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躺在床上,莎蘭達腦中彷彿有團迷霧。她走人那團迷霧之中,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也因此她錯過了原本想叫她起床用晚膳的西馬夫婦。
在欣慰的笑容下,西馬夫妻倆悄悄地再度關上房fi,吩咐所有的仆婢輕聲慢行,別打擾了女兒的美夢。
而莎蘭達在那團迷霧中,再度的回想她所做過的夢境,在她口述給雙親聽時,刻意省略不說的夢,或者該說是片斷記憶,殘缺不全的夢——
火紅的太陽在肆虐了一整天後,終於緩緩的西沉,配著滿天絢麗的彩霞,此時的太陽根本就看不出它早上「兇狠」的模樣。橙黃色柔和的光芒照在一個個疲憊了整天的人們身上,此刻,它倒象顆豐滿多汁的桔子,催動著人們肚裡的饞蟲,加緊腳步歸家享受豐盛的晚宴。
在一望無際的沼澤區里,此時正是蘆葦盛開的季節,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清涼晚風,迎面吹拂面來,不但趕走了悶熱的空氣,也帶來飛揚滿天的蘆葦花絮。夜溫差極大的沙漠,開始展現出另一種不同的風貌。
睡夢中的她,健康且充滿活力,笑聲連綿不絕,雙親含笑的看著她飛舞其中,突然,她的注意力被一隻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鷹吸引住了,那高吭的鳥鳴聲以及美妙的飛行姿態,令她讚歎連連。
隨後,她看見了一隻全身覆著黑毛,卻有隻奇特綠瞳的胡狼那是傳說中陵墓的守護神,從不輕易近人的正與她面面相視,當她由失神中清醒過來時,發覺自己早就不由自主的邁開步伐,追逐著這隻神秘的胡狼。
追著、追著,她奔出了濕潤的沼澤區,遠離了滿天的蘆葦花絮與雙親。走著、走著,她因追趕過急而喘氣連。天色因時光的飛逝而黯淡,由黯淡轉變為綴滿寶石般的點點星辰。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正散出柔柔的光芒。
而後她為風中隱約傳來的樂聲所吸引住。她停下腳步,閉眼聆聽這古老的樂章,是一首十分古老流傳很久的「鎮魂曲」,而這一刻,風中所彈奏的正是這段曲子中最柔和、最精華的一章思念。
風帶動了流動的時光,也吹亂了她一襲絲衣,看著夜空中閃爍的星火,她意識到雙頰的冰涼,這時才發覺自己不知在何時哭濕了雙頰,而眼淚竟是不能自主的落下,她伸出雙手低頭看著,晶瑩的淚逐漸在掌中形成兩個小水窪。
是低沉的吠聲喚醒了她的愕然,就在她正前方的不遠處,那隻胡狼正乖巧的立在沙漠中。幾聲的嘶鳴,她注意那隻令她讚嘆不已的獵鷹,此刻正柔順的停泊在一個堅強有力肩膀上。是的,那是一個挺拔偉岸的男子。在陰暗的天色下,她看不清楚那男子的面容,但她卻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為什麼?」她喃喃自問。此刻,她應該是驚怔的拔腿往回跑才是,在陌生人的面前她應該感到害怕,但為什麼她卻沒這種感覺呢?
看著胡狼與獵鷹在男子的大手撫摸下變得柔順且溫和,她可以想象這男子溫柔細心的一面,能夠讓沙漠中危險的動物如此地順從,想必有他過人之處。更何況阿爹說過,動物最能夠看清楚人的心了,由動物的身上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情與品德,她相信阿爹也會贊同她的想法。
「莎蘭達,你已沉睡了千年,醒來……看看我,醒來……」那個男子開口了,聲音中帶有深情與悲傷。
「我……」她想開口,卻發覺聲音全梗在喉頭。
俄而,瞬間風向改變且加強了它的威力,她舉手遮臉以擋住隨風挾帶的塵土。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震動,腳下的地突然裂開來,她也隨之往下掉落,就在她還來不及驚叫前已置身在另一個地方。
冷,一股前所未有的凜冽侵襲著她的肌膚感官,兩朵下降的雪花,更加添了她的感受。此時莎蘭達的思維還來不及跟著這麼快的轉變,心還停留在方才的男子身上。
寒,頭一個進人腦中的,竟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怵感。
天,不知何時已降下凱凱白雪,這對遠在沙漠地帶的埃及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它卻真的發生了!這一片雪景是如此的美麗,讓她不禁看呆,看痴了。
一聲尖銳高亢的鷹嘯聲提醒了她的知覺,她身上所穿著單薄衣裳早抵不住這寒冷的氣候。
不知是天候還是此時的時間、地點的關係,她直覺得跟隨著鷹的叫聲前進,沒走幾步她卻驀然發覺,遠方有個男子用著一種悲傷的眼神著前方。是的,她看不清那個男子的臉,但是那隻鷹和胡狼環繞在他的身旁。這已經明白的告訴她,這男子就是方才所見到的人,彷彿有著亘古的悲傷烙印在男子的身上,他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前方。
莎蘭達下意識的想移動腳步接近他,但卻一步也動彈不了,似乎有東西阻礙她前進。然而,低頭一看,她卻險些嚇得沒命,讓她移動不了的原凶,赫然是一隻沾滿血跡的手,那隻手捉住她的腳踝以至於不能動。
「不!放開我——」她尖叫著,死命地掙開那雙手,慌亂中她發覺自己竟然身在戰場,而且還站在一堆屍體上,這個認知差點沒讓她的心臟麻痹而昏厥過去。
「妃,訪歸來……請與王一起歸來。」她的目光順著那沾滿血跡的手前移,那是個即將死亡的士兵開口請求,「盼你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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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莎蘭達淚盈滿眶,當她的眼對上士兵那充滿渴望的臉后,她的恐懼早已不翼而飛,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這戰場上的士兵們都不是她的親人,但她就是有著深深的心疼與無奈,更有許許多多的哀痛,淚無聲地泣流,她痴痴的佇立風中。
遠方,又傳來那首令人熟悉卻又微微心酸的曲聲,她恍惚地聆聽著,直到再度傳來的鷹嘯聲,才發覺自己愈來愈遠離那名男子與血流成河的戰場……
是司晨的雞鳴打斷了她的夢境,讓她從惡夢中驚醒過來。
一陣劇烈的喘息過後,她看著壁爐逐漸熄滅的火喃喃自問:「這是夢嗎?」
環顧四周,她漸漸讓自己放鬆,這個是她所熟悉的黑暗,她緊繃的神經慢慢地鬆緩。
聽著外頭僕役開始走動工作的聲音,隔著深褐色的布簾,她知道雞鳴后的天總是易亮的,布簾沒辦法將太陽完全的阻擋,透過空隙,陽光調皮的跳躍入室,她動了動身影,想到了阿爹曾說過陽光照在身上暖和且舒適的話。
突起的一股衝動,她起身想拉下那塊布簾,想呼吸新鮮的空氣,想晒晒暖暖的太陽,想看看這個美麗又多變的天地,她想好好的感受自己活著且存在的感覺。
帶著不穩定的腳步,她慢慢地靠近布簾,每一步都彷彿花了一刻鐘似的。喘著氣,她不死心地繼續前進,看著透過布簾而躍進的太陽,她知道天色正急速的轉亮,終於,她來到了布簾前,拉住垂繩用力的往下扯動,布簾霎時往兩側分開,燦爛的太陽正對著她緩緩上升。
「啊!」捂住臉,莎蘭達始料未及這「暖暖」的太陽,對她的雙眼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她可以感覺得到那股熱熱氣,但是那個光、那耀眼的光卻有如針一樣的刺痛了她的雙眼。
「好痛!」她急步踉蹌地往後退,一個不小心踩到了裙腳,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雖然如此卻讓她及時躲進了陰影那個太陽還沒能照到的角落裡。
她捂著眼,怕極了那強烈的光,眼睛里刺痛的感覺雖然慢慢地消逝,但那個疼痛記憶卻還殘餘著。
下意識地,她縮著身子往後退,讓那冰涼且陰暗的感覺環繞自己,而後她感覺到自己正靠著一個冰涼的東西,於是她急轉過身,但卻發現了一個事實,一個讓她發出更大驚恐尖叫聲的畫面——
「莎蘭達、莎蘭達,你不要緊吧!」
「碰」的一聲,緊閉的門被打開了,滿臉心疼焦急的西馬夫婦急奔人內,他們是被那聲聲尖銳的叫聲吵醒的,隨即迅速的來到莎蘭達身邊,將她擁人懷中不住地安慰著。
「光,光呀……」咬緊牙,莎蘭達只能擠出這個宇。
「快!快把窗帘拉上,快。」蕾雅尖叫著。
西馬迅速地把布簾拉上,整個房間再度充滿黑暗。
「啊,媽媽,我怕……我怕……」抱著蕾雅,莎蘭達舞將心中的恐懼化為哭聲,一聲聲的宣洩出來。
「乖,沒事了、沒事了。」西馬來到女兒身旁,伸手將女兒抱回床上。
「啊,鬼呀!阿爹,有鬼呀!」抬起頭,莎蘭達睜著她那雙盈滿了淚的大眼,指著方才頂著自己的那面大銅鏡尖叫著。
「沒事了,那是你的幻覺。」西馬心疼地拍拍女兒的背。
「不是、不是,有鬼呀!」莎蘭達搖著頭,她回想著方才所見到的情景鏡中反映的是一個形同皮包骨的人,那雙眼更加顯得大且嚇人,有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接受那個人正是自己,瞪著鏡中的人,她好像又看到在戰場上的人,那個抓著自己腳踝的人,不知不覺中兩人的影像竟重疊了起來,「不!」抓著發,她發出駭人的尖叫聲。
「蕾雅,快拿定魂水來。」西馬急呼。女兒好象發了失心瘋一樣,他急了。
「來了,來了,定魂水來了,快讓莎蘭達喝下。」就在半灌半喂的情況下,莎蘭達喝下了定魂水,讓她的尖叫聲慢慢地停歇,陷入最安靜的睡眠狀態。
「這……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莎蘭達她……」蕾雅心疼地摟緊女兒。
「我想大概是受到了驚嚇,她長年不見日光,眼睛當然會覺得刺痛;至於那鏡子,我想泰半是被她自己的模樣嚇到了。」西馬這言下之意當然是心疼了,「她才正是花樣年華的年紀,可是卻瘦弱的象根針一樣,」西馬無奈地承認道,「咱們真該給她好好的補補了。」
「但這也不能急啊!巫醫不是說過,莎蘭達需要慢慢的調養嗎?」蕾雅點點頭,接受大夫這樣的推論。
「好了,在她的身體尚未完全復原前,就把所有的鏡子全部搬離她的房間。」點點頭,西馬徵求妻子的意見,「至於這布簾,我看莎蘭達這次受到的驚嚇不小,這事就不用著急,等到她的情緒完全穩定下來了,咱們再合算合算吧!」
「也只有這樣了,你今日上朝去,得記得早點回來,莎蘭達沒見著你會睡不著的,她可不能太過疲累。」點頭輕笑,蕾雅讓女兒躺好並替她蓋好被子,與丈夫兩人留下「平安吻」后離去。
這一次,莎蘭達果真安穩地睡了一次舒舒服服的覺。
王宮中,帶著埃及風味的樂音陣陣地由正殿中傳出。
阿里斯王正在款待他的賓客——從遙遠國度前來的使者。
侍女們正扭腰擺臀地娛樂佳賓,僕役們則絡繹不絕地送上酒菜供人享用,而陪侍的大臣們則含笑地相視,因為這表示他們大埃及國又向沙漠霸主邁進一大步了。
席間,賓主盡歡地看著曼妙的舞姿,談論著屬於男人們的話題,以及政事上的意見,但卻有兩個人十分的不高興,且那臉是愈來愈加的陰沉,這兩個人正是喻里神官與諾拉侍妃。
哈里神官,是赫伯神官辭官隱退繼任的大神官,同時也是最具有野心的一個神官,他臉色陰沉地看著談笑的阿里斯與西馬,心想著,神宮的地位再怎麼的崇高,也比不上阿里斯的埃及之王高,更不用提受全國人民仰載的軍事書記官西馬,是如何的將他的忠誠絲毫不留的獻給阿里斯那個小鬼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打算策劃的叛亂行動,一旦被西馬發現的話,他的下場不消說將會是十分的凄慘;而且,就算他能將尚無子嗣的阿里斯拉下王位,新繼任者一定也會是深受人民所擁護的西馬。既然收買不了西馬,那就只有想個法子讓他遠離埃及了,哈里心中算計著。
一旁的諾拉臉色不悅地陷人沉思,諾拉侍妃來自遠方的伊薩塔國,她可是用盡了心思,又花費了不少的錢賄賂王宮大臣,才得到今晚陪宴的這份殊榮。身為國王之女又身兼女神宮地位的她,在埃及強大的國勢下,為保全國家的生存,她不得已地被送到埃及當阿里斯的侍妃。
雖然,她十分不喜歡埃及,但卻迷戀俊美善戰的阿里斯王,以及那個至今仍空懸的埃及王妃之位。但儘管如此,美貌又善於媚惑的她,卻不能令阿里斯王心動。
她知道自己大他三歲這個事實並不會影響到她的前途,因為她善於保養,年輕嬌麗的外表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甚至看起來比阿里斯還小,而那傲人的身材更是環顧整個後宮無人能及的,但是她就是不能成功的引誘阿里斯碰她一下。
甚至,連她的存在對阿里斯來說,根本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說是無視於她的存在。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和她所料想的不一樣?該如何做才能達到她的目的,她沉思著。
阿里斯坐在王位上,拿著杯麥酒,單手托腮,優閑地欣賞曼妙的舞姿。高坐其上使他能夠將所有人的表情全看得一清二楚。他自忖著……
西馬,今天的他似乎興緻特別的高昂,難得他會露出欣賞的笑容,想來女兒清醒這事對他來說,是件十分令人愉快的事。
歐姆。瞧他直盯著舞群中的舞娘,看樣子是想替自己在今晚找個餘興節目了。不過,他這种放盪的日子也該結束了西馬已經多次向他請求辭去這個軍事書記官的職位,想帶著妻子、女兒到氣候更好的地中海區域隱居。或許讓歐姆成家后,能夠讓他更加的穩重些,否則他日後接替西馬的位置,將會是份十分吃力的工作。
卡夫,阿里斯露出一抹笑容,赫伯的教育十分的成功,卡夫是個非常好的宰相,雖然有時的他是十分的嘮叨,但是這是好現象。宰相是統領所有內政的權力中心,與軍事書記官分掌文武兩治,雖然卡夫稍嫌嘮叨了些,但這也表示他細心能夠將事情放心的交由他負責。想必他老婆將家庭治理的好,讓他毫無後顧之憂,能夠專心的處理政事,功勞不容小覬。
嗯!看來讓歐姆成婚的事,一定要儘快進行才好,我得留意他喜歡宮裡哪個侍女了。
至於哈里神官。阿里斯不禁挑起了眉頭。是否是歷代的法老王給了神官大多的權力,以至於讓他們一代比一代更加的無視於法老王的存在。
哈里在表面上雖然對他十分的尊重,但是他知道,私底下哈里常以他的名義向農夫多收取田賦,近來更是愈加的過分,竟示意他手底下的神官們向百姓們宣告,說近日來天象大變,將有重大的災禍發生。
這簡直是一派胡言,目前國內一無戰事,二無亂象,怎麼可能有重大的災禍發生!如果不是他發現的早,及時下達王命將百姓們浮動的心穩下,現在的埃及怕早已陷人內亂之中了,虧他還有臉說這事他全然不知情。阿里斯搖搖頭,心想著,得跟西馬與歐姆商量一下,該如何對付哈里這隻老………不!是年輕就成了精的狐狸。
看到諾拉,他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女人心機深沉的讓他覺得可怕,在召見她的頭一次,就由言語中感到她的野心十分的大,他以為是自己向來討厭一見到自己就開始流口水的女人,所以會產生如此的偏見,但是在後來他詢問過歐姆與卡夫的意見后,便更加的覺得自己的「第六感」並沒有出差錯。
但基於他需要伊薩塔國的臣服,所以他不能將諾拉遣送回國,因為這樣一來便會挑起兩國的爭戰,但是他卻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去碰諾拉,只要不碰她,這個女人就不會以有子嗣為由,登上至今仍空懸的王妃寶座。娶這種女人做妻子,他再有幾條小命也不夠看的。
雖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阿里斯也不會例外,沒錯,他曾有短暫的剎那惑於諾拉嬌艷的臉蛋與身材,但是長的很「禍水」的女人,通常是敗壞國政的原因之一。他就曾看過他父王荒唐過,而那段荒唐的過去,便讓他喪失了性命,雖然王室對外宣布他父王是死於舊疾複發,但實際上卻是死於女人之手,而這個女人正是那個引誘他不成,惱羞成怒錯殺他父王的寵妃麗斯琪。
此時,舞娘的舞步因樂音的結束而停止,阿里斯由沉思中回神過來,他環顧四周,滿意地看著各國使者臉上的笑容,他知道這場宴會舉辦的十分成功,但是即便是如此,那旅途的舟車勞頓之色,卻不自覺地爬上每個使者的臉上,於是他開口,「宴會到此為止,帶各位使者到他們的精舍休息吧!」
經由翻譯官將阿里斯王的旨意傳達給各國的使者,他看著使者們一個個操著不熟練的埃及語,向他致上最高的謝意,而跟著帶領的人離去。
西馬,我知道你歸心似箭,但是今晚這場宴會實在少不了你。「阿里斯留下西馬、卡夫與歐姆。正殿中除了收拾的僕役外,其餘的人全部被」清場「了。
「王,請別這麼說,臣恐擔當不起。」西馬搖著頭,他知道今晚這場宴會,主要是向各國使者炫耀埃及的國威,與其上午的操兵演練是一樣的重要,他再怎麼說也不能缺席的。
「看你今晚高興的神態,想必莎蘭達身體康復的事,讓你欣喜非常。」看著西馬那張歲月刻劃的臉,在其底下所包含的卻是無窮的智慧,他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忠誠與效命。
「是呀!好不容易她醒了,這次可不能再讓她沉睡下去了。」點點頭,西馬也高興的看著這個新王,阿里斯就像他與前法老王所希望的一樣,親賢人、遠小人,且一上任就積極的擴充國力,努力的讓百姓的生活富庶起來。這幾年來他看得很清楚,使他更深信,當年他沒有跟隨著法老王的去世而隱居不問世事的決定是正確的。
「再過兩個月,初秋狩獵就到了,我想你不介意本王到你那兒叨去擾幾天吧!」阿里斯趁機開口,這個決定是打他開完議事會後就決定了的行程。
「不,當然不會,臣歡迎之至,王肯駕臨寒舍自是天大的恩寵,不過……」西馬高興的臉龐,凸顯出一點點為難之色。
「怎麼?有困難嗎?」阿里斯從頭到尾就一直觀察著西馬的臉色,西馬的這一點點遲疑自是逃不過他的法眼。
「不,只是莎蘭達她身體剛剛復原,對家中一切好奇的不得了,可是她又怕太陽,因此,臣為了方便她的行動,已下令將所有空曠的長廊、窗戶全都用厚重的布簾釘上。現在,臣的家中只靠夜明珠些微的亮光來照明,臣就怕會冒犯了王你呀!」西馬遲疑地托出實情。雖然這麼做有可能會觸怒阿里斯王,但是為了他的莎蘭達,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西馬的話,使阿里斯想起了不久前,他因為柴山爭奪與巴勒地區的野人打了場勝仗,在分發賞賜時,西馬辭退了上好的布帛、錢財、首飾,甚至房舍,單隻要了兩箱夜明珠,原來就是為了莎蘭達!
點點頭,阿里斯毫不在意的揮揮手,「哎!我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這種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既然你都能習慣用夜明珠當做照明使用,那我也一樣可以呀!」
「那……那臣就恭候王的大駕。」西馬恭敬地回禮,雖然前阿斯達法老王早就賜與他免朝晉的大禮,但他仍是以正式的禮儀對待阿里斯王,只因——君臣禮儀不可輕忽,還只是個瘦巴巴的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不用道她現在長大了多少呢?卡夫開口接了下去。
原本他結婚時想請莎蘭達當伴娘的,卻沒料到她又陷入沉睡的狀態中,這個愛睡覺的小妹妹與他家中的那兩個「多嘴婆」相比,他可較偏愛這個安靜的「妹妹」呢!
「沒錯!我也想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拜訪一下,素有」埃及第一美女「之稱的西馬夫人,還有父王常掛在嘴上的」小莎莎「。阿里斯王笑著說道。處理完忙碌且繁雜的政事後,秋狩的到來簡直就象他的假期一樣。
「是。」西馬聽了不禁苦笑,要見蕾雅這倒簡單,要見莎蘭達就難了。雖然他目前是醒了,但一天能夠醒著活動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四分之一的時間,大多時候她是沉睡著,但這次他們卻不擔心了,因為她是利用睡眠來進行休養的工作,眼見她日漸豐盈的臉色與體態,西馬就忍不住地咧嘴笑了起來。
「好了,天色晚了,明兒個一早還得送那些使者回國,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揮揮手,阿里斯這次只留下歐姆一個人。
卡夫與西馬在步出正殿時,由眼角的餘光瞥見歐姆突地一臉苦相,活象是吃了幾年苦樹油似的。
「我看這次歐姆有苦頭吃了!」卡夫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他已經猜到能讓歐姆有此神色的事情了。
「男子漢成家立業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再拖也拖不過這幾年,與其這樣還倒不如早早點安定下來。」西馬意有所指,想當初卡夫結婚時,那個臉色與是如同歐姆一樣——難看的就象上了吊。
「西馬叔叔,依我看,咱們就等著喝喜酒就行了。」帶著幸災樂禍的笑聲,卡夫與西馬道別,坐在駕車各自返回家中。
秋狩是埃及每年的大典之一,埃及以農立國,秋天收成的好壞決定了來年的運勢,而王宮裡的大小官員也紛紛趁著這個時節返鄉探親、結伴出遊,這是難得的假期。
西馬府中來了個稀客——正是高高在上的法老王阿里斯。
帶著欣喜的心情,阿里斯簡直將西馬的家當成了度假別莊。白天他與西馬同游出獵,夜晚則由蕾雅安排節目,雖然他仍沒見著莎蘭達——西馬說她一天只有四分之一不到的時間是清醒的,而且時間還是不固定,但是這個假期並沒有因此而取消。
輕鬆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阿里斯盡情地享受著狩獵的樂趣——蘆葦區的野鴨獵場是他小試身手的地方;沙漠中的胡狼則是為民除害的美事;尼羅河沿岸的雨林深處,狩獵神出鬼沒的猛獅,是他消磨精力的好地方,同時也是為太陽神獻上最好祭品的來源……
然而,野心勃勃的哈里神官,與處心積慮想當上埃及王妃的諾拉侍妃,並沒有因為秋狩的到來,而放棄了他們的計劃,反而更加積極的部署,以求得他們最後的勝利一
就在假期的尾聲,西馬府中突然接獲遠自希臘來的消息。
「西馬,上面說了些什麼?怎麼會突然派人捎來急訊呢?」蕾雅焦急的看著丈夫。
在埃及,女人永遠都被當成是附屬品,被認定了只要聽話、能幫忙家務,會生孩子,這樣就算是很賢淑、有美德,會受到世人的稱讚。終其一生局限在那小小的方格之中,就連美貌多才的蕾雅也不例外。她雖多才多藝但是卻不識字,這些年來西馬多少有教她識字,但是莎蘭達的病反反覆復,她光是為了照顧莎蘭達就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就算西馬教她再多的字,也全都忘光了。
看著信上的文字,西馬的臉色愈加難看,也讓一旁著急的蕾雅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直跳。
「信上說,阿爹他吃了品質不好的葯,舊疾複發,目前已經陷入神智不清的狀態,巫醫說他熬不了多久。因為阿爹他惦著你,所以大舅子才派人捎信,希望我們過去一趟,見阿爹最後一面。」
「啊!怎麼會是這樣,不是一直都有請專人採藥讓阿爹吃的嗎?前些日子還說阿爹的精神很好,直嚷著要來這裡見莎蘭達的嗎?」蕾雅急得眼淚直掉,媽媽死了,如今她就只剩下阿爹一個人了。
「你別慌,咱們回去看看,阿爹會沒事的。」西馬將妻子六神無主的模樣看在眼裡。他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兩鬢微白的發色不是她這年紀該有的,可是為了照顧他、為了他們的孩子,她已經竭盡心力了,怎能再多一顆心來擔憂遠在希臘的阿爹?
「可是……可是莎蘭達她……」蕾雅急得淚眼籟籟,「莎蘭達這幾天好像受了風寒,晚上頻頻咳痰,我怕她……這個時候我怎能放心的走開。」
「有奶媽照顧著,我們先回希臘探望阿爹,莎蘭達只是得了小小的感冒,她不會有事的。」西馬嘴上是說了,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
莎蘭達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他從小就捧在手裡的寶貝,說不擔心那才有鬼,但是長輩病危這事卻也不能置之不理。他知道如果妻子不回希臘,有可能會就此抱憾終生,他不希望看到她下輩子在懊悔中度過。
「這樣吧!就讓莎蘭達住進宮裡,我也好就近照顧。」阿里斯突然開口道:他早些時候便將整個事情從頭到尾看了個明白。
「王上……」直到阿里斯開口,西馬蕾雅才發現阿里斯的存在,著急與煩惱讓他們壓根就沒發現阿里斯的到來。
「西馬,你就與夫人放心的去希臘吧!莎蘭達就讓她搬進宮裡,我會派御醫隨時照顧,有我替你看著,莎蘭達不會有事的。」阿里斯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如果莎蘭達住進宮裡,他就不用每天來回奔波,同時有御醫的照顧,也不怕莎蘭達會再發病,這也算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莎蘭達需要清靜的環境休養……唔,我看就讓她搬到『月殿』去好了,那兒環境好、空氣也不差。至於她怕日光一事,我會命人趕製黑布簾,明天一早你就帶著莎蘭達入宮吧!」阿里斯想了想說道。
「可是……可是月殿是正妃的宮室,你……」西馬吶吶的開口,阿里斯的話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這些年,他刻意不讓世人知道莎蘭達的存在,刻意不在新王的面前提到莎蘭達的名字,就是為了避開前法老所留下來的「玩笑」,難道就真如阿斯達王生前所說的「跑的了神官跑不了廟」。
「生病的人需要休養,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再說西宮目前也沒有什麼大的宮室讓莎蘭達住,難道你願意讓她住在那些又小又窄的宮室嗎?」揮揮手,阿里斯毫不在意的說著。
西馬是他最忠心的巨子,而且又是兩朝元老,別的不提,光是西馬為他所做的一切——一包括阻止反對派的暴動,讓他順利的登上王位一事,就足夠讓他放心上好久,可惜他苦無機會回報,現在他總算逮到一個機會能夠幫得上忙,怎麼可以輕易放過呢?「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就回宮準備、準備,明日你就帶莎蘭達進宮吧!」點點頭,阿里斯又象一陣風地飄得老遠,興緻勃勃的起駕回宮去了。
「西馬,你說這樣好嗎?」帶著不確定的口吻,蕾雅擔心的問。
「也只有這樣了,你沒見到王上興緻勃勃的模樣,我看他大概忘了與莎蘭達的親事了。」嘆了口氣,西馬想了想,又無奈、又好笑,「住進月殿!也虧他想的出來。」
就這樣,莎蘭達在昏睡中被帶進深宮,在半夢半醒間與雙親道別,開始了她的宮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