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嚴浩恭自李日新的公司回來后,心情便落入一種無盡縹緲的迷思當中。
回憶像一張密實的網緊緊的困住了他,思念平平的心殷切反覆的啃嚙著他,讓他的心情開始無邊無際的在虛空之中遊盪。
而所有起因都是因為那杯咖啡。
李日新的助理所煮的咖啡居然和平平所煮的一模一樣;縱使六年間他沒再見到平平,但她煮的咖啡的滋味是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有些人,有些事,雖不能成為永恆,但卻是永世的記憶。
和平平的那一段記憶,每每令他在夜深人靜時低迴不已。思之不得的心緒讓他輾轉反側。
他氣自己當年為何那麼輕易便和平平離婚,搞得他現在後悔得要死。如果當初不要莽撞地簽下離婚協議書,現在也不會連平平的下落都找不到,想到這裡,他更加悔恨。
這種思緒在心中反覆交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重重的壓迫著他,幾乎要將他退到崩潰的邊緣。
早春的傍晚,他倚窗而坐。他和平平最常在下課後討論功課,那時的夕陽也是這麼和煦,溫柔得像彼此的心情……
※※※
羅若平告訴自己如何都不能死心。
雖然她的琴拉得比殺雞宰鴨更可怖,簡直活像要把人謀殺般,不過她是很認真在練習的。
尤其今天下午,她還特地翹班去上提琴課,想到這裡她的心情登時舒爽起來,那種感覺……
哇!真不是一個「爽」字所能形容的!
尤其是又閃掉了李經理的相親咖啡的,更令人愉快。
只是,先前舒爽的心情現在全都困在這討厭的四條弦中。
難拉死了!她氣自己為何不能像別人一樣輕輕鬆鬆的就打出一段優美樂章來,反而要和這首「瑪麗帶只小羊」奮鬥!奮鬥了一個月,羊還是羊,瑪麗仍是瑪麗。
她氣得流下不甘願的淚水。
哭了好一會兒后,她告訴自己絕不能輕易被打敗。想她當初自己一人在外念書,所有的難題她不都一個人熬過來了?
連她最感棘手的煮飯、洗衣,整理家務,她不也都訓練自己做得井井有條?這四條弦的小提琴算什麼,她一定有辦法把它學好的。她要向自己證明,沒有嚴浩恭她也可以是個生活有目標、能自得其樂的單身貴族。
男人算什麼?滾一邊去吧!揮揮手,她抹去無用的眼淚。
「忘掉負心漢嚴浩恭!」羅若平舉起右手大呼口號。
這口號是她用來激勵自己的,每當她失意落寞時便拿出來喊一喊,頂有用的。
「忘掉負心漢嚴浩恭,打倒壞人臭阿恭!」呼完口號后,她覺得自己又恢復了神清氣爽。握好把位,她再度和那把不聽話的小提琴奮鬥起「瑪麗帶只小羊」來。
※※※
憑欄倚窗深思的嚴浩恭彷彿聽見有人呼喊他的名字,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聽見了平平的呼喊。
靜聲傾聽后,只有無限的靜默包圍著他。
唉!又是錯覺!
「平平,你在哪裡?」望著遠方紅日隱去,嚴浩禁不禁深深思念起心頭的人影兒來。正當他又陷入相思的甜蜜折磨中,那個最最不識相、擺明是來侵犯鄰居安寧的可怕小提琴聲又傳了出來。
他馬上將所有門窗緊閉,像防範瘟疫般的不讓任何聲音傳入。
奈何,高分貝的琴聲依舊不甚悠揚的傳送來,聽得他火冒三丈。
「別拉了,別拉了,這麼難聽的琴聲,你想搞謀殺嗎?」他氣急敗壞的推窗朝外大吼。
琴音只停了三十秒便再度揚起,ㄍ-ㄍ-ㄚㄍㄚ像鋸木頭的聲音侵蝕著他的腦細胞。他不斷的朝隔壁喊話,說之以理、動之以情,然而對方只當他是瘋狗在叫,根本就不理會。
氣急敗壞的嚴浩恭拿出一罐用剩的繪圖用顏料,朝隔壁家潔白的牆壁丟去。
很準的,砰的一聲,顏料在牆上炸開,墨綠色的液體順牆流下,像一堆蟲在蠕動爬行。
這種丟東西的行為令嚴浩恭產生一種變態的快感。他得意的朝著隔壁家大笑。
他轉頭又從家中收集不少東西,用剩的油漆、墨汁、書畫用的顏料……
這些年來一直壓抑的情緒,他預料可以在今天得到良好的抒發。
隨著可怕的琴聲抒發。
※※※
砰的又是一聲。沒水準的傢伙!
羅若平氣得皺起眉頭在心中怒罵不已。從沒見過這麼不懂得敦親睦鄰的鄰居,從早先隔著院子罵她到現在朝她家丟東西,都顯示她的鄰居不是一個有著良好修養品德的人。
哼!我偏不理你,看你如何。她再度自得其樂的拉著琴。
然而一再傳來的砰砰聲提醒著她——又有東西造訪她的牆。
她不敢也不能去看她那片潔白乾凈的牆壁,在一個壞脾氣的惡鄰居摧殘之下,將會變得如何的不堪。
現在出去看?她又不是白痴,萬一被盛怒之下的流彈射到,那她不是倒霉到家!
所以,她依然故我的拉著那氣死人不嘗命的小提琴。縱使隔壁那惡鄰居的咒罵聲不時傳來,她還是不為所動。只是——
「奇怪,那聲音怎麼好像阿恭?」羅若平喃喃自語的念了幾句后,便自動下了結論:「不會,絕不可能是阿恭,阿恭是有禮貌有教養的謙謙君子。」隔壁那愛罵人的莽夫怎比得上她的阿恭!真是個笑話。
咦?這種時候,嚴浩恭居然搖身一變又成了她心中的謙謙君子。
唉!此一時彼一時也。
※※※
隔壁那傢伙不理他!
隔壁那個世界超級大變態居然不理他!
任憑他丟了墨汁、顏料、油漆,讓那一大片純白的牆變成一片狼藉的斑駁之後,那個變態鄰居竟依舊不理他!
這更教他憤怒。
氣急敗壞的嚴浩恭兀自生著悶氣,他站在兩家院子間矮矮的牆邊死睹著他剛才的傑作發火。
提琴聲依舊如殺雞宰鴨般的飄揚著。每一個傳來的音符都像在嘲諷他。
怒火攻心的他拳重擊在矮牆上,結果痛的是他的手,不過,他卻發現了件奇妙的事。
分隔兩家的除了矮牆外,另有一片短籬笆牆,雖不及胸高,但要躍過也不容易;不過經他剛剛這麼一擊,卻讓他發現在短籬笆所在的那段牆中有一個缺口。
這可是個新發現,他料想隔壁鄰居一定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登堂入室到他家落地窗前直接抗議他的琴聲。
想到此,嚴浩恭便得意的嘿嘿笑了出來。拉吧,再拉吧!他不懷好意的瞪著隔壁家,我倒要看看你能拉到什麼時候!
於是他理直氣壯的穿過籬笆,直接朝隔壁家那一片有窗帘遮蓋的落地窗而去。
愈接近屋子,嚴浩恭愈感到由衷的悲哀。在琴聲的摧殘下,他彷彿見到院子里的花草樹木害怕得啜泣顫抖,而那片可憐的落地窗更是吱吱作響,好像隨時有碎裂的危險。
他輕敲了落地窗卻無人回應,琴聲仍持續著。
「好一個渾然忘我啊!」他已經被這琴聲的主人氣到頭昏眼花了。
在傍晚微暗的夜色中,他發現有一扇落地窗來關,窗帘在微風的邀請下搖曳生姿。
顧不得什麼禮貌,一心只想抗議的嚴浩恭大膽的不請自入,他推開落地窗,一把拂開窗帘進入。室內,兼具優雅身段和粗魯舉止的女人正咬牙切齒的拉著琴,一臉的不協調。
嚴浩恭當場愣住了。他全身僵直,視線凝固在他所見的人身上。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論經歷多少時間歲月也都難以抹去忘懷的。
「平平!?」他忘情的喊著,忘了自己是個擅入別人家的不速之客。
是羅若平,是他的平平!
他絕不會看錯。縱使她長發已剪去,現下一頭俐落的短髮和小男生一樣,但他不會看錯,那真的是他的平平!
洶湧的情緒,翻履的相思,所有的激動情緒都在霎時被打翻,湧上心頭——
「平平!」一切的想念,在此刻竟只能化成一句低沉暗啞的吶喊。他的深瞳泛起霧氣,眼前的人影在朦朧中顯得有些不真實。
啪的一聲,嚇壞了各占室內一角的兩人。
羅若平皺著眉頭看看手上的琴。「討厭,弦又斷了!」
她記得小提琴老師曾說,初學者大概要半年才能把琴弦拉斷,也不知是她太用功或太蠻力,才學琴二個多月就已經拉斷二根弦。
「我一定太認真了。」她如此的嘉許自己。
正當她轉頭想翻開琴盒找出備用弦換上時,有道暗啞的呼喚提醒她室內另有其人
「平平!」嚴浩恭再度忘情的呼喚她,同時也用深情款款的雙眸緊緊鎖住她的一舉一動。
羅若平僵直了身子,不敢相信剛才的呼喚是真的。她一定是工作得太累有了幻聽!
「平平!」
再一次深情的呼喚告訴她,這是真實的而非幻聽,那低沉有厚度的嗓音,是她午夜夢回時思念甚深、寤寐思服的,她絕不可能錯認的。
放下手中的琴,羅若平極慢、極慢的回過身,去探詢聲音的主人。
一轉過身,他就在那兒,好像他從未離開過似的;在那兒千年萬年的等候,就是為了等她轉過身來。
世界在頓時靜默了來,時間的洪流也在此時停下腳步。
這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是凝固的煙花,燦爛得不真實。
她的眼中開始泛出淚光,朦朧中,嚴浩恭的身影忽遠忽近,像真實的場景,更像夢中的虛幻。
「阿恭……」她好不容易用哽咽的語調硬是擠出這兩個字來。
他一個大步上前,緊緊扣住她的肩,細看再三之後,忘情而不能自己的緊緊擁抱著她。「平平,我的平平!」真的是他的平平!老天爺待他果然是仁慈的,在他踏破鐵鞋四處尋覓不得她的芳蹤之際,竟然在這般不經意的狀況下又讓他們相見,如何不令他雀躍?
「阿恭……」不知怎麼著,她冷靜了六年的心緒、平靜了六年的心湖,在見到嚴浩恭之後不到幾秒鐘就掀起滔天巨浪。然後,她居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瞬間,她的淚如決堤般的落下。
「阿恭、阿恭!」她不敢相信真的是阿恭來了,她一定是在作夢,夢醒了他就會消失無蹤。
這種夢,六年來她做過太多次了,她明白。
但這撫觸卻是這麼的真實,這種懷抱的感覺是多麼熟悉而踏實啊!
抱著嚴浩恭,她無法抑止的嚎陶大哭,哭得他心慌,哭得他手忙腳亂。
他萬分不舍的輕抹去她眼中的淚。「平平,你瘦了,頭髮也剪短了……」變得更加成熟而有女人味。
千言萬語在此時全化為深情的目光,及欲訴不能的哽咽。
嚴浩恭就這麼任著她哭,哭到她眼淚自動停了之後,他才幽默的打趣道:「這麼多年不見,你居然變得這麼愛哭?」讓他看了好生憐惜又心有不舍。
哪知他打趣的話聽在羅若平耳中竟成一種諷刺。她心中甚不甘心的想:好啊!居然嘲笑我在沒有你之後就只會哭?
她氣憤得一把推開他,抹平臉上的淚,故作脾睨地斜眼看他,「你怎麼進來的?非法入侵?你快給我出去,否則我叫警察來。」她手一指,給了他大門的方向
「我……」嚴浩恭急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欲辯乏詞?原來出國這些年你退步了,我還記得你以前指責我的時候,說話是多麼的流利順暢。現在怎麼了?知道自己以前說話太過分、大刻薄,所以成了啞巴嗎?」
她譏諷的態度令他傻了眼。
呆了好久之後,他才語句艱難地開口:「平平,你別這樣,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你以前是那麼的天真又單純……」雖然有些粗線條又大而化之加上迷糊,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
「我怎樣?」羅若平雙手叉著腰,儼然一副潑婦罵街的惡婆娘架勢。「我以前是單純,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結婚三天就被你休妻。我早就告訴自己,離開你這個臭男人之後,我一定要讓自己活得更快樂。看清楚一點,本小姐現在快樂似神仙,快活得很!」
看著眼前這個彷彿陌生人的平平,嚴浩恭心中百感交集;她不快樂,他的平平一點兒也不快樂。
「你瘦了。」他深深的望著她,像是要望進她靈魂繞處似的。
面對他那種幾乎要把她看穿、看透的犀利目光,羅若平頓時覺得不自在起來。但輸人不輸陣,此時她豈可被不自在所征服?因此,她故作鎮定地道:「我哪有瘦?你走之後,我不但沒瘦,反而還變胖了。看!我變胖了。」
她拉扯身上的衣物急於向他證明。
嚴浩恭莞爾一笑。這才是他的平平。好勝不服輸的平平。
他愛憐的撫上她的臉頰,手拿在她臉上摩娑,使得她一時臉頰燥熱,心跳加快。
「你哪裡胖了?看你,兩頰都消瘦了。」
他的聲音柔柔暖暖的,幾乎令她陶醉。好一會兒,她突然想到這些年來他不知對多少女人說過這種話,心中又是一氣。「我瘦!?告訴你,我這不是瘦,我是刻薄。刻薄!你懂嗎?」
「平平。」嚴浩恭好生無奈的喚著她。「別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你別再和我提以前的事,我再也不要回想到有你的以前了。」提到以前她就有氣,他的狠心離去幾乎令她恨之入骨。
「平平……」嚴浩恭第一次發覺原來他傷她傷得這麼深。一次看似不經意的離婚簽字,竟使得她轉變這麼大
「再給我一次機會,平平,讓我補償你。」他再度忘情的踏步上前,意欲擁抱她。
羅若平察覺到他的企圖,用力推開他。她雙手捂住耳朵,緊閉雙眼幾乎失控地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你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些年來你不在,我每天都過著愉快的日子,我不要再見到你。」
嚴浩恭見狀,也不敢刺激地,只有任她盡情發泄。
「為什麼你要回來?為什麼要讓我再見到你?為么要讓我在好不容易忘記你的時候,又出現在我眼前?你是要再次提醒我嗎?還是故意回來折磨我的?」
嚴浩恭無言的深情凝視她的淚眼。六年來,他從沒有一天忘記她,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她;只是……唉!真的是沒想到。
早知道今日。當初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草率的簽字離婚。
明明兩人心中都不願意……
唉!年輕氣盛的後果就是悔恨。
顧不得她的情緒激動,他依舊緊緊的、狠狠的抱緊她,不管她同意與否,總之她都在他懷中了。
「平平,原諒我。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誰……誰要和你重新開始?」她被他抱得這麼緊,緊得連一絲空隙都沒有,令她好生尷尬。方才還哭喊著罵他,下一秒就被他抱在懷中還差點陶醉得渾然忘我,真是丟人。
他的額頭與她相抵,深情的要求她的承諾,「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和你重新開始。」
「我才不給你任何機會……」縱使心中已被牽動,但她依舊嘴硬的否認。
和他相抵的額頭被他強而有力的手扣住,動都動不了。「你……鐵沙掌……鐵頭功,還不快放開我,痛死了!」她氣急敗壞的大吼,這才令他鬆手。
「對不起,我絕對無意弄疼你。」見羅若平誇張的撫著自己的額頭,嚴浩恭頓時慌了手腳,跟著她在不見傷口的額頭上又搓又揉的。
「成了成了!」她不耐煩的揮去他的手。
這人真不懂得憐香惜玉,要搓要揉也不知道要輕柔些,粗手粗腳的,沒撞到只怕也被他揉成瘀青。除了她之外,他要能討到其他老婆也真是件怪事。
嚴浩恭見她臉上神色緩和許多,心上一塊大石這才稍稍放下。
「喂!你這非法入侵的壞人還不快滾出去,你以為你在這裡提醒我和你認識,我就會收留你嗎?告訴你,我、不、會!」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她故作洋洋得意狀的向他耀武揚威。「嚴浩恭,天都黑了你還不快離開,莫非你出國多年成了外國人,連台灣的法律都不記得了?」叉起腰,忘了剛才又哭又鬧的激動,羅若平馬上又理智的向他說起教來。
誰知瞪了他好半晌,他依然不動如山,只坐定定的望著她,望到她幾乎以為自己成了他眼中的影子,望到她幾乎要緊張的冒出冷汗。
真沒用!暗自在心裡罵起自己,一見到他就亂了陣腳,世界都為之昏眩,連他為什麼有辦法查到她的住所,進而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都忘了問。
振作些!她深深的吸一口氣后,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加油。
好不容易穩定住心緒后才大喝:「走是不走?嚴浩恭,咱們倆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也沒任何關係了,你走是不走?」
嚴浩恭穩穩的站立著,一點兒也沒有要移動的意思,顯示出他根本不想走的決心。
早就知道這厚臉皮的不會走!她氣自己笨死了,明知問了也是白問,幹嘛還多此一舉。他要是想走有誰攔得住他?既然他有辦法找上門,那麼就肯定沒那麼好打發。
不過,他就這樣大刺刺的橫阻在她面前,令她非常非常的不服氣。再看他那一臉的理所當然,更令她心中陡然升起百萬個不服氣。
看著羅若平嘟著嘴,滿臉的不服,嚴浩恭的臉上不禁泛起一抹微笑。
「笑!?你牙齒白呀!」看見他笑,她心中更不服氣。她正在氣頭上,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平平!」像以前一樣,他溫柔的哄著她。「我們兩個永遠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至於關係……」他性感且曖昧的暗示她:「你忘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有多麼的親密嗎?」
這、這、這不要臉的男人,幾年不見他居然厚臉皮的說出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話來!更別說他朝著她猛眨眼所放出來的電流是多麼的強而有力,令人渾身酥軟、頭昏目眩,簡直就是電死人不償命。
「你這壞男人用這種眼神勾引了多少女人?」羅若平氣急敗壞的指控,卻不小心泄露她內心的激蕩——因嫉妒而生的激蕩。
嚴浩恭一聽又笑並了臉。
惱羞成怒的羅若平頓時覺得顏面盡失、無地自容。
雙手並用的,硬是把嚴浩恭推到門外,還不忘告誡他一番:「快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的左右鄰居個個窮兇惡極,蠻橫得不得了,我的同居人是混道上的,隨身帶刀帶槍見人不爽便砍,你若不快走小心遇上他,好好一個人來會成三截被抬回去……」
話未說完,嚴浩恭已被推到門外,砰的一聲門關了起來。
同居人!?還混道上的哩!人行道嗎?真是愛說笑。住在她隔壁一個星期,有沒有同居人難道他不清楚?這戶人家永遠是「但聞人語響」,平帶根本看不到個影子,她是和空氣同居嗎?
幻想!女人就愛做白日夢。
還說鄰居個個窮兇惡極、蠻橫無理!那豈不是在說他?他幾乎要重捶門板了,竟說他蠻橫。
走到側邊的小院子,不經意地瞥見那一大片斑駁狼藉的牆,嚴浩恭嘆了一口氣。蠻橫?也許是吧,活該他被人指為蠻橫,瞧這牆上的傑作,誰會相信他這個鄰居是心地善良的?
穿過花叢回家的途中他還獨自納悶,平平到底知不知道她那窮兇惡極的蠻橫鄰居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