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尚飛瓊是個聰明人,所以她不會仗勢欺人,因此她軟言勸服馬思賢繼續留在外面,她進去探望朱顏。
當然,一有動靜,朱顏馬上又躺到床上裝睡。
袁德芳為了朱顏,早就打聽過各個相關人為,尚飛瓊奸而不邪,倒也有可敬之處。
尚飛瓊見過的美男子不少,但是眼前這一位,就是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害她心跳驀地失了序,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斂一斂衽,定一定心,抬起頭來,又是總督府的八夫人。
「大夫……」
「不敢當,在下姓袁,略識歧黃,但是還不敢自稱為大夫。」
「公子戒謙,史大人恭中體國,正氣浩然,能聚天下奇人異士,也是天下之福。」尚飛瓊實在太會說話了,每個人都捧到了。
「總督大人心繫社積,護主有功,這才是國之大幸。」袁德芳就是忍不住想嘲諷那麼一下下,不過他還是會怕眼神不由自主露出心思,所以裝得很謙卑的躬著身。
尚飛瓊聽不出他是否有諷刺的意味。
「公主現在怎麼了?」
袁德芳把先前說給馬士英聽的有關朱顏的病情再說一遍,當然又加了許多醫術名詞混淆視聽,讓大家以為她真的頗嚴重。
「公主已經寧神安歇,我已經請兩位姑娘去買葯,等公主醒來,再依我所寫的指示去煎藥服用就可以了。」
他那些什麼五行五臟五官五色的,再加上浮洪沉急陰陽順逆,說的有條有理,聽的人若有其事。
尚飛瓊是那種很會照顧自己的人,因此對醫理頗有涉獵,聽他說得毫不含糊,比起一般郎中那種藏私或藏短的心態都還要坦然,不禁對他的人品更加中意。
「若無其他吩咐,在下告退。」
尚飛瓊驀地由恍惚中回神,「袁公子,奴家有個不情之請。」
袁德芳愣了一下,忙說:「呃,請說。」
「我只是想,如果袁公子不嫌麻煩的話,可否順便為奴家把個脈?」
袁德芳又愣了一下,猜她可能是想測試他的能耐,「當然可以,不知道夫人是哪裡不舒服?」
經過袁德芳的望聞問切,然後還開了一帖跟其他大夫不盡相同的藥方,尚飛瓊對他的醫術更無疑問,她淺笑著道:「公子的醫術真是高明,奴家衷心敬佩。」
袁德芳被她的笑容嚇了一跳,那種勾引的神態,若非裝成書生的自己,可能會百般嘲弄得她羞愧欲死,現在他只好狼狽而逃。
「我……在下不敢當,如果沒有其他事,恕在下先行告退。」
尚飛瓊不想為難他,於是又笑說:「那就有勞公子明日再來一趟。」
「啊?呃,這個……當然,當然。」
「謝過袁公子。」她媚極的斂衽而福。
「哪裡……榮幸之至。」
大概是尚飛瓊誇得太大聲,庵里的師太們便也請他順便把一把脈,袁德芳為了廣結善緣,便欣然承命,鬧得庵內上上下下有病的看病,沒病的也看能不能找出病來。
此刻在被窩裡裝睡的朱顏,一開始時挺感到與有榮焉,但漸漸的,因為自己被冷落一旁而頗覺氣悶,差點忘記自己還得裝昏迷不醒。
???
入夜後,袁德芳才去私訪高府,私訪的意思就是不從大門,也不從後門,而是翻牆而入。
邢千紅早料到他會這麼做,準備了一桌好酒小菜,夫婦倆就在後廳里等他到來,時間抓得剛剛好,一盤燒烤的羊肉串還在冒煙呢。
袁德芳一聞到那香氣,就知道他們已經有所準備,笑著走進去。
「你這小子,混到金陵來,居然也不先來打聲招呼。」高傑不改江湖本色的跳起來拍他的肩,他已從妻子的敘述而回想起當年那個俊小子了。
「高大哥,別來無恙?」語畢,他轉頭又向邢千紅見禮,「謝謝大嫂沒有當場戳破。」
邢千紅笑了笑,「你從以前就頑皮,喜歡裝神弄鬼,我何時拆過你的台了?」
「你這回又在玩什麼把戲?」高傑笑問。
畢竟他們知道他太多底細,袁德芳不敢騙他們,以免得罪,便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實在是因為公主。」
於是便將如何意外在京城從李自成手下救公主和何新,以及一路護送他們南下。又因史德威那番說詞,怕有損公主名節,只好又偷偷替公主診治。這些事,高傑和邢千紅完全理解,只是……
「那公主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邢千紅懷疑的問。
「她並沒有瘋,只是當日心神受創甚劇,一受刺激便有些神志不清。不過現在,比起前些時候好多了。」袁德芳實話實說。
「真的?」邢千紅心眼細密,一下子就疑心他和公主有否因患難互生情嗉。
袁德芳考慮了一下,又再透露一些實情,「說實在的,公主通常只會在睡夢中發作,今天會在太祖陵墓發作,是存心做出來的。」
「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不想嫁給那個獨眼蟲,所以你就替她想出這個辦法,好讓馬府卻步。」邢千紅馬上想出原因。
「,這倒是個好辦法,就算是個公主,誰又會娶個瘋子進門?」高傑笑說,「不過,德芳,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狂妄,連謁太祖陵這等嚴肅的時候,你也敢鬧?真是服了你,也虧史大人那麼老實的人,竟會陪你演戲?」
「他並不知情,演戲的人只有公主、史德威和我三個人而已。」
高傑愣了一下,然後大笑,「那更顯得你的厲害,每個人的反應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袁德芳長長的嘆口氣,「再怎麼密的石頭也會有縫,沒料到公主那時真的失心,差點傷了自己。」
邢千紅回想當時的情景,倒真是不像做戲,若非他赤手去擋,公主真的很有可能血濺祖陵。「你的手沒事吧?」
袁德芳舉起手,「小傷,幸虧公主體質幼弱,手上的劍又非常鈍,否則我哪敢出手。」
「是嗎?」邢千紅卻覺得他不顧一切呢,然而就她所知,他是個很受不了拘束的人,就算他對公主生情,也不會願意乖乖當駙馬,而寧可湖海飄泊,可公主金枝玉葉,又怎麼可能隨他流浪呢?
高傑不擔心他情歸何處,倒是比較在意他身落何家?「這回到金陵,除了公主的事外,你的心裡頭是否還有別的計劃?」
「高大哥,難道你還不了解我這個人,從小東飄西盪過慣了,見事辦事,哪會去計劃什麼。」
「你呀!簡直是在糟蹋老天爺賞賜給你的天份。」高傑頓了一下,深意的看著他,「不如這樣吧,你就留在我這邊,憑你是袁大人之後的名氣,相信咱們可以號召更多人。」
袁德芳笑說:「高大哥,你別忘了,在我小時候流落遼東,曾經被皇太極的長子收留,現在這種時局,要是傳揚開來,恐怕不但自己沾不上先父的好名譽,說不定還要害他永遠洗脫不了罪名。」
高傑沉吟一會兒,心知他考慮的很有道理。
邢千紅突然問:「那麼說來,整個金陵除了我們夫妻倆,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世?」
袁德芳不確定她這麼說算不算要脅,但有時候,不賭點運氣也不行,便笑說:「我本來就是個無名小卒。」
高傑追問:「連史大人也不知道?」
袁德芳搖頭,「我希望大哥、大嫂能替我守住這件事。」
邢千紅馬上說:「這是當然的事。」
「多謝大哥、大嫂。」袁德芳站起來敬他們一杯酒。
「自家兄弟,還客氣什麼?」高傑也幹掉一杯。
邢千紅不讓鬚眉的也幹了一杯,然後道:「總之,你就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來便來、去便去,高大哥,你說是不是!」
高傑豈有反對的道理,「當然。德芳,你就先住到我這裡來吧!史大人雖然是好人,但終究是個外人,不像我們這般親近,住在我這兒,你也可以減少不少顧忌。」
邢千紅見他好像頗猶豫,便開玩笑的試探,「怎麼?你已經把我們當外人了?」
袁德芳忙說:「大嫂千萬別誤會。一來我已經被馬士英認定是史可法身邊的人,若是又住到你這邊來,恐怕會節外生枝,二來我正打算趁著沒事,想回廣西掃墓。」
袁崇煥原籍廣西,死後由忠僕冒死收屍歸葬老家,袁德芳成年後一身武藝,每年都會回去祭祖,今年開春接二連三發生許多意外,到現在他都還沒回去過。
高傑和邢千紅一再想拉攏他,卻都落空,而他的理由還真讓人難以反對。
高傑所領的子弟兵全是當時跟李自成闖天下時的舊部,歸附朝廷后,他也跟大部份的人一樣,佔地為王,而大家都知道,跟史可法攀關係是撈不到什麼油水的。
「好吧,就隨便你吧。」高傑不太高興的說。
「噯!」邢千紅拉了他一下,「你這做大哥的,這麼沒氣量!不過是件小事不順你的意,就氣了。德芳,別理他,咱們來干一杯。」
袁德芳才不敢那麼大意,隨便惹人家不高興,茲事體大,說不定還得請他們幫忙帶走朱顏。
「高大哥,說句老實話,我又何嘗願意如此東躲西藏,像只見不得人的鼠輩?」袁德芳情悲意切的說:「先父沉冤未雪,我也盼望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做出一番大事,就算不能洗凈先父的冤情,德芳載罪立功,多少也能藉此光耀門霉,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他的悲情委委道來,令高傑哪好意思再生氣。
邢千紅從以前就覺得他的嘻皮笑臉都只是裝出來的,而他的內心有多少苦處,誰人知?卻是羅敷有夫,再心疼,也只能長嘆一聲,「唉!虧你還稱作哥哥,一點也不體諒人家的難處,還不快向德芳道歉!德芳,你也知道你高大哥是個粗人,你可別放在心上。」
高傑那股氣還沒發,便又遷怒到邢千紅對袁德芳的溫柔上去了,「德芳,你也知道我是個粗人,生來一根直腸子,沒那麼多百折千轉,話都只在嘴上說說而已,你真的可別放在心上!」
他不是不知道邢千紅當年在跟他之前,對袁德芳有意,只是一直假裝不知道而已。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這便是袁德芳一向都裝作不懂或輕狂不在乎的原因,自古多情空留余恨,不如淡薄一點。為免高傑醋意更深,他神色嚴謹的專對高傑一人說:子同大哥,袁某不才,又放浪不羈,但是絕對不會做出有損先父遺風的事,等我回鄉掃墓之後,希望高大哥還願意給我機會表現。」
他的意思是告訴高傑,他是不會做出奪人所愛的事,而且等他掃完墓,或許還會再回來投靠他。
高傑尚不至於笨到聽不懂,看在他是個人才,又是俠義之輩,便豪爽的不再疑忌他,大笑兩聲,「哈!哈!德芳,哥哥我為了表示誠意,先罰三杯酒。」
邢千紅早就明白了,笑了笑,大家一切盡在不言中。
袁德芳可暗吁口氣,果然情之一字,千千萬萬招惹不得,瞧他為了實現對朱顏的承諾,費盡心思的跟這一大群好人、壞人周旋,一個不小心,恐怕真的會鬧得自己到處都難做人。
袁德芳走後,邢千紅若有所思的整理杯盤,高傑看她如此,還是覺得很不是滋味,為顯示所有權的抱住她,親吻撫摸。
「哎呀!你幹麼?」
「我們是夫妻,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邢千紅瞅了他一眼,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哪裡不明白他的心思,笑著揶揄他,「沒想到你也是一壇醋。」
高傑不悅的推開她,「你當我真不知道你以前喜歡他。」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哼!我看你熱情依然不減當年。」
「唉!那又如何?咱們的兒子都那麼大了,難不成我還會拋了你們父子,再去倒追他?」邢千紅頓了下才又繼續說:「我對他這麼好,還不都是為了你。」
高傑不解的看她。
「你不是很想拉攏他?德芳這個人其實外冷內熱,你要是真心對他好,他絕對不會把你給忘了。」
他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可是他終歸是個浮雲遊子,說走就走,有時候也是很絕情,可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惠就能打得動他。」
高傑看她笑得挺有主意的,便問:「你不會是要去引誘他,逼他……」
邢千紅捶他一記,罵道:「死相!你還真把我當成人盡可夫的女人嗎?」
他笑說:「我是在逗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笑了笑,她是多情,但可不濫情,跟高傑做夫妻那麼久了,又怎能不深情?
「我只是想,就算他再怎麼不受羈絆,那也是因為他沒有家人牽腸掛肚,要是有一天,讓他家有嬌妻兒女成群,就算他跑了,還是會再回來。」
高傑聽了點點頭,忽然想到一個人選,「萬紫!你是打算把你妹妹許配給他?」
「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高傑頗覺有趣的大笑,「他們兩個倒是絕配,都是一般的桀驚不馴,我看,也只有像德芳這樣的人品,才能治得了萬紫。」
邢千紅想到那個已年過二十,卻兀自眼高於頂,還找不到婆家的妹妹,真是有些無可奈何。
「如果真能撮合這段姻緣,那真是皆大歡喜!」
當然,只有他們高家才皆大歡喜,袁德芳卻忙死了,又要向支德威辭行,又要去跟朱顏告別,這一去除了真的回鄉掃墓外,另一個原因是為了帶走朱顏后何去何從先預作準備,總不能又帶她去北京。
可是真的很麻煩,如果是從前,無論何方,都是他會走的方向。
???
當他又三更半夜出現在自己的床邊時,朱顏沒被他嚇到,好像自己一直醒著等他來一般,愉快的伸直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袁德芳嘆口氣,也不掙扎,靜靜的和她貼著臉,鼻中凈是她身上所散發的幽香,不由自主親吻起她柔滑細緻的脖子,好像那裡沾了香甜的糖蜜般舔吮。
朱顏忍不住輕喘,才嚶嚀一聲,他的唇便蓋上來,好像是為了不讓她發出聲音,卻反而使她呻吟得更厲害。
一個男人最大的容忍限度在哪裡?袁德芳只知道若是聽任這把火延燒下去,恐怕他就走不了。
「顏兒……」硬拉開身體,望著她一臉的迷情蕩漾。多虧他超凡入聖的意志力,否則又要一頭栽下去。「顏兒,聽我說……」說著,又忍不住親她一下,才認真的直起身子,並將她保持在一臂之外的距離。
朱顏還有些迷惘,不是很清楚剛剛發生什麼事?
「顏兒,我……」忽然間,覺得舍不下她,那個走字,他說不出口。
眨眨水靈的雙眸,朱顏臉上綻出微笑,還在想剛才那非常奇妙的感受。
袁德芳下定決心說:「顏兒,我要離開金陵一陣子,我不在的時候……」
「你要走?!」朱顏打斷他的話,緊張的將雙臂伸向他,「你又要丟下我了?!」
「你聽我說,顏兒……」
朱顏撲進他的懷裡,哭著說:「不管!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顏兒!」袁德芳發現她的眼淚竟已經開始讓他還沒離開便牽挂起來,將她緊摟住,貼著她的頭道:「別哭了,顏兒,你再哭下去,會把我的心給哭碎了。」
他真不敢相信這種話竟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要是豪格聽了……馬上會學了去跟大嫂說。
朱顏聽了,心裡頭固然很甜蜜,但是猶自憂慮,「你從來都沒想要我,你總是在哄我,對不對?」
「我的公主……」
她不讓他哄,搗著他的嘴,認真的道:「我不是你的公主,我是你的顏兒。何新總是提醒我你是浪跡天涯的俠客,我要陪你到處流浪,我知道我可以的,就算是跟著你降清,我也願意!」
袁德芳拉開她的手,情生意動的輕呼,「顏兒……」
「別走!」她的臉上淚痕猶濕,新淚又涌,「這一次你要是又走了,我……」
她眼中的凄楚絕望濃得令人擔心,他把她抱上大腿,親密的擁著,嘆息,「唉!快別嚇我了。」
她在他的頸間咕噥抱怨,「你根本是鐵石心腸,誰能唆得了你!」
袁德芳又把她吻得暈頭轉向,然後才道:「好吧,就算我真的鐵石心腸,可是你也別妄下斷語,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走字。」
他伸出手指扳著數,「我、要、離、開、金、陵、一、陣、子。這可不只一個字吧?」
朱顏不甘示弱,也伸出十指要他數,「一陣子是幾天?」
袁德芳低頭望著她那十根玉蔥似的手指頭,頓時心猿意馬。
「你看你又猶豫了,你一直是在哄我!」
「你別吵,我正在算呢!」他想自己來回一趟廣西,需費時至少一個月,再加上安排退路,總得三、四十天吧,幸好剛才沒讓那件事繼續下去,否則她要是懷孕了,他又不在身邊,她獨自一人豈不令他更加憂心。
「你到底要去哪裡?」朱顏實在很擔心他一去不回。
「去給你蓋棟小木屋呀,要不然,還當真帶你去流浪?」
就算他只是說笑,朱顏聽了心頭也甜蜜,把頭靠在他肩上,她念道:「無所謂,只要能跟著你就行了。願做郎馬鞭,出入損郎臂,碟坐郎膝邊。」
袁德芳又笑又嘆,「那麼我願為羅金疇,在上衛風霜。」
問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聚,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你到底去幾天?」朱顏抬頭問。
「最遲兩個月便回。」他覺得還是多說幾天,以免突髮狀況耽擱了,害她擔心又傷心。
「兩個月!」朱顏嚷嚷。
「噓!別驚動那兩個丫環。」
她壓低噪音嘟嚷,「可是萬一那個獨眼怪又來逼婚怎麼辦?」
「你不是說自己挺會演戲的,再發一次瘋嚇他。」他沉吟,這點倒不能不防,以前只管她的生死,還一切無所謂,現在既然已把她刻進心版里,這就成了他們共同的榮辱,否則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可是不準再不吃不喝,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