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書房裡,方雪茉正在寫信,再過五天即是她與卡爾的婚禮。
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方雪茉封上蠟,以確保信件在歷經百年光陰后依然能夠完好無缺。
做好她今天唯一的工作后,方雪茉百般無聊地單手支著下顎,卡爾沒空可以陪她,因為要給她一個盛大而難忘的婚禮,他幾乎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為此,方雪茉深感內疚,所以她盡量沒事就別去煩勞卡爾,以免真累壞了他。
看著光潔桌面上署名要給「方氏」的信函,說真的,方雪茉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白己居然就要為人妻了,她才二十齣頭,而且對象還是己經作古的他--若是以她出生的年代來算,沒錯,卡爾確實是作古了。
她要嫁給他呢!卡爾輕笑出聲,一掃先前困擾了她許多天的憂煩情緒。
方雪茉收拾好桌面,起身離開書桌,站在落地窗旁。從這裡眺望出去,她可以看到整個「蒙拿別館」的活動情形,她瞧見了前庭有很多傭僕們正不停歇地為了五天後即將到來的婚禮而忙碌著,除了不斷自四面八方湧進「蒙拿別館」
的賀禮之外,聽說婚禮當天,女王陛下還會親自蒞臨會場主持儀典呢。
女王陛下耶!這是不是表示陛下她也認同了自己呢?
能得到如此大的殊榮,方雪茉照理說應該會覺得萬分雀躍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憂心難掩,一兒也不像是出嫁在即的喜悅新娘。
是的,憂心。
如果這種緊壓著胸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低落心情就叫憂心的話,此時的方雪茉的確是感到憂心不已,因為卡爾的前任情婦--喬妮-亞斯。
她深感憂心的原因並不是出於嫉妒,而是因為那則卡爾死於情婦手中的記載。
為了不讓卡爾分心,她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但自己卻陷在擔憂中,坐立難安……
雪茉沮喪極了,她心情惡劣得想尖叫。
就在這個時候,方雪茉赫然聽見身後有一連串細微的腳步聲接近,她以為是卡爾回來了,一抹欣喜竄過心底,她露出笑容,正想轉身給他來個大擁抱的瞬間,一陣莫名劇痛從後腦勺傳來,她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己經陷入了黑暗的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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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爺。」
卡爾自一大堆賓客姓氏中抬頭,眼底有著明顯的不悅,「有事?」他今天就得擬出一份宴客名單給威爾,要不然會趕不上印製邀請函,到時可就麻煩了。
「是。」門僮惶恐地上前一步,「方才有人送簡函來,指名要給爵爺,就在這兒。」
「簡函?」卡爾一個挑眉,「是誰的簡函?」
「是名陌生男子,他並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吩咐小人務必將此簡函送達您的手中。
卡爾皺著眉頭,覺得事有蹊蹺,「拿過來。」
門僮立刻戰戰兢兢地把手上沒有署名的信封遞給卡爾。卡爾揮揮手,「你退下吧。」
「是。」門僮鬆了一口氣,依令退了出去。
卡爾抽出了信封內的一張小短箋,看著上面的字句,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如果你不想讓你的茉莉花凋零枯萎的話,在日落之前,你一定得趕往畫在這張短箋后的木屋處,我們等著你,和你的小茉莉花一起,若是遲了,就準備來替她收屍吧。
記住,你只能一個人來,不然……
沒有署名,信封內還附上一隻茉莉造形的黃金耳飾。
那是他送給方雪茉的小禮物,全英國就這麼一對,是他特地請安東做的,方雪茉很喜歡它們,幾乎是寸步不離地佩戴著。
如今,其中的一隻被取下送至他眼前,這豈不意味著方雪茉就落在他們的手裡嗎?可惡!卡爾憤怒不已,他氣得雙拳緊握,連帶著手上的信箋也全皺成一團,但這都還不足以宣洩他的怒火。
卡爾怒火難奈地朝桌上用力一捶,該死!是誰的膽子這麼大,明知道潔絲敏是他的女人,居然還敢動她!若是讓他調查出來是誰搞的鬼,他肯定不會輕饒!
威爾聞聲而入,「爵爺,您怎麼……啊!」他看見卡爾紅腫受傷的拳頭,驚呼:「您的手都腫起來了,來人--」
「閉嘴!威爾,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快去拿條繃帶來。」
「是,爵爺。」雖然不贊同,威爾仍是去拿了。
卡爾草率地為傷處纏上了繃帶后,隨即打開書桌的抽屜,從抽屜裡頭取出了一把小型的連發手槍,然後上膛。
「爵爺,」他不尋常的舉動換來威爾的錯愕,「您拿這把手槍想做什麼?」
「潔絲敏被人綁架了。」
「啊!什麼?潔絲敏小姐被人綁架了!莫非爵爺是打算……」盡忠職守的威爾立刻為自己請命,「請爵爺允許小人陪您一道去。」
「你當然也得去,不過,」卡爾的下文令威爾一抹與有榮焉的笑瞬間垮了下來,「你必須帶著警察一塊兒去,而且,還得要等我出發了以後,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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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道不容錯辨的潑水聲,方雪茉呻吟著醒來。
「你給我起來,裝死?」
方雪茉吃力地張開眼,除了感到頭痛欲裂外,她根本就看不清眼前晃動不停的模糊身影。
那聲音的主人瞧方雪茉一副爬不起身的軟弱樣,心中又是一陣狂怒火氣,她抬起腳,不留情時便往方雪茉的小腹踹下,「你這個裝模作樣的賤人,再敢給我裝死,我馬上就嘗你一頓鞭子吃,起來!」
「好痛!」方雪茉疼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夠了,別玩得太過火,不要忘了,我們還得仰賴她把卡爾引過來呢。」這次開口說話的聲音很明顯是個男人,而且聽起來很耳熟。
「哼!你不提挺好,一提起來,我又是一肚子的火氣,全都是因為這個賤人,」她又踹了方雪茉幾腳,「若不是她,卡爾大人也不會不要我,我恨她!恨她!」
在她的暴行下,方雪茉簡直生不如死。
「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喬妮-亞斯。」
喬妮冷哼一聲,才不情不願地饒過了他。
「你是喬妮?」方雪茉努力掙脫出迷霧,她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正被反綁在後,整個人呈弓曲姿態躺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好不狼狽。
而高傲地斜倚在柔軟的沙發椅內,一身暗紅打扮的喬妮則是一臉怨恨地直瞪著她,那宛若要吃人的表情不禁令方雪茉頭皮發麻。
接著,她看到他,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神秘男人。
「她是喬妮,那你呢?你又是誰?」
「我?你不妨可以稱呼我為『復仇者』。」
「復仇者?」方雪茉費力地撐起身子,「你和卡爾有仇?」
神秘男人發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狂笑聲,「仇嗎?不!應該是恨才對!我憎恨著他!如果沒有他,他的爵位、財富,甚至是至高無上的權勢都應該是屬於我的!」他要卡爾死,唯有如此,他才能夠取回本該是他的一切。
「你的?」方雪茉突然靈光一閃,「你是科特?!」
喬妮驚呼一聲,「死丫頭,你怎麼會知道?」
科特隨手將取下來的面具往後一丟,他嘴邊噙著笑,但笑意卻未曾延伸到眼底,「你很聰明,人也長得漂亮,只可惜活不長久。」
不過卻足夠替他引來卡爾那顆痴情種了。
科特自方雪茉的肩后望去,一臉氣急敗壞的卡爾正半靠在門框旁不停喘著氣,他眼底顯露的殺氣在見著科特的身影后,瞬間變成不能置信的迷惘與錯愕。
「說實話,我沒料想到你居然會比我所估計的時間還要提早到達。你一定是把她看得很重要對吧?卡爾。」
卡爾?方雪茉猛一回頭,不可思議地圓睜著杏眼,果真是他。
感動之餘,方雪茉也不免氣他的愚蠢,「你這個大笨蛋!
來這裡做什麼?這裡很危險,你快點回去。」
「你的意思是要叫我拋下你,」卡爾一臉無懼地走進來,蹲在方雪茉面前開始為她鬆綁,「不顧你的死活而獨自一個人逍遙快活嗎?原來在你眼裡,我竟是如此寡情的人,你很重要,要不是因為場地不適合,我非狠狠地用鞭子痛抽你一頓不可。」
方雪茉一得到自由,立刻撲進他懷裡,「人家是擔心你嘛,你真捨得拿鞭子抽我嗎?」如果他敢回答「是」,她獲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換個老公。
卡爾輕擰她的鼻尖,「會捨得才怪呢!我疼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捨得讓你受一丁點的傷害?要不然,我根本就懶得走這一趟。」
方雪茉鼻頭微酸,「我今天有沒有向你說過我愛你?」
「有!清晨時候你就已經說過一遍了,不過我不介意你再說第二遍。
方雪茉自動地獻上熱吻,「我愛你,你這個大傻瓜。」
「我也愛你,你這個小獃子。」
「你們噁心夠了沒?」一旁的喬妮看得是怒火中燒,她從未見過卡爾如此溫柔的一面。她霍然從袖中掏出一把手槍,用槍指著方雪茉,「分開!我不准你和我的卡爾大人靠得那麼近,馬上給我分開!
卡爾一掃先前教人沉醉的柔情似水,將懷中的方雪茉摟得更緊,他眼神冷漠地瞪著喬妮,「只要你把槍放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今天所發生的任何事。」假若她再繼續執迷不悟的話,他會不顧念以往的情分,親自把她送進地獄去。
卡爾臉上的冷冷寒霜凍得喬妮心痛不已,「難道我對你不具任何意義嗎?」她也愛他啊!為什麼就只有她的愛得不到回應?為什麼?
「我以為我們當初就己經說得很清楚,你貪圖的是我的錢,而我則需要你的身體,維繫在我們之間的就只是個交易,其餘的什麼也不是。
喬妮嫉妒地著相偎的一對儷影,「你不要我了?你只要她?」
「你還不明白嗎?喬妮,我根本就沒愛過你,就連喜歡也沾不上邊。」
方雪茉在心底向喬妮說了無數句對不起,她更加地貼近卡爾,相信只要身旁有他,他便能為自己擋去所以的狂風暴雨。
喬妮一時受不住刺激的大笑起來,「你不愛我了,不愛我了--」
「卡爾。」喬妮突然陷入瘋狂的神情令方雪茉覺得不安。
「沒事的,別怕!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倆分開。」
「那……如果死掉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呢?」
「蠢話!你捨得丟下我獨自離去嗎?」
「若天命難違呢?」
「去他的天命難違!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你要是真敢丟下我一個人,當你不再呼吸的那一刻起,我發誓我一定會立刻自我了斷,然後追上你,狠狠地痛揍你的小屁股,我說到做到,不信的話,你不妨可以試試。」倘若這世上再也沒有她,他寧願一死,也不願意一個人苟活著。
「你不可以!即使沒有了我,我也要你好好地活著.」
「那你更要好好地保重你自己。」
方雪茉哽咽了,「傻瓜!你真是個大傻瓜!」
卡爾與她額碰額、鼻尖碰鼻尖,笑說:「傻瓜配獃子,不正是絕配嗎?」
「那你們就一塊兒去死吧!」
喬妮正要扣下扳機,手中的短槍卻被一旁冷眼看待這一幕的科特所奪,「急什麼呢?」科特舉起了槍身,指著卡爾的胸膛說:「我們都還未討論出結果來呢,對吧?親愛的『弟弟』?」
「我很驚訝,為什麼會是你?」長年來,他一直當科特是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雖然兄弟間難免會有意不合的時候,但卡爾怎麼猜也猜不到科特居然會對自己生出一股恨意,而且還深刻到想殺掉自己的地步。他們不是好兄弟嗎?為什麼到最後竟會演變成手足相殘的悲哀局面?
「你不該出生的!因為有你的存在,我的價值完全被否定了,蘭奧-羅齊格亞的繼承人理應是我才對,只因為我的母親是平民,是父親所豢養的情婦,所以我的身份就不被承認,而將本該屬於我的爵位傳給了你,這很不公平,不是嗎?」
「你想殺我,就只是為了侯爵這個頭銜嗎?」
「只是?」科特一陣狂笑,繼而揍了他一拳,「你懂什麼?
一出世就贏得所有人的寵愛,擁有蘭奧-羅齊格亞的繼承權,享有無數財產、權勢的你是不會懂的,不可能懂的!為了要把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我暗中計劃了很久,我要殺了你!然後再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卡爾拭去唇角的血絲,「殺了我也難逃法律的制裁。」
科特笑得更猖狂了,「殺了你之後,我就是繼任的蘭奧-羅齊格亞侯爵了,他們敢拿我如何?」
「對!殺光他們!」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的喬妮在一旁煽動他,「整個『蒙拿別館』就是我們的了,殺了他們!殺!
殺!」
科特如她所願地扣了扳機,震耳欲襲的槍聲驀然響起,驚動了屋外一群飛鳥,飛鳥嚇得四處逃竄,而腹部中槍的喬妮更是一臉的驚訝與愕然,不明白科特為何有此舉。
「為什麼?我們……」一口鮮血倏然從她口中噴出,「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
「你不是很愛卡爾嗎?我這是在實現你的願望啊!你放心好了,」科特又朝她開了一槍,「他很快地就會去找你了,你就先走吧……」
「你……」喬妮不甘心地閉上雙眼,她仍逃不過死神的召喚,含恨而終,結束了她華美而多歧的一生。
「笨女人。」科特低咒一聲,他生平最討厭別人指使他了,而喬妮剛剛好就犯到了這個忌諱,也算是死有餘辜了。
一記槍聲打落了原本被他握在手上的短槍,也一併轟掉了他臉上的得意笑容。
「卡爾?」科特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以及眼前猶冒著白煙的槍管,感到萬分錯愕。「你怎麼……」
「這種小玩具我多的是。」卡爾一手用槍指著他,一手則扶起了方雪茉,「去拿條繩子來,潔絲敏!」
「噢!」撿起了之前用來捆綁她的粗繩,途中經過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喬妮,雖然她們從一開始便是敵對的態度,但看到她竟落得如此凄涼的下場,方雪茉也不免覺得欷吁不已。
「我果真還是贏不了你。」科特認命了。
卡爾將他雙手反綁起來,「你仍然是蘭奧-羅齊格亞家族的一份子,我會要他們從輕發落的,『哥哥』。」
這是卡爾第一次如此稱呼他,也是他唯一能夠賜予他的「慈悲」。
這個時候,忠心的威爾領著警員匆匆趕到現場。
「爵爺、潔絲敏小姐,你們都沒事--科特大人?!」威爾當場愣在原地。
「嗨!威爾,」科特高舉著被綁住的雙手,笑容滿面地和他打著招呼。在「蒙拿別館」,也就只有這個老好人是真心把他當作是一位主子來看待,並不會像其他的奴僕一樣,盡拿些冷嘲熱諷的話來譏笑他、鄙視他,背地裡總是瞧不起他卑微的身世;他是真心喜歡這個老人。「好久不見,你的身子骨看起來仍舊是那麼的硬朗,近來好嗎?」
「托、托科特大人的福,我近來很好……」為什麼是他?
「那很好。」科特被兩名警察架著走,在行經卡爾的身邊時,他傾身向前,用只有卡爾才聽得到的耳語說:「您放心,『卡爾侯爵』,我絕對不會令蘭奧-羅齊格亞之名蒙羞的。」
「科特,你……」他想做什麼?
他拋下一抹微笑,像個從容赴義的死士般走出了他們的生命。
「不應該是這樣的,」威爾望著科特不曾回頭的背影,科特幼時純真無邪的稚語彷彿清晰地縈繞在耳邊:他是那樣地活躍聰穎,那樣地惹人心憐,威爾一點兒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科特大人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
卡爾輕拍他的肩膀,破天荒地安慰他,「我知道,我們回去吧。」
幾天後,從監獄傳來科特服毒自殺的消息,卡爾這時才明白,科特早己經有了死亡的覺悟。
卡爾帶著威爾和一些家僕,親自到監獄的停屍處領回了科特的遺體,並且將他葬在蘭奧-羅齊格亞一族的墓園內。
☆☆☆☆☆☆☆☆☆
婚禮過後的某天,方雪茉把前些日子寫好的信件放入了一隻繪飾著族徽檀木盒裡,看著丈夫卡爾為它封上蠟油。
她不放心地問:「它們真能平安送達安東的手上嗎?」
婚禮過後,不知道是因為何種緣故,安東居然失蹤了。
為此,方雪茉焦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她不僅僅是為安東的安危,更是為了書信的送往很有可能會中斷而深感憂心。
安東到底上哪兒去了?沒人知曉這個謎底。
卡爾倒是不像方雪茉那急躁難安,反正把所託之物全差人送上「德里」就對了,雖然目前仍無法精準地掌握到安東的下落,但他總該回家吧?待安東安然返回「德里」之後,他一定能明了他們送上禮盒的意思。
「你別擔心,潔絲敏,安東會收到這隻禮盒的。」
「你為何能夠如此肯定呢?卡爾。」她反而不像卡爾一樣樂觀。
「因為你在這裡啊。」
「咦?我嗎?」方雪茉聽得是一頭霧水,書信到底能不能平安送返與她的人在不在這裡又有何關聯呢?「我不懂,為什麼?」
「因為我和安東做了個『約定』……」此話一出,卡爾忽然驚覺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當中,輕易地透露出他和安東之間某人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霎時,卡爾恨不得能咬斷的舌頭。
「喔?」方雪茉臉色一變,不再先前的慌張急躁,她微微勾動了嘴角,眼中有一種非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強悍堅決,「是什麼樣的『約定』啊?卡爾。」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日安東突然將鐲子轉贈給自己的舉動絕非是一時的偶然,原來所有的解答全在他身上!她今天非逼得他說出來不可。
「快說!不然就不准你進房睡覺。」
不准他進房睡覺?那不等於要他禁慾?不行,他會憋死的。
「潔絲敏,」卡爾臉上溢著笑,可憐兮兮地和她打著商量,「換個懲罰好不好?」
方雪茉倒也好說話,「行!那就罰你不準碰我。」
嗟!換湯不換藥,結果還不都一樣。
「潔絲敏……」
「你到底說是不說?」
「我……」他若是說了,恐怕下場就不只是如此而已。
方雪茉見卡爾面有難色地猶豫著,她脾氣一來,忍不住大發嬌嗔,「卡爾-蘭奧-羅齊格亞!你好樣的!你就一輩子死守住那個見鬼的『約定』好了,哼!」
說完,她扭頭就走,遠遠地將卡爾給拋在身後。
卡爾急忙囑咐下人一定要把檀木盒送往「德里」后,隨即慌張地追了上去,「潔絲敏……」
「不要叫我,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潔絲敏……」
她硬是加快了腳步,「聽不見。」
「潔……」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雪茉的親人們收到了這樣的一封信。
給我最親愛的爹地、媽咪、堇哥哥和蒲小弟:
你們好!我是你們最疼愛的雪茉。
在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請不要懷疑,我知道這封信總有一天會送達到你們手中,雖然很讓人感到難以置信,但是因為某種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我竟然穿越了時空,抵達了我目前所屬的世界--一百多年前的大英帝國。
因此,也請你們千萬別為了我的安危而擔心,我很幸福,這就是我所要傳送給你們的訊息。當然更要感謝我的好友安東,他還有個中文名字叫衛恆,若不是因為有他的協助,來替我跑這一趟路,做我的信差,你們就無從得知我的近況如何了。
我很快樂,永遠都不要懷疑這一點,我被一個男人深深溺愛著,他叫卡爾-蘭奧-羅齊格亞--是名侯爵,既有錢又有勢,而且還是女王陛下最寵信的臣子與侄兒,套句現代話來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金龜婿,待在這個時代里,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根本沒有人敢來欺負我。
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己經有baby了,我希望baby能是個小男孩子,有著卡爾漆黑的髮絲與一雙湛藍的明瞳,但卡爾卻說他喜歡小女孩,最好是長得像我一樣漂亮,和愛跟他撒嬌。總之,他(她)會是我們心愛的小寶貝,我與卡爾滿心期待著小baby的降臨。最後隨信附上我們請人繪製的畫像,和幾份坐落在英國境內的莊園圖畫。依照卡爾的說法,這些圖畫是要給你們的聘禮,也是卡爾的一點心意。他對於獨佔我一事感到愧疚,我心亦然。我愛卡爾,像他愛我一樣的深愛著他,所以請你們能夠原涼我的不孝,我實在沒有辦法割捨得下他。我想這樣的心情,爹地、媽咪,和堇哥哥你們一定能夠體會吧?
我愛你們,即使我的人己經不在你們的身邊,但是我們會活在對方的心中,永遠。
不能盡孝的雪茉-方-蘭奧-羅齊格亞
附記:我曾聽何媽說過,闖了禍就只會眼淚來敷衍了事的狡猾媽咪,在非常狀況下會突然發起爽來把人狠揍一頓,這是真的嗎?
「這丫頭……」於心琳漾著笑,輕拭眼角的淚水。她知道,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為愛女掉眼淚。
一旁的方雪堇則是心急地拆開了畫軸上的封蠟,想一探能讓雪茉如此痴迷,甚至為了他而決定不回來的神秘男子究竟是生成何種俊雅絕倫的面貌。
「啊!這個男人,他……」方雪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名站在雪茉身旁的男人,就是在多年前特地來警告雪茉有難的外國男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雪堇覺得他快瘋了。
「他?」方劍峰也湊過來想看看女婿的真面目。瞧他一身貴氣傲然,眼底儘是對雪茉的深情愛意,他心中頓時對這女婿生出了一股好感。「嗯,很出色的孩子。他有什麼不對勁嗎?」
方雪堇深吸了一口氣,「記己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們,那年從吳德泰那個人渣手中把雪茉平安救出來的其實是另有其人?」
「事情鬧得這麼大,你想有誰會不知道來著?」方雪蒲送給他一記「你在說廢話」的眼神。整個「吳氏」還是他一手搞垮的呢,難不成他又想炫耀自己當時的豐功偉業嗎?真是愛現。
方雪堇突然爆出了驚人之語,「他就是救了雪茉的那個人。」
「啥?!」
眾人的表情不一,但都是震驚的成分居多。
「你耍人啊!堇哥,」方雪蒲率先發難,「小茉姐不是說她的丈夫還在十九世紀嗎?既然人在一百多年前的世界,他怎麼可以跑到這裡來拯救小茉姐呢?你是睡傻了嗎?堇哥。」
「是啊!阿堇,」方劍峰是第二個發難的人,「看他們的年紀相當,他不會是雪茉的救命恩人啦。」他記得那人應該大雪茉很多歲才是,「大概是你認錯了,你再看清楚些,就會慢慢地發現並不是他了。」
於心琳接著說:「阿堇,你一定是累了--」
「我很確定我的神智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沒有認錯人,更不會覺得累。就是他,我能肯定。」方雪堇驀然明白卡爾當初所說的那句話。原來,他早己經策劃好這一切,雪茉的失蹤絕非是突然,而是源自百年前的一樁「陰謀」啊。
「卡爾,」方雪堇依稀還記得他的名字,他遙望著窗外蔚藍的晴空,被氣流吹散的厚密雲層好似化作他倆鶼鰈情深的身影,「我們家的小寶貝就交給你照顧了。」
「阿堇,你真能肯定是他?這怎麼可能?」
「就是呀,堇哥,你該不會是在唬弄我們吧?」
「阿堇,你要不要上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媽咪看你的臉色實在是很糟糕喔。」
「順便去一趟精神科吧!檢查看看堇哥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阿蒲,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我沒說錯呀。」方雪蒲一臉的委屈。
於心琳掄起拳頭,「你還說!」
「啊!爹地救我,媽咪要揍我。」
「媽咪,」方雪堇袖手旁觀地壞壞笑著,「讓他死。」
「哇!堇哥,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還不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