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說我該怎麼辦？她居然懷了我的孩子。」宋信剛痛苦地扒梳著頭髮。

卓逸風聽完他的敘述之後，立刻大力促成。

「去阻止婚禮啊！既然誤會都澄清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可是……」他苦惱地望著父母的靈位。

卓逸風語重心長地說：「逝者已逝，來者可追，千萬不要放棄了眼前的幸福、我相信你爸媽也希望你快樂。」

「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他憂心地說。

「自己種的因，苦果當然要自己嘗，試著用真心打動她。」

「可是她明天就要結婚了。」宋信剛落寞地說。

「學電影情節去搶新娘啊！」卓逸風鼓吹他。

「啊？」

「猶豫什麼？！她一定會跟你走的啦！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你。」

宋信剛的腦海里不斷浮出她的麗顏、她的一顰一笑，縈縈繞繞，揮之不去。

午夜的鐘聲響起，卓逸風看著壁鍾。「離她結婚剩不到十二個小時，你沒時間考慮了，難道你要你的孩子喊別人爸爸嗎？」

「當然不可以！」他精神抖擻起來。

「那就對了。」卓逸風知道自己快有喜酒喝了。

白色三角屋頂的教堂，牧師在講桌前翻開聖經，一對新人立足面對。

披著婚紗的夏絕美出塵，一雙一翳水雙瞳，看似憂鬱，竟沒有半分新嫁娘的喜色。

新郎陳寶明神采奕奕，對新娘子一再流露出關愛。

新娘的姐姐夏蘋坐在前排觀禮，卻著急地頻頻回首，往教堂的大門望去，希望宋信剛能及時出現。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依然沒有他的蹤影，夏蘋好泄氣，難道宋信剛真的要放棄小嗎？

牧師念完聖經，新郎從口袋掏出結婚戒指，執起了新娘戴著白紗手套的纖指，準備要套上去門口闖進一位身材願長的男人，大聲吶喊：

「小，你不能嫁給他！」

宋信剛氣急敗壞地衝進來，不由分說，抓起新娘的手，就往外走。

「信剛，你做什麼？」夏驚愕地，雙腿卻不聽使喚地跟著他走。

眾人見新娘被搶走了，莫不睜大眼睛，議論紛紛，只有夏蘋總算鬆了一口氣。

陳寶明鐵青著臉，拳頭捏緊了那枚戒指，恨不得將那對狗男女碎屍萬段。夏居然不顧他的面子，拋下他獨自面對親友，他絕不會原諒她。

教堂外有青草地，宋信剛的賓土轎車就停在那兒，他把夏帶進了車內，開著車揚長而去。

夏驚險地喘著氣，美眸瞪著他。

「你把我帶出來做什麼？我今天結婚耶！」

「對，今天你結婚，但不是跟別人，是和我，我現在就載你去法院公證。」他手握著方向盤，認真的表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你瘋了？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她雙頰染上緋紅，心中有著莫大的驚喜。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出來？這不是代表你還愛著我。」

他說得她啞口無言，他的右手覆上了她的柔黃，深邃的眼眸充滿柔情，感性地說：

「嫁給我，孩子需要他的親生父親。」

「你都知道了？」她真的是太驚訝了。

他點點頭。「你姐姐全都告訴我了。」

「姐姐她……」怪不得今天姐姐怪怪的，幫她弄婚紗時也提不起勁。

「我感謝你姐姐最後的坦白，否則我就失去一個好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孩子了。」

「你不怪我姐姐嗎？」她最害怕的事。

他釋懷地一笑。「你姐姐也有她的苦衷，她是個好姐姐。」

「信剛……」她眼眶蓄滿淚水，哽咽地說：「謝謝你的寬宏大量。」

「別謝我了，以後要做個賢慧的好妻子，知不知道？」他是終於釋懷。

昨晚他整整想了一夜，終於想通了，真愛得來不易，惟有珍惜、把握的人，才能得到最後的幸福。

相信父母在天之靈，也會贊成他這麼做的。

過去所有的一切就讓它付諸流水吧！

夏破涕為笑，眼前已是康庄大道。

婦產科內，夏躺在檢查的床上，翻開衣服，露出白皙的肚皮，任醫生將冰涼的潤滑液塗抹在肚皮，用診測器，來回掃視子宮內胎兒的情形。

宋信剛體貼地陪在一旁，關心地盯著超音波熒幕。

醫生像發現了新大陸，開心地指著熒幕說：

「是雙胞胎呢！看見了沒？有兩個小人兒。」

「真的嗎？」宋信剛和夏驚喜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寶寶的模樣。「是男的還是女的？

」

醫生用掃瞄器換了個角度，仔細地看了看，微笑地說：「應該是一對女寶寶。」

「和我跟姐姐一樣。」夏充滿期待，和丈夫對望了一眼。

產檢完畢，宋信剛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夏，步下醫院階梯，並開心地說：

「你現在是一人吃三人補，我現在就帶你去吃歐式自助餐，把你餵飽一點。」

「那我很快就會成為肥婆了。」她笑得十分燦爛。

「沒關係，你再胖，我都要定你。」他寵溺地說。

不遠處，有一雙陰聱深沉的眼睛，盯著他們，彷彿要將他們生香活剝似的。

看到他們恩愛的模樣，陳寶明的怒火更熾烈了，他要報復，他絕不能讓他們好過，憑什麼他就得躲在陰暗的角落，見不得光？

可是他樣樣不如宋信剛，無從下手，強壓住怒火，已經一個月了，夏的肚子日漸隆起，根本已忘了他的存在。

他恨不得毀了這個寡情的女人！

殘忍的念頭在腦海里滋生，催促著他魔鬼般的行動。

「小，快來看啊！百貨公司童裝大特價，我買了好多小孩的衣服。」夏蘋興高采烈地提著大包小包回來，現在她也搬來和妹妹、妹夫一起住，三個人都住在宋家的大別墅。

夏穿著寬鬆的孕婦裝走出房間，一同欣喜地挑看那些可愛的衣服。

「姐，不要破費了，你已經買很多了。」現在的夏蘋變得對自己很吝嗇，對妹妹卻很大方。

「還不夠啦！這一胎兩個，我當然要為未來的外甥女，多準備一點，全部都要多買一套。」

夏蘋喜孜孜地說。

夏看了一下時鐘，挺起肚皮，從沙發站起身。

「信剛快下班了，我去準備晚餐。」

「不用啦！我來就好。」夏蘋把她按回原位，捲起衣袖，往廚房走。

夏笑了笑，覺得自己真幸福，有一個好姐姐和一個好老公。

電鈴聲忽然響起，夏欲起身開門，夏蘋卻搶先從廚房跑出來，手上還拿著鍋鏟。

「我來開門。」

夏蘋伸手開門，還沒看清來者，就被對方潑了一臉濕意。

「啊——」她慘叫一聲，眼睛痛得睜不開來，感到臉上一陣灼熱感。

肇事者——陳寶明這才發現他弄錯人了，把夏蘋誤以為是夏，面露驚恐。

「怎麼了？」夏聽見姐姐的叫聲，連忙站起來，走到門邊，卻看見陳寶明慌慌張張地逃離。

「姐！」夏蘋的臉被腐蝕得很嚴重，夏嚇壞了，趕緊帶她到浴室沖洗。

「我的臉……好痛……」夏蘋痛苦地以手捂臉。

「姐，你忍耐一下，我馬上叫救護車。」夏手足無措地。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宋信剛匆匆趕到醫院。「現在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醫生正在急救，信剛……我好怕，姐姐的臉不知道會不會……」夏脆弱無助地倚在丈夫胸膛前。

「不會的，無論花多少錢都得治好她。」宋信剛一手擁她入懷，輕聲安慰。

「陳寶明本來是要傷害我，沒想到姐姐做了我的替死鬼。」她心有餘悸地說。

「是陳寶明乾的？」宋信剛咬牙切齒地咒罵：「這個混帳、人渣，他為什麼不沖著我，和我單挑？卻去報復你們這些弱女子！」

「警察問了筆錄，現在已經去抓他了。」

「那種人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否則不知道又要使出什麼詭計傷害你。」他忿忿地說。

夏自責地說：「其實是我先對不起他的……」

「可是他也不能使這種卑鄙的手段，你現在懷孕在身，若稍有差池，是一屍三命，他簡直是罔顧法紀！」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一根汗毛。

急救室的紅燈滅了，醫護人員穿著綠色手術衣走出來，他們趕緊上前詢問。

「醫生，我姐姐的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拆掉口罩，沉靜地說：

「眼睛沒什麼大礙了，但是臉上的真皮組織被破壞了，以後可能會有疤痕。」

晴天霹靂！！夏幾乎要站不住腳，宋信剛及時扶住她。

「小你別太激動，小心動了胎氣。」宋信剛轉頭再問醫生說：「醫生，倘若接受治療，有可能痊癒嗎？」

「疤痕會縮小範圍，如果植皮的話，可以復原到九成。」醫生回答。

「醫生，那就拜託你了。」

「我會請整型外科的醫師診治，檢查之後，再決定植皮手術的日子。」

醫生離開之後，夏立刻進去看姐姐。

夏蘋躺在病床上，臉部有一大半都覆蓋著紗布、繃帶，夏一想到姐姐因她而遭到毀容，難過地流著淚。

「姐，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別哭了，我不要緊，幸好是我去開門，若是影響到胎兒，後果更嚴重。」夏蘋從容的說道，沒有預期的悲傷。

「可是你的臉……」她泣不成聲。

「無所謂啦！只是一張皮，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信剛，你說是不是？」夏蘋表現得非常勇敢、堅強。

哪個女人不重視容貌的？特別是年輕的女子。

宋信剛鄭重地對她說：「我敬佩你。」

夏蘋笑了，笑得有些慘澹。

「你放心，我會請最高明的醫師，幫你恢復容貌。」宋信剛覺得自己有責任負起一切。

「不用花錢了，我真的不在乎。」夏蘋黯然垂首。

「不，姐，一定要的。」夏握住了她的肩，姐妹倆的眼眸都閃著淚光。

警察抓到了陳寶明，將他繩之以法，他的家人都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夏蘋的臉傷經過三、四次的植皮手術，意外地改變了原來的容貌，她驚訝地拿著小鏡子，望著鏡中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臉。

「這是……我嗎？」她伸手撫著自己發燙的臉，再看看雙胞胎妹妹。

夏微笑地說：「姐，以後再也沒有人會認錯我們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是因禍得福了。」夏蘋開始喜歡上這張全新的臉孔，因為這也意謂著她將有個嶄新的人生。

宋信剛滿意地看著這樣的結局，夏突然臉色一變，捧著肚子。

「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宋信剛緊張了一下。

夏緩緩地坐到椅子上，輕吁了口氣。「不是，是你的寶貝女兒在踢我。」

「真調皮，等她們出來，非得打她們小屁屁不可。」宋信剛嘴上怪喧著，耳朵卻忍不住貼在她的肚皮上，感覺小寶貝活躍的生命力。

夏蘋欣羨地看著妹妹、妹夫和樂融融，不免感慨自己的真命天子在何方。

也許她真的不會嫁人，不如出院之後，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康復之後，夏蘋離開了宋家，到花蓮慈濟醫院做義工，夏沒有挽留姐姐，因為這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挺著即將臨盆的肚子，等待小生命的來臨。

宋信剛為她請來菲佣和廚子，她只要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也許她真有幫夫運，宋信剛自從和她結婚之後，事業一帆風順。

他每天最愛貼在她的肚皮，跟兩個寶貝女兒說話。

「，你們家既然有雙胞胎基因，那我們的下一胎會不會也是雙胞胎？」他突發奇想。

「噢，NO，懷雙胞胎太累了。」她真的會昏倒。

「沒關係啦！你辛苦一點，下一次懷男的雙胞胎，再下一次懷龍鳳胎，我們生六個，可以組成排球隊！你帶不了，可以請奶媽帶。」他興奮地幻想。

「我又不是母豬，生六個？」她大聲抗議。

「拜託嘛！我是獨子，你多生幾個，我爸媽在天上一定會很高興。」他樂得手舞足蹈。

她蹙著眉，感覺肚子都快痛起來，裡面那兩個跟她們老爸一樣開心、期待。

真受不了，將來一定吵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