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開韶就在雲霄身邊,更是手疾眼快滾在地上將雲霄接住。

洛格衝到雲霄身邊時,雲霄已經落在開韶懷裡。

濃密的睫毛遮蓋雲霄烏黑的眼瞳,他虛弱地靠在開韶身上,居然還在輕微地顫抖,看得洛格的心也輕抖起來。

視線一轉,移到開韶摟住雲霄的手臂,望在眼裡就象把雲霄摟在懷中輕憐蜜愛,不由滿心不是滋味。

「雲霄!」洛格半跪在雲霄身旁,伸手就往開韶懷中接雲霄。

不知道為什麼,開韶卻下意識的一避,攔住洛格的舉動。

洛格一摟落空,怒火中燒,劍一般的目光立即射向開韶。開韶夷然不懼,昂然與洛格對看。兩兄弟目光短兵相接,撞出好幾道火光。

周圍眾位王子嗅出不對勁,都沒有吱聲。

洛格臉色一沉,正要發火,忽聽見聲後有人問道:「到底怎麼了?」

「父王。」

「父王……..」

「王………」

身後眾人紛紛讓出一道路,原來若演帶著眾妃嬪到了。

若演環視周圍一眼,目光落在昏迷的雲霄身上。他兒子甚多,雲霄又是最不得寵的一個,仔細看了幾下,居然一時想不起這是第几子。既然參加比賽,是自己兒子,那是肯定的。不過如此荒唐的事情,又不好出口問,只好哼一聲道:「兄弟受了傷,你們還呆著幹什麼?將來處理國事,就象這樣猶豫遲疑?」

一句話驚醒眾人。

「是是是,要趕緊請御醫來看看。」

「還是先把十三王弟送到裡面的好,獵場上這麼大的風。」

「我看他是冷著了,快點喂點怯涼的葯…….」

眾王子七嘴八舌,爭相伸手要照顧雲霄,生怕在若演眼裡成了「憂鬱遲疑」「毫無手足情意」的人。

還沒有碰到雲霄,被洛格一記冷眼,刺得訕訕縮回手。

洛格冷冷盯開韶一眼,再度伸手去抱雲霄,卻晚了一步。開韶橫抱著雲霄,在若演面前行禮,朗聲說道:「十三王弟是因為和兒子一同射獵而落馬的,請父王讓兒子照顧他,那樣兒子心裡也好過一點。」

洛格心裡惱怒,這開韶處處和他作對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管雲霄的事。他毫不遲疑,也對若演笑道:「雲霄素來住在亮宮,由我照顧就好,四王弟不必操心。」

開韶輕瞄洛格一眼,心道:聽說大王兄從小就喜歡欺負雲霄,看雲霄這個樣子,分明是長期受委屈嘔出來的病。難道大王兄還不肯放過雲霄?

他向來性情豪爽,喜歡打抱不平,此刻雲霄緊閉著眼睛軟軟睡在懷中,輕得就如女子一般。低頭望雲霄一眼,見他俊俏的臉上一片蒼白,雙唇也失了血色,憐惜之心大起。昂起頭道:「父王,你平日教導我們做事要有擔當,十三王弟因為我照顧不及而受傷,我怎麼可以置之不理。」開韶雖是對若演說話,眼睛卻一直瞅著洛格。「再說,大王兄事務繁忙……」

「我事務繁忙,倒還不至於看顧不了一個王弟。」洛格沉著臉打斷開韶的話。

正在爭執不休,一個聲音大吼起來:「十三王兄都這樣了,為什麼還在爭吵?哎喲,我也找御醫來看看。」

眾人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差點被雲霄一箭射下馬的統寧齊。他額頭的血早被隨身的侍從七手八腳包紮好了,禮容妃也在他身邊心疼地紅了眼眶。

其他人注意力都被洛格、開韶的爭執吸引,居然忘記這個最早受傷的小王子。

聽到統寧齊的大叫,洛格、開韶心裡都一震:不錯,雲霄還昏迷著,怎麼現在吵起來了?

心裡一急,洛格湊上前,對雲霄伸手就抱。

開韶看在眼裡,認定洛格對雲霄不懷好意,警戒地往後一退,讓洛格抱了個空。

洛格霍地抬頭,冷冷瞪著開韶道:「四王弟,你好無禮!」

開韶是眾王子中唯一不怕洛格的,心道:雲霄這個樣子,讓你帶回去只怕際遇更慘。他也不吭聲,只對洛格一搖頭,表示不肯把雲霄交他帶回去。

兩兄弟這麼一鬧,火藥味立濃,全場尷尬起來。若演也黑了臉,正要開口大罵,穆香妃把一切看在眼裡,站出來笑道:「這兩個孩子,都爭著照顧兄弟呢。」蓮步輕移,走到開韶身邊,揮手召來兩個侍從。「可惜都不分事急緩重,人都這樣子了,要趕緊看御醫才行。」示意侍從在開韶手中接過雲霄,吩咐道:「先安置在穆香宮,傳御醫。」

開韶不想違逆母妃,讓侍從把雲霄接過。洛格雖然不願意,但在父王面前,不好鬧得無法收場,雲霄又正昏迷著,只好忍一口氣。

就這樣,雲霄被送入穆香妃居住的穆香宮。

御醫拓材被傳到穆香宮,還沒有進內堂就被外面大廳中呆坐的洛格射了幾記寒芒,心裡直嘀咕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位權勢熏人的大王子。他哪知道洛格因為雲霄被送到穆香宮心情大壞,整個人象被烏雲罩在頭頂,除了若演,其他人都被他冷冷的目光刺了幾下。

慌慌忙忙進了內堂,才發現要看病的並不是穆香妃,而是一位從未謀面的少年。看著周圍的宮女侍從腳不踮地忙得團團轉,四王子又一臉焦慮,拓材鬧了半天,才知道這少年居然是十三王子云霄。

小心翼翼為雲霄診病,又開了調養的藥方,拓材對安坐在內堂的穆香妃恭敬說道:「十三王子不過是受了風寒,不過王子年輕,只要不再著涼,保養幾天就好。」

穆香妃輕輕點頭:「到底太年輕,不知道愛惜身子。必定是貪玩冷著了。」

開韶正在雲霄床邊看他的臉色是否好一些,聽見穆香妃的話,轉過頭道:「母妃,你怎麼知道雲霄貪玩?我倒看他是受了委屈。」

「開韶,」穆香妃搖頭,蹙眉道:「不要胡說。」看看拓材還跪在下面等著吩咐,頜首道:「你也辛苦了,下去吧。」

拓材磕頭,又向開韶行了禮,剛退出內堂,輕鬆地邁開步子。忽然聽見洛格冷冷喚道:「拓材……」

「洛格殿下。」拓材也不明白向來討厭穆香妃的大王子為什麼會駕臨穆香宮,而且這麼久還沒離開。急忙躬著身子小跑到洛格面前行禮。

洛格一直擔心雲霄,甚至跟到穆香宮來。但穆香妃到底是父王的妃嬪,不受邀連洛格也不可以隨意進入內堂。

穆香妃對洛格有心病,敷衍兩句就以要照顧雲霄的理由進了內堂。開韶本來應該出來陪他這個大王兄坐坐,偏偏開韶歷來和洛格水火不容,硬是呆在內堂不出來,氣得被冷落的洛格差點保持不住一向的好風度。

本想摔袖子離開,又放不下雲霄,只好乾瞪著眼在大廳中等。

憋足了氣,終於等到御醫出來,所以洛格臉色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洛格坐在毛皮椅上,按捺心頭的焦急,徐徐問道:「十三王子現在身體如何?」

「回洛格殿下,十三王子不過是受了風寒………」拓材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一遍。

風寒?

洛格一聽風寒兩字,忽然心裡一緊,知道是昨晚對待雲霄太過分,不由暗恨自己。

接著又想起落雲的話:萬一落下病根………..腦里浮起雲霄蒼白的臉,心居然隱隱作痛。臉色愈發難看。

拓材說完雲霄的病情,偷瞄洛格臉色十二分不善,心裡也戰戰兢兢起來。正尋思自己哪裡說錯了話,就聽見洛格開口問道:

「這種風寒,會……..」洛格鎖起眉頭道:「會落下病根嗎?」

「只要不再受寒,不會有大礙。」拓材小心翼翼道:「十三王子還年輕,復原得快。」

洛格聽拓材這麼說,心裡稍微安定一點,點頭道:「你去吧。」

想了想,又喚住拓材,怔了半晌,才說:「算了,沒事了。」

拓材這才鬆一口氣,退出穆香宮。想起今日看診,自言自語道:「這倒奇怪了,什麼時候跑出個十三王子,不但穆香娘娘和四王子忙著照看,連洛格殿下也過問……..」

穆香妃將洛格留在外面大廳,本以為他很快會離開,沒想到眼看天快黑了,洛格居然還不走。她雖然得寵,也不敢太得罪洛格這個大王子,只好帶著開韶出來招呼洛格。

「禮數太不周了,洛格殿下莫怪。」

身為王位繼承人,連穆香妃也要遵照禮儀稱呼洛格為「殿下」。

洛格站起來,不冷不淡對穆香妃微微躬身,算是行禮,然後緩緩坐回椅子。

穆香妃帶笑在大廳主位上坐下,開韶傲然與洛格對視一眼,方坐在穆香妃身邊的椅子上。

「天色也晚了,洛格殿下可曾進飯?」穆香妃滿心出來送客,只希望洛格自動告辭,見洛格呆著不動,勉強笑道:「可惜穆香宮向來沒有留王子進飯的規矩,不然,開韶和殿下,兩兄弟親親熱熱吃一頓飯,那有多好?」

「穆香妃……..」洛格抓住穆香妃說話的空,用乾巴巴的恭敬語氣道:「請你將雲霄帶出來,我要送他回亮宮。雲霄一向不喜歡生人,睡在穆香宮會不習慣。」

穆香妃本不在意一個無權無勢的王子,但見洛格這麼緊張,反而精明起來,摸著暖暖的手爐笑道:「十三王子長得單薄,怪可憐見的,我看著好喜歡。殿下雖然一心照顧王弟,到底是男子,不如女子細心。我也是個當娘的,知道冷暖,暫時在我這裡休養,豈不更好?」

洛格輕輕掃穆香妃一眼,直著腰板坐在椅子上面冷笑,卻沒有說話。

穆香妃自生下開韶,就千方百計想對付洛格,讓王位繼承人的光環落在自己兒子身上。一個妃嬪,一個黃毛小子,在各自的支持團體下交鋒不知多少次。每次都不分勝負,洛格沒有失寵於若演,穆香妃也不曾失愛於若演。

她當然知道這小子表面恭敬,其實心裡詭計多端,手段層出。洛格年紀越大,心智手腕越發厲害,穆香妃每見洛格這副不言不語的樣子,都覺一股寒氣從脊樑冒起來。

洛格冷冷瞅得穆香妃發毛,才淡淡發話:「請穆香妃把雲霄帶出來,天也不早了。」

開韶忽然說道:「大王兄,雲霄是得了風寒。」

「何必羅嗦,還是快點把雲霄帶出來的好。」

開韶道:「如果是風寒,那就不是今日打獵而受傷了。」

洛格這才轉頭瞥開韶一眼:「那又如何?」

「可見大王兄照顧不周,才讓雲霄染了風寒。」

洛格眼中寒光一閃,穆香妃已經斥道:「開韶,不許對殿下無禮!」

開韶卻不聽母妃勸告,繼續說:「聽說雲霄很不得大王兄喜愛。」

洛格正要斥責開韶,卻忽然想起雲霄正是因為自己而病,而且自己還是故意為難他的,臉上愧疚一閃而過。

開韶看在眼裡,更加相信雲霄被洛格在亮宮中虐待,冷冷道:「雲霄留在這裡由母妃照顧是父王恩準的,大王兄把人帶走,日後父王問起來,叫母妃怎麼回答?」

「父王問起來,自然有我頂著。」

雙方正鬧得不可開交,聽見外面宮女傳道:「落雲姑娘來了!」

洛格和開韶這才稍微冷靜下來。

落雲早把雲霄的事情打聽清楚,過來請洛格回宮吃飯。來到穆香宮正巧趕上洛格向穆香妃要人,暗自掂量自己不該這時候進去,就在廊下站了一陣子。在外面隱約聽見洛格和開韶的爭吵,生怕洛格在穆香宮惹出事情,這才急忙進去。

落雲進到大廳,對穆香妃和開韶蹲個萬福,走到洛格身邊微微笑道:「殿下來看穆香娘娘也不告訴我,讓我好找。天快黑了,我預備了熱騰騰的老參湯,等殿下回去喝呢。」

洛格盯著開韶,一字一句道:「我要帶雲霄回去。」

落雲看著洛格臉色,輕輕勸道:「殿下放心不下十三王子,我也知道。可天這麼晚,外面風又大,這時候挪動,萬一十三王子又受了寒,可怎麼好?」

洛格想起拓材確實說了不能再受寒,神色一怔。

落雲見洛格有點鬆動,又勸道:「都是在王宮裡,又不是隔得很遠,明早殿下再過來接,不是更妥當?」

洛格垂頭想想,知道落雲說的沒錯,只好點頭道:「那好,我們就先回去。」說著站起來對穆香妃道:「雲霄就暫時交給穆香妃照顧了。」行了禮,又冷冷瞅開韶一眼,方帶著落雲離開。

回到亮宮,眾人擁上來為洛格換了衣服靴子,忙端上準備好的飯菜。

洛格悶悶不樂,隨便喝了兩口湯,就倒在暖榻上發愣。

落雲知道洛格心思,坐在榻邊為洛格掖著被子,悄聲道:「殿下也太不小心。」豎起四個指頭。「那邊巴不得殿下弄出些什麼事情惹惱王,怎麼就差點吵起來了?」

「我不吵,他們也會尋事。」洛格哼道:「難道我還怕他們?」

「不為這個……」落雲挨近洛格,笑道:「殿下不著急還好,一著急,他們只怕會硬是扣著十三王子不還。」

洛格惱起來:「笑話,我明早就去堵穆香妃的門,看她敢不敢扣人?」

落雲掩嘴笑,又搖頭道:「堵穆香妃的門,萬一鬧到王面前,不敬貴妃的罪名,也不是容易承擔的。」

「就許她扣人,不許我要人?」

「虧殿下平日這麼精明,怎麼一關係到十三王子,就莽撞起來。」落雲附耳說:「十三王子在穆香宮休養是王的命令,明早殿下去求王,就說平日功課都是十三王子陪著的,兄弟兩分開好不習慣,請王允殿下將十三王子接過來。只要王點頭,穆香妃還敢攔?」

洛格心情這才好起來,伸手在落雲臉上輕擰一下:「還是你最好,若是我身邊少了你,可怎麼好?」

落雲羞紅了臉,臊道:「別說這樣的話,前天王賞給殿下的美人,可還好好留在後面的小屋子裡。」

洛格道:「我說的是你,你說她們做什麼?」

「王子滿了十六就可以讓宮女侍寢,我看各位王子一到年紀都猴子一樣怎麼鬧也不足,怎麼殿下就這麼不在意?」

「有什麼好鬧?那些美人個個象一個膜子里倒出來似的,哭也一樣,笑也一樣,連在亮宮裡走路踏下去的腳印子都一樣,有什麼意思?我看倒不如……..」洛格的話說了一半忽然截住。他本來想說「倒不如和雲霄鬧鬧彆扭,看他愁眉苦臉的好。」,誰知道念頭一轉到雲霄身上,腦里居然浮起雲霄在身下**的畫面,自己也嚇了一跳,連忙止住聲音。

落雲好奇地問:「倒不如什麼?」

洛格不住壓抑,卻止不了腦里一幕一幕雲霄的嬌媚模樣,連心也癢起來。聽到落雲追問,勉強穩住心神,隨口嬉笑道:「倒不如找個美男來,嘗嘗新鮮滋味。」

落雲挨在洛格身邊橫了他一眼,笑罵道:「還說殿下老實,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這麼多美人不夠,居然還想這種事。」又道:「三王子就喜歡這個,我上次見了他身邊的小侍從,和十五王子差不多年紀,眉清目秀,卻瘦骨嶙峋的,真可憐。聽說會很疼呢。」

「疼的又不是我,怕什麼?」

落雲扭身道:「還說?不和殿下鬧,我要睡了。」

洛格湊到落雲發間嗅嗅:「整天殿下殿下的,現在又沒有外人,就你我的叫好了。」

「我算什麼人?怎麼敢不顧禮數?」

洛格奇道:「你是什麼人?」伏身在落雲耳邊柔聲說:「你爹是朝中重臣,你又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將來,少不了有個娘娘的名分給你。你想要個什麼封號?雲妃,還是……..落雲落雲,叫人想起彩霞,我看就叫霞妃也好。」

這麼說著,伸手就去解落雲的小衣。

落雲連忙止住,羞道:「平日那麼正經,今天是怎麼了?」

「叫你侍寢,還不是遲早的事?」

落雲道:「該不會是為了十三王子……..」

洛格聽見「十三王子」四個字,心頭象被重石一撞,手縮回來,沉著臉問:「雲霄怎麼了,這和雲霄有什麼干係?」

落雲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順口把十三王子叫了出來,連忙坐起來不敢出聲。

洛格因為剛剛想到雲霄在胯下美態,全身火熱一片。一心以為是太久沒有近女色,所以頭腦不清,便起了興緻纏著落雲。

聽落雲提到雲霄,自己也不解為何會如此在意。抬頭看落雲怯生生坐在一旁,長發已經鬆開,落在肩膀上,洛格心裡有點愧疚,微微一笑道:「我還沒開始,你怎麼就起來了…………」

暖香帳內,落雲終於實現自己的願望,將自己完全交給洛格殿下。

不用提醒,落雲知道這重要的時刻對洛格而言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時刻。他日後還將有許多的妃,許多的洞房花燭夜。

這一夜,雲霄還留在穆香宮內。

落雲想,我是不是該感謝十三王子?

如果這次寵幸是因為十三王子,那麼,十三王子的命運………….

雲霄沉沉昏睡著,

在天空里,閃爍著無數星星。

麗蓉娜妃,哪一顆星星是你?

你可會,保佑你心愛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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