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結束了日本的櫻花之旅，方紫寧與林皓宇一同回到了台灣。

「我回來啦。」一到家，方紫寧立刻大聲說道，就怕家人不知道她回來。

「回來了，有什麼日本特產？」

方母手上抓住鍋鏟；方父手上拿著報紙；方霖手上是鍵盤，全部圍上來異口同聲地問。

「哥，我知道你牽挂我，但拿著鍵盤是什麼意思？我好像沒聽說哪個國家，有拿著鍵盤歡迎人的禮儀耶？」方紫寧不解地看著方霖手上的鍵盤。

「是呀，我說兒子，你這是哪國禮儀，不妨說來讓我們增長知識。」方母取笑道。

「我……」方霖抓抓頭。他正在電腦前寫畢業論文，聽到小妹的叫聲，一個心急，居然把鍵盤都帶了出來，「我……我正在修鍵盤。」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是嗎？」方母狡黠地問。

「有什麼禮物，Show來看看。」方霖大聲地問，以逃過方母的打量。

「有，噹噹當，請看……」方紫寧拿出冰壺裝著的櫻花，「正宗日本原產新鮮櫻花。」

「去！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有戀櫻花情結呀。」大家不感興趣地散去。

禮物不夠好嗎？方紫寧看著手上顯然不受歡迎的櫻花，不會吧！這可是她認為最好的禮物了。

而且她是學生耶！哪有那麼多錢去買那些貴重的東西。

真是的！

林皓宇去了日本一個星期，辦公桌上待簽的文件多得幾乎要堆到屋頂去了。但儘管忙，他仍習慣早起送方紫寧上學。

車剛到達方家門口時，方紫寧也正好走出門口。他總是把時問算得很准。

「早安。」林皓宇對著上車的方紫寧道。

「早安，你還好吧？」方紫寧發現林皓宇今天無精打採的。

怎麼了？他一向是神采飛揚的呀！

「沒事。」林皓宇幫紫寧扣好安全帶，迷糊的她永遠都不會記得扣安全帶。

「如果你很忙，就不要送我上學了，反正之前我也都是自己坐車的。」看他好像很累，她心中泛起一絲心疼。

「功課還好吧？」林皓宇沒有回答她，反而問道。

「應該沒問題。別擔心，有我哥在。」方紫寧心中真是過意不去。他花錢和時間帶她去旅行，還要擔心她的功課。

「找個地方吃早餐。」說著，林皓宇把車停在學校旁的一間早餐店。

進了早餐店，兩人坐了下來，方紫寧叫了牛肉麵，而林皓宇只叫了杯咖啡。

「你就只喝咖啡對身體不好，」方紫寧對林皓宇說。

「我沒胃口。」林皓宇喝了口咖啡說。

「是工作上還是是感情上？」方紫寧問。

男人說沒胃口，不是工作上不順心，就是感情不如意了。如果是女人就不同了，女人可以為減肥說沒胃口，可以為了扮嬌弱說沒胃口……反正藉口多多啦！方紫寧真是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與美食過不去？

林皓宇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書上不是說，男人除了這兩方面煩之外，應該沒有什麼好煩的吧？」難道說錯了嗎？

見林皓宇一直不做聲，她只好低頭吃她的牛肉麵。

「你真的不要試試？這家的牛肉麵是很出名的喲。」這般的靜默她實在受不了，於是率先開口。

「不騙你，你試一口。」方紫寧努力逗著林皓宇開口，夾起一塊牛肉遞到他面前，就等著他開金口。

林皓宇很給面子地吃了。

「我沒騙你，是吧？」方紫寧一副等著他認同的表情。

林皓宇輕笑著點點頭，算是給她答案。

「民叔，再來一碗牛肉麵，」方紫寧大聲對老闆說。

她的話老闆聽到了，剛進到早餐店的同班同學也聽到了，全部看了過來。

哇！好帥的帥哥耶！紫寧什麼時候釣到的？

「紫寧。」四個女同學全都圍上來了。

「是你們啊！坐吧，今天他請客。」方紫寧邊說邊指指對面的林皓宇道。

「不給我們介紹一下？」有同學說道。早餐可以暫時不吃，但帥哥可不能錯過，更何況眼前這位可是帥哥之中的帥哥。

「林皓宇。」方紫寧簡短地介紹，「你們自己推銷自己吧。」介紹完后，她就繼續進攻她的牛肉麵。

在同學大力向林皓宇介紹自己的時候，楚琳用手肘碰碰方紫寧，低聲問：「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啦，我們只是好朋友。他大我們十歲耶，而且他怎麼會看上我呢！」話雖是這麼說，但她的心中卻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那大家都有機會啦？」楚琳問，真不明白紫寧，這麼帥的男人居然不自己留著。

林皓宇禮貌性的應付著那群小女孩，只是，他根本就沒有聽進那些小女生的自我介紹，他只在意方紫寧。

雖然早已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只是朋友，但真的從她口中說出來，仍是使他的心落到谷底。

等四個小女生介紹完自己，林皓宇也站了起來，禮貌地道別。

「抱歉，我趕時間。你們慢用。」說完，結了帳離去，留下四個女生圍著方紫寧問長問短。

「我先走了。」喝完最後一口湯，方紫寧趕緊溜走。

否則有四個女人圍著她，她怎麼受得了！

教室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就剩方紫寧慢慢地收拾著課桌上的書本。

她等大家離開后才走，最近莫名其妙多了許多愛慕者追著她跑，連學校的學生會長都湊上一腳，煩死了。

「紫寧，你真的很有艷福！本世紀兩個最帥的男人都在追你。聽說，你已經跟咱們的學生命長建希在一起了，那林皓宇怎麼辦？」楚琳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早上見過林皓宇后，她覺得林皓宇的心，應該已經遺落在眼前這個對感情迷糊的笨丫頭身上了，畢竟他眼中的情意是那麼的明顯。

「我和皓宇是好朋友，而且我也沒行跟建希在一起。」方紫寧收拾好書包準備閃人。

「你不要的話，送我好了。」楚琳說。

如此成熟有型的帥哥，方紫寧真是不識貨，不如讓給她楚琳好了，她絕對絕對會珍惜的。

「紫寧。」陳建希進來，打斷了她們倆的談話，也讓方紫寧成功脫離楚琳的轟炸。

「陳同學。」看到陳建希，方紫寧就想落跑。

「一起坐車。」陳建希很主動地提起她的書包，一手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楚琳……」方紫寧一臉哀怨地看著楚琳，就這麼被陳建希拉出了教室。

第二天早上，方紫寧一出門口，就看見陳建希已經在等她。

「早安。」方紫寧禮貌地向他道早安，反正也逃不掉了。

「早安。昨晚睡得可好？」陳建希拿過她手上的書包，拉起她的手去公車站等車。

「很好。」方紫寧回答。

其實她睡得一點也不好，想破了頭也想不清，自己怎麼一下子就成了陳建希的女朋友。

昨天也不過跟他一起回家，然後他就自己宣布他是她的男朋友，真是奇怪極了！

方紫寧突然覺得有人在看她，但回過頭來卻什麼也沒看到。方紫寧暗罵自己多心。

「上車了。」陳建希提醒方紫寧。

方紫寧上了公車坐下，望向車窗外，發現對面街上的車好像是皓宇的，可未來得及看清，公車便開走了。

不知為什麼，方紫寧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失落。

坐在車裡的林皓宇收回眼光。他忍不住又來了，這已經成為他的一個習慣，不過，已經有人會陪她一起上學，看來他這習慣要改了。

也許，她渴望的定一個可以幫她拿書包，陪她一起坐公車、吃飯的男孩，畢竟他們一樣年輕，有著一樣的思想。

那麼，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麼地位？

春天過去了，七月盛夏來臨。這些日子裡，陳建希總會和方紫寧一起上學、一起吃午餐、一起回家，自然而然，大夥便認定了他們是一對。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平淡，方紫寧偶爾會想起林皓宇。可是聯考就快到了，她不能時時想起林皓宇，要好好念書，建希說過，她一定要和他一起考上T大。

她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事都是陳建希說了算，她好像沒有反對的餘地。

最近她翻了些關於戀愛的書，書上都說初戀是最甜蜜的，可她為什麼跟建希在一起感受不到甜蜜呢？

他們這樣真的是在談戀愛嗎？

今天建希有事，所以她自己一個人回家。背著書包出了校門，本想坐車回家，不知為什麼，突然想到了林皓宇，希望他能在考試前給她一點鼓勵。

算算日子，他們起碼有三個月沒見面了。

行動派的方紫寧決定去找他！

來到了中日大廈，她向櫃檯人員表明來意。

「小妹妹。」剛要與櫃檯人員說想見他們總裁，唐悅就出現叫住了方紫寧。

「你沒有去非洲嗎？」看到唐悅，方紫寧戲謔地說。

「沒有，真是令你失望了。是不是來找皓宇？」唐悅笑問。

「是的。」這一刻，她真的好想立即見到他，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念頭來得這麼猛烈，也不願去細想為什麼。

「他正在會客。要不要去我辦公室玩玩？」唐悅問。他也想知道她和總裁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皓宇最近變得悶悶不樂的，把全部精力全投到工作上去，根本就不管自己的身體能否負荷得了，令他十分擔心，

想來想去，他認為令他變得如此的原因，一定是方紫寧。

到他辦公室玩玩也好，免得等待的時間很無聊。

方紫寧沒有異議地跟著唐悅上樓去。

會客完，秘書送客人出去，林皓宇靠回椅背，抬手揉揉額角。

為了不讓自己有時間去胡思亂想，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公事上。

梢梢喘口氣后，他站起來，準備去找唐悅商量如何規畫這個個案。

出了會客廳，卻見方紫寧正在跟他和秘書說著話。

他搖搖頭，以為是自己思念太切，令思想也混亂了。這個時候她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可她卻又是那麼真實的站在眼前。

方紫寧感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忽然回過頭來，卻見林皓宇正倚在門上，靜靜地看著這邊。

他好像瘦了，眼神更深邃，像一口井，把她吸引進去。

他的神色有些憂鬱，他怎麼了？平時雖然沒有陽光般明朗，但卻也總是帶有淺淺的笑容，難道是為情所困？這個想法讓方紫寧心裡難受起來。

方紫寧還在思索這情緒為何而來的時候，林皓宇已經走過來，執起她的手，把她帶到辦公室里。

「你瘦了。」到了辦公室，方紫寧說。

這一刻，林皓宇才不想討論自己瘦不瘦的問題，他只想擁她入懷，以慰自己內心的思念。但他不能，他不想給她太多的困擾。

他放開她的手坐下來，平復著自己內心的激動。

「你是不是在為感情煩心？」方紫寧在他坐的椅子旁邊蹲下來，雙手扶著扶手，仰著臉問。

「明天就要考試了。」林皓宇說，不是詢問，而是在陳述。她的一點一滴，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的。明天就要考試了。」提起明天的考試，方紫寧內心一陣惶恐。對明天的考試，她沒有太大的把握。

「有信心嗎？」林皓宇問。

「不知道。」

「相信自己。」林皓宇寵溺地抬起手，摸摸她的頭，給她鼓勵。

「皓宇，戀愛是怎樣的？」方紫寧問，這是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她本想問方霖，但又怕他笑她，而且，她覺得林皓宇會幫她解答她的問題的。

「你期待的戀愛是怎樣的？」林皓宇不答反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現在卻在戀愛了。建希說他是我男朋友，然後他就成了我男朋友；他說要一起上下學，然後我們就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他說我要考T大，然後我就決定T大，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考得上；他說要喝果汁，我就不敢喝可樂。一切好像已經成為習慣了。」

方紫寧輕嘆一聲，「而且我好像有點怕他，和他一起，我不敢提出自己的觀點，我不可以有自己的愛好，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我不知道別人的戀愛，是不是像我這樣的，雖然書上都說戀愛要互相遷就，但我覺得這種遷就根本就沒有自我。」

「為什麼不上課？」聽她說完，林皓宇不想多說什麼，只是輕嘆一口氣問。

「放假了。」其實她也不是非要他回答不可，她只想把這些說出來，這樣心裡會舒服很多。

「這樣蹲著不會累嗎？」林皓宇問像小貓一樣蜷在椅旁的方紫寧，雖然她這樣子讓他感到很窩心，但他仍是擔心她會累。

「我不想回家，我想這樣和你說話。」她只想這樣看著他，和他說著話，隨便說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讓她想起明天的考試就可以了。

「走吧。」林皓宇站起來，把手伸給她。

方紫寧也沒問要去哪裡，就把手放到他的掌心，藉助他的力站起來，跟著他往外走。

經過秘書辦公桌前時，林皓宇停下來向秘書交代了幾句，就帶著方紫寧離開了。

「老闆帶頭蹺班。」坐進他的車中，方紫寧笑著說。

林皓宇又為她扣安全帶，她總是忘記扣，他就一直幫她扣，所以她永遠都不會記得自己扣。在側身過去拉安全帶時，方紫寧正好動了一下，四片唇便這麼輕輕地擦過。

方紫寧臉上飛起了紅雲，連忙靠回椅背，以拉開兩人的距離，心為剛才不經意的接觸而狂跳起來。

以前親密的深吻，都不會令她有異樣的感覺，現在為什麼會心悸不已？方紫寧心中隱隱感覺到，似乎有股情感正悄悄被喚醒。

看到方紫寧的刻意躲避，林皓宇的心抽痛了下。

她已經學會躲避他了？只是輕輕的接觸，就讓她躲得如此快，那以前他們分享過的纏綿熱吻，義算什麼？

或許，那是因為她以前貪玩，那麼，現在不同了嗎？林皓宇平靜地直視著前方的路況，心緒卻起伏不已。

方紫寧偷偷地看了一眼嚴肅的林皓宇，不明白為什麼以前她可以大剌剌地盯著他看，還可以一邊看一邊嘖嘖讚美，現在卻變得那麼扭捏。

她不喜歡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可複雜的心緒怎麼也理不清。

接下來的時間，車廂內靜得驚人，兩人皆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

到達目的地，林皓宇把車駛進停車場停好，方紫寧仍在注視著窗外。

「紫寧。」林皓宇看著她，輕喚了聲。

聞聲，方紫寧一轉過頭，不期然對上他的雙眸，立刻快速地移開。

林皓宇收回自己的目光，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方紫寧跟在他後面，不明白自己為何變得如此小家子氣，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自己。

她用力甩甩頭，把一切想不通的甩去，收攝心神，這才驚覺林皓宇已經離她很遠了。

「等等我。」方紫寧叫著跑上去。皓宇看起來已經很煩了，她不可以再讓他加重負擔。

林皓宇停下來轉過身，卻見方紫寧跑過來，衣服及頭髮在風中飛揚，連帶著他的心也飛揚了起來。

方紫寧跑得太快而煞不住腳步，直直撞進林皓宇的懷中。

她的額頭撞上他的下巴，痛得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紫寧，你要和我同歸於盡嗎？」林皓宇輕笑著說，舉起手輕揉著方紫寧撞紅的額頭。

「不是的。」方紫寧直覺地反應道。她可捨不得和他同歸於盡。

「走吧。」林皓宇攬著她的肩繼續前行。

一看到海，方紫寧大叫一聲，馬上掙開林皓宇的手跑到沙灘上，直想撲進海中感受一下海水的清涼。

「紫寧，先脫鞋。」林皓宇察覺到她的企圖，在後面叫著。

方紫寧吐吐舌頭，甩下鞋，立刻衝到海邊，追逐著浪花。

好清涼啊！帶著鹹味的海風吹過來，真的很舒服，怪不得張學友時時唱「想和你去吹吹風」，她也想和皓宇經常來海邊吹吹風。

「皓宇，我決定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是我的好朋友。」方紫寧站在海中轉過身來大聲說。

她和他是好朋友，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然後，方紫寧發現腳下有貝殼，開心地彎下腰拾了起來。

「皓宇，我撿到─個紫色的貝殼，好漂亮啊！送給你好不好？」方紫寧舉著貝殼跑上岸，把它遞給林皓宇，

「謝謝。」林皓宇接過方紫寧遞過來的貝殼，欲言又止地，最後只吐出這兩個字了。

「不用啦。」方紫寧又再回到水中，掬起海水向上灑，看著落霞映照在水珠上，金光閃閃的，然後水珠落在她的頭髮上、臉上，冰涼冰涼的。

此時，她已忘了陳建希、忘了明天的升學考試，只知道皓宇就在身後看著她。

她拋卻一切，一心一意地在沙灘上玩著。

太陽逐漸西下，林皓宇喚回正玩得不亦樂乎的方紫寧。

接過林皓宇遞過來的手帕，潔白清香的手帕疊得方方正正的，她遲疑地看了林皓宇一眼。

見他不在乎地牽牽嘴角，方紫寧也就不客氣地一手扶著他，用手帕把腳擦乾淨后穿上鞋，然後她把手帕收回自己的口袋中，說：「送我吧。」

「隨便。」林皓宇說完，開始向停車場走去。

「我們要去哪裡？」兩人上了車，方紫寧對正在開車的林皓宇說。

「吃飯。」林皓宇簡短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