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櫻花落盡的五月天,莫珂蘿帶了一個動人的愛情詩篇,來到了京都洛西的金閣寺中。
「沒想到,我爺爺朝思暮想的齊藤美靜還活著。」林哲琛一身白色的衣著,披著他那一頭粗獷而有形的中長發,神情專註地望向佇立在鏡湖池畔的兩位老人。
「痴情--算不算是一種罪過呢?」莫珂蘿穿著一件水藍色的T恤,兩手插進白色牛仔褲的口袋中,一身素雅簡單地站在他的身旁,心情卻複雜難說。
「沒聽古人說嗎?無情不似多情苦,多情就多折磨,這是必然的。」林哲琛有感而發地說道,卻沒發現,他讓她又失望了。
「那你是多情?還是無情呢?」她突然問著。
「你說呢?」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笑得撲朔迷離。
莫珂蘿看著、聽著,又恍惚了,她怔忡地望著遠處的兩位老人家,突然好想知道,那種兩情相悅、等量等份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滋味?
「你好嗎?」在激動過後,年邁的林海默早已是淚光晶瑩。
「很好。你呢?」齊藤美靜看起來卻要比他來得平靜,她與他,就站在一株櫻花樹下,不聊往事,不談遺憾,只沉浸在當下重逢的喜悅中。
「不好,沒有你,我有如一具行屍走肉啊!」
「唉!你這又何必呢?對谷永理惠而言,那多不公平。」她早在莫珂蘿的詳述中,得知當年的谷永理惠,是如何及時救了林海默的命,她對谷永理惠,是感念在心的。
「這是她自作自受!你不知道,當年就是她跑去宮本家通風報信,連我也被蒙在鼓裡二十年啊!要不是在一次的吵架中她不小心說溜了嘴,恐怕此生我都不會知道。」他仍記憶猶新,在當初聽聞的剎那間,他的心碎了,因為他竟然與一位出賣齊藤美靜、背叛齊藤美靜的女人,同床共枕了二十年之久。
「什麼?是理惠?!」她愣得久久不發一語,腦海里,還有當年穀永理惠的鮮明記憶,而竟然是她的好姊妹背叛了她齊藤美靜?!
「你知道嗎?我有多怨她、多恨她,要不是她,我和你也不會分開這麼久--」
「不!不要恨她,她是愛你的。」她頻頻搖頭說:「這都是我們的命。而我多麼感謝上蒼,今日還能與你重逢--夠了!我此生於願足矣。」
傍晚的夕陽,把金閣寺照得是金光鄰鄰,而他們便在這樣如詩的凄美里,相擁道別離。他撫著她的白髮,她撫著他的皺紋,相約下輩子再作夫妻。他們都已風燭殘年,再也無海誓山盟的機會與勇氣,所以,他們只能互相約定好,不再為對方流一滴淚,傷一次心,他們會在各自的空間里,為對方保重自己,只求在將死的那一瞬間,記住了對方的容顏,不要忘了他們生生世世的約定……
「陳奶奶,你一定要走嗎?你們好不容易才能又在一起的。」莫珂蘿不死心地追上齊藤美靜,突然生起一種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遺憾心情。
「傻瓜!真愛,是不會因離別而磨滅的。這一世,我註定是友賢的妻子,而海默,我把下一輩子跟下下輩子都留給了他。我還跟他約好了,總有一天,我會在雪妝金閣的時節,再與他重逢。」齊藤美靜仰著頭,笑中帶淚地望著莊嚴的金閣寺,她知道,那將是她此生最後一眼了,但是,她一點都不傷悲。
「美靜--」林海默不舍地追隨著她的身影輕聲一呼。
她回過了頭,最後一次與他相擁。毋需多言,毋需承諾,他們在彼此的沉默相擁下,釋懷了相愛不能相守的悲痛。
是的!真愛不是離別可以磨滅的!莫珂蘿在淚眼婆娑中,把這句話烙進心頭。
在送別了齊藤美靜之後,灰姑娘5號香水的廣告,也進入了最後階段的拍攝。可是,莫珂蘿的心底是沉的、是浮的,她突然好懷疑自己跟林哲琛這一場下來,算不算真的愛過?
「莫珂蘿,該你-!」導演大喊一聲,所有的人立刻各就各位,準備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殺青鏡頭。
這次的場景選在京都洛東,平安神宮到南禪寺中間的風景途中進行。這段路上的風光,與其他風景區的攤販林立是截然的不同。這一路上,清幽得彷彿誤入了仙境,兩旁是排列在水邊的垂枝楊柳,隨著微風搖曳生姿,襯著遠山蒼翠茂密的樹林,再與天上的白雲融成了一幅絕妙的畫境。
而莫珂蘿就在這畫境里。她一身日本傳統的和服打扮,坐在一輛黃包車上,在楊柳飄飄的夾道歡迎中,緩緩地前進著。
「好,慢慢的,林先生該你了!你臉上的表情要注意。」第二架攝影機把焦點對準了林哲琛的臉龐。
出乎意料地,林哲琛今日的打扮並非是日本武士或浪人的復古造型,而是一派紳士風格--全身英國風味的西裝筆挺,還戴著一支圓框造型的眼鏡,正屏氣凝神地望著黃包車上的日本少女,心醉神迷。
他是真的心醉神迷!因為,眼前的莫珂蘿是一身粉白的古典雅緻,映著她兩頰上那有如櫻花的粉嫩紅暈,將她天真爛漫的氣質襯托得一覽無遺;而她的發,只是不經意地別上一根髮夾,風一吹來,還是飄散得亂七八糟,亂有一種嫵媚風情,她的手中還拿了把傘,傘上畫得都是盛開的山野櫻,似乎都在等著她回眸一笑的那一剎那,就配合著從傘里飄落到她的髮際……
那該死的導演竟沒安排他坐上黃包車,與佳人徜徉這良辰美景,卻只要她輕輕地回眸對他一笑,再與他擦肩而過,連一秒都不停。
「卡!大功告成羅,大家別忘了大後天晚上,櫻島公司辦的殺青酒會喔!」在一陣熱烈的歡呼鼓掌聲里,誰都沒發現,林哲琛早迫不及待地把莫珂蘿拉上車裡,一路殺到他位於附近的一座公寓里。
「喂,你幹嘛?!這裡是哪裡?」莫珂蘿莫名其妙地隨他進了這棟公寓里。
「別問這麼多!小寶貝,我想死你了。」他一說畢,便倏地將她抱緊,狂野地低下頭,吻著她的唇、她的頸。他已經忍耐好久了,打從她坐上那輛黃包車起,他就想要她,想得心癢難耐。
「喂,你這色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莫珂蘿有時會被他突來的熱情弄得是又羞又急。
「嗯?這房子是我一位朋友的。」他抱起她,一路走向卧室。
「喂!不要啦,萬一你朋友回來了,那多不好意思啊!」莫珂蘿這才說畢,便「嘶!」地一聲,林哲琛已經抽去她腰間的帶子,扯開她和服的衣襟,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
「搞什麼嘛!怎麼裡面還有這多層?」林哲琛沒料到,那和服是好幾層疊上去的,難穿又難脫,把已經面臨崩潰的他,氣得是汗涔涔、喘吁吁,忙個不停。
「哈哈哈--這下子,難倒你了吧!」莫珂蘿一看,當場笑岔了氣。
「笑?你敢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5他賊賊地對她眨了眨眼睛。最後他放棄了拆和服,直接把她的裙擺推上腰際,再把自己的熱切進入了她裙下的風景里。
「啊--我早說……穿和服……挺不安全的。」因為傳統的和服里是不穿內褲的。
「就是啊!太誘惑人了。以後,只准你在我面前穿。」他奮力地衝刺著,還下著指令。
「嗯……你太霸道……太、大無恥了。」她不斷地呻吟著,還不忘記反駁回去。
「無恥?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無恥一點,你可要小心羅!」
於是,一場又一場的翻雲覆雨持續熱烈地進行,而他們卻都沒發現,就在門縫處,正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向他們纏綿悱惻的呻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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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在這兒等我,我去公司開個會,一個鐘頭后,我再來接你去吃懷石料理。」林哲琛臨出門前,還吻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意猶未盡地出門。
而莫珂蘿喜歡他那依依不捨的眷戀,那至少表示他目前還未對她生厭。但,這又能維持多久?能不能--有齊藤美靜那地老天荒的一半時間?
她突然不敢再想。她趕緊衝進浴室里,扭開水龍頭,想洗去自未雨綢繆的哀怨。她失了神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竟發覺那像是陌生人的臉。她曾經那麼自卑,也曾經那麼驕傲,而今日,她卻迷失在林哲琛的那一張情婦合約中,迷失到失去了自我……
「莫珂蘿,你清醒清醒吧!」她暗自地吸了一口氣,再把臉猛地埋進洗臉槽的冷水中,力圖清醒,但,不也是一種自甘墮落的意味?
「呼--」她倏地抬起頭來,拂去臉上的水珠,一睜眼,卻發現鏡子里竟有另一張臉孔,正對著她齜牙咧嘴。
「啊--」她尖叫了一聲,倏地轉過身。「蜜雪兒?!」
她認出她的身分,就是那位前陣子為林哲琛鬧自殺的模特兒--蜜雪兒。
「原來你當真是林哲琛的新歡?當初,我看到這報紙時,簡直是笑掉大牙。」她穿著一身紅衣裳,一臉的濃妝,挫折地扔下那張兩個月前的舊報紙,笑得凄惻異常。
「蜜、蜜雪兒!你、你怎麼會在這兒?」莫珂蘿被她的突然出現給嚇得有點腳軟。
「哼!原來林哲琛沒告訴你?」蜜雪兒眼光一凜,扯著嘴角,繼續地說道:「這是林哲琛當初送我的分手禮物。你大概不知道吧?這是他大方的習慣,每一位女人在與他分手時,一定會獲贈一棟價值不菲的公寓。」
莫珂蘿突然想起,前陣子,林哲琛不也說是要送她一棟別墅。莫非他已經……
「不過,我始終沒接受這公寓。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貪他的錢,才願意當他情婦。我愛他,愛得很徹底,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忍他跟其他女人眉來眼去;我也可以包容他,帶別的女人上我的床,做那件事情。而我只要他跟我結婚,給我一個形式上的尊嚴!我不奢望他全部的愛,我只求能天天見到他,一個微笑,一句問候,我都心甘情願。」
「可是,沒有心,守著一個人又有什麼意思呢?」莫珂蘿不禁同情她。
「是沒什麼意思,但是,你做得到嗎?哈哈哈--做得到嗎?你盡可以嘲笑我沒關係,反正就快要輪到你了,希望你好好保重啊!哈哈哈--」在歇斯底里的狂笑聲中,蜜雪兒扔了她手上的那把公寓鑰匙,顛著腳步,走了出去。
好久好久,莫珂蘿始終無法平復內心那被挑起的洶湧波濤。她按著胸口,癱坐在浴室中,蜜雪兒的話,就像是一根針,直直地紮上了她的心口。
「我做不到,我是真的做不到啊!」她的腦海,突然升起了林哲琛與其他女人親熱的鏡頭。他會吻著她們的唇,會挑逗著她們的胸,他會愛撫她們,就像是他愛撫她那般的溫柔,所有他對她做過的事,他也同樣會重複在那些女人的身上,屆時,她莫珂蘿該怎麼辦?而她竟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不,不能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在幾近崩潰的失控中,她就這樣開了門,逕自一個人盲目地跑向街頭。
「莫小姐出來了,她在那裡啊!」突然,樓下一群正逮著蜜雪兒做訪問的記者們,眼尖地發現了莫珂蘿的行蹤。
「莫小姐,聽說,你最近跟林哲琛先生打得火熱,請問,你是憑什麼擠下蜜雪兒的?!」
「莫小姐,根據櫻島公司的人透露,其實,你跟林哲琛在一起已經一個多月了,請問,他跟你提分手了嗎?」
「讓開,你們不要煩我!」莫珂蘿拚命地往前擠著,想逃出這些令她難堪的問題中。
「莫小姐,林哲琛有送你什麼特別的禮物嗎?是鑽石?是跑車?還是--房子?」
「哈哈哈--」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哲琛的房子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
「沒錯!他說過,他準備送我一棟別墅。」被笑聲淹沒的莫珂蘿,此刻氣得怒火攻心,想都沒想就脫了口說:「只不過那不是要甩掉我,而是他打算送我的結婚禮物!我們會在那棟別墅中種一片櫻花林,還要生一堆小毛頭。」她扔下這句話后,趁著所有的人都尚未回過神的時刻,三步並兩步地逃出這片窒息中。
她的心情還未來得及平復,就又讓隔天報紙娛樂版上的頭條報導給震得跌到谷底。
「這是什麼?!你到底跟他們說些什麼?!」林哲琛扔下手中的報紙,倏起的火藥味,十公裡外都聞得到。
「他們說你林哲琛送房子就是分手的前兆我不相信,就隨口編說--」她虛弱地看著報紙發愣,一股絕望瞬間將她淹沒。
「你根本不需要理會他們!你明知道我是不結婚的,你卻當著所有記者的面,挑釁我林哲琛的原則。」他氣得口不擇言。
「不要跟我說什麼原則!」她仰起頭,神情冷冷地盯著他,「我只想聽你的心怎麼說?你對我膩了嗎?如果是,我不要你什麼別墅,我只要你親口告訴我,別讓我最後一個知道,別讓那些新聞記者或其他的女人來告訴我!」
「別墅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別聽那些人胡說八道。」他沉了沉心思,再走上前,用著不可思議的語氣對她抗議:「你把我的感情看得如此的淺薄嗎?這些日子以來,難道你完全看不出來,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重?!」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激動地立刻反駁說:「我只知道我簽了你的情婦合同,就得跟你以前的情婦那樣,陪你上床,陪你纏綿,最後,還得等你把我像扔舊衣服一樣扔了。」
「住口!你不要自貶身分!在我的心裡,你跟她們不同。」他氣急敗壞地辯駁。
「是嗎?有什麼不同?!是你的甜言蜜語比較多?還是你送的禮物特別貴重?喔!對了。她們拿到的都只是公寓罷了,只有我的是別墅,是啊!我還奢求什麼?!」她愈說愈失了控,但淚卻不敢流。
「莫珂蘿,你存心要嘔我,是不是?」林哲琛焦躁地搔了搔自己的頭髮,氣得大吼。
「不是,」她搖搖頭,神情虛弱地說:「我是在嘔我自已,我嘔我自己為什麼那麼不爭氣……天下男人那麼多,我卻只愛你一個。」
「珂蘿。」在沉默了幾秒過後,林哲琛臉上的陰霾消失了,換上的,是一副感動的面容。他伸出手,緊緊地攬她在懷中,告訴她:「傻瓜,我也愛你啊!」
他的溫柔,總有強大的安定力量,她將臉貼在他的胸膛,看似平靜了,卻收斂不住她內心一再重複的狂呼吶喊。它喊著:「他是愛你的!可是,他的愛不夠啊!連長相廝守的誠意都沒有!」
是啊!誠意,她不在乎結不結婚這件事,而是她太要求完美,她要的是他真誠的心,真誠的愛,就如同林海默對齊藤美靜那般。
這樣的風暴,卻不因林哲琛的安撫而平息,那像是一個已經形成的波濤,暗自洶湧在莫珂蘿的心底。
林哲琛認為,他可以用加倍的溫柔呵護,來讓一切的衝突消弭。殊不知,他給得再多,也填不滿她失去的自尊,她愛他,竟愛得那麼墮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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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酒會在櫻島公司旗下的一座五星級大飯店,熱鬧地進行著。
今晚,參與的貴賓們,除了灰姑娘5號香水的拍攝工作人員外,還特地邀請了櫻島公司的幾個大客戶與媒體記者們,一同為灰姑娘5號香水的誕生造勢、慶賀。
不過,在熱鬧的胱籌交錯中,大家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昨天登在報上的頭條新聞,紛紛交頭接耳地談論著,是林哲琛想不開要結婚了?還是另一樁蜜雪兒逼婚事件的重演?!
「這肯定是假的!那灰姑娘雖然長得不錯,但是,以前的那些女人也不差啊」
「是嘛!看她外表一副清純天真的模樣,原來是裝的,她心眼裡的花樣可真多啊!」
「不過啊!我就喜歡那種裝模作樣,等林哲琛玩膩了她,我有興趣包養她。」
「喂--你這人專門撿破鞋啊?以前那幾個,你都全數接收啦!」
「你可別小看哪!林哲琛的妞,可是一個比一個辣,哈哈哈--」
低級污衊的話,充斥在這片人聲鼎沸的會場,讓莫珂蘿不論躲到哪兒,都無法避開來。
「珂蘿,你跑來這兒做什麼?來,我來替你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山姆李,他是我們櫻島的大客戶,也是我以前在美國念書時的同學……」林哲琛攬著她的腰,精神奕奕地跟她介紹。
「你好!真榮幸今晚能認識你。」眼前的男子,身材中等,相貌平凡,但他笑時,有種斯文的味道,看起來還滿親切舒服的。
「山姆看到廣告中的你,簡直是驚為天人哪!直說我眼光太好了,這塊璞玉倒讓我捷足先登了。」林哲琛一副引以為榮的模樣。
「是啊!我還要恭喜你們呢!婚期決定了沒有?我可是要事先準備大禮喔!」山姆的話才剛出了口,林哲琛與莫珂蘿卻都沉默得不發一語。一時間,整個空氣里,瀰漫著尷尬的味道。
「喔--是誤會罷了!是那些記者搞錯了。你知道,我是不結婚的。」林哲琛連忙開了口,卻忘了莫珂蘿會有怎樣的感受。
她不自覺地掙脫了他的手,神情淡然,卻是她說不出口的心碎與抗議。
「啊?原來是搞錯了?!我就說嘛!你老兄怎麼可能會掉入戀愛的墳墓中?連上次蜜雪兒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都不屈服了,又怎麼會突然間就……」山姆李還不知道事態嚴重了,仍滔滔不絕地說。
「對不起!我要上洗手間,你們聊吧!」莫珂蘿再也無法忍受,遂逕自逃離這樣的對話中。
「砰!」地一聲,她狠狠地甩上洗手間的門,坐在馬桶蓋上,捂著嘴,唏哩嘩拉地哭了起來。
是啊!她是活該,從前她莫珂蘿是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傻女孩,生活雖然有點寂寞,但是,卻很悠然自在,舉凡喜怒哀樂,她都可以很尊嚴地把它們表現出來。不像現在,她笑,別人等著看她哭的饃態;她哭,大家又笑她是個自作多情的大笨蛋,霎時,全世界的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看她如何在說出結婚那樣的大話后,還能收尾收得漂亮圓滿。
「喂,你看見那位灰姑娘沒?」廁所里,幾位女人還是繞著這話題打轉。
「看見啦!沒什麼大不了的嘛!林哲琛怎麼會看上她咧?」
「哎呀!人家不是要你看這個,你沒發現嗎?她的脖子跟肩膀的地方,有好幾道吻痕咧!」
「哈--那有什麼稀奇的?想當初,我跟林哲琛在一起時,全身上下都是吻痕遍布呢!我從來都沒遇到過像他那樣熱情的男人--不管是何時何地,只要他想要,我就……」
這女人煽情的描述,像千萬支針,瞬間射入了莫珂蘿的心扉深處。
「什麼?!辦公室?!電梯?!哇喔!我要是你,死也甘願哪!」另幾位女人是聽得如痴如醉。
但是,莫珂蘿的心卻碎了。愛情,是無法分分享的,以前她不明白,而今日,她卻刻骨銘心地體會了。於是,崩潰的她,捂起耳朵,顧不得一切撞開了門,在那些女人的目瞪口呆中,衝出了洗手間。
夠了!夠了!她莫珂蘿就算再卑微,也犯不著如此的作踐自己,任由每一個人將她的自尊踩在腳底。她不過是談場戀愛罷了,卻得賠掉自己僅有的名譽與尊嚴,而這些,她不是不能扔的,只是,林哲琛究竟是怎樣看待這一切?她在他的心裹面,究竟有沒有一處角落可以停歇?他說他愛她,但是,他對其他女人,不也曾經都說過這樣的一句話?而她竟然傻到去相信他?!
「怎麼?受委屈了?!」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一個低沉卻嘲弄的聲音。
「是你?!」她倏地轉頭一看,原來是山口擎野那張貪婪的嘴臉,不過,她沒理他,逕自往前走去,打算離開這個充滿混亂的會場。
「怎麼?遇見老朋友,也不打聲招呼?!」山口擎野窮追在後,神色笑得頗為詭譎。
「滾開!你這個死變態的。」
「你這臭女人,別不識好歹!」山口擎野倏地拉住她的手臂,再把她推到一旁的水泥牆上,露出了猙獰的笑臉。
「你放開我,你想幹什麼?上次的教訓,你還嫌不夠嗎?!」莫珂蘿頻頻地掙扎著。
「哈哈--上次是我大意,這一回,恐怕你就拿我沒轍了。不過,我今天是來跟你談交易的,不是為了算舊帳來的。」
「我跟你會有什麼交易好談。」她冷冷地回應著。
「當然有!你這個小辣椒,很合我胃口。不如,你跟了我,我保證把你捧成一位國際知名的巨星,總比你只當個地下情婦要好得多。」他傾著身子,逼著她的臉說。
「呸!你這個豬羅--敢動我的歪腦筋,不怕哲琛會打斷你的大門牙。」她別過臉,恐嚇地說道。
「哈哈哈--你真愛說笑!你的那一則結婚頭條已經犯了他的忌諱。上次蜜雪兒的事件,你應該還記憶猶新吧!不過,就算不記得也沒關係,因為就快要輪到你了。我可以等你的情婦合約到期后,再包下你來--放心,我這個人很大方,出的價錢也不低喔!」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黑夜中顯得特別響亮。
「臭婊子,你敢打我?!」「啪!」地一聲,山口擎野也回敬了她一記耳光,頓時,一場激烈的搏鬥倏起,莫珂蘿使盡全身的力氣踹他、踢他,卻仍舊逃不出他的箝制。
「你這個日本豬,就只會欺負女人!」她散亂著發,臉頰上有多處的瘀青與指印,嘴角還滲著血絲,狼狽不已。
「好,我就喜歡你這辣勁。」山口擎野把她按在牆上,一雙手在她的身上摸來摸去,「你也別再裝了!什麼廣告玉女紅星?不過就是高級妓女嘛!只要老子有錢,你就得陪我上床睡覺去。別惺惺作態了,放心,老子的功夫絕對不比林哲琛差喔!哎呀!看到你脖子上的吻痕,老子我就心癢難耐了呀!」他一說畢,便霸王硬上弓地,貪婪在她的身上吻來吻去,無視於她的踢打尖叫。
「可惡!放開她!」突然,一個重拳出其不意地掄上了山口擎野的背,接著,還把他打倒在地上,狠狠地把他痛挨一頓后,才讓他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黑夜裡。
「你還好吧?要不要緊?!」
「謝謝你!山姆。」莫珂蘿驚魂未定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這人太可惡了!哪有人對女人這麼粗暴呢?尤其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他滿嘴蜜糖似地誇讚個不停。
只可惜,莫珂蘿完全沒心思聽下去,她只想攔輛計程車,立刻躲回宅子里。
「山姆,不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她推拒任何人的關心。
「我送你吧!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嗯?」她覺得他的話有點莫名其妙。
「是這樣的,打從第一眼看到你之後,我就被你深深吸引,我知道你目前還是不方便的,不過,為了怕讓別人先我一步,我還是得先徵詢你的同意--」
「什麼啊?」
「我誠懇地希望你能考慮當我的女人--雖然,哲琛是我的老同學,但是,我不會介意的。」
約莫有一分鐘的時間,莫珂蘿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她的尊嚴,再度掉進了難堪的泥淖里。原來,林哲琛的情婦是種註冊商標,一旦被貼上這標籤,所有的男人都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圍上前,用暴力也好,用斯文也行,要的無非都是一場交易,讓她備感羞辱的交易而已。
「可是,我介意。」她虛弱地懶得再去爭辯些什麼,就逕自地撇下他,一個人恍惚地走向大街。
「珂蘿,你跑哪兒去了?我到處找你--你臉上怎麼了?怎麼腫成這樣呢?」林哲琛好不容易才在停車場外發現了莫珂蘿的蹤影,卻發現她一臉的傷,身後還跟著那位山姆李。
「你來得正好啊!」她一見到他,火氣頓時衝上心頭,二話不說,拉著他就往山姆李的面前跑去。
「珂蘿,發生什麼事?!」林哲琛嗅出了濃郁的火藥味道。
「山姆,他人在這兒!不如你直接問他,我的情婦合約什麼時候到期?你好方便接收下來」
「砰砰砰!」好幾聲巨響。是林哲琛的拳頭。他根本不待莫珂蘿說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山姆李揍得唉不出聲來。他再忿忿地拉起她,一語不發地坐進車裡,踩下油門,朝回家的路上疾駛而去。
這一路上,他與她都沉默得可怕,板著臉,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直到車子開進了宅里的車庫,在熄了火之後,他這才沉悶地出聲問她:「你很想跟我解約是嗎?你找到更好的金主了,是不是?」
他這話一出口,立刻鞭笞著她傷痕纍纍的心,她忿忿地瞪著他,扳開車門,打算逃出車外。
「不許走!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他一把就抓住她,還粗魯地將她扳近自己。
「是的!我已經厭倦當你的情婦了,你聽見沒有?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氣得對他叫囂,卻沒料到,盛怒的林哲琛沒有就此作罷,反倒是將她扣得死緊的,再狠狠地吻住她,把她吻得天旋地轉-昏天暗地的。
「不要碰我,走開!」先前受的羞辱尚未褪去,此刻的她,毫不留情地推開他,用力且絕情。
「怎麼?你以前不是最愛我這樣?現在找到新目標了,就翻臉不認人了?!」他神情嚇人地盯著她,口氣寒慄得直讓人哆嗦打個不停。
「我懶得跟你講,我累了。」她別過臉,根本不去看他。
「累?!誰知道你剛剛在停車場跟山姆都在做些什麼勾當。」由於醋海生波,使他喪失了理智,也淹沒了他的柔情,把他變成一頭自尊受損的野獸一般。
「不!是山口--」
他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衫,用著他的憤怒與激情,粗魯地在她身上游移吸吮。他索性將身子從駕駛座直接挪到了另一端,強壓在莫珂蘿的嬌軀上,盲目而迷亂地啃嚙著她敞露下的雪肌粉白。而她的抗議,在他的挑逗下,變成了呻吟連連,交織著她內心的痛與情感,讓她再也無法釐清愛與欲的界線在哪?
「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林哲琛急促地扯下她禮服下的蕾絲小褲,再奮力地挺進她顫抖的雙腿間。他喘著氣,滲著汗,在這狹小的空間中,釋放著他在她面前總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激情。
儘管他對以往的那些女人也能如此熱情澎湃,但是,那些都還在他可以控制、可以掌握的範圍里,不像在莫珂蘿的面前,他完全失了控,同時,也在這失控中,達到他巔峰的高潮心悸。
「還疼嗎?山口那渾蛋,我非得要他為今晚的事付出代價不可!」在雲雨過後,他把她抱進房間中,幫她洗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還為她敷著臉上的瘀腫。
「要是每一個都要算的話,那你每天可有得忙了。」她看著他,知道他是心疼的,但卻仍一臉的倔強。
「你還在生我的氣?」他滿臉的歉疚,手握著冰,貼在她的臉頰上方。
「不是。」她笑了笑,卻因為痛,而笑得有點猙獰。「我只是在想,若我這樣子讓人看見了,一定會說是被你打的,嗯,一定會說我這新歡快成舊愛了,你林大少膩了--」
「誰都知道我從來不打女人的,尤其是心愛的女人。」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臉,深情款款地說道。
「有哪一屆情婦你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故意別過臉不看他,笑得凄凄惶惶。
「沒有,都沒有!」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正色地捧起她的臉說道:「我和她們都是遊戲,只有你是真的!不管你信是不信,關於『我愛你』這句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講過,因為,在遇上你之前,我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們結婚吧!」她注視著他,她再度動容地提出這句話。
「唉!」誰知,他還是在愣住過後,輕嘆一聲,再度迴避了她的渴望。
「你不是說愛我嗎?證明給我看哪!」她知道,該是攤牌的時刻了,不論結果怎樣,她都無退路走了。
「珂蘿,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等我忙完手邊的事,我帶你去地中海度假,或者,你想去巴黎住一陣子,再或者--」
「我只要結婚!」她冷冷地插嘴說道。
「傻瓜!結婚不過是個形式,並不能保證天長地久那不過是小說家創造出來的神話罷了。」他很有耐心地說服她。
「或許,它真是個神話。」她抬起頭,悲傷中卻閃著堅決的光芒。「所以,我也不問你,你會愛我多久?會不會天荒地老之類的傻話。我只想你親自證明,用你的誠意向我證明,你是愛我的,你的真心的確不假。」
「難道,我表現的誠意還不夠?!你明知道我是不結婚的,在我的那些情婦里,沒人敢跟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這件事;可是,我卻這麼容忍你。」這是他的忌諱,他一聽,脾氣就開始起來了。
「那我還得感謝你羅!」她冷冷地回應著他。
「珂蘿,別再拿這件事跟我鬧了!我們這樣在一起,不是也過得挺好的嗎?」他已經有點捺不住性子的模樣。
「不好!我過得並不好!」她知道自己不是當情婦的料,她只想當回自己,爭取著她該有的幸福與尊嚴。「給你三天時間考慮,看是你的原則要緊?還是我重要?如果三天後,我等不到你滿意的回答,我就撕了這張情婦合約,飛回台灣去。從今以後,我跟你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你不必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你盡可以找你的下一位情婦人選,而我,也可以當回我自己。」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兩眼瞪得好大,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
「我不是你的寵物!我要討回當人的尊嚴與權利,」
「哼!不要說三天,就是三年,我也不會答應你!」他覺得莫珂蘿是存心將他逼入絕境,非得要他在兩難之間做出抉擇。而他最不容許這樣的情形發生!想當初,蜜雪兒不也用更激烈的手段,要把他逼進這陷阱里。
於是,盛怒的他,矛盾的他,就這麼拂袖離去。他是愛她的!可是太近了,太那麼唾手可得,反而不懂得珍惜。
「你還是不懂愛的。」看著他絕情的離開,三天的期限還未到,她就已經預見了結局。她的心,開始往深處沉了下去,淚,這時才滑落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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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在她患得患失中,三天期限終於到來了。林哲琛還是不見蹤影,就如同他消失的這三天以來,沒給她任何一點訊息。她知道,這是他的詭計,他要讓她嘗嘗沒有他的日子,生活會是怎樣的枯燥無趣?心靈又會是如何的寂寞空虛?他以為他太了解她,殊不知,就是因為他的了解,才把莫珂蘿逼進這麼無望的死胡同里。
她是迷糊沒錯!但,她對感情卻專註得忘了留一條退路給自己。她的愛情,可以如飛蛾撲火般決絕,而如果真走不下去,她只有化為灰燼。
「莫小姐,車子已經準備好了。你真的要回台灣去?!你真的不等林先生回來再走嗎?」宅里的傭人們大都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已經等得夠久了。」她笑得如凄風苦雨般,環視著這個曾經有她與他恩愛甜蜜的房子,她的情緒就要潰堤。
「我先幫你把行李搬上車去。莫小姐,那這些?」傭人指著房間中未打包的禮服與鑽飾,不明所以。
「這些都不屬於我。」她把林哲琛送給她的,一併留下來還給他,還包括了他先前開的一張五千萬日圓的支票,以及一堆被她撕碎的情婦合約碎片--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再望一眼那曾經雪櫻繽紛的櫻花林,如今只剩光禿的枝頭站在風裡,凋得真快!多像她匆匆走過的愛情。
搭上了傍晚飛往台灣的班機,在夕陽籠罩的雲層里,她才恍然明白,這不過是一場美夢而已。而夢醒了,她這灰姑娘還是一身的邋遢衣,不過,夠了!誰像她這麼勇敢?願意為了一場短暫的美夢,而賠上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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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蘿,你真是傻得可以。」胡美津成了她回家后,唯一能傾吐心事的精神支柱。
「是啊!不過,能愛得這麼盡興,不也很過癮?!」她總是在談笑間記住了林哲琛的好,忘了她受的委屈。
「什麼?!我是在替那五千萬的支票可惜。」
可惜的又何止這一樁而已?打從莫珂蘿回來后,她就成為眾多經紀公司網羅的焦點之一,不論是廣告或是戲劇合約,皆一波又一波地呈上她的眼前,但是,她卻都一概推拒,還刻意恢復了她以前生活作息,戴上她那支近視眼鏡,騎著她的老DT。回到了前鋒公司,繼續干她的企畫部助理。
而她拍的那支廣告片,果然一上片就引起一連串的迴響,將灰姑娘5號香水一舉推上了銷售排行榜。當然,廣告上的那位灰姑娘,一時間也成了各大媒體的八卦對象,不但差一點把她莫珂蘿的祖宗八代都挖了出來,還加油添醋地把她跟林哲琛的事全攤在陽光底下,供人欣賞。
不過,她不在乎了。因為在離開林哲琛的這半年以來,她早已讓刻骨銘心的思念,給啃噬得體無完膚,外面那些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麼呢?
每當電視上播出灰姑娘5號香水廣告時,她就讓那樣的畫面燒灼得痛苦難當,在京都那段快樂的日子,常夜以繼日地縈繞在她的腦海,她揮不掉,避不開,只得用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的感傷,要不,就是蒙起被子痛哭一場,直到筋疲力盡。
她還是愛他的,只是,他沒有留路讓她走回去。
「喂,請你吃。」在周末的下午,莫珂蘿還是裹著一身的黑大衣,跟著唯一的死黨壓馬路,吹風去。
「這什麼東西啊?!哈啾。」胡美津接過塑膠袋,往裡頭探去。
「冰淇淋。」莫珂蘿雲淡風輕地說著,便逕自坐在人行道上的椅子,埋頭吃了起來。
「神經病!大冷天的,你吃什麼冰淇淋。」胡美津白了她」眼,再把冰整包扔回去。她著實不懂,怎麼莫坷蘿都凈用些怪招來折磨自己?!
十二月的台北街頭,被寒流籠罩在一片灰濛的低溫里。莫珂蘿覺得這樣的場景適合她,冷,讓她可以暫時忘卻他的身影。
「這種冷,最沒誠意了!既不結霜又不下雪的,偏又可能冷死人。」胡美津擰著眉,把臉整個縮進了領子里。
莫珂蘿還是低著頭,逕自吃著冰。只不過,提到雪,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雪妝金閣,想起了那樣動人的畫面,更想起了過世已經好幾個月的老奶奶。她在遺囑里,把身後留下的那塊地給了莫珂蘿,說是要當作她的結婚禮。
於是,她讓那塊地任它荒蕪在那裡,而她的心也荒蕪著。她連與他共賞雪妝金閣的美夢都無法實現了,下雪,還有什麼意義?她想及此處,淚,又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撲簌簌地,掉進了冰淇淋里,她舀起了一口吞下去。
「嗯,這是什麼東西啊?!珂蘿,你看看,這像不像雪花冰?」突然,胡美津跳了起來,一臉狐疑地往四下探去。說也真奇!這鬼束西竟然只出現在她們的頭頂上!
「什麼冰?!」莫珂蘿一個抬頭,卻愕然發現從天而降的雪花,把她們的眼前落成了白蒙蒙的雪景。她伸出手,搓著那些雪片,冰冰的,還融化在她的手心裡。
「啊--雪?是雪?下雪了?!」胡美津與她相視一看,再驚訝地尖叫出聲。
「不,不是下雪,台北是不會下雪的!!」莫珂蘿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
「難說啊!你都能當廣告紅星了,台北為什麼不能下雪?啊,珂蘿,你看!」胡美津突然神情一亮,指著前方几道電子看板,差一點沒暈過去。
莫珂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雙眼睛頓時瞪得好大,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因為那上面打出了一道紅心來,還寫著--莫珂蘿,我愛你!
「珂蘿,你想,有沒有人跟你同名同姓?」
「可是,雪妝金閣只有他知道的。」莫珂蘿仰頭一望,就看見了一顆大氣球自空中升了起來,而它後面還拖著一道長布條,上頭寫著:雪妝金閣的季節到了!
就在這同時,四周所有的玻璃帷幕牆,都自頂頭卷落了一幅巨大的廣告布幔,那上頭依舊是林哲琛那最誘人性感的姿態,只不過,此刻在他身後的那位朦朧的女主角現了形,是莫珂蘿!她穿著和服,笑得靦靦可愛。
「啊!珂蘿,咬我,打我耳光,我肯定還在作夢。」一旁的胡美津已經瘋了,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美津,你也看見了?你也看見了是不是?!」莫珂蘿這才覺得一切恍如夢境一般。
「天哪!珂蘿,你看前面。」突然,胡美津尖叫一聲,直指著前方五十公尺外的馬車隊伍。
「哲琛?!不會的,不會是他!」她一眼就看見他坐在最前方的馬車上,一身的白色西裝,手裡還捧著一束玫瑰花,對她笑望。
「珂蘿,前刖面那馬戲團好像是針對你的。」胡美津突然覺得有點爆笑。
「喔!天哪!」莫珂蘿也覺得糗大了,一個心慌,就準備逃之夭夭。不過,她一個沒留意,被腳下的磚,跌個狗吃屎,還剛好把頭砸進了手中的冰淇淋里,一點也沒浪費掉。
「喔!天哪--」她趕忙地想把臉擦乾淨,誰知,愈急愈壞事,沒一會兒,她已經是一臉一身的冰淇淋。
「誰叫你看到我就跑。我這麼可怕嗎?」林哲琛笑著來到她的身旁,輕輕地扶起她,還幫她拭去臉上的冰淇淋。
「不是你可怕,是你那馬車很可怕!」她哭喪著臉,氣自己在這時候還惹出這樣的笑話來。「你來幹什麼?看我出糗嗎?」
「我哪敢啊!我這是負荊請罪,用最特別的方式,來表達我對你的誠意啊!上來吧!我帶你去遊街,向所有的人宣布,你永遠都是我的最佳女主角。」他抱起她,逕自走向馬車方向。
「不!我不去,太丟臉了!」她拚命地掙扎,真想找洞鑽進去。
「我就是要讓你無顏在此混下去,才肯死心地隨我回日本定居。」
「不要!我再也不簽什麼情婦合約了。你放我下來啊!」她捂著眼,不敢看路人的眼光。
「不行!上一回放你走,害我這半年來吃不好來睡不好,整天都被你這小惡魔給搞得心慌意亂的。」他攬著她,貪婪地嗅著她的發香,那是他日夜都想念的味道啊!
「你--你說你想我?可是……」她珠眼婆娑地凝望著他,發現他瘦了,憔悴了,但是,眼光中的霸道與溫柔仍一如往常。
「你覺得雪妝金閣當作我們蜜月的第一站,好不好?!」他終於說了,在她離開他半年之後,他才明白,她在他的生命里已攻佔了所有的城堡。一旦失去她,他的天地變得日月無光,什麼原則、什麼自由,都成了一堆可笑的屁話,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什麼?!」她突然無法應付這樣的狀況。
「我是說,我愛你,求你嫁給我好不好?」他故意高聲大喊,在來來往往的車陣中,他要向全世界宣示,他愛她,愛得幾乎發了狂。
「不要再說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她急忙地捂著他的嘴,一臉紅暈地瞄著街上笑著的行人們。
「你真的答應了?」他喜出望外地將她抱滿懷,又親又吻的。
「能不答應嗎?你把我遊街示眾的……能不能別坐了?我都快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她用著撒嬌的語氣說著。
「沒問題!我早就在等你這句話。下來吧!我的保時捷正等著你呢!」他得意地又將她抱進了隨後跟來的轎車裡頭。
「你也會難為情啊?!」她從來都不知道,這麼好面子的他,竟會用這麼特別的方式來請她當他的新娘。
「不!我不是難為情,是我一直想嘗一嘗你臉上的冰淇淋是什麼味道?來嘛!給我舔一口嘛!哇!是巧克力耶!!還有草莓。」
「林哲琛,你不要臉!我們還沒拜堂啊!」她嬌嗔的抗議,向來都是無效的,不過,誰管它呢?
這一場瑞雪,飄上了金閣寺的屋頂,也飄在他與她溫暖的心房。他們的這一場愛戀,從來都不在他們的預期之中,卻都愛得如此盡興坦然。
誰說,灰姑娘5號香水不是一根魔法棒呢?莫珂蘿不是在此中飛上了枝頭,飛進了王子的城堡?而林哲琛不也在這根魔法棒中,領悟了真愛的動人風光?
相愛,是需要魔法的,而灰姑娘5號香水,你擦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