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馬廊外,兩人正自僵持不下。
「上馬。」
白玉寒端坐馬上,朝她伸出手,要拉她上馬。
「不要!」她嘟著嘴拒絕。「裡頭還有那麼多匹馬,我自己騎。」開玩笑!和他騎同一匹馬還有什麼戲好唱?這萬萬不行,萬萬不行啊!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平穩地保持著如一的姿勢,動也不動。
「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不然我用走的,在前頭給你領路如何?」反正騎馬也不見得比較快。
他還是帶著淺笑,輕輕搖搖頭。兩人僵持一陣子之後,她終於放棄,乖乖把手交給他。
「真是搞不懂,」她一邊嘀咕,一邊用極不雅的姿勢爬上馬。「明明有一大堆馬卻捨不得讓我騎,有錢人真小氣!」他看著她粗魯的動作,笑問:「就算給你騎,你真會騎嗎?」瞧她上馬的動作就知道這是她第一次騎馬。
她氣喘吁吁地扶著馬背,不服氣地說:「這有什麼難的?我雖然沒有騎過馬,可也看過別人騎,只要韁繩一拉、兩腳一踢,它就會叩叩叩地一路跑過去啦!簡單得要命!」
他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
在他活過的二十六個年頭裡,這小丫頭是他所遇見過最蠢,卻也是最真的人,雖然她說起話來獃頭獃腦的,卻常常有意想不到的「笑果」。
他喜歡她這天真坦率的性子,真對了他的味。
聽見他的笑聲,她皺著眉轉頭看他。
「你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至少她看別人都是這麼騎的啊,不過就是騎馬嘛,有什麼難的!「真的不讓我騎?我學得很快的。」她還在做最後的掙扎。「瞧!我這不是已經上了馬背了嗎?」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策馬上路,直到緩行片刻之後,才淡淡地道:「別把我當傻瓜。」
她聞言轉頭,做出驚訝的樣子。
「咦?這話從何說起?我從來就沒有這個意思。」
他低頭看她,用一種瞭然的語氣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當然知道!
不過,既然他沒有道破,她也就沒有不打自招的道理,因此只好故意顧左右而言它,把話題岔開來。
「我說——其實你何必堅持一定要查明我的身份呢?我把玉芙蓉給你,你放我走,這樣不是皆大歡喜、諸事圓滿嗎?再說,你仔細想想,把我關在冷月山莊對你有什麼好處?如果師父十年五年不來,那你的損失多慘!」她側轉過身,瞪大了雙眼,手指頭在他面前不斷揮動。「你可想清楚了,這可是只賠不賺的買賣喔。」
「如果你是想說服我放你走,那是在白費唇舌。」他懶懶地道:「就算令師二十年、三十年不出現吧,冷月山莊不介意多一張嘴吃飯。」意思就是說,叫她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不懂。」
他低頭看她,挑挑眉。
「關於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想知道我的身份?玉芙蓉是芙蓉宮的東西,和你們冷月山莊又沒有關係。」她攤開兩手,一臉無奈之既然冷月山莊沒有什麼損失,幹嘛非得插手這事?」
「若只依你半夜私闖山莊之罪,我便能剁斷你一雙手。」他笑著提醒她。「再說,這事冷月山莊本是不打算插手,是你自個兒找上門來的。」
「你胡說!」她嘟起小嘴。「什麼自個兒找上門來,分明是你設計我!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就是那個蒙面人!」
「是又如何?」他笑得開懷,一點也沒有內疚或不安的樣子。「我不過推了你一把,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難道我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做的嗎?」
「你——」他的無賴讓她為之氣結。「好好好!可是我又沒偷到你們什麼東西,難道這也算嗎?」
「為什麼不算?」他笑望著她鼓起的雙頰,實在愛極了她這可愛的樣子。「難道還得等你成功了,才能定罪嗎?」
「話也不是這麼說……」她有些氣悶,總覺得和這人講話自己處處居於下風,占不了一絲便宜。
她賭氣地轉過身子,眼睛盯著前方,在心裡暗暗決定合緊嘴巴,別再自討沒趣;不過這個決心並沒有持續多久,要不了一會兒,她便回過頭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白玉寒見狀,低頭低眉,無聲地詢問。
「你要是只笑不開口的話,那就好了。」她用一種惋惜的表情說著:「唉!空有天仙般的美貌,卻是這樣愛損人的個性。」
他不禁失笑。這丫頭!嘴巴一刻也停不下來,心裡想什麼,非得馬上一吐而後快,真是!
正待開口回譏,前頭一名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突然勒馬停步,目光和那名男子交會。
是他……
靳蝶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個男子也正瞧著他們。那人青布長袍,懷抱一劍,身子斜斜地倚著樹榦,英俊剛毅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渾身透著一股冰寒氣息。
「大美人,往哪兒去?」男人連開口吐出的字句聽來都是冰冰冷冷的。
白玉寒笑著搖頭。有人會用這種語調與這種表情和別人開玩笑的嗎?他正想開口,不意竟見到靳蝶兒突然跳下馬,往兩人中間這麼一站!傲然道:「我可警告你,別想打他的主意!」
此言一出,兩個男人都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有那麼一刻的時間,白玉寒還以為自己就快看見男人臉上的笑容了。但這畢竟是不可能的,和他相識五年來,還未曾在那張臉上看過絲毫笑意。
「喂!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靳蝶兒瞧這男人全沒反應,決定再問個明白點。
男人用眼角掃她一眼,冷冷回答:「我聽得很清楚,不過若說到占他便宜,機會多的是。」
她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男人沒有答腔,足下輕輕一點,躍上馬背之後,將白玉寒攔腰抱起再飄然落地,動作既流暢又輕鬆,彷彿再自然不過。
她不禁狠狠倒抽一口冷氣。
天啊!這男人是從哪兒跑來的好色之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明目張胆的調戲女子……她望向白玉寒,甩甩頭——錯,是男子!
「真是無禮!」她一個箭步搶前拍掉男人的手,把白玉寒拉到自己身後。「你知不知道他是男的?而且還是鼎鼎大名冷月山莊的莊主!你不想活啦?」
在她身後的白玉寒聞言笑了起來。
「蝶兒,這人名叫常君惠,我們相識的。他是我的朋友。」
不——會——吧?
她轉頭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面前始終沒有表情的常君惠,一邊乾笑,一邊搔頭道:「誤會誤會!原來你們是朋友……」早說嘛!
常君惠一邊冷冷打量她,一邊對白玉寒道:「你帶著這塊值萬兩黃金的肥肉在路上晃,不怕招禍?」
「什麼肥肉?!」他的話讓靳蝶兒聯想到一塊肥得可以滴油的豬肉在路上走的模樣。她皺起了眉頭瞪他。「我身上可沒有!」
「消息傳得這麼快?」白玉寒嘴上雖然這麼問,不過臉上可沒任何驚訝的表情。
常君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冰冷的殺意教人打從心底寒起來。
「這麼高額的賞金非常難得,為了這萬兩黃金,武林里已經有許多人摩拳擦掌,等著要捉妙手神偷去領賞。」
「你呢?」白玉寒笑望著他。「你也是嗎?」
他冷冷一哼。
「芙蓉宮的事我沒興趣插手。」
「哦?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為了賞金,你為什麼來找我?」
「我是來勸你把她交出去,留著她對你沒有好處。」
「我不會這麼做的。」白玉寒微微一笑。「她現在是我的犯人,沒有我的同意,就是芙蓉官也別想動她一根寒毛。」「為什麼?」常君惠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眼底有著興味。「你何時變得如此宅心仁厚了?何必在乎一個小偷的死活?」
他微微一笑。
「她還只是個孩子,一個什麼都不懂、天真單純的丫頭。」
「這孩子卻能潛進武林三大組織之一盜走玉芙蓉?」常君惠冷哼。「這女子不像外表那麼簡單。既然你堅持,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會替你自己惹來很多麻煩的。」
他們三人來到了客棧之內,白玉寒刻意揀了一個角落的桌子坐下,以免惹人注意。
店小二一見到靳蝶兒,馬上熱絡地幫她倒了滿滿一杯茶。
「女俠,你回來啦?這幾天不見你,店裡的夥計都很挂念呢!」
對於這個能從武林三大組織之一盜出玉芙蓉的小姑娘,他們是崇拜得不得了!這幾天店裡來了很多打聽消息的人,有惡漢、有大爺,但他們全守口如瓶,只因誰也不願意看見這樣可愛又有本事的小姑娘人頭落地。
她端起桌上的茶,對他甜甜一笑。
「不過……」小二左右張望,像在找些什麼。「怎麼沒見到月美人?你不是……」聲音逸去,他的目光停佇在白玉寒臉上,望得出神了。「這位,是嗎?」他竟把白玉寒給誤認了。
一開始,她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直到看見白玉寒和常君惠臉上奇怪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原來會將他錯認成女子的不止她一個啊!這總算足堪安慰了。
「小二哥,你搞錯了,他是月美人的兄長。」她俏皮地對他眨眨眼。「正所謂有其妹必有其兄,是吧?」
常君惠不禁搖頭。
這女人有沒有腦袋?未免也太搞不清楚狀況了。
他招了招手,要小二到身邊來,然後塞了一錠銀子給他,低聲說:「我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們的身份,懂嗎?」
客棧之中向來龍蛇混雜,小二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迅速地把銀子揣入懷中,重新堆起滿面笑容。
「客倌想吃點什麼?我們這兒什麼都有。」
「就來幾樣小菜吧。」
「好的、好的!馬上就來!」
看著店小二迅速離去的背影,靳蝶兒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你的身份愈少人知道,對你就愈安全。」白玉寒淡淡道:「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現在可是武林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吧?」
她的臉色由疑惑轉為興奮。
「那是表示我很出名嘍?」
「那是表示你很值錢。」常君惠冷冷地說:「芙蓉宮已經昭告武林,以高額賞金懸賞妙手神偷的項上人頭。」
高額賞金?「有沒有一萬兩銀子?」
「是萬兩黃金。」
「萬兩黃金?」她的眼睛瞪得老大,驚訝得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現在她總算知道,方才常君惠口中所指的「價值萬兩黃金的肥肉」,原來指的就是她自己啊。
「現在你知道了吧?」白玉寒笑言:「除非你不想要脖子上那顆小腦袋瓜,否則最好不要隨便告訴別人你的身份。」「腦袋瓜子我當然要!」她不服氣地大聲說道:「可是我堂堂妙手神偷那有這麼容易說殺就殺……」話聲未落,常君惠的劍已經抵住她的脖子。
「想要命就閉上嘴。」
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怎麼,原來這人竟是個瘋子?
櫃檯後頭,小二和掌柜的屏氣凝神地看著外頭的一舉一動。現在客棧裡頭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白玉寒一行人,屋子裡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之勢,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一場激斗。
「喂!你說那小姑娘為什麼要承認她就是妙手神偷?」掌柜小聲地問。他啊,活了這大半輩子,什麼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人。
「我也不知道。」小二搖頭。「不過我瞧和她同行的那兩個人應該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你知道嗎?那個穿白衣的,可是冷月山莊的莊主呢。」
「真的?」像這種大人物不是時時刻刻遇得上的。「哎!要不是現在這種情況,真該請他為我們題個字。」語氣里很是惋惜。
「你最好趁早甩掉這個麻煩。」常君惠將劍收起,再一次提醒白玉寒。「否則將來的事還多著。」
白玉寒沒作聲,只是略帶責備地看著靳蝶兒。
「對不起……」她低下頭,小小聲道歉,不過心裡想的卻是:這樣正好,一會兒若是真發生了衝突,她就可以趁著混亂偷偷溜掉!呵呵!
想到這兒,她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絲微笑。
「先離開這兒吧。」白玉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
三人才跨出客棧,後頭馬上追出十幾個人。
帶頭的那人大聲喝道:「喂,小姑娘,你方才自稱妙手神偷是吧?」
她把頭一抬,神氣活現地說:「是啊,妙手神偷就是我,如何?」居然一點也沒有否認,差點沒把身旁的兩個男人氣死!
那人聞言冷冷一笑。
「如何?也不如何,要你留下命來!」說罷,眾人刀劍齊出,一齊擁上。
「慢著。」白玉寒輕輕一喝,眾人竟不由自主地全止住了腳步。「你們是芙蓉宮的人?」
「沒錯。」那人冷冷道:「既然知道我們是芙蓉宮的人,識相一點的,就問邊去,我們的目標是妙手神偷,不會為難你們。」
他微微一笑,嘲諷地說:「你們怎麼不先問問我是誰?就算是你們宮主,對冷月山莊也要忌憚三分,如果想挑起兩大組織的戰爭,那就儘管動手,我可無所謂。」
眾人聞言不禁一愣!
他是冷月山莊的人?
「哇!」見他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話,就讓十幾個人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靳蝶兒可傻了眼。「你真威風,他們全愣住了呢!」
但站在一旁的常君惠,手卻已經按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劍。
他知道,雖然亮出冷月山莊的名號能讓這些人有所顧忌,但若是他們不信,一擁而上,卻也不容易對付。
尤其這個妙手神偷他的眼神飄向一旁的靳蝶兒。本來以為是個深藏不露的女子,然而現在看來,不過是個愚蠢又沒大腦的黃毛丫頭,根本是個累贅!
良久,終於有人大聲問:「你拿什麼證明你是冷月山莊的人?」
「我就是證明。」白玉寒淡淡說:「我是冷月山莊莊主,你們回去跟古默竹說,要妙手神偷可以,但要她親自上門來討。」
「既然你沒有辦法證明,就把妙手神偷留下!」
他們一有動作,常君惠手中的長劍迅速出鞘,劍身在日光下閃著點點寒光。
「想死的儘管留下。」冰冷的眼神一一掠過眼前站立的人,手上長劍寒芒閃動。
「說什麼大話!」人群中有人大喝:「大家上!」
常君惠往前一站,冷冷地說:「要我殺人,通常必須付出代價。」他回頭望向靳蝶兒。「妙手神偷,你欠我一筆。」語畢,飛身向前縱入人群之中。
據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可以擁有一雙比冰還要冰的眼神,一種是「死人」,而另外一種,其實和死人相去不遠,那就是「心死的人」。而他,恰恰是心死的人,他的眼神沒有溫度,比冰還冰。
你可以在那像冰的眼神之中看到什麼呢?
地獄。
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落,溫熱的鮮血從脖子的切口四處噴洒,那紅得妖艷的血,濺上了他的劍、他的臉、他的身,但他的表情一點也沒變。
殺人對某些人來說或許還帶著點樂趣,但對他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殺人從不遲疑,也絕不手軟。
十幾個人,在頃刻間就已經少了大半,地上的屍體個個表情全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即使死了,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彷彿在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怕他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還弄不清楚。
即使是白玉寒看見這種景象,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靳蝶兒就更不用說了,她早就已經跑到旁邊去吐了個乾乾淨淨,連打算趁亂開溜的事都給嚇得忘了一乾二淨。
好不容易才剛吐完,才剛抬起頭來,就看見常君惠又砍掉了一個人的頭,而那顆人頭還滾啊滾的,滾到她腳邊來。
「啊!」她失聲尖叫,撲到白玉寒懷裡,臉色發白地看著那顆人頭,覺得自己又想吐了。
天啊!沒想到這人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殺人魔,誰來救救她啊……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十幾個人已經全部倒下,一個不留,鮮血在地上彙集成一條小河,緩緩流過她腳邊。
她不停地乾嘔,覺得自己像處在一場可怕的惡夢裡。
「沒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吧?」她皺著眉頭瞪著常君惠,不敢再看另一邊的血腥景象。
他從懷裡掏出白布抹去臉上的血,將劍身拭凈之後,還劍入鞘,冷淡地說:「強者生存,這是武林不變的法則。既然動手,他們早該有覺悟。」
她把臉埋進白玉寒胸前,無法抑制的噁心感一直湧上來。
從前師父老說,武林是一群狂人和瘋子聚集的地方,以前她還不相信,現在總算領會了。這次她要是有幸能回望雪峰,絕對不會再吵著要下山了,就算師父拿掃把轟她,她也不幹!
「你還好吧?」白玉寒輕輕摟住她,一手輕拍她的頭。
「不好,我不好。」她把臉埋在他胸前,語氣含糊地說:「我想吐,借我靠一下,我怕我會昏倒。」
他在她頭頂上方微笑,自在地將自己的身體借給她,無視一旁常君惠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過了許久,當那種噁心的感覺漸漸退去之後,靳蝶兒才突然想起,她方才失去了一次逃跑的大好機會,而且這機會一去不復返。
哎,真可惜!
她氣惱地捶胸頓足,只不過她捶的不是自己的胸,而是白玉寒的。
他猛地把她推開,皺起眉頭。
「你為什麼打我?」
她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又看看他,連忙將手收起放到背後,乾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都怪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拳頭就對著他的胸口猛捶。
看著她背過身子重重嘆了一口氣,他忍不住微笑。
「別灰心,你還是有機會的。」
她聞言,倏地轉過身子。
「你說什麼?」見他但笑不語,又問:「你剛才有說話吧?」
「沒有啊。」
「騙人!」她眯起雙眼瞧他。「我剛才分明聽到你說什麼……還有機會,那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道:「我們去取玉芙蓉吧。」
三人往房間的路上,她怎麼想怎麼奇怪。
她不可能聽錯的啊,他分明有說那句話,難道說他早就看穿了她想藉機逃跑?
「我分明聽見你剛剛有開口的,對不對?對不對?」她追在白玉寒的後面,不死心地繼續逼問他。
他笑得無邪。
「你問君惠。」
靳蝶兒轉過頭去看常君惠,只見他的唇緩緩吐出「沒有」兩個字。
她沉默了一陣子,最後才開口說:「你們聯合起來騙我!」這是她得出來的結論。「別以為我是傻瓜。」
天啊!她又被這男人耍著玩!而且他自己耍她還嫌不夠過癮,現在又找來一個殺人魔狼狽為奸!
她怎麼這麼倒霉?!從下山到現在,霉事不斷,她是招誰惹誰了,活該被這麼要著玩?
就在她自憐自艾、傷心不已的時侯,卻發現前頭的白玉寒正笑得愉快。
「笑什麼笑?!很好笑嗎?!」語氣不悅到了極點。
她就是想破頭也沒辦法想明白,她在白玉寒或是其他人眼中看來是多麼有趣的丫頭,因此當然也就不會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因為她的一句話或一個反應笑上個老半天。
「笑、笑、笑,就只會笑!」她不悅地瞪著他。「笑死算了!」
對於別人的笑,她已經忍受到了極點。她從來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他卻總是自顧自地笑得這麼開心,這讓她覺得很火大。
她兩手叉腰,用命令的口吻道:「別再笑了!再笑我翻臉啦!」
她的動作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白玉寒笑得更開心了。一旁的常君惠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玉寒愉悅的笑顏,眉頭深鎖。
看來真正棘手的事,是在他意料外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