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嚴肇雎正和洛齊在CaffeFlorian的一隅做著最後的準備,服飾、化妝、配槍……兩人逐一的確認。
「這是什麼?」洛齊發現了一隻貢多拉船手環。
他探長手掌一蓋,順勢握在手心,往口袋收納去。
「神秘!那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玩意兒,說,手環的主人是不是今天跟你有約的人?咦,該不會是耶誕夜那晚我見到的那個女孩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穿戴著今晚的行頭。
今晚,嚴肇雎扮演的是CaffeFlorian的服務生,而洛齊則是受邀到現場演唱的歌手JoseCura。瞧,正牌的JoseCura正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嘴巴塞著布條,動彈不得呢!
「她知道你的底細嗎?你該不會已經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對所有事情都全盤托出吧?」
睞去一眼,「你的嗓子沒問題嗎?歌手在開唱前通常都會很安靜,為什麼你特別聒噪?就算是冒牌的也要有個樣子,別教旁人起了疑竇。」
「我的嗓音天生就好,一開口就教這個義大利人驚為天人。」說完,不忘挑釁的哼唱了幾句,轉而對著一旁受困的本尊討聲讚美,「不錯吧?JoseCura,今天晚上我來幫你唱,身高體型相仿,待會再畫個小妝,我就是如假包換的JoseCura嘍,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以後如果需要找代唱,我會給你電話號碼。」
「唔唔……」JoseCura掙扎著抗議。
「別鬧他了,待會我會先把外頭的情況跟你簡述,讓你有個通盤了解……」
說話的當下,嚴肇雎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十分冷靜的拿起電話,「請說。」
他聚精會神的聽著,一雙英挺的眉時而微微聚攏,時而慎重的沉下目光,洛齊好奇之餘,忙著把耳朵也湊過去,卻啥也沒聽見。
「他說啥?」電話一掛,洛齊問。
「已經肯定東西在Lagostina身上,今天晚上神秘餐會所邀請的賓客,就是亞洲藥廠代表。」
「這麼快!我以為還要過一陣子呢!」
「他是只老狐狸,我們想要竊取,他自然是有防備。洛齊,待會你和我都得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準備,東西就在這裡了,能不能順利完成拿走病毒的任務,端看我們兩人。」
「放心!」他拍拍燕尾服下的配備,信心滿滿,「今晚沒有拿到東西,誰都不許走出CaffeFlorian,在燈光消失的那一秒鐘,我一定要把東西拿到手。」
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兩人互相對望一眼,握了手,旋即各自走向今晚所要扮演角色的定位。
走入CaffeFlorian,裴香堤感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熟稔的古龍水氛圍,她的目光循著氣味追逐,卻看見了一個服務生的背影。
「怎麼了?」黃世鈞注意到她的異樣。
她收回心神,搖搖頭,「沒有。」
「那最好,注意妳的行為舉止。」
她想要反駁,卻還是隱忍了下來。
CaffeFlorian是一家可以俯瞰聖馬可廣場的餐廳,紅色天鵝絨、鑲花地板、坎嵌板紋飾與繪畫充滿了洛可可的情調。今天來用餐的客人少了許多,但是,服務生卻比往常還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Lagostina的到來,所以顯得特別慎重。
服務生帶領著兩人走向預約的桌次,Lagostina本人已經抵達,見到黃世鈞和裴香堤的到來,盛情起身迎接。
「歡迎、歡迎,」熱情的打了招呼,大家依序入座,「這位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黃世鈞說。
裴香堤僅僅是勉強的扯出笑容,把這些人的客套寒暄都當作是過眼雲煙,反正她也不懂義大利文,索性來個充耳不聞。
她坐在黃世鈞身邊,而Lagostina單獨赴約。今晚是服務生比賓客還多的局面,然而裴香堤仔細一瞧,發現這些忙碌穿梭的眼務生並不如她所想的簡單,有好幾位根本是負責Lagostina安全的私人保鑣,瞧,他們腰間還有配槍呢。
這究竟是場什麼樣的聚會?既然要確保安全,為什麼不挑選低調隱密的地方?真教人疑惑。
黃世鈞把手壓放在她的手臂上,似是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然而她的心思早脫出了他的掌控。
裴香堤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總感覺這空間里有一種讓她很熟悉的感覺,她露出困惑的表情,卻尋不著答案。
忽地,「Lagostina先生在問妳喜不喜歡威尼斯。」黃世鈞的聲音把她突然從十萬八千裡外的冥想喚回。
裴香堤回過神,投以歉赧的一抹笑,點點頭,「是,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她加重了語氣。
一如她所夢想的那般,威尼斯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在海面上升浮,在雨絲里迎風,尤其那曾經和她並肩走在威尼斯大街小巷的黑色斗篷身影,讓她渴望愛情的心得到棲息的港灣,她喜歡威尼斯,當然喜歡!
黃世鈞警告的睨了她一眼,她無力的正坐在位置上,扮演她稱職的木頭美人,他這才放心的和Lagostina商討起雙方的合作。
桌上的銀器映照出她失落的臉孔,她在心裡默念著嚴肇雎的名字,呼喚著對他的想念。就在這時候,餐點正式上桌,挺拔的服務生為她端來佳肴,鼻間撲來佳肴的香氣之外,還夾雜著一股細微、熟稔的氣息。
感覺自己渾身的細胞乍然蘇醒,她望著面前那隻端送佳肴的手,本能的抬起頭,迎上的是一雙深潭般的眼眸,膚色黝黑,髮型裝扮與她原先所想的都略有出入,然而那雙眼睛,卻教她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對方的目光也陡然閃爍了異樣的光芒,但是旋即被收拾得很好。不管裴香堤多麼急著想要追逐他的眼睛,對方都冷漠的低垂視線,做著身為服務生應有的服務。
她壓抑本能,冷靜思索,是那雙眼睛沒有錯,左邊的眼尾有一道淺不可見的傷痕,灼灼的目光一如往常,但是,他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出現,還當起了服務生,為什麼?
直覺的,她想起耶誕夜的那晚,一樁莫名其妙的事端將他們兩人拉在一塊兒,至今,她都還搞不請楚事情的始末,而他,卻也什麼都不曾說過。
現在,他們的見面又來得突然,疑慮在她心裡不斷鑿出一個大水塘,隨時就要將她自己淹沒。
「不合妳的胃口嗎?」黃世鈞用一種很壓抑的嗓音問。
她的手略微顫了一下,連忙回神穩住自己,低下頭去,「沒有。」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引起他的注意了,只好忍著所有疑問,食不知味的將食物送進自己的嘴裡,堵住所有的問題。
這廂,嚴肇雎的震驚不比她少。
他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在這樣的場合出現,當他走入洛齊約定的地方時,驀然一個記憶竄入他的腦海,「對了,香堤說過,那個與她有婚約的男人是藥廠小開,原來他就是Lagostina選定的亞洲合作對象。」
「怎麼樣?你在自言自語什麼?」洛齊納悶的問。
關上員工休息室的門,「香堤在這兒,該死,她為什麼會出現!」
誰?香堤?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須臾,記憶像劍似的射入洛齊的腦子裡,讓他一陣驚訝。
「什麼?你說那個女孩──這是怎麼一回事?嚴,她該不會是對方派來的雙面間諜吧!」
「不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對於新葯和病毒,她一無所知。」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因為她的表情比你更驚訝!」
「她認出你了?」洛齊感覺事情不妙,「等等,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Lagostina選定的亞洲藥廠主事者,正是與她有婚約的人。」
「哇靠!現在是什麼情況,那待會怎麼辦?你總不會心軟吧,嚴?」
他逼自己冷靜,沉著的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這是唯一的機會了,錯過今天晚上,要再想拿到病毒可就難上加難,而一旦ADF在亞洲量產進入一定數量,他們一定會把病毒散布出去,屆時……
「照原定計畫。」嚴肇雎撂下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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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冗長又莊重的餐會,身為東道主的Lagostina先生還聘請了知名演唱家JoseCura到現場獻唱。
JoseCura高亢的歌聲每每引發Lagostina滿意的笑容,他的身影穿梭在餐桌旁,幾度留連在裴香堤、這餐會上唯一的東方女子身旁,熱情得讓她不知所措。她偷偷望著唱歌的JoseCura,發現他的眼珠有著東方人的黑褐色,她甚至一度懷疑,這個男人不會也是嚴肇雎假扮的吧?
不,這聲音渾厚篤實,卻沒有嚴肇雎那種迷人的沙啞,儘管他眼型深邃多情,卻少了那道熟悉的傷痕,那人不是嚴肇雎。
悠揚的歌聲在室內引發共鳴,在撤下最後一道甜點之後,雙方才伴著歌聲切入主題。
裴香堤發現,原來這不僅僅只是一場單純的餐會,而是一場精心規劃的簽約儀式。
Lagostina拿出合約,「下個月開始,我們所研發的ADF將要在亞洲生產製造,簽下這隻合約,合作關係就此底定。」
「Lagostina先生要在這裡簽訂合約?」黃世鈞顯得意外。
「呵呵,我也不瞞您說,因為這是一項很慎重的合作計畫,世界各地有不少藥廠都想要瓜分這塊大餅,我為了防範有人圖謀不軌,才會將簽約儀式臨時挪到這場餐會,為的就是要避人耳目,東方人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是,Lagostina先生的顧慮我可以理解,能夠跟您合作,我們鈞浩藥廠亦是倍感榮幸,但是……」他望了一旁忘情演唱的歌手,還有餐廳里其他的賓客,總覺得情況弔詭。
「哦,讓他唱,聽著歌曲談公事也是我的一種嗜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有心人士對我們的談話錄音竊聽。」
見他把話說明了,黃世鈞不禁在心裡頭啞然失笑。原來Lagostina先生比傳說中還要多疑,但為了取得合作,他也默許了這一切。
一式兩份的合約書擱放在長桌上,等待雙方署名后,合作即刻生效。
「Lagostina先生,合約簽定后,什麼時候可以取得東西?」
「馬上,這合約意味著你將擁有二分之一的所有權。」
「如果可以,我想先看一下病毒及新葯ADF。」
「哦,這是當然!」Lagostina淺淺一笑,探手進入自己的西服口袋。
一隻小巧精密的不鏽鋼盒被放到長桌上,彈開外頭細微的控鎖,裴香堤看見裡頭放著安瓶似的真空玻璃裝置。
「Lagostina將這東西隨身攜帶?」
「嗯,謹慎起見,我不假他人之手。」Lagostina笑得自信,「這隻安瓶的病毒威力足以散布整個北義。」
「既然威力之大,萬一瓶身爆裂……」黃世鈞提出質疑。
「放心,這安瓶像鑽石般堅硬,況且我也隨身攜帶著研發的新葯,若有意外,隨時可以派上用場。」
正當雙方相談甚歡之際,餐廳上方一盞華麗的水晶燈驀然異常閃爍,就在眾人仰望之時,它旋即失速墜落。
「啊──」裴香堤愣在原處,驚叫出聲。
「小心!」見狀,驚慌中有一雙手從背後一把將她拉開。
砰的一聲巨響,水晶燈砸在桌面上,整個餐廳也在瞬間失去所有光芒,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尖叫聲四起,餐廳里的賓客開始倉皇逃命。
裴香堤不知所措的跌坐在地上,她的手肘重重撞擊到地面,疼得教她逼出眼淚,她看不見任何人,只感覺尖叫聲震耳欲聾,身旁有一雙雙的腳從四面八方奔走踏去,距離近得彷佛隨時都要踩上她似。
「快,有人來搶東西,一定要阻止!」Lagostina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黑暗的一隅響起。
砰、砰──
是槍聲,威脅生命的危機讓現場更加混亂,整個餐廳里瀰漫著義大利文的緊急對談跟咒罵聲,餐桌上的瓷器散落一地,製造出更嘈雜的碎裂聲音。
「啊!別……」裴香堤幾度要爬起來,卻每每被撞得跌坐在地。
「香堤,香堤──」黃世鈞的聲音也在黑暗中響起,「回答我,香堤!」
她正要開口回應,驀然有一雙手於黑暗中緊緊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發出絲毫聲音。
「唔唔……」她使勁的掙扎。
「是我,快跟我走──」
是嚴肇雎,這是他的聲音,方才那名服務生千真萬確是他,這簡短的聲音,讓她一時間激動的忘了回應。
一記暗號似的口哨聲響起,伴隨著的又是幾聲槍響,裴香堤感覺自己是被環在腰上的那隻手臂提抱著離開CaffeFlorian餐廳。
「香堤!是不是妳?」慌亂中,有好幾隻手碰觸抓住了她,然而她卻是想也不想的掙脫開來,慌張的抱緊嚴肇雎。
「肇雎,救我!」她好怕,在這混亂之中,她一點頭緒也沒有,只有抱緊他。
當他們離開了CaffeFlorian,回頭一望,整個建築竟然竄出火苗,燃燒得洶湧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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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肇雎撕扯開他身上的服務生制服,胡亂的往臉上一抹,黝黑的肌膚褪去,露出他原本的臉孔,這舉動看得裴香堤一陣發愣。
「嚇到妳了嗎?」他捧起她的臉問。
她想也不想的踮起腳尖抱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驚魂未甫。
嚴肇雎狠狠的吻了她一下,「快走!我們得趕去碼頭跟洛齊碰頭。」一把拉起裴香堤,他們在長巷裡狂奔。
空氣有點冷,蒙蒙的細雨撲向兩人的臉龐,那襲水藍色小洋裝讓她宛如落難公主,她不知道盡頭在哪裡,卻死心塌地的跟隨著他的步伐。
高跟鞋的聲音敲打在威尼斯濕漉漉的地面上,響得透徹,彷佛是一種線索。
「等等!」裴香堤彎下身子,索性脫下高跟鞋,然後握住他的手繼續奔跑。
「不要緊嗎?」他不忍她的腳直接踏在冷硬的石地上。
她堅定的搖搖頭,「沒事的,快走……」
雨里脆弱的威尼斯讓人不安,大水道里灰色的水散發著陰冷的水氣,嘩嘩的拍打上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會來CaffeFlorian?」她對著冷空氣里的背影問。
「為了搶東西。」
「什麼東西?」
他停下腳步,「ADF和病毒。」
「那是什麼東西?」她全然不知。
「明年開春亞洲極可能爆發嚴重禽流感,Lagostina投資的藥廠已經研發出一種新葯,叫做ADF。」
「那病毒又是什麼?」
「為了讓ADF可以確定銷售、廣泛的被市場需要,Lagostina製造了比原本的禽流感威力還要強大的病毒,一旦這病毒被釋放,情況將不是ADF藥品所可以控制的,所以我必須要搶得病毒,並且銷毀它!」
「為了新葯而謀利,就要製造更恐怖的病毒,這……」她從來不知道這世界有這麼黑暗的部分。
「沒錯,這世界確實是如此,雖然我只是個小小的醫師,但是我希望能阻止這場浩劫。」
「那現在病毒呢?新葯呢?你搶到了嗎?」
「葯在洛齊手裡,病毒則在我這裡,我們要在碼頭跟他碰面,再由洛齊送到羅馬藥廠進行徹底銷毀。」
她懂了,這一切她都懂了,現在他們身上有著重要的任務,容不得有絲毫的遲疑耽擱。
裴香堤握緊他的手,堅定的追逐著他的步伐。
「香堤,妳不怕嗎?」
她搖搖頭,「不怕,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她怕的是孤獨,怕的是失去這個摯愛的男人,其他的,她什麼也不怕。
嚴肇雎回望她一眼,眼神是感激她的包容、也謝謝她的體貼支持。
夜雨下的威尼斯,一棟棟棕紅色的房子像旅店,神秘火焰般的哥德式窗,以一種搖搖欲墜的古老傷情模樣,輕倚在蜘蛛絲一樣婉蜒的溪旁小道,風雨打濕了房子上的木門,留著幾個世紀以前翡冷翠式明亮而旖旎的花紋。
終點的碼頭就在前方,他們像對私奔的小情侶,倉皇的躲著身後的追兵,夜奔在這雨里的威尼斯。
貢多拉船已輕停靠,他們就等著洛齊的會合。
「快,快上船──」他牽著她冰涼的手,小心的引她上船。
就在他們得以暫歇口氣的瞬間,前後驀然夾來兩艘貢多拉船,黑幕低垂的岸上驟然亮起搖曳的光芒,如鬼魅般宣示著危機的到來。
「肇雎……」她驚慌地抱緊他。
「逃不掉了,你們逃不掉了──」Lagostina猙獰的面容就站在另一艘貢多拉船上。
「香堤,快離開他,跟我回去!」不知何時,黃世鈞也趕到碼頭邊了,就在岸上苦苦的哀求她。
「不要、不要,你們太可惡了,竟然為了私人之利,枉顧世界上的其他人,你太可惡了……」她指控著黃世鈞的可惡行徑。
「把東西交出來,我還可以饒你不死,若不,我就要讓你懷裡的女人在你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Lagostina威脅著。
「你休想傷她一根寒毛!」他用自己的身體包裹著裴香堤。
「別──我不許你這樣做。」黃世鈞阻止Lagostina的瘋狂念頭。
「你已經動彈不得了,喏,看看站在你後面的人是誰。」
裴香堤探過頭去看,忍不住驚呼,「洛齊……」
洛齊落入了他們的手裡,他跪在地上,似是受了傷的痛苦。
「洛齊!」嚴肇雎揪皺著眉。
「別管我,嚴,絕對不要把東西交出來,那些可惡的東西一定要被銷毀!」他咬牙切齒的說。
「哼!你看看四周,竟然還無知的想要頑強抵抗,勸你快把東西交過來,要不然別說你自己無法脫身,你的夥伴、你的女人,都將會陪你一同葬身在這威尼斯的水道之中。」
「Lagostina先生,請不要傷及無辜,她是我的未婚妻,自始至終她對這件事情都是一無所知,看在我們的合作關係上,請不要傷害她。」黃世鈞激動的說。
從來他都不想把裴香堤捲入這件事,可情況卻出乎他意料!
「很抱歉,不管是誰,只要膽敢威脅到我,我都不會手下留情。」Lagostina堅定的說。
對立一觸即發,碼頭周圍的人莫不把槍口對著貢多拉船上的兩人,就等著Lagostina的一聲令下。
裴香堤看看嚴肇雎臉上的估量,又望望岸上黃世鈞的著急、洛齊的誓死如歸,他們每個人都攢著自己的心思,至於她,她不怕死亡,只是擔心嚴肇雎。
「別挂念我,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支持。」她靠在他的懷裡,輕聲呢喃。
他回應了一個更重的擁抱,「相信我。」吻落在她被雨水打濕的額頭上。
半晌,他回過頭「Lagostina,你要拿回東西,」頓了一下口吻,「可以。」
「嚴,你瘋了嗎?」洛齊氣急敗壞的嚷嚷,旋即招來痛毆。
「夠了,不許你的手下再傷害他!」嚴肇雎喝止。
Lagostina驕傲的揚手,那些爪牙這才停下手。
「你想要什麼條件?」他問。
「放過我的朋友和這個女孩,那麼,你就可以取回這些東西。」
「肇雎……」她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得到安全,這樣會讓她於心不安。
「噓,別擔心。」
眼見他們面對危險卻還不時流露出深刻的默契,看得黃世鈞滿是嫉妒。為什麼這樣的生死不渝,他卻無法擁有?那雙該屬於他的深情目光,為什麼追逐的是別的男人?
不,這個女孩該是他的,她是他的未婚妻呀!黃世鈞覺得心理某個部分被掏空了。
Lagostina的手往他們招了招,「把東西還給我吧!你的要求我都答應。」
「放開他──」嚴肇雎命令著。
Lagostina勝券在握的笑了笑,接收了他的指令,洛齊終於得到了自由。
洛齊抹去臉上的血漬,瞬也不瞬的望著嚴肇雎,教人瞧不清楚他的意圖。裴香堤的目光來回在這些弔詭的情況中游移,他和洛齊的眼神像是在敲打著私密的密碼,看著洛齊一步步的獲得自由,她卻到讀不出兩人眼中交會的是什麼。
似是在爭取最佳的時機,雙方的人就這樣僵持著,雨越落越大,每個人面前都是茫然的濕氣。
「我依你的承諾放人,你是不是該把東西還給我。」一把抹去雨水,Lagostina開口。
嚴肇雎忽然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了她,「要明白,我是愛妳的。」
就在裴香堤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嚴肇雎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洛齊──」手中的病毒安瓶猛的拋給獲得自由的洛齊,旋即一陣綿密的槍響在水道四周響徹雲霄。
砰、砰、砰……
煙硝四起的碼頭,子彈伴著雨水紛飛,雨掩不住乍響的槍聲,裴香堤驚恐的想要保護她深愛的男人。
驀然之間,她聽見嚴肇雎發出痛苦的悶哼。
回眸一瞥,「不──」她失控的驚喊。
他的身上濺出鮮血,瞬間,就要在她眼前跌落深不見底的水中。
「肇雎!」她探手撲向船舷,想要抓住他的手,貢多拉船猛烈搖晃。
咚的一聲濺起偌大的水花,她撲了個空。
「該死,嚴──」洛齊見狀也飛身縱入水中。
Lagostina的攻擊不曾停歇,槍口對著深黑的水面一陣胡亂掃射。
「肇雎,肇雎──」她哀痛逾恆的想要跟著跳下,卻被一隻手緊緊抓住。
被她那視死如歸的行為所震懾的黃世鈞緊緊抓住她,「妳不能死,妳瘋了嗎?妳難道瘋了嗎?」他急忙阻止她的行為。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激動的咆哮。
啪的一記巴掌,狠狠的打上她冰涼的臉頰,惹起一陣痛麻,她愣了。
「肇雎……肇雎……」她伏倒身子不住低泣。
她的心碎了,徹底的崩碎了……
威尼斯的水道,讓她嘗到愛情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