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近八點時，當語凝搭車來到葉伯伯所說的餐廳門口時，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什麼餐廳，而是一間知名的酒店。

站在酒店門口，她躊躇著到底該不該進去。

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正當她準備開溜的時候，身後傳來葉經理的聲音——

「語凝，你總算來了，怎麼這麼慢？」

「葉伯伯……」語凝轉過身，露出不自在的一笑。

「快進來吧！飯局已經開始了。」葉經理看出了她的遲疑，不由分說就拉起她的手腕，帶她進入酒店。

站在走廊上，語凝遠遠就聽到包廂里傳來的嬉鬧聲，她不由得蹙起眉頭，後悔起自己居然笨到答應葉伯伯的請求。

「葉伯伯，我、我想回去了。」語凝囁囁嚅嚅地，「我爸爸知道我來酒店，會不高興的。」

「你也知道，這些日本人就是偏好此道，如果我不這樣做，根本拉不到什麼訂單。」話剛落，他便強拉著語凝進入包廂中。

她的到來讓包廂里所有正在喧鬧的日本人，倏然安靜下來，他們好奇地望著她，接著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好漂亮的小妞！葉桑，怎不幫我們介紹介紹？」一個日本人湊了上來，色眯眯地盯著她。

「水野先生，她的名字是樓語凝，她是我們公司老闆的——」還等不及葉經理把話說完，水野先生就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的位子坐下。

「來來來，先陪咱們喝一杯再說！」水野斟上一杯威士忌，要她當場喝掉。

語凝愣住．開始感到害怕．這幾個日本男人一臉色眯眯的表情，他們是不是把她當成酒店裡的陪酒小姐了？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語凝以著日語委婉說道．

「水野先生，她不怎麼會喝酒，不如由我來——」葉經理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誰要你來著？我就是要她喝！」水野將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但這位小姐真的不會喝酒，而且也不是酒店小姐。」

「哦……真是難得，酒店裡居然也會出現「良家婦女」。」水野一雙色眼溜溜地在她身上轉來轉去。

「水野先生，恐怕你誤會了，我不會喝酒，也不是陪酒的小姐。」

語凝霍然起身，想要離開包廂。

孰料，身子才剛離開沙發，水野和另一個日本人便一人一手，強拉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又拉回到沙發上。

「不要！你們要做什——」不待她將話說完，水野將手上那杯烈酒強灌入她的喉間。

「水野先生，你們不要這樣……」見此情景，葉經理也跟著慌了，要是讓樓董知道這件事，可就糟了！

「我說可以就可以！」水野一口氣將酒液倒入她的喉間。

一股辛辣感從喉頭竄上腦門，嗆得她眼淚直流，劇咳連連。

「水野先生，我們要走了，這宗生意我們不談了！」葉經理一見苗頭不對，便強拉住語凝的手腕，準備走人。

再怎麼說，語凝也是董事長千金，怎麼可以任由這些日本人對她胡來。「走什麼走？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嗎？」另一個日本色鬼長野先生推開葉經理，再度將語凝壓回座位。

「放開我，我要回家——」她奮力掙扎。

「不要走嘛！陪我們再喝兩杯。」日本人拉住她，又強灌了她幾杯。

在烈酒入喉的同時，語凝的淚水也跟著滑落……

同時、語凝所在的斜對面包廂里——

「張董事長，謝謝您對我的抬愛，但近期內我沒有跳槽的打算。」谷耀倫坐在沙發內，沉穩堅定地說道。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們可以給你千萬年薪，授予充分的工作特權給你……」台基電子董事長張仲謨話說得真摯懇切。

谷耀倫淡然一笑，搖搖頭，「我很欣賞張董事長對公司的經營理念，但我目前真的沒有離開晶擎科技的打算。」

「晶擎科技有那麼好？我的公司各方面發展得都比它好，產品研發更是強項。」張仲謨實在不懂為何谷耀倫要死守在晶擎？

這三個月來，他的公司頻頻向谷耀倫招手，開出極為優渥的條件，但谷耀倫就是絲毫不動心。

一開始，挖角的事他是交由下屬去進行，谷耀倫反應卻十分冷淡，他以為是自己誠意不足，所以今天特地約谷耀倫出來，可，谷耀倫的態度也沒有因此而改變。

「莫非晶擎科技里，有我們台基電子沒有的東西，所以你才不想跳槽？」

最後張仲謨放棄挖角，心有未甘地問了這句話。

他的疑問惹來谷耀倫一陣笑意，他謙遜地回道：「張董，很感謝您的惜才，若有天我真想從晶擎出走，我保證會第一個和您聯絡。

「看來我親自出馬也一樣挖不動你，罷了！你是個心志堅定的男人，總有一天你的成就一定會凌駕於任何人。」

谷耀倫絕非池中之物，張仲謨閱人無數，自然也看得出谷耀倫不會長久屈居人下。

「謝謝您，下次張董若想再約我出來，可不可以去比較「正經」的場合？」

「哈哈！我早就應該想到的，你不像一般男人那麼重粉味，當然不會喜歡這種場合，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想到。」

「沒有關係。」谷耀倫淡淡笑道。

「對了，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張仲謨面色凝重地說道：「業界最近盛傳一件事，樓家宇為了研發新的生產技術，派了幾個商業間諜進入精進電子卧底，對於此事，身為主管的人該留意當心。」

張仲謨並不是故意恫嚇他，商業間諜的事幾乎已被證實，而谷耀倫是晶擎內部的主管之一，基於惜才愛才的心理，他有責任提醒一下谷耀倫。

「張董，消息來源的可信度高嗎？」谷耀倫皺著眉頭，不敢置信地反問。

「當然，我不會去中傷同業，而且消息來源十分可靠。」張仲謨走到門口時，還不忘轉過頭叮嚀他：「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很歡迎你來找我。」

「謝謝張董，我會小心的。」谷耀倫有禮地說道：「那我走了，希望以後我們有合作的機會。」話畢，張董走出包廂。

走出VIP包廂，因為對面包廂的門未完全掩上，聲音實在太大，谷耀倫在經過時，忍不住朝裡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卻看見幾個小頭銳面的男人口操日語，正在強灌一個女孩喝酒。

等一下！為什麼樓語凝會一臉痛苦地坐在他們中間，任憑他們強灌她喝酒？

在看到葉經理一臉怯懦地坐在沙發角落，大話都不敢吭一聲時，谷耀倫覺得事有蹊蹺，立刻走了進去。

「葉經理，你在這裡？怎麼我的助理也會在這？」

「啊，這……這……」葉經理沒有料到谷耀倫會來到這裡，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谷耀倫黑眸一眯，將視線移往語凝的身上，她美麗的小臉上凈是驚恐和眼淚。

他將視線一轉，凝注在葉經理的臉上，淡淡問道：「葉經理，是你帶語凝來這裡的？」

葉經理一臉心虛低下頭，不敢正視谷耀倫的冷眼。

「你是誰？隨隨便便就闖進別人的包廂，沒禮貌！」水野先生滿臉的不屑，「不要理他，來來，我們繼續喝……」

谷耀倫見狀衝上前，用力握住水野的手腕，以著英文說道：「你最好馬上放開你的臟手，現在坐在你身邊的可不是什麼酒女，她是晶擎科技董事長的千金。」

「董……董事長千金？」聞言，水野錯愕不已，整個人酒醒了一大半。

「你的英文還不錯，起碼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是……」水野的臉色都嚇白了。

他們代表日本分公司前來簽署技術合約，打算在出差的期間，好好品嘗一下台灣女人的溫柔，今晚他們看到這個女孩第一眼時，只覺得她清純而高雅，還以為是酒店刻意安排給他們的驚喜咧！

沒想到，這個外型清麗的女孩，居然是晶擎科技樓大老闆的千金！

這下子完蛋了！倘若樓老闆將這件事上報日本的公司，他們這幾個人鐵被革職查辦！四個日本色狼當場臉色凝重，噤若寒蟬。

「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裡？」

「葉經理要我陪他來的。」語凝說完，一股酸澀的淚意再度湧上，一整晚的委屈全化成淚水。

谷耀倫看見她的淚水撲簌簌直落，臉上原本冷硬的表情也軟化不少，他強勢地拉起她的身子，冷冷的對在場所有人以英語說道：「今晚的事回公司后，我會打份報告呈上去，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

見到谷耀倫的態度很是堅決，葉經理不由得緊張起來，「耀倫，若不是為了公司業績，我不會帶語凝來這種地方，更何況我們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

「葉經理，您在商界也打滾了數十年，任何場子都見過，您會不知道這裡是聲色場所？」谷耀倫冷笑一聲，嗤之以鼻。

葉經理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谷耀倫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后，攙扶著她虛軟的身子走出包廂。

旋轉、旋轉、旋轉……天地在她的眼前不斷旋轉，身子軟綿綿的，一丁點兒的氣力都使不上來，腦子一片混沌，一股乾淨好聞的男性氣息在她鼻端不斷圍繞。是誰？是誰伴在她的身旁……

谷耀倫邊開著車，邊斜睨著駕駛座旁的美人兒，一聲嘆息逸出他的雙唇。

他向來厭惡酒氣衝天的女人，也認為喝到神志不清的女人最難看。可，身邊這個可人兒卻改變了他的觀感，他發覺她即使在爛醉之中，仍有一份特殊的美麗。

谷耀倫在大樓停車場停好車，扶著態凝的身子，上到他所住的樓層。

「小心一點，前面有個小門檻．」茬進門時，他低聲提醒。

「嗯……」她的頭顱傾斜在他的肩頭一巳眼波柔媚地瞅著他。

谷耀倫以為她聽清楚他說的話了，沒料到在跨過門檻的時候，她卻一個踉嗆，整個身子撲倒在玄關地板上。

「小心！」情急之下，他一把從身後抱住她。

「SHIT！」柔軟無骨的手臂像八爪魚，緊緊攀附上他的頸項。

「你到底被那些日本人灌了多少酒？」他緊盯著她迷離的雙眸。

「我、我……我也不知道！」

谷耀倫嘆口氣，將她攙扶到自己的房間．

當身子碰觸到柔軟舒適的床鋪那一刻，她口中發出一聲滿足的嚶嚀。

她的醉態讓谷耀倫忍不住頻頻搖頭，他走出房間，為她倒了杯熱茶解酒。

「先喝點熱茶再睡。」

「唔。」輕啟朱唇，語凝小心翼翼地輕啜著茶。

喝過熱茶，抬眸，她總算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谷耀倫，她怔怔地凝睇著他好半晌，然後霍地放聲大哭。

「你、你知道他們有多可惡嗎？他們……他們一直灌我酒，我……我真的很難受，但又不能說……」話還沒說完，她哭得更大聲了。

「沒事了，現在都沒事了。」谷耀倫放下水杯，重重地嘆了口氣，摸摸她溫熱的小臉。

「我想我快死掉了……我的胃好難受……」語凝小臉一片慘白，癱倒在他的懷裡。

「你喝得太多了，現在酒氣全從胃裡湧上來了。」他騰出一隻手將垃圾桶拉了過來。

「我的胃受不了了……我、我要吐——」話末說完，一股噁心感湧上她的喉間，她作勢要吐。

他飛快地將垃圾桶湊近她的唇畔——

一陣唏哩嘩啦后，語凝頹然倒回床上，整個腦子一片空白。

接下來她失去知覺，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語凝感到一陣口乾舌燥醒來，神志也逐漸清醒。

撐起身子，腦袋卻在這時傳來一陣劇痛，像有無數個小步兵在她腦子裡踢步，她按著太陽穴勉強走下床。

四周陌生的環境讓她茫然，她倏然領悟，這是谷耀倫的家！

昨晚在酒店裡發生的一切，倏然涌回她的腦海……

對了，谷耀倫人呢？怎麼沒看到他的人？

門縫外流泄入一絲微弱的燈光，順著燈光走出去，她來到客廳，在沙發上見到他碩長的身子。

他把房間讓給她，自己睡在客廳沙發嗎？

一股溫柔的情愫從她的胸口蔓延至全身，她屏住氣息，躡手躡腳地湊近沙發旁，想要仔細端倪他。

熟睡時的谷耀倫，少了白天時的冷傲氣焰，多了幾份柔和，看起來就像個大男孩。

好奇怪哦，他明明長得很英俊，為什麼就是不肯多笑笑，起碼讓大家覺得他不是那麼冷漠、不近人情的人啦！

不過，他的五官真是愈看愈好看，她從沒有見過比他更加俊逸陽剛的男人。

「你看夠了沒？」墨般濃黑的劍眉微微揚起，他半掀開眼皮斜睨著她。

「你醒了？」

「我沒有睡太熱，沒睡在自己的床上就是渾身不對勁。」起身，用手梳耙著凌亂的黑髮，他語帶揶揄地說道。

他的話讓語凝困窘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不喜歡為任何人帶來困擾。

「你的宿醉好些了嗎？要回去了嗎？」

「我宿醉都還沒有醒，你就想趕我回去？」她嬌嗔地輕微抱怨道。

「家教嚴謹的千金大小姐，不該在外面過夜。」他淡淡地提醒．

「對了。」語凝神色緊張的說道：「今天晚上的事可不可以幫我保密？」

「你害怕讓樓董事長知道？」

「我不怕我爸爸知道，但我是怕葉伯伯……這件事會讓他往後在公司里混不下去。再怎麼說，葉伯伯都是公司的元老之一，我想我爸就是多少還感念著他當年的功勞，所以才會讓他留在公司。」

「你真是善良，基本上，像葉經理那種坐領乾薪的主管，應該老早就讓他退休了。」谷耀倫聽完她說的話，下了這樣的結論。

他經過她的身畔，逕自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瓶啤酒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對她說：「我要上天台去吹吹風，你要一起來嗎？」

他突如其來的邀約讓語凝怔忡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要。」

天台上涼風徐徐，微微仰頭，滿天的星子正朝他們眨眼睛，一抹殘月懸挂天際，這樣的夜晚別有一番感受。

「你常常一個人跑到天台上嗎？」

「這裡比較安靜，我可以專心思考一些事。」谷耀倫拉開啤酒拉環，仰頭喝了一大口。

「對了。」語凝忽而想起什麼似的，歉然地說：「剛才在你家時說話大聲了點，我沒有考慮到是否會吵到令尊或令堂。」

「我媽沒有和我住在一起，她在板橋丁家醫院當志工，自己在附近有房子住。」他簡潔地說道。

「哦，那你父親呢？」她隨口一問。

「我沒有父親，我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他也隨口一答。

「對不起，我問太多了。」

「沒有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尷尬的氣氛瀰漫在他們之間，語凝雙手揪住了天台上的欐桿，決定趁著這個時候問出她心底的話：「其實你很討厭我，對不對？對你而言，我的等級或許只比劉潔芸高一點點。」

「哦？你怎會這麼認為？」

「我想，你一定會認為，像你這種工作能力這麼強的人，為什麼得帶我這個小菜鳥吧？」

「為什麼你要這麼想？我並不介意帶菜鳥，每個人在職場上都曾經是菜鳥。你認為，我之所以願意讓你跟在我身邊，全是因為你是董事長千金，我害怕得罪你父親？」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明知道我聽了不會高興。」

「是你要我這麼想的。」

「我才沒有！你怎麼這麼說？」她皺起眉頭，柔聲抗議。

「你的眼神、你的態度的確是這麼告訴我的。」頓了下，他繼續說：「因為你的身分，你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凡、不搶眼。」

「你說的沒錯，在公司的同事面前，我有時有點自卑，因為每個同事都好厲害，個個才華洋溢、身懷絕技，不像我，一點專業能力也沒有。

雖然同事們都對我很好，總是笑容以對，但在我轉身的那一剎那，我彷彿可以感應到他們的不以為然。」

「所以時間久了，你就會對自己的能力打折扣。」

「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怎麼對自己有自信？」連她都對自己感到懷疑。

「為什麼不行？如果你不對自己設限，認為自己和其他同事並沒有什麼不同，你一樣可以展現出你的特質。」

「但我總覺得自己和別的同事不同……」

「那是心理作祟，你不把自己當正常人，別人要怎麼以正常的心態對待你？」

「你有過同樣的經驗？」

「小時候，我跟著我媽到處搬家和轉學，我父不詳的身分，讓我受過許多同學的譏笑，我也曾對這樣的情況感到憤怒，但後來我想辦法改變我的環境，扭轉了一切。」

「你怎麼做到的？」不知不覺，她也聽得入迷了。

「我發揮我的專才，中學時代，我的成績永遠是全校前幾名，身兼籃球社社長和組裝車社社長，田徑活動更是我的拿手絕活，我向所有的人證明，我不會成為他們預想中的壞孩子，不是所有單親家庭出來的小孩，都會成為太保流氓。」

語凝怔怔地凝望著他，一股憐憫和佩服的情緒從心底悄然升起。

看來谷耀倫的年少生活過得不是太愉快，不僅得忍受別人的閑言閑語，還得不斷讓自己變成最棒、最好的。

「你這樣不累嗎？」語凝望著他緊皺的眉頭，突然好想伸手撫平它。

「累？」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從小到大我一切都得靠自己，我沒有累的權利，也不能停下腳步，一停下腳步，我怕我就無法再超越自己。」

原來他的壓力這麼大，和谷耀倫比起來，自己從小到大的食農住行、念的學校……統統都是最好、最昂貴的，她的幸福和谷耀倫的困境中求生存，實在是很大的對比。

「謝謝你的話。」她朝他露出真摯的一笑，笑容燦爛得像天邊星子。

谷耀倫不禁看傻了。心醉神迷地望著她．比起那些惺惺作態的女子，她多了一份真。

「你會害怕我嗎？」他啞聲問道。

「不怕。」她搖搖頭．

「很好。」

好什麼好？

在她還沒搞清楚谷耀倫話中的意思時，熱燙的男性薄唇，立即緊密地覆蓋上她的紅唇。

語凝倉惶地睜大雙眸，全身僵硬，本能的想要掙扎，但他強健似鋼鐵的雙臂緊緊將她禁錮在懷中，讓她動彈不得。

狂放的熱吻、他強烈的男性氣息……這一切都迷亂了她的神志，她的臉頰、她的全身都在發燙，挑動她隱藏在體內的熱情。

僵硬的雙臂匿上他的頸項，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吻……

過了許久，貼合的唇辦終於緩慢分開，谷耀倫盯著她酡紅的面頰，被吻得腫得不像話的雙唇，如果她不是他的助理、不是老闆的女兒的話，現在他老早把她架上他的床去。

這個想法讓他渾身一僵，理智也隨之回到腦子裡。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堅持不搞辦公室戀情，也不想攀附董事長干金，為什麼他還是破了自己的大忌？

該死！看來樓語凝對他的吸引力、影響力，超乎他的想象。

「耀倫……」她艱澀地輕喚他的名字，想說些什麼。

「先不要說話。」他的氣息已漸漸平復，但屬於她身上特有的女性馨香，仍圍繞在他鼻息間，久久不去。

「你覺得懊悔，對不對？」他那一臉懊悔的表情，深深刺傷她情竇初開的心。

谷耀倫深沉地望了他一眼，沙啞著嗓子說：「我是後悔了。」

他的話讓她羞怒交加，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

「時間不早了，穿上你的外套，我送你回家。」谷耀倫嘆口氣，回到自己的住處里去取車鑰匙。

這一刻，語凝只覺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