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長孫昊看著滿天星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難得這麼一個良辰美景,作為離別的場景倒是挺合適的。就是今天,他要離開靖國公府避難。管他東南西北,只要能逃離娘親的固執逼婚,逃離蓮華的無知誘惑,到哪兒都行。

包袱打理好,寶劍也配戴了,是該走的時候了……自他前夜在溫泉鼻血爆噴、差點暈倒后,請來的大夫說他「好像是血氣上沖、又好像是氣血兩虛」,搞不清楚他到底怎麼了,於是要他靜心休養幾天,也因此娘親才答應他隔離陸蓮華的要求,讓蓮華搬回去住。

可是每每想到蓮華走之前問他一句「有哪兒做錯了」時,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就十分的心虛。錯的人不是蓮華,是他自己。

他不該在初見面的那一刻起,對蓮華起了興趣;不該在再次相遇時,對蓮華髮出挑戰信;他不該在明知蓮華是個男人後,還迷戀上蓮華女裝時的俏麗模樣;這樁樁件件都是他的錯,蓮華不應該為他的病那麼自責的。

他得對自己負責。他之所以會讓自己落得這般田地,完全是因為他堅持找到一位真心所愛的女子的緣故。他相信這世上一定會有那麼一位能令他心動的姑娘,所以他要去找出她。

有那麼一天,等他能理解迷戀蓮華只是假象時,他才能完成蓮華和他結為好友的約定。如果他仍是像現在一樣懷抱愛戀的心情接近蓮華,有朝一日,兩人的友情還是會決裂的吧?

他拍了拍右手的支架和縛巾。看樣子綁得很牢,怎麼活動也該不會鬆了吧?畢竟他得要越牆急奔很長一段路,還是準備妥當點好。

長孫昊背起包袱,輕輕的推開房門,沐浴在清澈的月光下走往圍牆。

接著,他便瞪著那位又打算壞他逃家計劃的傢伙。

陸蓮華試圖翻過圍牆,不過不知道是她最近大過於享受以致於發了福,還是偷懶沒練功所以身手退了步;總之,她不斷的跳起來抓住那牆沿,攀是攀住了,可是身子卻撐不上去,翻不過牆。

她氣喘吁吁地停下手休息一會兒。這幾天她在房裡忙著寫報告,寫好了就回去見棋鷹哥哥,報告這次任務的結果。

她難過的想。她覺得自己像瘟神。打從她見到長孫景后,似乎只有給他添麻煩,先是打傷他的手,然後讓他二次骨折,接著又讓他生了莫名其妙的大病。她還口口聲聲地說要當他的好友,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連累他,怕他也不敢接近她了吧?

她不敢向他道別!害怕他不會給她好臉色看。此時,她毋寧這傷是落在自己身上,因為看他受痛,她心中並不好過。就連龍礎哥哥受傷她都歸罪在意外上,但是現在,她卻因為他而開始反省過去十九年來,所發生在她周遭的一切。

她以前常以為自己只是身旁多了幾起意外罷了,在江南沒人敢娶她是人家大敏感了;現在想想,也許大哥說得對,她不該嫁人當禍害!該一直留在陸家。反正哥哥們身強體健、聰明機警,逃得過蓮華身邊的意外;萬一又有人受傷,傷的是那些盜匪們,她也比較不會那麼為難。

回去后,她得去婉拒舅媽地說媒才是。反正,大不了就是吃幾天牢飯,到時再拜託戶部看在她大哥二哥的面子上別為難她吧?蓮華苦澀的看著牆壁。「眼前翻不出去,什麼都是白搭。」

「你要走了?」在一旁默不作聲,盯著蓮華翻牆翻了一刻鐘仍舊徒勞無功;長孫昊總算開了口。

「景。」蓮華沒回頭。她該拿什麼臉見他?「你最好快回去,省得被人瞧見我們在這兒聊天。到時夫人若追問我的下落,你可以推個一問三不知,免受家法責難。」

「不會的,因為我也要走。」長孫昊左手輕輕攔著蓮華纖腰,笑道:「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我陪你一程。」語罷,他縱身躍起,抱著蓮華輕盈的翻過牆。

「我說你人真的好的過頭了,景。」才一站穩,蓮華立刻推開他的手。

蓮華為他這麼自責,讓他看了更為不舍。以往他老怨蓮華是災星,可是現在蓮華自覺是「災星」,他卻寧可蓮華沒有自覺。

受傷生病是他自找的,與蓮華無關;就算有關也無妨,他心甘情願。

「不要為了我,反而被人誤會你想逃離靖國公府。你不用擔心我的問題。哥哥們租下的房子其實就在城外不遠處,我很安全的,你不用送我。真的。」蓮華心中儘是感動。

「別擔心,我是自願離開靖國公府的。」長孫昊溫柔地執起蓮華的手。「這次……真的要道別了。」

☆☆☆

「切記我的交代,就這麼部署。」陸龍礎對著部下們點了點頭。「這次務必要逮捕到這個可惡的採花大盜才行!」

目送得力的部下們迅速離去,陸龍礎不由得再次思量,這個計劃的可行性。「要是蓮華知道了」才剛這麼說著,略一抬頭,赫然發現前方策馬緩行的一對人影,就是他最提心的問題源頭。

此刻他該是身受重傷,才剛開始重新學步的傷患,如果讓蓮華察覺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把她騙離陸家的幌子,接下來的事情還能辦嗎?

陸龍礎矯捷地衝進屋裡,對著才剛開始準備晚飯的二弟陸棋鷹輕聲暗示說:「小惹禍精回來了。」

棋鷹會意的停下手邊工作,走到屋門口去爭取一些時間。他第一個注意到的,就是那位雖然右手還包紮著,可是單手駕馬完全無礙的俊美青年。如果他和蓮兒一路同行,還能保持優雅而從容的姿態、沉著而穩靜的神情,那麼他必不是普通人。

長孫昊先輕盈的躍馬而下,再繞到另一邊,接蓮華下馬穩穩的踩著地面。

「……我們就在此告別了。」長孫昊心痛的咬著唇,苦苦的吐了這麼一句。

「那你打算去哪兒?」蓮華著急的問,「就這麼離開靖國公府,你還有地方可去嗎?要不,你留下來,幫著兩位哥哥可好?」她喜歡和他在一起。

就算不提一路上他對她多方照顧;更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彷彿是理所當然的。在沒遇到長孫昊之前,哥哥和工作就是她的一切,但在遇到他之後,她才赫然發現,這世上還有許多不同的有趣事物,和他在一塊,好像每件事都變得不一樣了。

如果她就這麼一路跟著他,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長孫昊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正是為了要逃離蓮兒,他才離開家的嗎?若是留在可人的蓮兒身邊,他已經沒有耐性再把持住自己的理性了。

「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吧?有緣的話,一定會再見面的。就像你所說的,我們是好友,這份情誼……是不會變的。」長孫昊苦澀的回應。如果甜美的蓮兒是女人的話,那麼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刀而解——蓮兒不討厭他的話,他願意為了她安定下來,靖國公府也能安泰了。只是,誰讓陸蓮華是「江南名捕」呢?不可能會是女人的。

「啊!那個——」蓮華本想說句話卻被他打斷,他修長的手指壓住她柔嫩的櫻唇,她雖然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可是她確信,他看她的眼神不同以往,現在他炙熱的目光就像是烈焰般讓她整個身子都像是著火似的燃燒發燙。

「就這一次,請你什麼都再別說了。」長孫昊這句話與其說是對著蓮華說,毋寧說是他正試圖勸諫自己。再一次,他明知道不能對蓮華出手,可是學不乖的長孫昊,仍舊輕輕托起蓮華紅潤動人的粉嫩雙頰,看著天真無邪的蓮兒,充滿罪惡感的將自己的唇迎了上去。

吻過這一次.他發誓會對「陸蓮華」徹底死心!

蓮華只是看著他認真而堅決的模樣,毫不推拒的看著他。她在猜,看他的舉止跟上次舔湯汁的時候很像,可是剛才他們什麼都沒吃啊?這傢伙,餓昏了嗎?

陸棋鷹饒富興昧的看著眼前即將上演的,被歸類為兒童不宜的場面。這個傢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對他們陸家的蓮兒做出這種事,是不要命啦!

瞧那青年還包紮著右手,棋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造成的「意外」;而看當下情形、這傢伙竟然還不知死活的喜歡上了蓮兒?不論他是誰,陸棋鷹都要對他的勇氣致上十二萬分的敬意。

能讓他這個天下聞名的「鬼才神捕」衷心敬佩的人不多,但這傢伙——他中意極了!看樣子,蓮兒對這俊挺青年也頗有好感……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

只是……大哥雖然對蓮兒管教甚嚴,但骨子裡還是個溺愛妹妹的兄長,如果被他撞見這場景雖然有趣,不過善後可能會有些麻煩——還是去阻止他們吧?

棋鷹出其不意地走到長孫昊身後,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蒙這位壯士對咱們家蓮兒多方關照,初次見面,敝姓陸,名棋鷹,是蓮兒的二哥。」

只差不到一根頭髮的距離就能得償心愿的長孫昊,在還來不及懊悔好事被阻撓之前,突然驚覺大事不妙!他被人當場抓包了!他半是羞慚半是懊惱的向一旁跳了一步。

「抱歉,這是誤會。」長孫昊努力的辯解著剛才差點發生的事。其實他不在乎被天下人知道他喜歡蓮兒,但是他不想讓蓮兒知道后,因此而斷了和他之間的友誼;也不想因此讓蓮兒產生困擾。「我只是——」

「棋鷹哥哥,他餓壞了;我剛剛看到你過來時,就想提醒你,晚餐請多做一份。」蓮華極為自然的幫著長孫昊。人嘛!總是會餓,其實長孫景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的。她徹底的誤會長孫昊方才的動作。

「你剛才就看到了他?」長孫昊震驚得猛盯著筋少得可憐的蓮兒。他小聲的忙拉著蓮華到一旁問道:「你怎麼不說?!」

「是你要我什麼都別說的。」蓮兒一臉奇怪的回望著他。他又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這樣他真的能找到好工作嗎?算了,先讓他好好吃一頓再說,「棋鷹哥哥,家裡還沒開飯對不對?這次的工作,景幫助我很多,讓他在家裡吃飽飯再走好嗎?」陸蓮華不忘又強調一次:「我們一路趕來風塵僕僕的他餓壞了。」

長孫昊只能應和著蓮華。他知道蓮兒一定又搞錯了什麼,但他也只能當作是這樣。他該慶幸蓮兒不像一般女人一樣敏感,否則不早就發覺他的企圖了?「真是不好意思.讓陸捕頭見笑了,在下實在是餓壞了,看來得打擾您一餐,不用費心,隨便什麼都行。」

「餓壞了?的確,瞧你這不是差點『吞』了咱們家蓮兒?」棋鷹似笑非笑地迅速打量長孫昊上下。

以蓮兒的「聰穎」,就算她喜歡上這傢伙,她自己也決不會馬上察覺的。

「你們『一路同行』?也難怪你『餓』昏頭了。不過……我可不認為壯士『隨便什麼都行』喲!」他另有所指的看向蓮華!一面對長孫昊禮貌的伸出手,一面再度笑道:「看來壯士還挺挑食的嘛!」

☆☆☆

「長孫景?」負責招呼客人的陸龍礎不免吃驚的望著眼前這名風采出眾的青年。論相貌,論舉止,他沒有理由不信服這青年是何許人物,只是……蓮華說她在府中的工作全「仰仗」這人的幫忙,那麼……龍礎拈了拈手上這看來有好些份量的報告書!看來蓮兒又搞砸了。這份報告書肯定沒什麼真實性。

只是她雖沒查出世子生病的緣由,倒是帶了本人回來讓他們驗明真相。也罷,他就親自和這個幽府大將軍長孫昊親自較量吧!「幸會幸會。」

長孫昊小心翼翼地應對著眼前這位令人難以忽視的神捕。「在下慕名已久,今日得以會面,實屬榮幸之至。」他從這陸家兩兄弟的神情判斷,他們已然察覺他正是靖國公世子長孫昊,但他們不說破,這又是為何?

「長孫兄毋需客氣。」龍礎對長孫昊其實還很有好感的,他看人向來很准。若不是職務所需,他覺得交這個朋友倒還值得。理所當然的,先說些客套話讓對方放鬆戒心、再查探對方虛實。他好心的問起長孫昊右臂這傷勢是怎麼來的。

一聽到大哥提起這話題,原本乖乖端坐在一旁的肇事者蓮華立刻聰明的躲到一簾之隔的廚房裡頭。怎麼他們什麼不談,談這個?

「也沒什麼。」長孫昊淡淡地說著蓮華失手的意外,他也巧妙的轉移與自身有關的話題,問起陸龍礎身上包紮著的傷勢。「聽蓮兒說,您這傷也是意外?」他不由自主的偷瞄著隔著一層竹簾,在廚房裡忙活的蓮兒身影。

「說到那驚險萬分的一幕,龍礎倒起了興緻;向來對外人難得多話的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起他這十幾年來遇過更驚險刺激的事件。

長孫昊的注意力也開始集中在這一長串和蓮兒有關的「意外」上頭。

「這麼說來,蓮兒那個別稱江南『名』捕的外號是……」

「因為她所到之處哀鴻遍野、雞飛狗跳、鳴聲不絕、無一倖免,所以才稱她為江南『鳴』捕呀!」龍礎不禁對長孫昊感嘆道:「你可以了解,我們兄弟倆是怎麼一路辛苦過來……」

「我能理解。」感同身受的長孫昊點了點頭。「不過,正是如此,所以才讓人更放心不下蓮兒哪!」他一天沒見著蓮華,就忍不住煩惱起來,深怕她又闖什麼禍。

陸龍礎對於這位才認識不到一天的青年,好感更加強烈。「沒錯沒錯。」姑且不論這案子要調查的真相為何,他決定全力幫助長孫昊辟除謠言。

另一方面,在廚房裡頭的兄妹倆也沒閑著;陸棋鷹忙著煮大餐,而蓮華則忙著檢查棋鷹哥哥的成品是否夠格拿出去宴客。

棋鷹除了不敢讓蓮兒動手幫忙做她那些味道能驚天地泣鬼神的拿手絕活『肯定會絕了活路』,他還得小心蓮兒會不會粗手粗腳打翻佳肴;只是那之前,他該注意別讓蓮兒吃空了晚餐。

蓮兒自小就像個無底胃袋,再加上她的興趣是品嘗甜點,只要有吃的,她就停不了口;不過相對的,一出公差她也從來沒有哪時候會特別喊餓,好似是平日儲糧以利工作時的消耗。所以她看來好像很會吃;但又不全然是那回事。

「我說蓮兒,沒事的話你還是別在這兒礙路如何?」他看著難得心事重重的妹妹,雖然她沒明說,可是他可以看得出來她有心事;證據是她面前五盤菜,她還沒一盤吃完的。平時這點量可能還不夠讓她開胃。

「棋鷹哥哥,我們商量件事好不好?」蓮兒停下了手中動個不停的筷子,一臉憂愁的抬頭看二哥。「我……可不可以別嫁了?舅媽提的那親事,就當她沒說過?」

「怎麼了?」陸棋鷹倒是對妹妹的煩惱一目了然。因為蓮華打從一踏入廚房,就不時張望竹簾那一頭的俊美青年;平日她就算在監視欽命要犯的時候,也都是一副游刀有餘的模樣,現在這麼心無旁騖地盯著「非點心類」的東西,倒是罕見的事。說沒問題誰會信?

「那個……景他離開了靖國公府,我想……跟著他一塊兒遊覽天下,一定很有趣,所以……我不嫁了行不行?」蓮華認真的和二哥商量著。「反正……你們也一直很反對我嫁出去嘛!所以讓我跟著他走的話……」

陸棋鷹默不作聲地挑了挑眉,看著小妹大膽的請求正大光明「私奔」的許可。他敢保證,這絕對是劃時代的創舉;幸好蓮華雖不夠精明,可是至少眼光還不錯,挑了這個天下公認的「乘龍快婿」,否則她給人騙去賣了,恐怕還會幫別人算銅板。

「不過,你別忘了戶部的命令,你是非嫁不可,否則這牢獄之災……」

「了不起被關一陣子是吧?反正這不是什麼大罪呀!全天下有多少人犯了這條,又不只有我?我們不過是被戶部抓來殺雞儆猴的……再說,大哥二哥有功於朝廷,還怕戶部不賣哥哥們的帳?請他們再緩幾年行不?」

陸基龍光笑著沒答腔。蓮華變得精明多了,這改變全是為了長孫昊?

的確戶部當初之所以會要他們兄妹抽籤選代表先成親,正是因為不想影響陸家神捕查案的精神,如果他們兄妹那時對戶部的命令來個婉言拒絕,相信戶部的確不會為難他們兄妹;不過因為正直的大哥認為身為執法者必須以身作則,才會同意戶部的提案。

至於蓮華會幸運的抽中籤王,姑且不論她的天運,那簽是棋鷹自己做的,他判斷這結果是最理想的狀況……反正蓮華並不反對先嫁人,他也樂得動這種手腳。

他當然也不願意唯一的妹妹隨便成婚後過的不幸福,但是……一直對男女情事懵懵懂懂的蓮華,似乎開了竅?

他看著蓮華,迅速地轉移了話題。「不過,你自己想這麼做,但長孫昊那傢伙呢?」

陸棋鷹自然沒漏掉前不久長孫昊被他抓包時的反應。長孫昊對蓮兒的感情絕對非比尋常,但是……

「二哥,他不叫長孫昊啦!靖國公世子怎麼可能隨便來這嘛!」蓮華開始覺得有些累人。怎麼她周圍的人一個一個的記憶力都變糟了啊?「他叫長孫景,和靖國公同姓,可能是親戚,不過他在靖國公府只是世子的貼身侍衛,我剛介紹他時不是說過了嗎?」

「隨你怎麼叫他。」棋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也不想花工夫對蓮華解說。「我要問的是,他答應了嗎?畢竟和你同行,得時時謹防不小心的意外發生……」

「我沒問他,不過他那個人很好說話的。」蓮華不好意思地低垂著頭反省道:「以後我跟著他,會格外謹慎的。」

「蓮兒,如果長孫昊我是指景,不願意讓你跟著,覺得照顧你很麻煩,咱們也不能勉強人家,是吧?」陸棋鷹不會特別耍計謀整人,但如果是碰巧遇上,順便增加生活樂趣,有何不可?

眼見二哥不反對,蓮華高興的就要往廚房外走。「那我去問他」

「等一下。」陸棋鷹一把拉回妹妹走到廚房一角,那裡剛好擋住了來自門外的視線;從蓮兒進來后,外頭的他也始終盯著蓮華的一舉一動。「你這麼直接問他,如果他人正如你說得那麼好,他就算不情願也不會拒絕,這樣對他未免太不公平。」

「那不,我要怎麼問?」蓮華一臉企盼地看著聰明絕頂的二哥。

陸棋鷹露出一副很煩惱的模樣。「不如,二哥想個法子去試探他對你是否真心,是否心甘情願的讓你跟著,如何?不過,等會你別說話,免得干擾我。」

「行。」蓮華輕笑著點了點頭。「我覺得他一定會答應的。」

長孫昊注意到陸棋鷹拉著蓮華走到廚房另一頭,不覺有些心煩意亂。

陸龍礎對蓮華不苟言笑的態度還好,可是那個陸棋鷹對蓮華呵護至極、開口閉口「蓮兒蓮兒」的叫,雖然他是蓮華的哥哥,長孫昊還是難以容忍!這世上,只有他能這麼親密的稱呼蓮華為「蓮兒」!

可惡!一思及自己這麼不正常的感情,長孫昊又開始懊惱了。

為何回到自己家,這兩位「神捕」還是沒讓蓮華褪下偽裝侍女時的女人打扮,換回平日的男子裝束?他一直提醒這兩個做哥哥的,不過他們的反應卻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就好像蓮華女裝的模樣是理所當然的,這一家人這麼不拘小節嗎?

長孫昊只得看著蓮兒在家中自然生動的嬌態,一再告誡自己該死心的他,卻偏偏怎麼也放不下。他明知和蓮兒是不會有結果的,但

晚餐過後,陸龍礎和長孫昊高談著南北文化的差異,而陸棋鷹穿梭於廚房和廳里估量著何時才是最好的時機。

棋鷹看著蓮兒剛從門外買了糖葫蘆回來的時候,便以不大不小的音量,對著蓮兒喊道:「你剛完成差使回來就別再四處忙了,養足了精神才好,別忘了下個月十五就是你的大喜之日。」

「啊?」蓮華是大堂內唯一發出像樣質疑的人。隨即她想起二哥之前的吩咐。

「你自己嚷著的那門婚事不是嗎?舅媽作媒嫣州首富柳家的親事啊?二哥已經幫你和人家說定了,下個月十五迎親。」

陸龍礎看著二弟樂在其中的樣子,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也不說破,只是不動聲色冷眼旁觀;陸家人的性格果然相似。而長孫昊則是怔在當場,久久不能自己。

「……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蓮兒,你也真是不夠意思,怎麼這等大事都不同我說一聲?」靜默許久的長孫昊,總算開了口。

他還在寄望這份感情能有一絲絲實現的可能,但是蓮華都要成親了,他還在想什麼呢?陸蓮華終究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哪!他不禁語帶妒意地說道:「想必新娘子一定是少見的絕色佳人吧?真讓人羨慕不已。」

天曉得他這個靖國公世子,居然會吃起一個未曾謀面的女人的飛醋!他毀了!

「你……別這麼稱讚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頭一次聽到長孫昊對「自己」的讚美,陸蓮華的壞毛病又發作了,飄飄然的她,開心的完全沒注意到長孫昊那陰森神情的背後隱含著無限的心痛!

陸龍礎和陸棋鷹迅速的交換了一個不尋常的眼色。這個長孫昊對蓮兒——

「是嗎?看來我也不方便再打擾,還是趁早離開才是。」語罷,他也不管這麼做是不是失禮,就徑自向陸家三兄妹拱手辭別。他的忍耐力已經瀕臨崩潰,如果他還不趁尚存一絲理性前離開,最後哪怕必須和陸家神捕交手,他也一定會搶蓮兒走!

蓮華嚇了一跳。這反應到底代表了什麼?她連忙上前阻止他。「那個——」

「別說了,你都要成婚了,我還留下來做什麼?」他明知不能卻仍沉痛地伸手輕撫著蓮兒臉龐。「我會祝福你的——以好友的身份。」

「啊?」陸蓮華還沒真正的反應過來,就看到長孫昊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跳上拴在門前老樹上的坐騎,往南方狂奔。「喂!要走也別丟下我哪!」

「以行動力而言,你可能還略遜他一籌。」陸龍礎望著遠去的身影客觀評論。

「不過這一回合,是我嬴。」陸棋鷹笑著。「連這種小把戲也看不穿,真是枉費他也以布陣聞名邊關。

「我總覺得那位大名鼎鼎的靖國公世子、他——喜歡咱們家的蓮兒是吧?可是他似乎不願意承認。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他彷彿誤會了咱們家蓮兒的性別。」陸龍礎皺眉道。雖然對權貴沒興趣,但他並不討厭這個很談得來的世子當他妹婿。

「我還知道另一件事——咱們家的蓮兒也看上他了。」棋鷹對著更為吃驚的大哥點了點頭。「不過她本人還沒注意到就是了。」

「棋鷹哥哥!」陸蓮華不服氣的回頭看著自作聰明卻弄巧成拙的二哥。「你說要試探他是否願意讓我跟著他一起遊歷天下,怎麼現在卻讓他人跑了啊?你看,如果是我一個人,他一定會答應,一聽到我要成婚、可能有家累,所以把他嚇到了吧?我要去追他回來!跟他說那只是一個小玩笑!要跟他走的人,只有我一個!」

「慢著!」陸棋鷹拉走妹妹手中的韁繩,將她拉下馬。「那不是玩笑。你和柳家公子的婚事確實已經說定,下個月十五成婚這也是不容辯駁的事實;我沒胡謅。」

「哪有這種事?我連舅媽的面都還沒見著——」

「讓你見著,這門親事還能成嗎?」陸棋鷹振振有辭地細說一切。「說無論如何要嫁的人可是你,舅媽來了卻見不到你的人,二哥不幫你搞定,你不是也要怨二哥誤你終身嗎?」

「可是我現在並不想成婚哪!因為戶部的命令,我才想嫁人,想離開陸家;可是,我想通了,與其這麼隨隨便便的嫁人,我寧願和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二哥,我——」

「蓮華,你……真想在長孫景身邊?」陸龍礎插嘴問道。

「即使他認為我是大麻煩,我——我也賴定他了!」

「不過蓮兒,姑且不論戶部那裡是否能擺平;這件親事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可以回絕掉啊!你這麼一改變心意,讓舅媽、大哥和我都很難向人家交代哪!」陸棋鷹又流露出一副很煩惱的樣子。「我們已經接受了柳家的聘禮,要賠不少啊!恐怕短時間內湊不齊。」

陸蓮華什麼都沒有,就是同情心過剩。雖然她總覺得二哥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可是她還是信了二哥地說詞。她吞了吞口水遲疑問道:「賠不起……會如何?」

「你放心,就算因此而與財大勢大的柳家結怨,大哥和二哥被柳家陷害以致丟了這御賜的捕頭工作,甚至被捕入獄,遇上以前逮捕的大盜,結果被打得半死;或是被流放邊疆,被那些邪惡的強盜追殺,最後屍骨無存在荒漠之中——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犧牲我親愛的蓮兒妹妹的幸福。」陸棋鷹憐愛的拍了拍妹妹的頭,柔聲說道:「你若真的想追景而去,現在還來得及。趁還沒人來前快走,其他的就交給我和大哥來善後。」

陸龍礎看著唱作俱佳的弟弟表演賺人熱淚的大戲。他該不該說破真相呢?

「不……這事情的起因全是蓮華自己愚昧,沒認清楚自己的想法,才讓二哥千辛萬苦的去爭取這樁婚事,如今……說反悔,也太遲了吧……是我的運氣不好……」陸蓮華說著說著,一面幽幽抽泣著,一面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裡。

看著妹妹難過的模樣,陸龍礎不忍心的開了口:「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棋鷹?既然蓮華不願嫁,也沒必要這麼勉強她吧?戶部那裡可以再緩的。」

「她從小沒吃過什麼苦,如果她就這麼隨性的跟著長孫昊,我不認為是好事。再說,如果不經過考驗,蓮兒可能也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情;她現在只不過是被我說了幾句,就答應嫁了,可見她還沒搞清楚狀況。等到時機成熟,蓮華也好,長孫昊也罷,他們真正有心要在一起的時候,我絕不干涉。」陸棋鷹擺了擺手。「再說,我們已經為了要捉拿那個採花賊而花了這麼多工夫,怎能就此罷手?」

「我記得我們不是擬定了十幾個方案,其實沒必要讓蓮華傷心成那樣。從小你不也疼她疼的厲害,怎麼,」陸龍礎走回大堂,找了位子坐下。「你不會只是因為咱們家妹子喜歡上那位和你齊名的長孫昊,覺得蓮華被搶了,心有不甘,所以整她出氣吧?」

「我哪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陸棋鷹淺淺一笑。「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刺激有趣罷了。」

「你呀!性格得改改,這樣要如何公正執法呢?」向來端正的陸龍礎對於弟弟這種時正時邪的態度也是很頭痛的。陸家,怎麼老出問題人物呢?

「放心,我知道輕重的。」

「萬一,那個沒弄清楚真相的長孫昊在失意之下,另娶他人,咱們的蓮兒怎麼辦?」陸龍礎仍是不放心,事情的發展真能如棋鷹所料嗎?

「不會有這事的。咱們的蓮兒可是擁有天運的人。」陸棋鷹自信的點點頭。「如果他拋棄蓮兒,我不會輕易罷休。大哥你也是吧?咱們聯手逼他娶,看誰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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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俏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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