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喔－－－－－－早知道他不是他嘛，就別去招惹他啊！「站在吧台前利落地調著酒，Peter用他一貫嬌滴滴的聲音數落著。」真是－－－－我都那麼儘力阻止了，還是讓你和他碰了面。於英你啊，趁早覺悟嘛！既然都下定決心剪掉長發了，就去找一個圈內的人呀，看看你身後……嘖嘖，一群男人的口水都滴到桌上嘍，真是令人羨慕喔！「
肖於英不答，只是趴在檯面，不知有沒有將Peter的話聽進去。
接近鄭旭，其實正如Peter所說的，因為他和自己印象中的人好相似，長得斯文、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不是圈內人。
當初與前任男友認識，就是因為自己好奇，身邊沒有這樣的人，所以便好玩地靠過去逗弄對方，卻一腳陷了進去，死心塌地的、一心一意的愛著；整整兩年，他的生命里只有那男人。
但男人的生命里，除了他以外還有……女人。
後來男人開始若有似無地疏遠他，為了結婚、傳宗接代說要分手，但自己偏就一個死性子，死活不肯，卻讓男人更加厭惡他倆的關係。
男人走出他生命的那一日，是被他纏得無計可施，只得答應要到這間他倆初識的酒吧見面；前一天男人一反常態，整天陪著他，溫柔地疼愛，讓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恢復以往的甜蜜。
所以他傻傻地站在門口等，等了整整三個小時，Peter喚他進來，他不肯，就怕錯過；眼淚流了干、幹了流，他幻想過很多，生怕男人在來的時候發生意外，哭得更加傷心，也不敢撥電話，只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但是Peter幫他撥了，告訴他男人早在當日早上便與未婚妻搭飛機飛往美國，不會再回來了。
這是最殘忍的分手方式，先給他美夢，卻又狠狠地立刻戳破。
在朋友的陪伴下，他花了一年的時間忘掉那名男人的一切，忘掉他喜歡喝拿鐵、喜歡吃甜食，不喜歡西裝這樣的正式打扮；然後花了一年的時間重新振作，卻又遇上另一個」他「－－－－－－－鄭旭。
一開始真的只是好玩想整他，但這人偏偏也認真地讓他更想進一步；原先的好玩卻在三天前的約會裡變了調，在等待鄭旭的同時，相同的恐懼又湧上，但鄭旭改寫了結局，他來了，讓他的夢繼續延伸下去。
帶著鄭旭去他和那男人時常約會的咖啡館，替他點了同樣的拿鐵，習慣地替他加了兩包糖，還幫他張羅甜食。這麼甜蜜的時光，卻被一句話硬生生敲碎－－－－－－
你對找也只是一時好奇，又或者定移情作用吧？
為什麼要看穿他？為什麼要點破？讓他做著夢不是很好嗎？
偏偏要讓他覺得自己很傻、很笨，就像一隻執迷不悟的蝴蝶一樣，老陷在相同的食蟲花上……
」想通了沒呀？「趁著空檔，Peter敲敲桌面要肖於英別再裝死了。」你家店員剛剛打電話來問，說那個漆盒到底要不要賣，你說呢？「
埋在雙臂中的肖於英聞言，只是悶悶地丟出一句話：」心情不好，不想賣。「
※※※※※※※※※※
」真的很抱歉，鄭先生。「唐衣古董店的店員放下話筒，無奈地如實轉述：」我家老闆說心情不好，所以不想賣……「
」嗄？「怎麼又是這樣的理由？鄭旭急了，只得問：」我能不能和你的老闆親自談談？我真的很有誠意要買下它……「
店員聳聳肩，」我老闆很難搞的喔！「
見鄭旭還是一臉懇求，店員只得幫他撥了組號碼，對著電話說幾句后，將話筒轉交給他。
（喂？）話筒那端傳來慵懶的聲音，似乎還挺不悅的。
」你好，是唐衣的老闆嗎？敝姓鄭，很抱歉這麼冒昧的打擾你，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那個漆盒，不知道為什麼你不願割愛？還是我出更高的價錢……「
（哼，像你這種滿身銅臭的傢伙，開口閉口就是錢錢錢的，難道你不知道那些古董的價值根本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嗎？）
」是、是，真的很抱歉，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它……「
（喜歡？你不過將它當物品一樣買賣，憑什麼說你喜歡？鄭先生，我就是討厭像你這樣自以為有錢、老是胡亂鬨抬的傢伙，還有，我今天心情很不好，算你倒霉來錯時間，所以那漆盒我更是絕對不會賣給你，就這樣。）
話筒隨即傳來嘟嘟的聲音，被莫名其妙數落一頓的鄭旭漲紅臉看著話筒，真是哭也不是、氣也不是。
他承認自己是一時衝動才會要求和老闆親自談，但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還被胡亂安了罪名臭罵一頓。他何必要哄抬價錢呢？又不是做古董生意的……
店員大概是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好心地安慰：」鄭先生，真不好意思，老闆他人很任性，開這間店好像也不想賺錢，所以就更加亂來了；不然，我破例讓你拍張照吧，可以拿回去看著安慰。「
」不用了……「鄭旭搖搖頭婉拒店員的好意，遺憾地又看了眼心心念念了兩個多月的漆盒，終是長嘆一口氣離開。
」好凶喔，我真替那個打電話的傢伙感到可憐。「Peter捂著嘴，誇張地嚷著。」要是我用你那種態度對客人，早就被Boss炒魷魚了。「
」哼！「肖於英沒理會他。
」說什麼古董的價值根本不是金錢所能衡量，你自己才是把它們拿來當商品在賣嘛，我真是為那位鄭先生感到委屈喔！被你這樣臭罵一頓，還那麼好脾氣的沒跟你發作。「
」沒什麼好可憐的，算他倒霉。「肖於英又哼了一聲，不過經Peter這麼一提，他支著下顎開始努力回想話筒那頭的聲音。總覺得那拚命道歉的語氣和」那人「好像，還說是姓鄭，該不會是……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回店裡頭，向店員問了幾句，隨即一臉詭笑地收起電話。
呵呵，果然是姓」鄭「名」旭「的男人，原來他不只人保守，喜好也是古古板板，專愛那些老古董，莫怪上回自己會在店門口遇到他，原來是買漆盒去了。
大概想象得出鄭旭被罵得滿頭霧水卻又不明就裡地猛道歉的模樣，還有一臉無奈離開的身影，肖於英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趴在桌上笑得肩頭一顫一顫的。
Peter橫他一眼，」喲－－－－－－笑得好過分喔，是在想什麼？「
」沒有……我在想，其實他人也滿好的。「
有耐性、脾氣又好，竟能一再忍受自己的胡鬧，和前男友交往的時候，自己可不敢任性啊，可這次自己早將最丑的一面露出，鄭旭卻還是默默忍受，恐怕自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好男人了。
」誰啊－－－－－啊！不會你真的決定要釣那個男人了吧？「
」我覺得他很適合我啊！「肖於英笑得眯起眼，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樣。
」是喔、是喔！你就吃定人家脾氣好，可以讓你欺壓，哼哼，人家又不喜歡男人，你別再去招惹啦！「
」我、偏、要！「
Peter氣得扁起嘴，」任性的傢伙，哼哼，我看我還是救他脫離苦海，讓他以身相許算了——說真的我也很喜歡他那類型的……「
」你敢？「漂亮的黑眸眯起，肖於英開始對覬覦自己獵物的人磨牙霍霍。
」誰讓你這麼過分！有良心的人都會覺得他很可憐啊－－－－－與其讓他被你欺凌，還不如我來接收他，我還會對他百依百順呢！「
」誰說我不會了！「他表面上欺負歸欺負，可是私底下還是個專情溫柔的好情人啊！否則怎麼會對一個男人那麼死心塌地！
」你喔－－－－－「Peter看肖於英真的生氣了，只能無奈的搖搖頭，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檯面。」你會受傷的啦，到時候我可不安慰你了喔！「
「如果他喜歡上我，就絕不會讓我受傷。」
Peter只是涼涼地又吐槽道：」是喔！那也要人家喜歡你，他只對女人有反應嘛，你再怎麼漂亮好看都沒行用啊，他沒有性衝動，你『性福』得起來嗎？「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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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
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鄭旭坐在沙發上，一手搗著鼻子，一手接過二姐遞來的面只擤了擤。
鄭蘭端起瓷杯輕啜一口熱玫瑰花茶，問：」怎麼了？感冒嗎？「
」不是，是鼻子突然很癢。「鄭旭沒多說什麼，只是將臉又埋回報紙中，可惜依然躲不了打從進入家門后二姐替他安排的相親一事。
前幾次他都順利矇混過去了，不過今天似乎沒能那麼好運，裝傻、推託，什麼手段都用了，但二姐看來還是一副鐵了心要達成目標的樣子。
」後天下午三點，我已經替你安排好地點，連位子都預約好了，你只要人到就可以，懂不懂？「
」二姐－－－－－「鄭旭放下報紙，皺起眉頭猶想做困獸之鬥，」你都不問我的意見嗎？「
」撒嬌沒用、抗議駁回，你沒有說話的權利，非去不可！「
」我……「他不想相親啊！他喜歡正正常常、順其自然的愛上一個人，而不是這種制式化而且彆扭的相識；再加上前幾次姐姐們安排的對象，個個厲害精明又強悍的，讓他早心生畏懼了。
」和女孩不錯，爸、媽、大姑姑、二姑姑、我、還有你三姐都很滿意，你看一看，到時候別認錯人了。「
鄭荷將照片丟給他，相片中的女孩長得還算順眼清秀，但鄭旭真的提不起勁。
」我能不去嗎？「他嘴裡嘟嘟噥噥的，但偏偏家人們一致當沒聽見。
雖然身為長子，但鄭旭在家中的地位真的是非常卑微啊！
他不死心，又繼續開口拒絕，試圖讓大家打消念頭。」那天我要開會啊……「
」啊！時間不早了，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大敵，我要去睡了，阿蘭，你也一起上樓吧！阿旭你也早點睡嘍！晚安啊，親愛的弟弟！「
客廳里頓時只剩下鄭旭一人，他抓著那張照片，只能認命地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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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依約來到一家裝飾得古色古香又幽靜的茶藝館，鄭旭一踏入就讓擺在櫃檯旁當裝飾的紫檀扶手椅給吸引住目光，要不是服務員出聲提醒，他可能會忘記還有個重要約會。
女孩已坐在臨著水榭的小包廂內等侯，鄭旭先為遲到道聲歉才坐下來，並基於禮貌主動與她聊天。
這名叫李瑜的女孩有點害羞，笑的時候都只是微抿著唇，顯得很拘謹，不過她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恬淡氣質卻讓鄭旭對她大大改觀，還頗為欣賞；雖說她話不多，而鄭旭自己也不愛聒噪，但當四周一片沉默時，卻不會讓他覺得彆扭奇怪，反而還滿自在的。
聊了約一個半小時，李瑜說要回家做飯給父母吃，鄭旭便起身打算送她回家。
李瑜先出包廂，她沿著迴廊要到前頭的櫃檯處等去洗手間的鄭旭，迎面走來一名穿著米白色唐裝的男子，出眾的外表與打扮讓她多看了他幾眼。
很多男性穿上唐裝總覺粗俗，但這名男子卻將那衣服襯得優雅高尚，再加上比時下男模都要俊美的臉孔，要不是另一名庸俗的中年男子跟前跟後地哈腰鞠躬，有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來到古代了。
男子與她擦身而過，空氣里似乎還殘留一股淡淡的清爽香氣，她的心猛跳一下，低垂的臉蛋也酡紅起來，連忙快步走開。
」肖老闆，難得你親自拿貨過來，坐下來喝一杯再走吧！「茶藝館的老闆像只蒼蠅般在肖於英身邊飛著，不斷發出令人嫌惡的嗡嗡聲。
要不是店員小寶臨時請假，他才不會拿貨品過來呢！肖於英腳上繼續走著，打算快點結束事情，讓這色老頭看完貨品后就儘快走人，孰料路面一個顛簸，他的腳也踉蹌一下。
」小心、小心，前頭有個門洞……「
一隻手伸過來攬住他的腰，表面上是幫他穩住身子，實際上則是乘機吃吃豆腐。
老闆才暗喜得手，肖於英就一個冷眼橫來。
」放手！「
那眼神銳利而沒有溫度，令老闆畏縮了下，連忙鬆開造次的手。」啊……真是不好意思！「
」哼！「不好意思？根本是故意的！肖於英沒再說什麼，只是繼續往前走。
來到後頭時，一名很眼熟的男人也同時自廁所出來，由另一邊離開。
肖於英怔了下，原本冰冷的臉孔忽然出現一抹美麗的笑，讓老闆看呆了。
」拿著，若有瑕疵，再自己拿回店裡換！「他將那個仿古花瓶塞到老闆手上，隨即跟了上去。
※※※※※※※※※※
鄭旭順著復古的長廊走著，腳步因安寧的氣氛而變得悠緩，聽覺也沒像平時那麼敏銳，所以直到肖於英喊了第三聲后，他才愕然地回過頭。
」你耳聾啦？「肖於英板起臉，然而見鄭旭一臉傻愣，他又忍不住笑出聲。」幹嘛，不記得我？「
不是不記得，而是……
獃獃地看著一襲月白唐裝的肖於英，合身的剪裁襯得他身材更為修長，領口滾了一圈白色兔毛，讓他白皙的膚色變得似乎更加晶瑩，再加上他中性且又出塵的氣質，站在這木造的長廊上，簡直不像個凡人。
總覺得眼前的景色美得像幅畫，鄭旭眨眨眼，還是傻傻地著，沒說一句話。
肖於英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穿很好看，也瞧出鄭旭眼底的讚歎，只是對方木訥，自然不會將讚美脫口而出，他索性笑吟吟地走上前，自動跟鄭旭討了。
」我這樣穿很好看？「
鄭旭愣了下，下意識便點頭：」嗯，很好看，很適合你。「
肖於英笑著挽住他的手臂，」早知道會遇見你，我就穿得更好看，把你迷得暈頭轉向。「
」咦？「等等，這話里的意思是……
」既然碰面，那跟我去約會。「肖於英說完便拉著他走。
鄭旭這下才如大夢初醒，連忙抽出被挽著的手臂，僵著臉問：」你不是不喜歡我？「怎麼還會說出約會這樣的字眼？
他瞬間僵硬的表情讓肖於英蹙起眉尖，任性地又將他的手拉回，」我沒說我不喜歡你，相反的我覺得自己又比之前更加喜歡你了。「
」什、什麼？「鄭旭頓時覺得頭痛起來，」你不是真的喜歡我，你只是……「
」我沒有！「肖於英執拗地緊抓住鄭旭，只是說出來的話音卻變得輕輕地，臉還酡紅起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先前在酒吧不過是好玩，所以自導自演一出酒後亂性的戲碼；然而他不得不承認，若非一開始便對鄭旭有好感，怎會想開那樣的玩笑，導致現在誤入情網？
眼前男人就像徐徐的和風，讓人放鬆戒心感受它的輕拂，甚至愛上這樣的滋味。
然而鄭旭卻讓肖於英的話給嚇得臉色慘白，搖著頭猛拒絕。
」於英，真的很抱歉，我……「
知道鄭旭又要拒絕自己，肖於英立刻抬起臉瞪著他，說出極有影響力的兩個字：」騙子！「
鄭旭臉色頓時一沉，只能不斷解釋：」我沒有，我沒有要騙你的意思……真的不能用別的來賠償嗎？我沒你想的那麼好，真的，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肖於英打斷他：」我不要別的賠償，我問你，你若是喜歡上一個人，就絕不會讓他傷心，是個是？「
」當然，但……「
肖於英聞言又露出狡詐的微笑，」那我更要喜歡你了，笨蛋才會放手，你說是不是？「
原本還要再勸，但鄭旭忽然想起李瑜還在等自己，只得嘆口氣拉開肖於英的手。」於英，還有人在等我，我們的事你再想清楚—點，好嗎？「說完便匆匆離去。
肖於英不死心地跟了上去，卻看見鄭旭領著一名女子要離開。
醋意頓時在胸口翻騰，他立刻低咆出聲：」鄭旭！「
李瑜率先回過頭，不意又看到剛才錯身的俊美男子，只覺得自己心臟又跳得好快好響，忙低著頭偷偷用眼角覷他。
鄭旭在心頭無聲嘆著氣，捺著性子微微笑道：」於英，等你想清楚之後我們再談，李小姐趕時間，我得送她回去了。「
向僵著身子站在原處的肖於英點個頭，他便與李瑜一同離去。肖於英又往前追了幾步，一直到門口，看著他倆上車，他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冰涼了……
彷彿是看見前任男友帶著未婚妻遠走，毫不留情地將他丟下，肖於英眼眶一紅，眼淚漸漸聚滿，但他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
他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他夠堅強了，況且從剛剛鄭旭和那名女子生疏的互動看來，肯定交往沒多久。
所以，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只要有……
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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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古董店店員打來的電話，鄭旭興奮地立刻開車前往。
沒料到那老闆又回心轉意了啊！果然自己運氣還是不錯的——這樣的想法在他被帶進店後頭一間鋪著織毯且古意盎然的房間，並且看清那名老闆是何方神聖，他帶笑的臉頓時—垮，有種想拔腿逃跑的衝動。
換上一襲銀灰絲料中式長袍的肖於英，坐在仿明的黃花梨木玫瑰式椅上，烏絲一般的發散在肩頭，漂亮的薄唇彎起一抹淺笑，美得就像搪瓷娃娃一般。
原本想落跑的鄭旭在看見擱在三牙方桌上的雲龍紋漆盒后，還是硬著頭皮挑了張最遠的椅子坐下。
淡淡的檀香味繚繞四周，有種讓人放鬆的魔力。鄭旭慢慢放鬆肩膀，周圍寂靜安詳，他忍不住又將眼光投向正慢條斯理喝著茶的肖於英。
美的事物人人愛看，鄭旭無法否認自己常被艷光照人的肖於英吸引，從第一次在酒吧見面時便如此，但他極肯定自己的欣賞是無邪念的，雖說常常會看呆……
察覺到鄭旭呆愣的眼光，肖於英輕笑一聲，放下手裡的茶盅開口道：」鄭先生坐這麼遠，可是看不清楚這漆盒的喔！還是說……你不是在看漆盒？「
揶揄的語調讓鄭旭頓時漲紅一張臉，連忙搖頭，」對不起，我……呃，我不是在看你……「
這個謊撒得非常不高明，簡直就是在告訴對方這裡有白銀三百兩。
聞言，肖於英微眯著惑人的雙眸，彎起薄唇輕輕啐了聲，」騙子……「
這兩個字說得輕柔，不像之前的數落語氣，反而是三分調笑、七分薄嗔，讓鄭旭的臉變得更紅，簡直跟關公一樣。
而且，這兩字明明極小聲，卻像股電流一般直竄入他敏感的耳際，搔弄著他的感官，還帶來一股異樣的酥麻。
鄭旭因這樣的察覺而窘得低下頭，」真抱歉……「
什麼叫」沒有邪念「？他哭喪著臉悄悄在心裡將這叫個字收回。他真的不知道肖於英對男人會有這麼大的誘惑力，今天他總算頭一次見識到了。
他低垂的視線卻又對上肖於英赤裸的腳丫子，這才注意到對方不只沒穿鞋，那襲長袍下似乎也不像一般人有加上長褲，反而連修長的小腿也隱約可見。
總算確定在那身長袍下肖於英居然什麼也沒穿，鄭旭刷地又燙紅整張臉，尤其看見對方的雙腿在開衩處若隱若顯地勾惑他的視覺感官，他忙別開頭，下敢再看。
但聽肖於英優美柔和的嗓音又揚起，」鄭先生說很喜歡這個漆盒，希望我割愛，是不是？「
」唔……是的。「
肖於英又明故問：」是這個漆盒嗎？「
」是……是的。「鄭旭還是看也不敢看一眼。
這回肖於英的聲音里更摻雜著笑意了。」你都沒看，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
」唔……「不得已，鄭旭只得轉過頭，打算迅速瞄一眼便罷，孰料肖於英交迭的雙腿竟在此時交換了下，皙白的大腿便這麼閃過他眼前，簡直是……
鄭旭連忙捂住鼻子。
幸好、幸好沒流鼻血……自制力還算可以。一面慶幸的同時，他一面為自己居然會被男人誘惑而扼腕。不不不——他不喜歡男人啊！
」怎麼了？「肖於英好笑的問。
」鼻子、鼻子癢。「
」是嗎？我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鄭旭忙抬手要阻止肖於英靠近自己，但肖於英已朝他款款走近，還整個貼上來。
」阿旭，讓我看看呀……「肖於英笑著要拉下他的手，整個人還順勢坐上鄭旭的大腿，磨蹭了下。
」別、別……沒事的，沒事……「他無福消受、無福啊！察覺自己大腿處在肖於英磨蹭下居然有了反應，這下他臉紅得更像尾煮熟的蝦子了。
」鼻子沒事啊？「肖於英嬌媚地笑著，手卻忽然滑到鄭旭已見反應的地方，」哎呀，阿旭，我剛剛是不是不小心撞著你了？這裡好腫啊，我幫你揉揉……「說著他竟還真的揉了幾下。
鄭旭哪堪他如此挑逗？再也不敢在這個誘惑力強大的肖於英身邊多待一秒鐘，他霍地起身，讓肖於英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
」對不起！漆盒我不買了，我回去了，再見。「
鄭旭尷尬地用外套遮掩著下半身要走，卻只聽肖於英忽然在他身後怒叫－－－－－－－－
」鄭旭，你太過分了！「
」我……我沒有啊……「
是你挑逗得太過分才是啊！哪有、哪有人裡面不穿的……可是裡頭不穿卻是同性，所以會有反應的自己也是很過分哪……
思及這一層，鄭旭欲哭無淚地只想撞牆。
他不喜歡男人的，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將這話當成咒語在心頭默念了幾十遍，鄭旭才稍稍覺得自己的心不像剛才那樣小鹿亂撞。
但聽跌坐在他身後的肖於英又怒吼道－－－－－－－
」我哪裡不好了？我長得很醜嗎？你居然無動於衷的將我推開！我肖於英這輩子還沒主動倒貼勾引人家過，你居然用這種態度對我！「
」我……我真的……「鄭旭嘆口氣，回頭想好好解釋，再次婉拒肖於英的感情，但這一回頭，他卻見到肖於英抬手抹掉頰畔的淚。
怎麼、怎麼又哭了？心就像被肖於英的眼淚悶住一般，鄭旭定在原處，臉上的表情也柔和起來。
或許他很遲鈍，但並不代表他笨。上回肖於英哭，是為了他所不知道的人而落淚，然而這一回他確確實實感受到肖於英是為了自己而哭泣，這讓他如何能不心軟不舍？
」嗚……「肖於英的眼淚越落越多，到最後索性縮起腿，將臉埋在雙膝里啜泣，哭得凄凄慘慘，更讓鄭旭的心微微痛苦。
他只得走上前，在肖於英面前蹲下身。」於英，我真的很……抱歉。「他不喜歡男人啊！
肖於英沒有說話，只是在聽見他的話時肩膀抖得更厲害，整個人彷佛要死掉了一樣。
鄭旭不舍，只得嘆口氣，將手搭上肖於英瘦削的肩頭，輕拍著安撫。」別哭了，拜託……「
肖於英仍舊不答，只是整個人埋進他的懷中，死死抱著。
察覺胸前被熱燙的淚水濡濕一片，鄭旭當下撇開要將對方推開的念頭，由著他抱著自己。
」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我沒看著別人，我喜歡的是你……「
」於英……「
懷裡的人還是哽著嗓哭道－－－－－
」你傷透我的心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纏著你啊……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但你居然和女人約會，還將我推開……「
肖於英的話讓鄭旭動容了，這世上，誰能不為一位真心愛著自己、深深愛著自己的人而感動？
終究，他只能回抱肖於英，讓他埋在自己懷中哭著傾訴愛意，捨不得再說句重話讓他放棄。
真的，只能慢慢來了。
而他懷裡的人，也只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彎高嘴角，不斷發出嗚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