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兩人一同站在台階上,直到瞧不見搖曳夫人的身影,身軀都不約而同地鬆了松,本來隔著站著的,情不自禁往對方挨近一步,四目相對下,猛地想起情人血,打了個寒顫,同時各自退開,頓時拉出將近一丈的距離。

「怎麼辦?」鳳鳴對容恬攤開手。

容恬也學著他的模樣,攤開手掌,「我看她的樣子,似乎沒有害你的意思,不過是剛好把你也算進了她的逼夫計謀裡面。」

鳳鳴遲疑地問,「我是不是真的要照她說的做?」

容虎不用吩咐,早就自行去遣散那群在草叢林木牆后埋伏的腰酸背痛的侍衛們。烈兒站在一邊,聽他們商討的時候口氣還不算太糟,斗膽插話問,「搖曳夫人要鳴王做什麼?」

「她要我整天去蕭聖師那裡晃悠。」雖然這個時候容恬情人血的毒還未解,「性福」遙遙無期,不過想起搖曳夫人不擇手段的求愛之法,鳳鳴還是忍不住吐吐舌頭,「去破壞蕭聖師的劍術修為。」

「啊?」烈兒不知事情經過,不能猜到裡面的緣由,聽得一腦子渾水。

秋藍這時候來了,見了容恬,屈膝稟道:「媚姬姑娘想請大王過去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和大王商量。」

容恬點頭道:「嗯,我這就過去。」轉頭問鳳鳴,「你去不去?」媚姬那邊現在正看管著三公主和博陵,鳳鳴差點在那裡遭了暗算,他是不大願意鳳鳴過去的。

鳳鳴想了想,滿不在乎道:「和你一起過去吧。總不可能又給我下一次毒吧?」

兩人於是領著幾名侍衛往媚姬的小院里走,剛好容虎安排好事情過來,便和秋藍和烈兒他們一道也跟在後面。

走路的時候,鳳鳴生怕不小心又潛意識挨向容恬,努力提醒自己和容恬保持距離。這種感覺本來就難受得不得了,加上沉默就更令人痛苦了。

鳳鳴和容恬隔了三個身子的距離,一前一後走著,沒話找話道:「你決定怎麼處置三公主和博陵沒有?」

容恬轉頭看了身後的鳳鳴一眼,猜到,「你的心腸又軟了,想為他們求情嗎?」

「媚姬早就為他們求情了,輪不到我。」鳳鳴斟酌道:「不過搖曳夫人不是說,龍天活不長了嗎?想到這個,再想到三公主,我就覺得……你應該會有什麼想法。」

他說得有趣,容恬的嘴角上揚,問道:「我應該有什麼想法?」

鳳鳴認真地低頭想著,「要是龍天死了,三公主很可能會成為繁佳的女王。繁佳隔壁就是離國,如果可以成為西雷的盟友……」

頭上若有所感,彷彿被什麼撫了一下。

鳳鳴嚇得差點跳起來,魂飛魄散的抬頭叫道:「容恬!你忘了毒嗎?」

容恬帥氣的臉居高臨下,促狹笑道:「傻瓜,不過是用樹枝碰你一下而已。你越來越懂政事了,本王非常高興。今晚回去獎勵你。」給了鳳鳴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后,又繼續在前面領路。

鳳鳴領教了他一個曖昧眼神,未免想入非非。

「今晚回去獎勵」這句話,對於這頭向來荒淫無度的色狼來說,似乎只有一個特定含義。

但是他中了情人血,兩人是不可以肌膚相親的,怎麼可能真刀真槍的「獎勵」?

鳳鳴邊走邊想,臉上已經紅了一半,猛地剎住腳步,想到了容恬早些時候說的「好想法」。

天啊……

他不會真的製作了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保險套吧?

想到這裡,鳳鳴的臉轟一聲,完全燒起來。

「磨磨蹭蹭幹什麼?走快一點吧。」容恬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鳳鳴正滿腦子不健康圖像,做賊心虛的抬起頭,一看,才發現已經到了媚姬的小院前。

小院里非常安靜,空氣中還是隱約飄蕩著神秘的幽香。鳳鳴上次是夜間來,這次在燦爛陽光下再掃一眼,更覺此間屋檐牆壁色彩絢爛,獨有一種屬於媚姬的悠然舒逸。

進了院門,往裡走不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起居處。

前車之鑒猶在,容虎這次打死也不敢離開鳳鳴半步,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秋藍和烈兒當然也不會在門外停步,侍衛們見了,也跟著進去。

這大概是媚姬的香閨聖地,第一次破天荒有著許多不相干的男人徑自進去。

這時日頭剛過中天,容恬轉進小廳內,媚姬正和三公主以及博陵各自坐在席上。三人面前都各自擺了一個小桌,桌上碗筷湯菜俱齊,似乎剛剛才吃完午飯。只有媚姬似乎胃口不佳,桌前的飯菜幾乎動都沒有動過。

她雙腿併攏斜坐在席上,上身輕輕歪了,靠在一個靠枕上,驟然聽見腳步聲,抬眼就瞅見容恬進來,立即「呀」了一聲,緩緩直起身子坐端正,「大王來了。」漂亮到了極點的嫵媚鳳目裡面滲著幾條血絲,顯然一夜沒有睡好。

鳳鳴見她昨晚晚宴時還談笑風生,此刻容色憔悴,知道她為了容恬的事深為內疚。

「聽說你有事要找我?」容恬挑了一個靠枕,舒舒服服的盤腿坐下。

鳳鳴在離著容恬三四步的地方才坐下,忽覺感覺有異,抬頭一看,原來三公主正張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著他。

她和博陵並肩坐在一塊,見鳳鳴向她看過來,露出幾分愧疚的表情,動動唇,卻始終沒有開口。

容虎烈兒等人,也圍在容恬和鳳鳴身邊,東一個西一個,安分坐下。

媚姬露出關切的表情,「我聽說搖曳夫人來訪,大王見過她了嗎?」

「見過了。」反正也沒什麼要隱瞞的,容恬見媚姬擔心得不成樣子,從容將搖曳夫人過來的經過仔細講了一遍。

說到搖曳夫人送過來的大禮竟然是龍天的御碗,三公主禁不住輕呼一聲,側頭又驚又喜的看了博陵一眼。

假如搖曳夫人真能把龍天弄死,那他們重新奪回繁佳的事就成功在望了。

當然,前提是必須先有命回到繁佳。

容恬因為他們而中了情人血,萬一拿不到解藥,說不定會殺他們泄憤。

目前能保住他們的只有一個上算肯顧念故國舊情的媚姬而已。

媚姬認真聽著容恬的話,有的地方不明白,又反覆問了兩次,蹙眉道:「這位夫人的脾氣真是極端古怪。這種人越聰明,心性越無法揣度,大王要小心對付才是。不知道她說的第三步,指的是什麼?」

容恬微微一笑。

媚姬奇道:「難道大王已經猜到了嗎?」

容恬想了片刻,搖頭道:「本王只是猜到一點皮毛,等都想明白了,再來告訴你。」

媚姬的視線投向鳳鳴,「現在這麼說,鳴王要和搖曳夫人合作,以求情人血的解藥了?不過蕭聖師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劍道更是他最重視的事情,假如鳴王有影響他修為的舉動,千萬要小心蕭聖師出手無情。」

鳳鳴在過來的路上早就想過這個了,咬咬下唇,聳肩道:「這就是搖曳夫人,也就是我的娘一定要先給我下毒的原因了。不是為了解藥,我才不要平白無故去破壞蕭聖師的劍道修為。」瞅瞅容恬。

搖曳夫人一招「責任轉嫁」,把他們一雙老情人的將來,硬生生和一雙小情人的將來拴在了一起。

所謂一條繩子上的蚱蜢,逼著容恬和鳳鳴團團轉,努力想辦法幫搖曳夫人追夫。搖曳夫人倒好,只要躲在後面揮揮小指尖就夠了。

三公主抬起了臉,欲語還休的模樣恰好被容恬看到眼裡。

容恬問:「三公主是不是有話要說?」

他友好的態度使三公主和博陵都深為詫異,鳳鳴心裡明白,看來容恬是準備將三公主招為盟友了。

也對,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博陵剛剛已經聽容恬說了龍天中毒的事,心裡打個轉,立即明白了。

三公主到底比較有良心,想起是自己把有毒的匣子帶到這裡來的,始終有點不安,輕聲道:「我只是奇怪,既然鳴王是搖曳夫人和蕭聖師的親生子,為什麼後來又會出現在西雷王宮呢?難道蕭聖師拒絕搖曳夫人後,搖曳夫人一氣之下就把自己的兒子給扔了,剛好被路過的老容王撿回了王府?」

鳳鳴一呆。

他今天見到搖曳夫人時過於激動,又只想著解藥,雖然沒有想過問一問這事,心道,親媽因為被親爸拋棄,所以報復心下把自己的親兒扔掉……嗯,以搖曳夫人那個古怪性子,大有可能這樣做。

媚姬緩緩搖頭道:「我不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被扔掉的孩子剛好被老容王撿了,而老容王的親子又成了蕭聖師的愛徒。我看說不定是搖曳夫人見蕭聖師收了資質上佳的大王為徒,所以觸動搖曳夫人把兒子留在容王府的心思。」

可憐一個小孩兒還不懂事,只是因為沒有生成劍術奇才的筋骨,就被父親漠視,遭母親拋棄。

他們都不知道,鳳鳴其實並不是那個從小在西雷王府裡面長大的安荷假太子,不是老容王的兒子,更不是蕭縱和搖曳夫人的兒子。

鳳鳴見媚姬和三公主瞧他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憐惜,知道他們同情了錯誤的對象,大呼吃不消,趕緊轉換話題道:「這事以後見了搖曳夫人再問就可以了。我看現在時間還早,不如讓我先去拜見一下蕭聖師。」

容虎道:「讓我陪鳴王去吧。」站了起來。

領著幾名侍衛,護送鳳鳴去蕭聖師那裡,廳里的人頓時少了一小半,顯得沒有先前的擁擠了。

侍女們從外面送上新鮮瓜果,都是輕挪輕放,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容恬狀似悠閑,不動聲色地坐著。

媚姬從自己的小桌前挑了一個看起來最漂亮的果子,親自用香巾再三擦乾淨了,遞給容恬。

容恬感激地一笑,接過咬了一口。

媚姬最擔心的就是他因為中毒之事,從此對自己日漸疏遠,見容恬態度溫柔,心裡大喜,眼眶微熱。

這些人中,若說到政治,除了容恬外,最深懂此道的人恐怕就是博陵。他看鳳鳴離開,容恬卻還留下,已經知道有正事要談,趁著媚姬遞果子給容恬的空檔,早就和三公主打了幾回眼色,暗中嘀咕了兩句。

「如果搖曳夫人沒有說謊,龍天中了漫攝之毒,那麼繁佳即將面臨大喪。」博陵打破沉默,對容恬求教道:「那時候,不知道西雷會有何舉動?」

這是關於繁佳未來的大事。

他一開口,三公主和媚姬都露出注意的神態。

容恬自在地咀嚼著果子,將香甜的果肉咽下喉嚨,才帶著一點笑意看向博陵,「四王子有什麼看法?」

博陵知道現在已到了關鍵時候,是否能夠說動容恬,決定著他和三公主將來的命運走向,把話在腹中轉了幾遍,才一字一句斟酌著道:「西雷王少年英明,有志於天下一統。但現在天下多國紛爭,即使不把莫東海峽外的單林算進去,目前也有十一個國家在暗中較力。西雷王要完成大志,怎麼能沒有盟國呢?」

容恬淡淡一笑,「請四王子暢所欲言。」

「繁佳王室真正的血脈,現在僅餘三公主一人而已。百姓們早就盼望著正統回國,重登王位。我可以肯定,只要我和三公主先潛回繁佳,和幾名依然忠誠於繁佳王室的大將聯絡上,等到龍天暴斃之日,三公主忽然現身繁佳王宮,外有舊臣護衛,內有我博陵照料,繁佳的王權即日就可重歸舊主。」博陵話一開頭,越說越順,意氣風發,侃侃而談,「我們和西雷從前雖然有過一點不愉快的往事,但那都是時勢所逼。我博陵敢對天發誓,從未對西雷王和鳴王存過惡意,繁佳與離國、朴戎、宴亭、永殷、昭北接壤,如果兩方結為盟友,遙相呼應,將來若要征討他國,只要西雷王一封書信,繁佳大軍立刻集結,暢通軍道,籌備軍糧,西雷的遠征大軍更不用擔心中途無休憩之地,必定可以一戰成功。趁著離國若言重病昏迷,先一鼓作氣收拾了這個強敵,其它小國更是不堪一擊,如此一來,何愁大事不成?」

他說得慷慨激昂,描繪出一副激動人心的美好畫面。

三公主最愛他瀟洒從容談兵論政的模樣,秀目中透出讚歎,連媚姬也不得不暗道,三公主眼光不弱,此人要是能坐上博臨王位,怎會不是一個有為君主?可惜運氣不佳,這個倒怪不得他。

只有容恬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剛巧把手上的果子吃完,放下果核,接過侍女雙手跪送上的溫熱毛巾,一邊擦手,一邊轉頭,朝身旁的烈兒掃了一眼。

烈兒靈巧聰明,哪裡還不知道自己上場的時候到了,嘿嘿笑了一聲,拖長了聲音,慢悠悠地道:「博陵王子果然心懷大志。不過你們現在自身尚且難保,卻去空想日後,不是有點可笑嗎?我們大王中毒的事,就這樣算了嗎?」

他鼻子里輕輕哼一聲,跪坐在四周的西雷侍衛個個身上散發凶氣,手按在劍柄上,眼睛都瞪得像銅鈴似的,直盯著博陵。

博陵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以容恬的為人,不可能不趁著這個機會得到繁佳,增加自己統一天下的實力。

要得到繁佳,容恬就不得不放過自己和三公主。

他也是心思轉得極快的人,微一錯愕,打量著容恬一眼,已經鎮定下來,露出好看的笑容,「我們繁佳小國,怎麼敢和西雷這樣的強國相提並論?更不要說我和三公主欠了西雷王幾個大人情。盟友的意思,其實是西雷為主,繁佳為鋪。」

三公主接著道:「只要我可以登上繁佳王位,從今以後,繁佳會參照屬國的標準,年年向西雷進貢。西雷如有兵事需要,我們只要接信,一定派兵援助。」她親自開口,只要日後真的成了繁佳女王,那就等於定了國際盟約了。

「不是參照屬國的標準,而是根本就是屬國。」容恬這才說話,「天下紛爭不斷,百姓流離失所,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小國們各自為政,紛爭不斷。統一已經是大勢所在,只是看強誰的拳頭夠硬罷了。博陵王子和三公主都是聰慧之人,不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鳳鳴說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良禽擇木而棲,這話很有道理,對不對?」

三公主和博陵對視一眼,都沉默下來。

如果答應下來,就等於拱手將繁佳送給西雷。他們嘔心瀝血所謀求的王位,豈不是一紙空文?

容恬不理會他們的沉默,繼續說道:「不過,本王允許你們參照東凡的前列,三公主一日在生,王權絕不會受到損害,相反,本王還會懲罰那些危害繁佳王權的賊子。三公主,你的意思如何?」

他目光炯炯有神,一掃過去,彷彿把人從頭到腳都探查得清清楚楚。

博陵眼角餘光,掃到侍衛們已經臉色不善。

這個時候可不是什麼「擇木而棲」的問題,而是不點頭,恐怕腦袋就不保的問題。

要當一個沒有腦袋的千秋萬世的大王,還是一個有腦袋但是基業只可以保留一世的大王,這個選擇題大概不難。

三公主也知道這是變相脅迫,但奈何容恬大權在手,只要使個眼色,自己這個繁佳王室唯一的血脈就會在這裡化成幾點血花,蒼白著臉,咬住下唇,終於把心一橫,低聲道:「好,就依照東凡之例。但我還有幾個條件。」

「你說。」

「第一,西雷王日後必須要善待我繁佳子民。」

容恬爽快道:「這個自然,他們也是我的子民。」

「第二,我繁佳王族自我這一代之後,雖不再是繁佳之王,但這一條血脈,必須歸入西雷的貴族之中,國家挑選官吏將領,我們的後人也應該在名單之中。」

這個容恬更不猶豫,頷首道:「當然,繁佳王族血統高貴,怎麼可能被當成平民?而且應該是除了西雷正統王族外,最高貴的一等家族。這件事,本王將來會正式頒布王令,向天下宣告。凡是對我西雷大統有過貢獻的家族,都會得到獎賞。」

他身為西雷王,一言九鼎,眾人沒有不信的。

三公主聽他答應得痛快,又知道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自己猶豫了,道一聲:「好。」站起來走到席下,對著容恬,整容斂眉,按照大禮,風姿楚楚地拜了三拜。

容恬也坐直了身子,端然接受了她三拜,等三公主直起身後,親自起來,把三公主扶了起來,語氣立即變得和以往不同,親切誠懇地道:「日後若有人想傷害繁佳王族,西雷大軍一定即刻殺到。公主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明明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三公主想起自己自父王喪后,顛沛流離,處處受人冷落,無容身之處,一陣暖流猛然從心底竄了上來,眼睛微微發熱,輕聲道:「大王……」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能真的落淚,連忙掩飾了,問容恬道:「不知道大王什麼時候能讓我們回去繁佳?」

容恬反問,「公主有什麼打算?」

博陵迫不及待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我們需要時間與忠於公主的舊臣聯繫,做好準備。」

「那公主即刻就可啟程。嗯,繁佳之行危機重重,公主身邊又沒有兵馬……這樣吧,本王派三千精兵,喬裝打扮,護送公主秘密回國。另外,本王在繁佳也有一些朋友,等本王寫幾封書信讓公主帶在身上。萬一有什麼不測,公主可以憑藉書信向他們求救,只要見了本王的字跡,絕對會竭盡全力保全公主。不過……」

三公主和博陵聽得大喜,聽容恬忽然話鋒一轉,心裡砰地跳了老大一下。

「大王,不過什麼?」媚姬低聲問。

容恬笑道:「不過妙光現在正在博臨密謀大事,如果她真的成為博臨王后,對我西雷大為不利。本王想請博陵王子多留幾天,討教一下博臨的事。」

三公主和博陵的臉都綠了。

博陵成了容恬手裡的人質,三公主絕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招正中三公主死穴。

容恬見他們發獃,奇道:「怎麼?王子不答應嗎?」

三公主遲疑地看了看容恬,滿臉哀求地轉向媚姬,「媚姬姑娘……」

媚姬當然樂見容恬統一天下,何況這樣做一點也沒有危及繁佳王族的血脈,只是保證了容恬的利益,當即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反問道:「大王這個提議極好。三公主有什麼意見嗎?」

連她都擺明不會幫忙,三公主和博陵就知道事情無望了。

只要開口說個不字,就等於清楚告訴容恬,他們開始說的所謂「盟友」「屬國」全是為了脫身而隨口答應的謊言。

瞧一瞧分散在小廳各處的侍衛們,雖似漫不經心東一堆西一堆地坐著,其實隱隱將他們兩個目標包圍著,真是肉在砧板上了。

「好極。」博陵打破沉默,一瞬之後神色已經如初,欣然道:「能幫西雷王一點小忙,這是博陵的運氣。西雷王放心,博陵一定會將博臨的事,詳細清楚地盡告西雷王。」

三公主悲聲道:「王子……」

博陵先不看她,笑著對容恬拱手,「分別在即,公主難免有點傷心。大王可否讓我和公主說兩句私話?」

「當然。」

「公主,請隨我來。」博陵攜了三公主,兩人出了小廳,進入側間的小房。

烈兒知機地領了幾個侍衛,將小房外面圍了起來。

博陵進了小房,把房門關上,回身看著三公主,嘆道:「公主不要逞強,能談到這個份上,已經遠遠超過我的預想。」

「可他是要把王子當成人質,我……我怎麼可以……」

「只要公主可以重回繁佳奪到王位,我的性命就絕對無憂。也只有這樣,容恬才會放心地讓公主任意施為,不生疑心。」

三公主見他唇角輕笑,心裡又愛又愁,咬唇道:「但你……我們以後怎麼辦?」

「先過了眼前的難關,再想以後。」博陵柔聲道:「你看,這麼多難關,我們都一起過來了。」他攜起三公主的手,憐惜道:「這麼漂亮的小手,都熬出繭子了。都是博陵無用。幸虧妳王位有望,以後可不要再受這些委屈。」

他本是勸慰,三公主一聽,反而忍不住湧出淚來。

博陵連忙幫她拭淚,三公主嚶嚶哭了一會,抽泣著道:「你性命操於他人之手,我就算做了繁佳女王,也不會快活。容恬現在身上中著情人血的毒性,說他心裡不怨恨你,我是不信的。萬一他毒發身亡,他的屬下一定殺你泄憤。就算他得了解藥,我也奪回了王位,但和你生生分別,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她說得真切,博陵本來是個心性薄涼的,此刻也不禁心裡驟熱,握緊了她的手道:「妳別怕,我總會好好活著。聽我說,留在西雷王身邊,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三公主奇道:「什麼機會?」

「天下即將大亂,如果說有資格統一天下的,實在沒有幾個。離國的若言有一拼之力,可惜阿曼江一役,現在和死人差不多。你看鳴王似乎糊胡塗塗的,一路上闖繁佳,走博臨,鬧離國,還把機智過人的鹿丹給整死了。依我看,說不定容恬真的能成就大業。」博陵目中深處跳躍著思索的火花,抿了抿唇,「要真是這樣,留在他身邊,說不定還可以創出一番事業。」

三公主即刻明白過來。

如果統一真的無法避免,能夠早日接近開國明君,就更有把握在將來的開國功臣里占上一個位置。

這個時代貴族頭銜和特權都是世襲的,這一切都會惠及子孫後代。

三公主蹙眉道:「你就真的敢肯定他會成就大業,統一天下?」

「我不肯定,不過猜想有那個可能。我留在他身邊,正好可以好好觀察一下。」博陵露出漂亮的牙齒,微微笑道:「他有那個本事,我就效忠他。如果他只是外強中乾,那麼……」他傲然抬頭,接下去道:「那時侯你在繁佳掌著王權,我在西雷內部呼應,先借他的勢力幫我把博臨王冠弄到手,我們在慢慢圖謀。」

容恬和媚姬在小廳里等,各自吃了幾個新鮮果子,等了大半個時辰。

容恬見媚姬總是鬱鬱不樂,開導道:「我自己中了毒,都沒有你那麼難過。而且搖曳夫人已經來了,我看她的樣子,大概還不想要我的性命。」

媚姬輕輕嘆道:「什麼毒不好,偏偏是情人血,叫人肝腸盡斷的。幸虧西雷王精明,換了別人,說不定以為我故意用這種歹毒的毒藥使西雷王和鳴王不能親近。想到這個,媚姬愧都愧死了。」

嘆了好一陣,才談到繁佳,「三公主的事,大王處置得極為妥當。我小的時候是見過三公主的,那時侯她還是繁佳王最寵愛的掌上明珠,誰知道繁佳王死後回淪落如此呢?她這個人心腸其實不錯,只是愛上了博陵,被博陵帶壞了。大王看住博陵,就等於看住了她。」

博陵和三公主回來小廳,兩人都住口了。

媚姬見三公主眼睛紅紅的,想來哭過,站起來扶了三公主,和她並肩坐下。

容恬問,「考慮得怎樣?」

三公主掃了博陵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忍不住低聲道:「王子在這裡,還請西雷王多加照料。」

容恬誠摯地看著三公主,「公主放心,容恬對天發誓,絕不讓王子受一點委屈。」

媚姬見時機已到,舉起兩隻晶瑩透白的玉手,在空中擊掌兩下。

頓時,端著薄帛、筆墨、尖刀、清水盆的侍女們從門外轉了進來。

當著眾人的面,三公主和容恬當即寫下約定,用尖刀戳破指頭,許下血誓。

事情全部弄好,又花了大概兩個時辰。

容恬見事情已大功告成,臉露喜色,當場吩咐為三公主準備上路事宜,又非常識趣地道:「在三公主離開前,博陵王子還是暫住在媚姬這裡吧。」帶著烈兒向媚姬告辭,卻把一班侍衛留在了媚姬這裡,自然是看住博陵的。

出了媚姬的香閨,太陽已經微微西斜。

容恬一出院子,迎面撞上一名自己的心腹侍衛綿崖,他剛剛和容虎一起走了,也是被派去保護鳳鳴的。容恬停住腳步問,「你不是跟著鳳鳴的嗎?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綿崖答道:「鳴王過去拜望蕭聖師,蕭聖師正在練劍,說不願意見人。鳴王不願意就這樣回來,又請人通報了幾遍,說一定要見蕭聖師。」

「結果呢?」

綿崖道:「結果真是奇怪,蕭聖師居然答應見他。只是蕭聖師說,見鳴王一個已經是破例了,閑人一個也不許進去。容虎領著我們在門外靜等,剛好有一份西雷來的軍報送到,容虎見是軍報,不敢耽誤,命我立即送來給大王過目。」說著將未拆封的軍報雙手遞上。

容恬接過來打開一看,皺眉道:「怎會這樣?」

烈兒站在他後面,見容恬這樣說,跟上來一步,「大王,出了什麼大事嗎?」

容恬正要開口,忽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由遠而近,不一會有兩個人轉過牆角,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

容恬一看都是認識的侍衛,沉聲問,「什麼事?」

「大王,不好了!」兩人喘著粗氣,見到容恬,連禮都來不及行了,高聲稟道:「那蕭聖師,他……他把容虎給刺傷了!」

烈兒臉色大變,顧不得容恬在面前,一步竄到那侍衛面前,雙手緊抓著他的肩膀晃了幾下,「怎麼會這樣?傷得重嗎?蕭縱為什麼傷我哥?」

「我們開始和容虎都守在門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見裡面鳴王哎唷叫了一聲,容虎第一個就沖了進去。等我們衝進去時,他已經渾身是血倒在那……」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人影撲到面前,氣勢凶得讓人呼吸一窒。

這次輪到容恬一把抓了他,瞪目問,「鳳鳴?他把鳳鳴怎麼了?」

《待續》了大概兩個時辰。

容恬見事情已大功告成,臉露喜色,當場吩咐為三公主準備上路事宜,又非常識趣地道:「在三公主離開前,博陵王子還是暫住在媚姬這裡吧。」帶著烈兒向媚姬告辭,卻把一班侍衛留在了媚姬這裡,自然是看住博陵的。

出了媚姬的香閨,太陽已經微微西斜。

容恬一出院子,迎面撞上一名自己的心腹侍衛綿崖,他剛剛和容虎一起走了,也是被派去保護鳳鳴的。容恬停住腳步問,「你不是跟著鳳鳴的嗎?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綿崖答道:「鳴王過去拜望蕭聖師,蕭聖師正在練劍,說不願意見人。鳴王不願意就這樣回來,又請人通報了幾遍,說一定要見蕭聖師。」

「結果呢?」

綿崖道:「結果真是奇怪,蕭聖師居然答應見他。只是蕭聖師說,見鳴王一個已經是破例了,閑人一個也不許進去。容虎領著我們在門外靜等,剛好有一份西雷來的軍報送到,容虎見是軍報,不敢耽誤,命我立即送來給大王過目。」說著將未拆封的軍報雙手遞上。

容恬接過來打開一看,皺眉道:「怎會這樣?」

烈兒站在他後面,見容恬這樣說,跟上來一步,「大王,出了什麼大事嗎?」

容恬正要開口,忽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由遠而近,不一會有兩個人轉過牆角,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

容恬一看都是認識的侍衛,沉聲問,「什麼事?」

「大王,不好了!」兩人喘著粗氣,見到容恬,連禮都來不及行了,高聲稟道:「那蕭聖師,他……他把容虎給刺傷了!」

烈兒臉色大變,顧不得容恬在面前,一步竄到那侍衛面前,雙手緊抓著他的肩膀晃了幾下,「怎麼會這樣?傷得重嗎?蕭縱為什麼傷我哥?」

「我們開始和容虎都守在門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見裡面鳴王哎唷叫了一聲,容虎第一個就沖了進去。等我們衝進去時,他已經渾身是血倒在那……」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人影撲到面前,氣勢凶得讓人呼吸一窒。

這次輪到容恬一把抓了他,瞪目問,「鳳鳴?他把鳳鳴怎麼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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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氣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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