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停止了攻擊,雷庭望著冷顏的大眼裡滿是詢問。
冷顏不由分說的抱住了她。「該死的,你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說,這十年來你都躲到哪裡去了?居然讓我找不到你。」
「慢著……」雷庭被他激動的情緒嚇住了。「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她實在太訝異了。
冷顏抬起頭來,眼神里有抹動容。「我是雷徹,庭庭。」
「雷徹?」
雷庭深深的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他說他叫雷徹,她明明不認得他,但為何會對這個名字覺得熟悉呢?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好吧!就算你叫雷徹,你又是怎麼認出我的?」
冷顏輕輕的抬起她的右手臂。「憑你手臂上的疤痕。」
聽他這麼一說,她更不懂了,「你到是什麼意思?」
知道她不明白,他索性撩起自己右手上的袖子,然後露出與她一模一樣的醜陋疤痕。
雷庭顯然被他手臂上的疤痕嚇愣住,「這是……」
冷顏溫柔的撥開散落在她頰上的發,眼神里一片柔情「你忘了嗎?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都是被雷克隆收養的?他為了宣示我們是他的所有物,所以在我們手臂上做了這個記號,而且將我們冠上他的姓,然後訓練成在他與毒販交易時,保護他安全的殺人工具。在十年前的一次行動中,雷克隆計劃黑吃黑,我們因為在交易中被對方識破,等到我甩開他們回去找你時,雷克隆早帶著你離開香港。從此以後,無論我如何打探,就是再也找不到你。」
他的話,引起雷庭的震撼。
她不能說自己完全不記得,畢竟有些片段仍殘留在她腦海,但她就是無法讓自己去相信他說的就是事實。
父親的叮嚀言猶在耳,或許她能趁此機會完成父親的心愿。
冷顏看出她眼中的遲疑。「該死的,你該不會忘了吧!」
雷庭哼笑了聲,她當然忘了,但她不會告訴他。
「我當然沒忘,我只是太驚訝了,沒想到分離那麼久,現在能再度遇見你,我好開心。」她虛偽的故裝喜極而泣。
冷顏沒有懷疑,只是激動的摟著她。「別再離開我了,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雷庭埋在他懷裡點頭應允。
而冷顏絕對想不到,那個他曾經用心呵護備至的寶貝,現在已經成了滿腦子只想著如何利用他的這項弱點,好將他殺掉的冷血女人了。
×××
「這十年來你都上哪兒去了?」
用餐時,雷庭狀似不經意的打探著。
父親曾教過她,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雖然她已成功的留在冷顏身旁,也順利撤掉他的戒心,但離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如果她能熟知他的一切,那到時取他性命便可說是易如反掌。
回答她的是一張深不可測的臉。「被雷克隆控制了七年,要不是因為那次任務失敗,我可能到現在都還是獃獃的為他賣命的傀儡,我本來是不打算再回到香港的,但一想到你還在他的手中,而憑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救出你,所以我選擇加入『幻影』一方面是想藉由完成幻影的任務來減低我被雷克隆控制期間所犯下的罪孽,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你。」
「為了我?」雷庭不動聲色的舀起熱湯就口喝著。
回想起過往,冷顏不覺有些感嘆,「『幻影』的勢力遍布全世界,雖然表面上它是個亦正亦邪的組織,但所殺之人全是那些向正義挑戰的惡勢力,我加入他們,為的就是等有一天可以接到組織所派予我狙殺雷克隆的任務。」而他也是「幻影」里唯一不是因為被親人遺棄而加入的特例。
雷庭顯然被冷顏的話震懾住。「照你的意思,他們好像很清楚你和父……雷克隆之間的恩怨。」
冷顏靜靜的啜了一口白蘭地。「早在加入『幻影』前,我就已經告訴過他們。」
雷庭仔細的偏頭打量著他。「事隔十年,你好像還是很恨他?」
「恨?」冷顏低頭玩味這個字眼,然後一臉漠然的抬起頭來。「除了你,我和他之間還有很深的仇要報;倒是你,應該還繼續在當他的殺人工具吧!否則你不會出現在我房裡。」
面對他瞭然的眼神,雷庭倏地大驚,驚詫於他的敏銳。「你猜得沒錯,你就是他這次要我解決的對象。」他實在太聰明了,她不能瞞他。
「哦?」冷顏不驚反笑。「你認為他是看得起你,還是低估了我?或者是……別有用心?」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雷庭冷冷的瞪視著他。
傳聞中「幻影」的鐵面機智無情,她敢保證眼前這男人絕對比鐵面還要可怕上百倍,居然連這點心機也看得出來。
或許真讓他猜中了,雷克隆之所以會選擇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冷顏回她一個頗具深意的表情,「你別誤會,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雷克隆這個人太過陰險卑鄙,我不希望你淪為被他操縱的傀似,就跟我當年一樣。」
聽見他的話,雷庭的心中不覺浮現一抹苦澀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早就變成任他操控的傀儡娃娃了。
像是洞悉她的哀傷,冷顏情不自禁的將她掇入懷中。「別難過,分別了那麼久、我帶你四處走走。」
靠在這個陌生的胸膛,雷庭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絲茫然的感動。
×××
若問香港何處堪稱絕色美景,那就非這個擁有「百萬黃金的夜景」之稱的太平山頂莫屬了。
站在山頂上,俯瞰著山下美麗的香港島全景,雷庭暫時拋開了被委派的任務與煩惱,盡情欣賞著遠方點點星光與燦燦火光的醉人城市。
「我從來不知道香港的夜景竟是如此的迷人。」雷庭忘我的高舉著雙手,立在陣陣微風中,興奮的神情教冷顏看了不覺莞爾。
「娃娃,我好懷念你甜美的笑容。」
聽見他口中的呢稱,雷庭一時震驚的迅速轉過身。「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小名?」
「娃娃」這個名字是她十年前失去記憶后,唯一記得的事,但她從來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冷顏倍感憐惜的輕撫著她嫩得不可思議的雙頰。「你忘了嗎?娃娃這個名字是我替你取的呀!」
「你替我取的?!」
「嗯。」他憂心的看著她帶點迷惑的表情。「娃娃,你怎麼了,你好像忘記了許多我們兩人之間共同的記憶?」打從他告訴她他是怎麼認出她的時候起,他就有此感覺了。
「忘記?」雷庭茫然的抬起頭望著他。如果這只是他揭穿她身份的把戲,她會說他非常高明,但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她十年前的失憶就是所有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但現在,她並不打算告訴他,「自你離開后,我在雷克隆的控制下獨自生活了十年,這十年來孤獨的日子,早讓我忘了如何去回憶以前的甜蜜。」這句話倒是真的。
冷顏萬分不舍的摟緊她。「娃娃,跟著我,不要再回到以前那種天天令自己提心弔膽的日子,我們可以一起為幻影做事,做正義的使者。」
「正義的使者?」
冷顏被她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逗笑了,「我認為這個說法比較貼切,要不然嘛!罪惡的剋星,或是民族的救星任你選,怎麼樣?」
雷庭情不自禁的在他懷裡撤嬌,「瞧你把『幻影』說得好像多麼了不起似的,如果如你所說,那社會要警察做什麼,有你們『幻影』不就萬事0K了嗎?」
冷顏懲罰性的捏了下她的俏鼻。「你呀!小鬼靈精一個。娃娃,就這麼說定了,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望著冷顏閃爍著光芒的黑眸,有一剎那的時間,雷庭真想答應他,就這樣一輩子待在他身旁,做他一個人的娃娃;但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多麼奢侈的想法。
她根本無法擁有他的愛!
×××
天星碼頭
將車子熄了火后,雷庭步出白色保時捷敝篷車,然後走向立在碼頭的身影。
聽見走近的腳步聲,雷克隆緩緩的轉過身,臉上除了嚴厲之外,尚有一抹冷硬。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找我嗎?要你動手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訊息。」
雷庭靜靜的望著這個她喊了十年的「父親」。「我有一些問題,必須當面向你問清楚。」她是趁冷顏外出打探消息時偷溜出來的。
雷克隆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轉變。「等到你成功的殺了冷顏后,我自然會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現在馬上回去,要是讓冷顏起疑,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他不會起疑的。」雷庭的眼神里滿是堅決。「一切在你的掌握之中,很顯然的,他對我根本是完全的信任。」
雷克隆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怎麼,你不過才接近他一天,就開始對自己的父親不敬了。」
雷庭不理會他,反倒冷靜的看著他。「你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雷克隆的眸子里閃過一陣驚異,但瞬間即消失。「我養育了你二十二年,讓你用最好的、學最好的,如果你認為這些行為不像一個父親所為;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一個父親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稱為父親了。」
雷庭偏頭思考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姑且不談這個,我想知道關於我十二歲以前的記憶……」
「問這個做什麼?」雷克隆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雷庭實在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靜。「冷顏說,我和他以前都是你訓練的殺手兼保鏢,這是不是真的?」
「你相信他的話?」
她的眼神里有著與他神似的冷酷。「我沒有理由不相信。」
雷克隆朝她淺笑。「既然你已經選擇相信他,似乎沒有必要再來問我。」
雷庭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錯愕。「我並沒有相信他,我只是向你求證事情的真相。」
「哦?那你想知道些什麼?」雷克隆陰冷的瞅著她。
雷庭解開手腕上的袖扣,露出右手臂上那條長達十公分的疤痕。「為什麼他會有跟我一模一樣的疤痕?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是巧合吧!」
雷克隆輕鬆的倚在欄杆上,似乎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到可笑。「我說過了,現在時機還未成熟,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全告訴你。」
「但是……」
「住嘴!」雷克隆狠狠的舉起手指著她,一臉狂怒。「你最好想清楚你是要乖乖的完成我所指派的任務,還是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陌生男人違背你的父親,你自己決定好了。」
聽見他嚴厲的話,雷庭的心有些動搖了。
是呀!父親養育了她二十二年,雖然在他身上她從未感受到自己所渴望的父愛,但畢竟他也沒讓她餓著、凍著。她不應該輕信一個陌生人,而是要好好的完成任務,不是幫著外人而懷疑自己的父親。
「父親,我很抱歉傷了你的心,但是冷顏的話讓我心中產生疑慮,我無法不相信他的話,然後對你有所懷疑。」
雷克隆在背向她的同時,嘴角浮現一抹帶著陰謀詭計的邪笑;她逐漸軟化的態度告訴他,問題解決了!
「別再被他的任何話語給迷惑,我以前的乖女兒是從不違抗我的命令的。」
彷彿再度變回原先那個無情的傀儡,雷庭此刻的神情不再有絲毫的迷惘與懷疑。
「父親,要我現在就殺了他嗎?」
「不!現在還不到可以殺他的時候,既然他現在這麼相信你,我要你徹徹底底的奪走他的心,讓他愛上你,然後嘛……好戲就上場了。」
雷庭雖不明白他的用意為何,卻也不敢多問。
「對了。」他突然拿出懷中用白色紙袋包著的東西,然後遞給她。「這是你的葯,別忘了吃,否則你的病會發作。」
雷庭柔順的將藥包收入懷裡。
「好了,快回去吧!這次的任務不容許發生任何差錯,我要你記住,永遠不要懷疑你父親,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你依然是我最乖巧的女兒。」
「是的,父親。」雷庭公式化的點點頭,臉上再也無任何錶情。
滿意的看著她的表現,雷克隆順勢鑽入打開的車門,然後揚長而去。留在原地的雷庭只能面無表情的望著漸遠的車影,然後冷冷的躍入白色敞篷車,往君悅酒店的方向駛去。
她大概作夢也想不到,她那奉若神靈的「父親」,只不過把她當作棋子般利用罷了。
×××
「在想什麼?」冷顏伸出手臂,愛憐的擁緊站在窗前的身影。
雷庭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你回來了?」以前她從不會如此失神的,但這次她居然沒聽出他靠近時所發出的聲音
「嗯」冷顏埋在她的頸窩,深深吸取她身上甜美的氣息。
雷庭很想知道他查探消息的結果,但又不想引起他的懷疑、「有消息了嗎?」她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說呢?」他將臉埋入她胸前,將問題丟給她
雷庭被他的舉動嚇住,連忙推開他。「你幹什麼?」
他抬起頭來,眼神里有抹邪惡的光芒。「我從早上出去忙到現在才回來,你就借我躺一下嘛!算是慰勞我好不好?」
他不等雷庭回答,又逕自靠回她胸前。
雷庭根本擺不出冷麵孔來拒絕他,只能任由他靠著,就在她以為他應該睡著時,他又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你剛才在想什麼?娃娃。」
雷庭咬牙閉上眼。為什麼每當她打算不再理會他對她的所有溫柔舉止時,只要一聽見他喊她娃娃,她的面具就再也戴不上去了?
父親曾告誡過她,不能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但她不明白為何她的潛意識裡,似乎對他有著一種難以磨滅的感覺。難道就只是因為那一句娃娃?
她茫然的任由思緒遊走。為什麼她跟隨了父親那麼多年,反而覺得他像陌生人,而面對這個她相識不過才一天的男人,她有著刻骨銘心的心痛。
不行!她痛苦的與理智掙扎。父親才是與她同一陣線的人,而眼前這個男人,不過是她這次任務的目標罷了。
強迫自己接受這個想法后,她緩緩的睜開眼,赫然發現冷顏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雷庭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又不敢看著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視線游移。
「你有心事。」
雷庭被他簡單扼要的話弄得渾身一震。「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你這裡告訴我的。」
感覺到胸前有股沉甸甸的重量,雷庭低頭一看,才發覺此刻他那雙不安分的大手正復在她的胸脯上。
「你幹什麼?」雷庭又是大叫一聲,拍掉他的毛手。
冷顏的表情明顯的寫著失望,「我只不過是碰了一下而已,何必這麼大驚小怪,不過說真的,你的胸部還真是會引人犯罪。」
「你在瞎說什麼?」雷庭被他人膽的話弄得羞澀不已。
他熱切的目光流連在她誘人的胸前一會兒,然後眼神轉向她同樣誘人的嘴。
「你現在這個模樣讓我好想一口吃了你。」
「你……」
她的話還未說完,他已急切的封住了她的嘴。
原以為她的失魂僅止於那一次的親熱,沒想到這次的接吻讓她再度無法招架。
她雖然只有上一次和他接吻的經驗,但她敢發誓他的吻功絕對一流,不過才幾秒鐘的時間,他已成功的撩撥起她體內暗藏的熾熱,惹得她嬌喘連連。
冷顏必須拿出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剋制住自己馬上佔有她的衝動,因為她嘗起來真是該死的甜美,他根本不是在抗拒她,而是在抗拒他自己。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此貪戀,他訝異的發現,她似乎是唯一的一個,光是這樣吻著她,他就已經興奮得不能自己。
雷庭被他那充滿誘惑力的唇挑逗得全身無力,她像被施了魔咒似的雙手纏住他的頸項,只想繼續這個令她升起一波波情慾的熱吻。
冷顏幾乎就想當場要了她,要不是她發現他腹下的勃起而驚呼出聲,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迫切的需要。
他溫柔的以拇指搓揉著那他吻得紅腫誘人的豐唇,表情認真得嚇人。「無論你在煩惱什麼,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
雷庭驚詫的張大雙眼望著他。
此刻他臉上嚴肅的表情與眸子里的專註,實在很難讓人把他與剛才那個色慾攻心的男人聯想在一塊兒。
雷庭偏著頭研究他。她發現他根本完全無法讓人捉摸,他可以前一秒鐘是個熱情如火的浪子,下一秒鐘又變成深不可測的惡魔。
但是,不知為何,她反倒信任這樣的他。
因為在他身上,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他對她的需要與佔有,雖然她不了解他,但他卻比任何人都在乎她。
光為這點,她就可以不顧一切的愛上他。
靠在他那安全得不可思議的胸膛,雷庭閉著眼感受他平穩的心跳。
此刻她不禁想落淚,如果沒有父親所指派的任務,或許一切將會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