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然夢見二年前的事讓丁未烯由夢中驚醒。
她撫著胸膛想要平撫那心悸。
她想起來了,那個男人的面容……一個曾經好多次出現在她夢中的面容。
怪不得!
怪不得鴻雁總是用那種眼光看她!
怪不得鴻雁總是理所當然的說她欠他一次!
對他來說,她的確欠他!
但,為何鴻雁和她記憶中的善心「歐吉桑」不一樣了呢?
他變了!變得對她不再善良,不再像個思人。
辛鴻雁連做夢都會想起二年前丁未烯那楚楚動人。
我見猶憐的模樣。
他氣!想到他就氣!氣自己時至今日都還忘不了她。
二年了,她的影子佔住他的心底足足有二年!
乍見未烯時,她已忘了他,忘了二年前的事。
但他卻記得很清楚。
包括她的清純、她的敏感及她的細緻;但她計算分明的那句話,卻也令他刻骨銘心。
他會討回那筆帳的,他發誓。
一百萬買一個初吻!
他會要她為那一百萬元付出代價。
未烯是他的,永遠也別想跑掉。
他不會再笨得讓她像二年前那樣走得從容利落。
好一個奢侈的吻。
難得一個放假日,由於陰雨連綿,悶得叫人簡直要得憂鬱症。
辛于飛進了客廳發現居然全家人都在。
方才從溫室經過廚房時發現丁未烯和辛媽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做蛋糕。
這會兒看見爸爸在翻著好幾份的財經資訊,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位側身躺在落地窗前、貴妃椅上欣賞雨景的人。
「哥,多麼美好的假日,你居然沒有出門去玩,多稀奇?怪不得今天下大雨。」他得意的糗他。
辛鴻雁懶洋洋的聲音沒好氣地應他:「你少廢話,這種鬼天氣到哪兒都累,何況辛苦工作一星期,我需要休息。」
「休息!?」有人大驚小怪地尖叫。「這種話會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天真的要下紅雨了。」
辛于飛故意湊到他面前消遣他。「說真的,老大,你是不是最近身價有下跌的趨勢,否則我已好幾年不見你放假在家裡了。」
辛鴻雁本來欣賞窗外雨景,現在視野內多了一個討人厭的物體后,乾脆閉上眼睛敷衍道:『笑話!憑我每天多得忙不完的應酬也知道我現正行情看俏,水漲揚局。」
「那你為什麼不出門?」水漲船高的行情!?真的嗎?
辛于飛心底有疑問。
「我、在、冬、眠。」他不動的樣子還真有幾分熊在冬眠的樣子,挺慵懶的。
只可惜,知他如辛于飛者嗤之以鼻。「冬眠!?要冬雷震震夏雨雪了吧!」他說完立刻轉身大道:「老爹,你兒子今天不對勁,該不該去看醫生?」
「花蝴蝶」辛鴻雁會在家裡冬眠?真是台灣靈異事件。
「別惱他,他這個星期天天都天亮了才回來,今天被你媽給禁足,心情不太好。」
「禁足!?」辛于飛發現了新大陸。
「情聖被禁了足,那地位還保不保得住?媽也真是的,卅多歲的人了還禁人家足,好好笑。」說著,辛于飛便自己狂笑了起來,非常的不給面子。
辛鴻雁難得不生氣的理都沒理他。
「咦!心情不好喲!」否則平時至少要跳起來打他頭。罵他才是呀!
「你媽在忙什麼?」辛爸翻著雜誌無聊地問。
他看了廚房一眼,聳了聳肩。「做蛋糕吧!未烯來了之後,媽每天都好高興,兩人焦不離益,感情好得很,看了教我都要嫉妒了。」
「男人,度量要大些!她們好不容易才彼此有個伴;現在是同一國的,你對另一個自己嫉妒什麼?」
另一個自己?辛于飛搔著頭,始終有一絲困惑。
「雖然我和未爆是雙胞胎,可是好奇怪,我總覺得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和她始終有點疏離感。」
「也難怪。」關於這點辛爸頗能體解。「你們生下來到現在才第一次見面,要馬上像從不曾分離的雙胞胎一樣是困難了些,慢慢來,何況總覺得未烯似乎有心事不敢讓我們知道。」
「真的?」辛于飛心有戚戚焉。「我也覺得,總覺得她有那種憂鬱的氣質,和我一點兒也不像。」
「不過,我看她近來好多了,和初來時相比較已經開朗很多,有機會你怎麼不問問她以前的生活?」
「是喔!」辛爸沒提,他都沒想到該去關心關心另一個自己以前的日子;不過沒辦法呀!「未烯成天讓媽給霸佔著,讓我根本沒空和她好好說說話……」
想著想著,辛于飛居然為自己委屈了起來,好像自己是小媳婦兒般的委曲求全。
「問問她——」
依辛爸敏銳的觀察力,他直覺未烯這些年成長的過程可能不太順利。
雖然這趟她會回來是因為她自己和她阿姨聯絡,透過阿姨才找到辛家,但辛爸心中始終有個疑問。
這些年何以和阿姨聯絡的是未烯本人,而不是當初收養她的丁先生、丁太太?
透過阿姨,他們只能知道,未烯從有名的貴族學校畢業了、未烯考入有名的大學、或未晴畢業了,就這些很簡單的訊息。
除此之外,關於她的生活就像在迷霧森林中找東西,
什麼也沒看見、摸不著。若非此次見到人,辛爸還真的懷疑,世上是否真的有「丁未烯」這個人?
「吃蛋糕了。」辛媽得意的叫聲傳來。
其實早在她吆喝之前,客廳中的三個男人早已聞到那種甜甜的香味散布在空氣中。
丁未烯捧著一壺有著濃濃香味的大吉嶺紅茶,跟在辛媽的身後滿臉含笑。「爸,于飛,吃蛋糕,喝下午茶了。」
茶和蛋糕放在桌上,一份份的等著主人。
「咦!你忘了叫鴻雁。」辛于飛不經意的提醒了未烯,自己很快的朝著下午茶打亮了眼睛。
「去!去叫鴻雁過來。」
辛媽推著她去,自己已和辛于飛不客氣的研究起哪一塊蛋糕比較大來看。
回頭看了看正認真研究的辛媽和辛于飛,她不得已硬著頭皮,走向客廳另一頭側躺在貴妃椅上的辛鴻雁。
他在休息嗎?站在他背後時,她還是很不安。萬一他又對她「怎麼樣」時,她該怎麼辦?
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她又不能一直閃著他,作出太明顯的舉動。
她輕輕地喚著:「鴻雁,起來喝下午茶。」
丁未烯以為他會來個惡言相向或者來個相應不理,畢竟每次交集所留下的都是不太好的印象。但他幾乎是聽到地喚他的同時便轉過頭來,用一雙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瞅著她。
丁未烯覺得自己又要心跳加速了。
她大概是得了心臟病,否則為何每次和鴻雁四目交接時,她便有種股臉紅心跳、口乾舌燥的異常狀況?
「鴻雁……」
「鴻雁,還不快來。」
丁未烯輕輕的聲音和辛媽的大嗓門幾乎重疊在一起。
他很快坐起身,朝客廳另一頭的起居室走去。
丁未烯跟在他身後約一步遠的距離走著。
「還不快來嘗嘗未烯的好手藝。」
指著桌上的糕點,辛媽和辛于飛忙得沒空理他們。
「你做的?」
他的目光凈是滿滿的不相信,那神情甚至有些懷疑。
不敢再多表示些什麼,丁未烯徑自坐下,慢慢的吃著。
辛鴻雁坐在她身旁,以一種研究的神情打量她。
他們之間彷彿有一股奇妙的氣氛在暗潮洶湧。
辛于飛大口吃著蛋糕、大口發言:「我覺得自從未烯來了之後,媽就變得偏心,心裡只有未烯一個人。」
「胡說」辛媽不客氣的朝他頭重拍一記。
原來這家人喜歡打人頭的習慣是出自遺傳。
辛于飛戲謔地白了辛媽一眼。「還說我胡說,幸好當時只收養我一個人;要是我和未烯同是被媽收養,我和哥兩個人大概每天都要等媽偏心偏剩的才輪得到我們。」
這番看似計較的話在辛家是常常聽到的。
這家人愛開玩笑慣了。
但對於丁未烯而言,這話令她尷尬不已,還以為辛于飛是真的不滿。
她急忙的搖頭。「不是這樣的,媽只是……」
辛媽又敲了他一記,狠狠地白了辛于飛一眼道:「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這麼會計較,我以前那麼疼你,現在多疼未烯一點兒,你就吃味了?」
「是呀,好吃昧喲!辛于飛嘻笑地一口口吃掉半塊蛋糕。「媽偏心,重女輕男。」
嘖!辛媽這次是真的給了他一記白眼,她憐惜地捉起了未烯的手。「可憐的未烯,年紀輕輕受了那麼多苦,我現在多疼她一些也是應該的。」
「受苦?受什麼苦?」未烯在日本念的不都是有名的貴族學校嗎?有什麼苦好受?辛于飛不解。
唉!辛媽有無限感嘆。「自己一個人生活,日子那麼苦,當然受苦了。」
「自己一個人生活!」這下子驚訝的人換成辛爸。
未烯自己一個人生活?這是怎麼回事?
「咦!?老頭兒不知道?」辛媽瞪大眼睛看著同樣瞪大雙眼看她的辛爸。
辛爸莫名其妙的搖頭。
辛于飛也跟著不知所云的搖頭。
「丁先生、了太太在未烯十歲時離婚後,未烯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了!」
辛媽說的這段話好像炸彈一樣,在辛家突然的爆炸。
一向冷靜的辛爸聽了直瞪雙眼。
辛于飛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
連今天不太愛理人的辛鴻雁此時都拍起頭來,以詢問的目光看著他們。
丁未烯真想把頭蒙起來當鴕鳥算了,她沒想到大家會有這樣的反應。
「咦!?你們都不知道嗎?」辛媽奇怪地看著大家。
辛爸搖頭。
辛于飛也跟著搖頭。
辛鴻雁在看了丁未烯許久后才緩緩地跟著搖頭。
居然家裡的男人沒人知道這件事。
「我可憐的未烯喲!」
拉著丁未稀的手,辛媽戲劇化的突然演起了舞台劇,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人家丁先生夫婦一離婚,咱們可憐的小未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異鄉孤兒;丁先生回來台灣,丁太太也改嫁成了政要的『某夫人』,幸好她還算有良心,讓咱們未烯至少把書念完。」
說到這裡,辛媽瞪起雙眼對著她兩個兒子,心中甚是不滿。「瞧你們這兩個小子,平日好命慣了,央你們陪媽媽去逛街都嫌煩:看看未烯,念了大學之後就要自己打工應付所有的花費,多辛苦呀!」
辛媽拿出手帕拭著淚道:「我只要想到一個小女孩天還沒亮就得挨家挨戶送報紙,我的心就痛。一大早送報,晚上還得到拉麵店去工作,這麼辛苦的日子……早知道就不要讓未烯跟著丁先生夫婦,看看未烯這雙手……」
她執起了未烯的手,甚是不忍心。
辛于飛也探了探她的手后才道:「未烯的手好粗糙。」
和他平日所見那些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嫩小姐們,一點兒也不相同。
此情此景令了未烯難堪極了,她最怕接收到別人同情的目光。
「我……」她想說的是:別替她感到難過了,她其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可憐。
她不過就是自食其力而已,和許多的留學生一樣;但是鴻雁給她的那筆錢真的是幫了她很大的忙就是了。
辛媽突然的精神一振,很正經地告訴丁未烯:「別擔心,媽都替你買了許多的保養品,一定有辦法把這雙手弄得像其他小姐一樣的細緻,包在媽身上。」
辛媽拍胸脯保證的樣子令大家發笑,卻讓丁未烯尷尬。
她始終覺得不好意思接受這麼多的照顧,尤其辛鴻雁那雙冷冷的眼眸似乎正無言的嘲笑她,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更加令她不自在。
她偷偷的把視線調向李鴻雁的方向,果然見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嘲笑她。
「真是看不出來。末烯妹妹處在那樣的環境之下,還能念到大學畢業,真是不簡單。其實何必那麼辛苦的打工呢?日本女孩不是都很流行『援助交際』嗎?找個歐吉桑上床,所有的費用不就有著落了嗎,幹什麼打工,把自己一雙手都弄粗了。」說著,辛鴻雁還不忘接過她的手搓揉一番,露出了非常惋惜的樣子。
他的話讓丁未烯瞬間刷白了臉,被握在他手中的手猶如石化極的冰冷僵硬。
辛鴻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辛媽的一記鐵沙掌重重拍在辛鴻雁頭上,讓他不由得抱頭呼痛。
「痛!還敢叫痛!?」辛媽氣呼呼地質問他:「誰要你亂講話,什麼『援助交際』?你把未烯當成了什麼?未烯這麼可憐你還落井下石?真是太不應該!要是我們當年連未烯一起收養……」辛媽的眼淚一開閥就像水庫泄洪,
此淚綿綿無絕期。
「還好你沒收養她。」辛鴻雁說得很輕聲,但足以令所有的人都清楚的聽見。
丁未烯的臉這會兒只能用瞬間死白來形容。
她不明白,她只做錯了一次,需要鴻雁這樣殘忍的揭發嗎?
「又在胡說些什麼?」
這時連辛爸也看不下去,忍不住說了心愛的大兒子二句:「說來說去,末烯也算是你的妹妹,有人這樣說自己妹妹的嗎?」
「她才不是我妹妹!」辛鴻雁忍不住吼了出來。「我才沒有未烯這個妹妹!」
「你……你簡直是……」辛爸被他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辛鴻雁很不悅的轉身上樓,不一會兒便出去了。
「他不是被禁足了還出去……」辛于飛口中含著蛋糕,看著辛鴻雁莫名其妙的舉動,納悶地自言自語。
「鴻雁今天是吃錯藥了,平時他不是這樣子的……」
對於他反常的舉止,辛爸和辛媽也有一肚子的納悶。
辛鴻雁平日無論是對誰都一到風流惆儻、瀟洒俊逸的帥模樣,不論他對人的觀感如何,都能在顏面上維持著笑臉迎人的親善態度。
但只要見到了丁末烯,他就變了!
不是變得沉默寡言、若有所思,就是一副生悶氣不理人的模樣;只不過像今天這樣的舉動,倒還真是頭一回。
只有了未烯知道為什麼。
鴻雁很氣她,為她所做僅有那麼一次的錯事,氣她氣到心坎里去了,所以他才會說,沒有她這個妹妹。一瞬間,淚水居然迷像了她的眼,她忍不住落下淚來回……
這下子,可急壞了辛爸、辛媽和辛于飛,他們連忙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鴻雁最近一定是工作太累了,才會這樣胡說八道的……老頭兒,要減輕他的工作量。」
「不,哥今天一定是被媽禁足,火氣大沒處發,才會說到未烯頭上……」
只有辛爸,似乎嗅出了那麼一點點不尋常的味道來,
他看看她,想起了鴻雁,意味深長的道:「未烯,鴻雁平日不是這種會把什麼話都說出來的人,他會這樣說,表示他還是很介意你的,你別把他今天的舉止放在心上。」
很多安慰的話語都進不了下未烯的心底,她只知道,鴻雁對於她是萬分的不諒解。
為什麼?難道他對她的印象就只有「援助交際」嗎?
認知到這一點,竟然令她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辛鴻雁盯著酒杯的杯緣發獃。
在光線的照耀下,杯緣呈現出另一種不平常的色彩,彷彿有另種不一樣的世界在其中閃亮著。他也不喝酒,就是這樣膽著酒杯杯緣猛看。
上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是在兩年前,就是遇見了未烯的那一天晚上。
那時,他一直在想:為什麼她會走上那條路?
現在他想的是:為什麼偏偏就是未烯!
他已經呆坐了好久。
「喂!老哥!」坐旁邊的人忍不住要出聲打擾他的冥想。「找我來喝酒,怎麼一晚上沒喝幾杯,老見你在發獃?」
這種不尋常的舉止引得和他同來的之洲忍不住要抗議:「又在想你的小美人?」
辛鴻雁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白眼,冷冷地道:「少提她。」
之淵嘻皮笑臉的根本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何必呢?和自己過不去,想她就想她,有啥不好意思?何況現在人都住到你家裡來了,她反正又不是你妹妹,煩惱什麼!」
「少提那兩個字。」他壞脾氣地道。
「喔!?哪兩個字?」之洲是明知故問。他已經從辛鴻雁那兒明白事情的緣由,身為辛鴻雁的死黨哥兒們,他當然有義務為他分憂解勞。
所以他這才益發在辛鴻雁不想說的事情上大作文章。
「覺得有疑問就去向她問個清楚嘛!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對身體不好吧!他輕輕拿掉辛鴻雁手中的酒。
這星期以來,天天和辛鴻雁出來「小酌」,每每送喝醉的鴻雁回家,他都懷疑這哥兒們是不是變成個酒鬼了?
為了一個女孩,幹嘛呢?
「我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的家人?她把自己說得多可憐,去打工,天未亮就去送報,這麼可憐的背景,連我都想掬一把同情淚。可是她做的卻是援助交際的事……」這要他心中如何能平?
「你不明白就去問她,何必白尋苦惱?」之洲對他近來的行徑真可以用大惑不解來形容了。
認識辛鴻雁這麼多年,從來也沒見他苦惱至此。
女人在他手中哪一個不是乖得像只貓,何嘗要他如此多費心思。
「我怎麼問她?我根本就不相信她。」只要想起未烯,
辛鴻雁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股氣在心頭,氣她的欺騙。
「喔!這就奇了,不相信她還那麼在意她?嘖嘖嘖!」之洲忍不住要搖頭嘆息。
「我就是氣……」氣什麼?辛鴻雁也不禁神思縹緲。
「氣她上街做援助交際?」之別忍不住又要笑出聲來。
「其實,換個角度想,那是她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犯得著你在這裡患得患失?」
「我沒有為她患得患失!」居然這樣說他?辛鴻雁禁不住要大聲為自己辯護。
「好好好。」欲蓋彌彰,之洲攤了攤雙手,作態同意他的話。「你沒有患得患失,那你幹嘛這星期為了她籍酒消愁?這個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只會愁更愁……」
說著說著他接收到有人惡狠狠盯著他的目光,於是只好自動自發的閉上嘴。
「喝你的酒,否則你真的會舉杯澆愁,愁更愁……」
鴻雁的眼神中暗藏了一種隱藏不住的暴力慾望,令之洲望之便不敢再多有造次。
他討好地道:「我說鴻雁,既然這丫頭還記得你是她援助交際的恩人,你又如此牽挂著這筆帳,要回來不就好了,幹嘛自己心情不好?他真想不懂辛鴻雁的心思。
「要這筆帳回來……」辛鴻雁心中確實就是動著這個念頭沒錯,這令他有了意外的笑顏。
「一百萬日元,真好賺,我也好想上街去撈一個像你這樣的歐吉桑。」之洲故作惋惜狀的自言自語。
辛鴻雁笑著推了他。「去呀,你也去街上找啊!」言下之意,就是他大概可遇而不可求了。
這人,心思變化的瞬間差距之大,真令人難以理解。
之洲常在想,自己是如何忍受極度雙重個性的鴻雁這麼久?他真的很替那位可憐的未烯擔憂。但面對不按牌理出牌的鴻雁,任誰也幫不了她;誰知道鴻雁心中對這女孩究竟抱著什麼想法!?
月色朦朧。
辛鴻雁洗好澡踏入房間時,只見窗外月色朦朧不明,
他也並不急著開燈。
他悠哉游哉的在床邊坐下,蹺起二郎腿,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沉靜一會兒,他便乾脆平躺在床上,以手作枕擺出了想睡覺的姿態。
黑暗中,有個看似緊張的身影急急的向他靠近。
站定在他身邊后,辛鴻雁好整以暇的等著來人出聲,那人卻靜默半晌,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他故作姿態的嘆了口氣,隨即將她用力一拉,佇立在黑暗中的人便又跌落在他床上了。
這是第幾次了?她在心中反問自己,為何老是這樣的開始?
「未烯妹妹,這麼晚了到我房裡來等我有事嗎?」辛鴻雁性感情做的嗓音在她耳邊吐著氣。丁未烯覺得自己的心臟病大概又快發作了,等一會兒心跳加速、全身灼熱的病症又要一齊浮現了。
「你……」她一直想要穩住自己,讓自己冷靜的說話。「請讓我起來,你這樣壓著我,我沒辦法說話……」
她近乎求饒的懇求他。
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而此時他輕笑的聲音像催眠一般的蠱惑著她。「要說什麼?一個女孩兒半夜到一個男人房裡能說什麼?小羊兒,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別說是我強迫你!」
他的話聽來,分明就沒有要放開她的打算。
丁未烯數不清這種狀況的對話究竟是第幾次了,只是她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要冷靜。
「你今天這樣出去,媽很擔心。」
他又笑出聲來,還以為她要說什麼。「我媽派你來當說客?要我不難夜歸?」
她搖搖頭,很是擔憂地道:「你這星期天天都那麼晚回來……」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他嘲諷地問她。
頓時,一陣熱潮湧上丁未烯的臉,眼看著她又要結巴了。「我……當然不敢管你,但是……如果……」
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辛鴻雁心中居然有一種挫折感,他不悅地低吼:「說話不準結巴。」顯然的,這句話又把膽小的丁未烯給嚇到了。
她不安的雙眼正困惑的盯著他看。
一向冷靜自持的辛鴻雁現在也不免心緒大亂。「有話你快說。」
在他的命令下,未烯驚恐地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為什麼一見到我,你就生氣?」
辛鴻雁百變的立刻一笑。「討厭你?不,你錯了,我最喜歡你了,忘了嗎?我們還有一筆帳要算呢!」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一筆帳……」她很想為自己作解釋。
察覺到他愈來愈不安分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丁未烯突然明白這樣的談話方式對她而言真的很不利,但她又想和他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你給我的那筆錢真的是個大數目,我很感激你……」她試圖和他道個明白。
無奈辛鴻雁像見八爪章魚般的制住她讓她全身動彈不得。丁未烯覺得自己的心臟病果真又發作了,她的腦袋開始混亂,那種熟悉的灼熱感又穿透她全身。
每當遇上辛鴻雁,她便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像現在,他的大手除去她身上的衣物后,直在她的胸前徘徊,落在她身上的細吻處處更引發她一連串的戰慄,她不由得緊緊攀著他。
這又是怎麼回事?丁未烯只覺得自己腦袋一片空白,和辛鴻雁的接觸居然不再令她害怕,反而有所期軌。
他又輕輕的笑了。
他以舌尖挑逗她的耳畔頸際,不斷呼出的氣息令她迷醉,不知不覺中他們肌膚相親,在他懷中,丁未烯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辛鴻雁輕輕吻著她,以舌尖探入她口中挑逗著,他的手不住的來到未烯的下腹磨蹭,這個舉動幾乎令她瘋狂。
她忍不住發出了輕輕的呻吟,辛鴻雁卻好似受到鼓勵一般更狂野的吻她,他們的舌頭甜蜜的打著結,丁未烯傾身讓自己和他能更緊密的貼合。
意亂情迷使她做出了許多平日不敢想象的事來,火熱的慾望在他們倆的身上流過。
辛鴻雁在她耳畔呢喃:「小羊兒,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不是我強迫你的喔!」
這些話,沒有一個字講到丁未烯的耳朵里,她的心裡全被辛鴻雁的熱情給全數佔滿。她情不自禁地摟緊地。
懇求他,辛鴻雁在挑逗她許久之後,才甘心的抬起她的臀勇往直前而去。
「痛……」這種感覺令她忍不住皺了眉頭呼出聲。
辛鴻雁霎時愣住了。
她竟會是處女……
一種不敢相信的情緒讓他沒有停下正在做的事,相反的,他更加急切的想一探究竟。
他狂熱的吻住她,讓所有呼痛的話語隱沒在他口中。
狂野的慾望促使他加快擺動的頻率,那緊緊的束縛感及他身下全心信任的丁未烯讓他有一種得意的成就感。
他緊了她,他讓律動的速度再加快,了未稀的呻吟逐漸變成濃重的喘息,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最後有無數的火花在他們體內爆炸。
激狂的運動后,辛鴻雁汗流使背的看著懷中無力靠著他的丁未烯。
她一定累慘了!突然升起的保護欲讓他忍不住要把她圍得緊緊的。
想起未烯呼痛的樣子,他忍不住有一抹微笑隱淡在嘴邊。
昨天晚歸的辛鴻雁今早居然破天荒的早起。
正忙著吃早餐的一家人無不目瞪口呆。
辛爸猛看錶,直懷疑是不是時間有了誤差,否則晚歸的鴻雁怎可能會在如此的清晨出現?
辛于飛直操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老哥,你昨晚失眠了?怎麼會這麼早起?」
「失眠!?」鴻雁冷哼了一聲,挺不屑地道:「我怎麼可能會失眠?擔心你自己吧!小鬼。」
說著他抬起頭大聲喚著:「未稀,煮個味噌湯過來。」
她連頭都不敢回,便急忙去完成辛鴻雁的交代。
辛媽頗不以為然地給他當頭一喝:「鴻雁,你那是什麼態度?當未曉是傭人嗎?這麼地吆喝她!?」
他那雙乎日精明銳利的眼神此時卻顯得無辜。「吆喝她?我沒有呀!我也沒把她當傭人呀!媽,你問她,未烯,我有把你當傭人嗎?」
被這聲音猛一喚,丁未烯害羞地回首搖頭。
這下子辛鴻雁更加得意了。
他耀武揚威地道:「媽,你不是把未烯當女兒嗎?我當然也把她當妹妹看羅!要妹妹煮個湯來喝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要那麼神經過敏嘛!」
「我神經過敏?」辛媽聽了就生氣,居然用這種形容詞來形容她!「你居然說我神經過敏?」
「沒事,沒事……」辛鴻雁一見苗頭不對,便馬上見風轉舶。「未烯,湯好了,快端過來。」
辛媽看了為之氣結。
這個鴻雁對未眠要不是視若無睹、當她是空氣般不存在;不然就是一副很她人骨連看都不想看的樣子;這一會兒更奇怪,對未烯的態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像在叫個親親小妹妹了!?
「鴻雁,你今天吃錯藥了?」辛媽對他善變的態度大惑不解。
原來她生的這個兒子居然是善變的,怪不得他今天這麼早起來。
他沒搭理這問題,只是一個勁兒無聲的指示丁未烯端這、端那的上早餐。
丁未烯滿心的緊張,覺得手都在發抖了。
一大清早,她趁著還沒有人起床之際悄悄自辛鴻雁房裡回自己的房間,梳洗一番后才下接做早餐。
她心中暗自猜想:鴻雁不知道會不會生氣?但她也顧不了他生不生氣了。她只知道,要是被辛家的人發現她是在鴻雁的床上醒來,那麼這份她視為珍寶的幸福,便將有如煙花般稍縱即逝。
她不想破壞這份幸福的美感。
直到見到鴻雁的態度才令她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看起來和善多了,不再像之前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吃人模樣。
她不禁在心中寬慰自己許多。
看她站在一旁傻笑,辛鴻雁忍不住要澆她一頭冷水。
「站在那邊猛傻笑做什麼?不會自己坐下來吃早餐,難道還要人家喂你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便朝丁未烯身上集中,令她一時之間既尷尬又手足無措,丑極了。
她像個聽話的小孩子般,乖乖坐下來低頭猛吃。
所有的人都察覺到鴻雁和未烯之間不同以往的互動關係。
辛于飛不知死活地道:「鴻雁,你神經線接錯了?」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辛于飛便不拍死地說:「昨天下午明明還不知道生那門子的無明火,說未烯不是你妹妹,結果今天一起床就命令她煮湯給你喝!」
「此一時彼一時也,懂不懂?」辛鴻雁語帶雙關模糊的一言以蔽之。
辛于飛當然是有聽沒有懂,這是哪門子的歪理由?
一家人把丁未稀害羞的態度,當成了是辛鴻雁接受她的喜悅表現,反正她本來就很害羞。
辛鴻雁呢?男人嘛!男人心如海底針,誰會想去摸清楚。
尤其是卅歲的男人,總是會有點睛時多雲偶陣雨的,辛家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末烯!」
站在房門口,辛鴻雁又在呼喚他的「未烯妹妹」了。
這個早上真可說是他表現出對下未稀最善良的一頓早餐了,之前的臭臉全都煙消雲散。
聞得他的呼喚,丁末烯急急忙忙的趕到。
「我的黃領帶呢?」他籍放引她送來后,立刻把門帶上。
這幾日的辛家家居生活,丁未烯儼然像個總管般,找不到的東西問她,她便能立刻準確無誤的說出所在。
她很快的拿出辛鴻雁所要的黃色領帶,替他打上。
「早上為什麼沒有叫我就自己先跑掉?」他一臉的興師問罪。
「呃!反倒是她一臉愕然。「我怕被辛爸、辛媽看見了不……」
他突然狠狠地吻住她之後才道:「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
她的眼眸開始出現些許迷濛。
「我……我沒忘……你是我的恩人……」她又開始結巴了,她好氣自己為何一見到辛鴻雁就結巴得說不出話!
「恩人!?」他眯著眼睛審視她。
恩人嗎!?說是恩客還差不多!
「我明白你心中怎麼想我的。」低著頭,她自顧自的低語,不敢回視他的反應。」
知道嗎?才怪!他在心中悶哼了好幾聲。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覺得你是我的恩人。你那筆錢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助我度過一個難關。昨晚的事,我也不後悔……」
話愈說到末尾,她愈顯得囁嚅。
「好了。」他不經意地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和你睡一晚而已,哪來的那麼多話嘀嘀咕咕的。」
他自己走了出去,準備去上班;留下一個咬緊唇。
緊張得不知所措的了未烯僵在那裡。
她又得罪了他嗎?為何她始終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