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嘆了口氣,「好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嵐嵐我接回家了,不過,先跟你說一聲,醫院跟記者掛勾密切,說不定今晚的消息早傳到記者耳里,你自己最好有心理準備。」
「嗯,我知道了,謝謝。」
沈雲桑抱起沈筱嵐,離開了醫院。
沈雲聰坐在冰涼的椅子上,腦子裡思考著要怎麼處理這些事情,但不管要坦白還是要繼續圓謊,這都讓他很為難,畢竟這牽扯著三個家庭,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要將尹崇生娶回家的念頭,始終不曾改變過。
正當他抱頭苦思,那廂,Moonlight里,宣秩耀和馬克渾然不知惡夢來臨,仍在飲酒同樂。
「撲克牌臉,你非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端著這張晚娘臉孔嗎?看到你這張臉,剛剛喝下肚的酒都要吐出來了,」宣秩耀拚命的揶揄他,「笑一個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為什麼這麼多話?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言多必失,你可不可以安靜些?」馬克冷然的回了他的話。
「馬克,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他凝著臉問。
「那你又有什麼地方讓我滿意?」馬克調侃,看著他火冒三丈,他嘴角盪出一抹竊笑。
「笑?!把我惹火你很高興嗎?」宣秩耀憤然奪下他手中的酒杯。
「這只是回報你平常的照顧。」馬克重新取回酒杯,瀟洒的飲了起來。
「呿,少賴我帳,你這傢伙真是可惡至極,還是老公好,至少他不會這樣對我。」他語帶挑釁的說。
果然,馬克重重放下酒杯,掃過銳利的一瞪,「以後不准你再叫他老公,也不許你過於頻繁的提起他。」臉色像冰凍三尺的寒冰,冷得叫人不敢接近。
「唔,這下換你生氣啦!」他得意不已,不住的挑眉。
馬克倏然伸出手拉過他的頭,霸道的覆上他的嘴,吻得狂狷又火辣,渾然不覺有人將目光鎖定他們兩人。
「你非得這樣叫人發昏嗎?」
「收拾你愛挑釁的惡習。」馬克斷然說,別過臉又若無其事的喝起酒來。
宣秩耀的手機發出聲響,他毫不遲疑的按下通話鍵,「老公,這麼晚還找我啊!」才說完他又故態復萌,惹得一旁的馬克臉黑得像包公。
馬克還來不及出聲,只見宣秩耀掛上電話,口氣急迫,「到醫院去,崇生早產了。」
兩人付了錢,匆匆的離開Moonlight,才跨出店門口,馬上有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面前的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爍個沒完。
「閃開!」馬克暴躁的扯下其中一台相機,往地上一扔,拉著宣秩耀便要離開。
「你跟尹祟生的婚姻是幌子吧!」沉著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打擾了,我是西風快報記者,這是我的名片。」那人猥瑣一笑,死白的手緩緩遞過一張名片。
宣秩耀臉色發白的看了馬克一眼,繼而回頭看著那位記者還有他手中的名片,態度強硬的馬克不讓他有所躊躇,拉住他的手快步的往停車場走去。
「宣先生,你身旁這位先生才是你的愛人吧?至於尹崇生,你是看上她的家財萬貫,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協議,為什麼她甘心下嫁於你,為你掩護你的同性戀身分?又或者尊夫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她是被你蒙在鼓裡?」這名記者犀利的問。
馬克轉身衝上前一把揪住他,「你想要怎麼樣?兩個男人出來喝酒有這麼大不了嗎?這也值得你大書特書?」
「兩個男人?哈!」他脫口訕笑,「兩個男人一塊兒喝酒是沒什麼大不了,但是男人之間喝酒是不會接吻,我想你應該心裡有數,我的相機里究竟會有什麼相片。」相機在兩人面前晃了晃,隨即被藏在身後,「不用白費力氣搶,因為拍到這經典畫面的不只我這台相機,你搶了一台還會有更多台。」
「你!」馬克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似的。
「馬克……」宣秩耀阻止他衝動的火氣,只見他十分不滿的鬆開那記者的衣襟,背過身去用力的喘息。
記者整整儀容,連忙又問:「當初為什麼不承認你是同志,還安排一場盛大的婚禮來掩飾這個秘密?尹崇生究竟知不知情你的性向?」他咄咄逼人,「你法律上的妻子現在據說在醫院生產,而且還是由沈氏集團的總經理沈雲聰送她就醫,我想請問你,你們三人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究竟真相為何,尹崇生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還是沈雲聰的?」
宣秩耀冷著聲問:「你想怎麼樣?我什麼時候會看到這則報導?明天或者下一期的雜誌?」他一步一步的朝那記者靠近。
「或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聊聊,把幾個重點釐清,譬如說你們的三角關係,譬如說這些相片價值多少錢。」他市儈的笑了。
「你想出價要我們買回?」馬克威嚴的問。
宣秩耀陰沉的眼神一掃,伸出食指堅定的抵在記者的鼻上,「這則報導究竟什時候會看到?」他下耐煩的又問了一次。
「明天。」記者試圖用緊迫的時間逼他屈服。
「好,那就明天見,」他拍拍記者的肩膀,「早點回去睡覺,等我看完你的報導,我再來評斷你的採訪做得好不好。」他輕蔑一哂,用眼神示意馬克走人。
「你們現在不承認也沒有用,因為還有更多記者守在醫院等著問你們之間的關係,我敢說,明天的新聞一定滿版都是三位的大名。」
那些話的確打進了宣秩耀的心,在抵達醫院前,他選擇保持緘默。
「你他媽的可不可以說句話?」馬克不耐煩的說著粗話。
「你不嫌我話多很吵?」
馬克沒想到會搬石頭砸到自己的腳,索性把氣出在方向盤上。
許久,宣秩耀問:「馬克,你說我們會怎麼樣?」
「什麼都不會怎麼樣!」他斷然說。
他淺笑,「馬克,你太獨斷了,而且也太樂觀了,我想,這件事情必定又是一場狂風暴雨,足夠讓我們吃不消的慘烈。」
「你想怎麼做?否認還是……」
他搖頭,「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並不那麼在意別人知道我的性向,我只擔心我父親會無法面對,他是那麼的傳統又那麼的對我寄予厚望,我不敢想象的是他的反應。」
醫院的停車場里,馬克和緩著怒氣,一把抱住他,「不管如何,我都會支持你,包括面對你父親。」
宣秩耀佯裝平靜扯出一抹戲劇性的粲笑,「快進去吧,我敢說老公一定要把我給殺了,說不定以後他會禁止我們兩個半夜出去喝酒。」
他們都知道,這笑容底下隱忍了多少不安與未知……
別說是一天,足足有兩個多星期,所有的媒體都在關注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各大版面都是冗長的後續報導,讓全台灣的民眾過足了窺探的八卦癮頭。
緘默沉寂多日,宣召打了一通電話,「馬上帶他回來,我要見你們兩個。」隨即掛上電話,讓嘟嘟聲把宣秩耀淹沒。
就是這通電話,讓宣秩耀在馬克的陪同下,忐忑不安的回到家,準備面對保守又固執的父親。
站在門前,他反覆練習著呼吸,看得一旁的馬克也跟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