱猶疑著,「你一直愛著她嗎?」

「她是誰?」任天翔明知故問。

「楚槿。」不知道她的名字很難。任天翔對女人的態度一向是可有可無,楚槿卻讓他頻頻破例。

「你知道她把我甩了。」他說話的口氣好像很氣憤,很不願意提起——因為楚槿讓他沒面子。

「可是你還愛她。」唐萱萱絕望地發現任天翔提起楚槿的時候並沒有生氣,只是因為她讓他沒面子,不是其他,例如仇恨。如果她被別人拋棄,她會恨死他,甚至會挖空心思報復他。

任天翔笑笑道:「萱萱,你似乎從來不了解我。我是個克制的人。如果理智與感情發生衝突,我的選擇絕對是遵從理智。

無論我現在愛不愛她,我都不會恨她。恨一個人需要太多的力量和時間,會影響我去處理其他事。我還是心平氣和地接受事實比較好。」

「那麼你和我結婚也只是遵從理智而不是因為你愛我。」

「萱萱,不要誤解我的話。我的意思是當感情和理智發生衝突時我才會遵從理智,如果根本沒有衝突,我就很自然地遵從感情了。」

「可是,你還是要和我離婚……」

「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賤,明知人家不愛我,還要死氣白賴地和人結婚,離婚不是很自然嗎?好,翔,我成全你,和你離婚,我希望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果你能在和我爸爸的戰爭中取勝,你一定要來娶我,不然我恨你一輩子。」她站起來,抓起兩張離婚協議書,嗚咽著跑開了。

任天翔長吁口氣。

第一步計劃順利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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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你準備過河拆橋?」唐飛陰沉著臉對依舊悠閑地喝咖啡的任天翔說。

「伯父,合則來不合則散,夫妻本來就是這樣的。」他欣賞著江城的夜景。在這個城市最高的建築物上喝咖啡真是享受,不但有美味的咖啡,還有美麗的夜景。

唐飛打斷了他,「可你從來沒有把萱萱當妻子看。」

「你要是好好把我當女婿,我就會好好把萱萱當妻子。」

唐飛噎住,臉色變了又變。本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不過現在看來……

「無話可說了嗎?如果追究起來,還是你毀了我和萱萱的婚姻。」他沒有生氣的模樣,也沒有翻臉的預兆,語氣平和得彷彿在和一個鄰居說「今天天氣真好」,「楚槿離開讓我很抬不起頭了,我也沒有再找她的打算。我愛她,如果她不想在我身邊,我就放她自由,反正萱萱很愛我,我和一個愛我的人生活在一起並沒有不好。我希望就這樣安安穩穩地和她過完下輩子。我愛不愛她是另外一回事,反正她很愛我,我即使不愛她也會好好待她,看在你幫我的面子上好好待她。可是你卻在高龍的拉攏下準備對付我,想藉助我和萱萱的婚姻使我在死後把名下的財產全都留給她,然後轉到你手裡。伯父,依你現在的勢力,有必要再把我弄下去嗎?我看在你幫我的分上,看在你是萱萱的分上,說不定以後是我孩子的外公的分上,我還能和你為難嗎?你和我聯手,怎麼不比和高龍那個老頭子聯手強?道上誰還能和我們倆過不去?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有恩不一定報恩,有仇卻是一定要報仇的。」

唐飛臉色鐵青,「你怎麼知道的?你監視我?」

「萱萱無意中聽到的。」

「她對你倒好。」

「當然,她愛我嘛!不過她知道的東西很少,其他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查的。萱萱和你我的恩怨無關,把她拉下水就太不道義了,所以我還是跟她離婚比較好。你今天跑來興師問罪,不覺得師出無名嗎?」任天翔攪著咖啡,悠閑地再放入一粒方糖。

他不怕與唐飛翻臉,反正現在唐飛在他的地盤上,沒帶多少人,在這裡更是孤身一人。無論以前他有多好的身手,這麼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也把他養壞了。

唐飛也深知他的處境,只得冷笑道:「你當初求我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目中無人。」

「此一時彼一時,你現在不是也沒有那時高高在上?伯父,我還有一句話,就是你現在停手,接下來我什麼都不說,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不過如果你一意孤行,做晚輩的也不好拂了您的雅興,只好繼續陪您玩下去。」

唐飛惱羞成怒,「任老頭怎麼會養了你這樣一個不是東西的兒子?」

「義父倒沒怎麼教我,我這些都是跟各位世伯世兄學的。」

任天翔笑眯眯的,對唐飛的辱罵反口回擊。

唐飛哼一聲,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到桌上,濺得潔白的桌布上滿是斑斑點點的褐色的污漬。他看也不看,拂袖而去。

任天翔依舊在笑。

魚兒上鉤。他的第二步計劃順利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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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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