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時間好像停頓了一般。
崇德愣愣地看著胸前,只剩劍柄的短刃。緩緩地移目,對上秋海棠亮晶晶的雙眼。
「你……」
秋海棠乾咳了一聲,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飛快地從崇德的懷裡爬起,閃到了紅綾和黃絹的身後。
在場的侍從們鼓噪成一片。眼見著明明被刺入胸口,流了多得不能再多,足可以淹死人的一地鮮血后,居然可以像猴子一樣飛快地爬進身,又用極快的身法閃到最少距離了十餘步遠的侍女身後,如果還不會覺得驚惶害怕,那就真不是常人該有的反應了。
崇德很慢很慢地把短劍拔出身體,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氣憤,精緻的俊秀五官一片猙獰,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
雪白的劍身依舊在陽光的照射下亮得刺眼。可是與當時插在秋海棠身上不同,從崇德胸前拔出的劍身上卻沒有沾到半分血跡。
崇德右手持著劍柄,左手的食指頂住劍尖,用力一推,那劍身竟然短了一截,再用力,劍身完全消失不見,只見到白皙修長的左手食指一根,抵在珠光寶氣的長長劍柄上。崇德的食指一彈,雪亮的劍身就如同有靈性一般,直直彈了出來,不住的晃動著。
秋海棠從紅綾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青灰的臉上縱橫著幾道雪色的痕迹。那是被崇德的淚水衝出的本色肌膚。
「你是不是覺得耍著我很好玩兒?」崇德的眼睛要冒出火來,掛著淚痕的臉上全然寫著我很生氣四個大字。揚起手,閃著寶光的短劍直直地向秋海棠飛去。秋海棠拉著紅綾輕輕一閃,短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崇德跳起來,赤紅著眼向秋海棠撲過去。
「你這個混蛋!我殺了你!!」
秋海棠好像泥鰍一樣,躲來閃去。
「九九,你別生氣嘛。我只是想聽你的真心話而已。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如果我不用這種方法,那麼彆扭的你怎麼可能坦白自己的感情呢!」
「你住口!你這個無聊,下流,卑鄙又惡劣的小人。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秋海棠閃過李崇德的拳頭,飛快地轉到他身後,在崇德的後頸劈了一記手刀。接住崇德軟倒的身體時,嘴裡還不停地抱怨。
「真是的,個性還是這麼彆扭。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鬧……」說著,把崇德扛在了肩頭。「就如你的願,讓你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扒我的皮,抽我的筋。」說著說著,秋海棠竟開心地笑了起來,眼神也變得色色。
「二皇子!」秋海棠沖著西夷晴璃揮了揮手,笑容滿面地說:「謝謝你啦!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的。」
西夷晴璃微微頷首,也笑著回應:「不客氣,不客氣,我的謝禮已經拜託十六殿下了。你這就帶他回去慢慢享用了,恕我不送!」
紅綾和黃絹跟在後面,還不忘了竊竊交耳。
「你說,主人要讓九殿下吃肉,喝血,扒皮,抽筋,為什麼還會笑得那麼下流?」
「笨。當然是要九殿下嘴裡吃那裡的肉,還要喝那裡的精血嘍……」
「嘿嘿……可是他一定做不好,又沒什麼經驗。」
「嘻嘻……有主人教,有什麼學不會的!」
「這倒也是。那麼扒皮抽筋呢?」
「要吃肉得先扒皮嘛,穿著衣服做什麼做。至於抽筋嘛……當然是……嘿嘿……」
「……哦……嗯……呵呵……」
眾目睽睽之下,穿著嫁娘衣服,一身喜氣的秋海棠,肩上扛著昏死過去,衣鮮履明的李崇德大步走出行館,身後跟著兩個一臉詭笑,交頭接耳的美貌丫頭。
好詭異!侍衛們一起激凌凌打了個冷戰。
久久之後方回過神來的西夷若葉一把抓住了西夷晴璃的衣領,用足以震破房頂的音量高聲地喊道:「西夷晴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他媽給我說清楚!」
****
把崇德扔到床上,秋海棠跑出去洗臉換衣服。
「喂,小七,你的事情解決了沒?」凌霄搖著紈扇,好奇地向房裡望。
「嗯,差不多了!如果接下來你們不來打擾的話!」秋海棠笑眯眯地回答,一面將房門當著凌霄的面「怦」地關上。
去,有什麼了不起的。凌霄夫人伸伸舌頭扮了個鬼臉,施施然下樓去了。
頭好痛。崇德漸漸地恢復了意識。後頸處傳來的抽痛一跳一跳地衝擊著腦葉,非常不好受。
這是,在哪裡?
記得自己去鬧喜堂,搶新娘,然後,好多血……
「啊!」崇德大叫了一聲,使勁要從床上跳起。可是,動不了?!
崇德猛地張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對錦羽斑斕的鴛鴦。該死的,又被綁住了。崇德面朝下俯趴著,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雙手合攏被牢牢地捆在床頭,為了怕掙扎中手腕被布繩磨傷,手腕和繩子之間還被體貼地墊上了厚厚的棉布。雙腳雖然沒有被綁,但因為是面衝下的姿勢,所以腿可以運動的方向也相當有限,更別提還有個大活人壓在上面,根本就是英腿毫無用武之地了。
「你放開我!」就算知道掙脫不了,崇德還是大力地扭動著身體。
「別動,別動!」海棠在崇德的耳朵輕吹了一口氣,崇德的身體一僵,細緻的肌膚上起了一片寒疹。「你一動,背上的肌肉也會跟著動,不但會覺得痛,而且,萬一我的手抖一抖,紋身就要走樣,九九,你的身體就要變醜了哦。」
崇德聞言嚇了一大跳。
「你,你又在幹什麼?!」不詳的預兆在胸口發酵,崇德一陣頭暈。
「不就是咱們還沒完成的海棠圖嘍。」秋海棠將崇德的頭輕輕扳了一個角度。崇德的目光所及,正是海棠掛在牆上作為模板的《海棠秋醉圖》,一樹海棠,開得極絢爛,紅艷欲滴,襯著綠葉在風中搖擺。
「你,你,你……」崇德看著那一大叢的花,驚得不知說什麼。只是一愣神的工夫,背後又傳來細細地如螞蟻叮咬的痛意。
「放心吧,不會太痛,剛剛你暈過去的時候,我已經刺了兩朵花了。我師父配的葯天下無雙,鎮痛又消炎。雖然咱們還有許多沒有完成,但我辛苦一點,爭取可以早日把你身上的海棠圖完成。權且當做我送你的禮物好了。」說著,海棠俯身在崇德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不要!」崇德大叫。這算是什麼禮物,好端端的背上刺上一大片嬌艷的海棠,如果以後傳了出去,自己根本就不要再做人了。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背上的刺痛還在繼續,每刺一針,都像是在心頭刺了一個孔。所剩無幾的自尊心還要被他刺得千瘡百孔,一想及此,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怎麼了?」秋海棠慌忙地拭去崇德臉上的淚,可是崇德的淚水源源不斷地自眼窩中流出,把鴛鴦綉枕濕了一大片。「是不是哪裡痛?我明明有塗了葯,不會讓你痛得掉淚才是啊!」
崇德也不理他,自顧自地放聲大哭,哭得渾身抽搐,最後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秋海棠苦著一張臉,把崇德的手放開,摟在懷裡親兩下,拍兩下,卻怎麼也止不住崇德的淚,直到他哭到累得睡著,秋海棠才把他放下,甩動著有些麻痹的雙手,看著崇德滿臉淚痕的睡臉自言自語:「看來,以後還是等他睡覺的時候再來刺吧……好彆扭的九九……」
說著說著,嘴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容。
「我知道你今天累了,我今天也很累。乖乖地睡吧,七七永遠不會離開九九。」輕輕在崇德的唇上吻一下,秋海棠在他身邊躺下,伸出雙手將崇德摟進懷裡,沉沉地一起睡去。
「不行,今天一定要給兒臣一個說法,再這麼下去,可真是讓人受不了了!」一大清早,雪櫻閣里就傳來高聲的叫喊。
剛被從床上挖起的李朝旭皺著眉,食指抵在太陽穴上輕輕地揉著,頭疼地看著面前毫無風度,像個孩子一樣大吵大鬧的兒子。
「崇恩,你多大了?!一大清早就在這裡亂嚷嚷的,成何體統。都二十多歲的大人了,請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好歹是我新唐的太子,未來的皇帝!」
「父皇,兒臣本來就不想當什麼太子。你要是恩准我離開朝堂去做個自由自在的百姓,那兒子我才感激父皇您的恩賜呢!」
「你想也別想!」李朝旭冷哼了一聲,「管你高不高興,你就是我新唐的太子,除非你死了,否則你休想逃避你的責任。」
「是啊,更別說崇恩你要是跑掉了,一定會把景之拐走,景之不在了,你父皇豈不是更累。別說你父皇不答應,就是我,也不會答應。」坐一邊的流櫻打著哈欠,舉起手邊的茶碗潤了潤嗓子,「不然的話,那就你一個人到民間流浪去,把杜太傅留在朝堂里協助處理政務。朝旭,你看怎麼樣?」
「好!」
「不好!」崇恩從椅子上跳起,酷似李朝旭的俊臉上肌肉一陣抽搐。不願當太子就是為了要拐杜景之出去,如果他動不了,自己放棄太子之位還有什麼意思。「景之只能留在我身邊。」
「那你就老老實實地當你的太子,等著將來接你父皇的班,景之依舊作他的承恩郡王,依舊當你的太傅。否則嘛……」流櫻冷哼了兩聲。
「你說什麼就什麼好了……」崇恩沮喪地垂下頭。可以無視父皇的嚴令,但是面對櫻妃,崇恩總是心存忌憚,不敢放肆。「每次都這樣……」
「說吧,一大早的把你父皇拖起來幹什麼?」天有些冷了,本來就怕寒的身體一到這種時候就會不適,強自被人從暖和的被子里拖起來,不管對方是誰,都不免讓人有些生氣。
「是,是為了景之的事情。」崇恩越想越氣,「老九究竟跑哪裡去了!半個月來人影子絲毫不見。他才是九城都御長官吶,現在九城都御衙門裡的卷宗已經堆得跟小山一樣高了。」
「不是派杜太傅去處理了嗎!」朝旭用手指敲著桌子,不耐煩地說。流櫻的身體一向怕冷,一會兒還是派人煮點薑湯來喝的好。
「景之已經在那裡呆了十天了!」崇恩忍了半天,終於大聲叫了出來。十天了,十天哎!已經有十天無法跟景之同床共枕了,讓人情何以堪!每當午夜,翻身伸臂都摸不到身邊的軟玉溫香,只有冷枕寒衾,再這麼過幾天,自己只怕要鬱悶寂寞而死了。
「不行,父皇,您一定要把景之帶回來。他自己個兒內閣的事務就很多了。」多到常常忽略我!崇恩覺得自己比怨婦還慘。「現在又兼九城都御衙門的事務,人會累垮的。聽說他已經三天三夜沒睡覺了。」
「沒事兒的。」流櫻縮了縮身體,把身上的錦袍裹了又裹,唔,好睏埃「我有每天讓御廚燉補品給他送去的。你也稍安勿躁,崇德過不了幾日就該回來了。」
「娘娘,不是兒臣急躁,只是九弟他太過分了。放下自己的責任,不知道跑哪裡胡混去了,等他回來,您和父皇一定要好好地嚴加懲處才是。」最最不可原諒的是,老九這一撂挑子,害苦了景之,也害苦了自己。這獨守空閨的十天,非要崇德連本帶利地還回來不可。
「哦!」流櫻很敷衍地應了一聲,突然轉過頭對李朝旭說:「對了,昨天我接到消息了。」唉,可憐的崇德,流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想來,咱們快要給崇德選妃了。」
選妃?!崇恩和朝旭兩人不約而同倒抽口涼氣。
「流櫻……不會是你前幾日跟朕說的……那樣吧……」朝旭懷著渺茫的一點點希望。但很快就如同陽光下的泡沫一樣在流櫻的點頭肯定中破滅得一乾二淨。朝旭在心底哀叫一聲,以手撐住了額面。
「娘娘您說崇德要選妃了?」崇恩好奇地湊到流櫻跟前,「那個又陰鬱又孤僻的老九終於動了春心了嗎?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要倒霉被他看上了,哈哈,哈哈……」
不是誰倒霉被他看上,而是他倒霉被誰看上!流櫻在內心裡糾正崇恩的興災樂禍的調侃,伸出手去握住朝旭的手。
「對不起,朝旭。都是我的錯!」一錯沒有教好崇歆,二錯沒有守住崇德,三錯推波助瀾。人總是有私心的。崇歆是至親,所以為了他的幸福,雖然有點對不住,但是要犧牲崇德。但是,崇德也應該會很幸福才對--呃,大概吧。
「流櫻。」朝旭輕輕拍了拍流櫻的手,「算了。孩子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我們當父母的也沒有什麼辦法。」
「只是……咱們又沒孫子抱了。」流櫻把臉壓在朝旭的手上輕輕笑了聲。
「沒關係,咱們還有崇義!」朝旭苦笑著。可是,心裡還是不好受。崇歆,崇德……
「等將來,朕還真是沒法子向列祖列宗交待了。」
「怎麼?後悔了?!」流櫻蹙起修眉,「你早在二十年前,從遇到我的那一天起就沒法向列祖列宗交待了。」
朝旭笑了起來,一把將流櫻的身體撈過來,摟著抱在懷裡。輕輕地吻了一下流櫻的鬢角,溫柔地笑著說:「朕早就管不了這些了。管他將來是上天還是入地,朕此生有了你,已經了無憾恨了。就算將來見了列祖列宗,朕還是會這麼說。朕的流櫻,比什麼都重要!」
李崇恩輕手輕腳,悄悄地,緩緩地,退出門去,將殿門關起。
「好過分!年紀都一大把了,還這麼郎情妾意,你儂我儂的,居然當前兒子的面卿卿我我,肉麻當有趣。也不覺得害臊!」李崇恩一路走,一路憤憤地自言自語。難道他們是故意要當著身心正是無限饑渴狀態的兒子面挑起自己的怨懟與哀戚的么!
天正藍。
李崇恩的心裡卻是陰雲綿綿。不管了,就算是要被景之罵,今天也一定要把他從文書堆里扛回紫辰宮去。內閣里,揉著眉心的杜景之渾身打了個寒戰。
哼!李崇德,你害你四哥我這麼慘,看太子殿下我怎麼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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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不要了,不要了!崇德的指節已經用力用得發白,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使力向後彎成了弓形。一向整束得齊整的烏髮早被披散了一肩,烏溜溜,亮潤潤的,微捲起的長發如波浪一樣在白皙的後背上起伏,跟著身體不停地抖動的烏色捲髮更是增添了幾分冶艷的情色意味。
盈滿霧氣的雙瞳茫然地前視著,卻沒有一點焦距。神思昏饋之中,崇德就如失去意識的玩偶娃娃一般,隨著慾望的橫流起伏跌蕩……
秋海棠體貼地將崇德的身體放平到床上。紅唇微開,銀色的唾液緩緩地流下嘴角,牽出一根細絲,胸口傳來急促的心音,強而有力地振動著細薄的肌膚。胸前的紅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與泛著珍珠般光澤的皮膚相映成輝。秋海棠俯身下去,輕輕地啃咬著,在崇德的胸前烙下自己的痕迹。口中,傳來濕潤的帶著鹹味的汗汁。
雖然還有餘力,但今天已經要得夠多,崇德也第三次昏厥。身體如此強健的人如果一天之內昏過去三次,秋海棠也實在不得不反省反省自己了。
將崇德無力的雙腿架在肩上,秋海棠大力而快速地抽動,讓自己的熱液完全釋放在崇德的體內,涓滴不剩,這才意猶未盡地將分身褪了出來。
一連十五天,秋海棠將崇德拴在自己的房裡,每天為崇德紋身,常常是紋到一半就會興動。興動之後再接著紋,紋著紋著又不由自主地將他壓到身下。
「好像,是就點過分!」秋海棠很認真地反剩「不過,九九看來很快樂。」
當然,最快樂的還是自己。十年的積累一朝發泄的確是件很令人恐怖的事情。
「幸虧九九的身體一直有在鍛煉,所以,他快樂,我也快樂。」秋海棠幸福地翹起了紅潤的雙唇。
柔韌、緊實、又可以持久,崇德的身體真是上天創造的寶物,果然是跟自己最契合的。秋海棠笑著笑著,在崇德的唇上「啾」了一下。雖然開始的時候,害羞的九九也會抗拒,也會哭喊,也會使性子發脾氣,但是,現在的九九已經被好好調教和開發過了,那敏感的身體已經學會纏著自己追逐那欲死欲仙的快感。
「是的,九九已經非我不行了!」秋海棠得意地抱起崇德的身體。外間里,紅綾她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桶熱水,還是把累壞了的九九好好地清洗乾淨吧。秋海棠舔了舔唇,不然,下次吃的時候就有得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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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沉的醒來,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沉重。崇德試圖抬起手來,只這一個輕輕的動作,便牽動的全身所有的骨骼和肌肉叫起痛來。崇德皺著眉,強忍著讓身體漸漸適應那種又酸又疼的感覺。就好像身體被大鎚狠狠砸開,將骨頭一根根拆卸下來重新裝過又沒能裝好的怪異感。發生了什麼事情?崇德的大腦有些停擺。
睜大眼睛,床頭上竟嵌著一面鋥亮的銅鏡,再看本是靠著牆邊的床沿,本來雪白的粉牆竟然也變成了油光鑒人的大面鏡子。費力地扭過頭去,另一面高及成人的大鏡赫然立在離床五步之遙處。這三面大鏡中,清清楚楚把崇德的影子映了進去。
礙…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聽到身上傳來的咯吱咯吱聲,好像上了銹的車輪一般。崇德痛得眼淚也快要掉下來了。鏡子里,微卷的黑髮鋪滿了床,錦被拉到了腹上胸下,光裸的胸膛上,紅紅紫紫的痕迹到處都是,讓原本醒目的穿在右乳上的紅寶石也顯得黯淡了許多。鏡子里的人薄薄的嘴唇顯得有些紅腫,無力地微微張著,原本屬於英挺的劍眉也平服於滿是霧氣的雙瞳之上,顯出一絲柔媚。被人私下說起,凌厲而無情的雙眼依舊陷於微凹的眼眶中,只是微紅的眼角和迷濛的雙瞳凌厲全無,只余著滿目的慵懶與嬌媚。
看著鏡中的自己,記憶如潮水般噴涌而出。意亂情迷之時,無意瞥見的那鏡中所映種種淫態糜姿和自己的種種痴態讓崇德羞愧得無地自容。
「九九,你醒了么?」從床前的鏡后繞出來的,正是崇德這幾日記憶中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秋海棠身上只披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半裸著胸膛,手裡捧著一隻裝滿葡萄的玉盤。
崇德看到秋海棠進來,不知道為什麼,臉上竟一紅,哼了一聲,扭頭不去理他。秋海棠笑容滿面坐在床上,把玉盤擱在床頭說:「九九起來了。有人送了西域進貢的葡萄來,我特地拿來跟你一起嘗嘗鮮。」
「我才不要。」剛一開口,卻發覺聲音嘶啞難聽,崇德氣得抬手就要打海棠,手剛抬起來,崇德的喉底就發出痛苦地申吟,身體痛得抖在了一處。
「好啦。」秋海棠把崇德的身體輕輕地抱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把崇德的手牽著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拍了一下。「我知道你氣我,可是你現在的身體不可以亂動的。要是惱我想要打我,九九你只管說一聲,七七幫你打自己好了。」
崇德「哼」了一聲,索性扭過頭去不看他。十餘日,就好像在油里煎火里烤一般。晨昏不分,晝夜不明,只是這十餘日的煎熬,崇德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當然,這種變化自己是絕然不會承認的。
秋海棠仔細剝了顆葡萄放在崇德的嘴裡,又將沾了葡萄果汁的手指放在嘴裡吮吸。
「好吃嗎?」
「不好吃!」崇德窩在秋海棠的懷裡悶悶地回答。
「咦?不會啊,我倒是覺得甜得很吶!」秋海棠笑了笑,又剝了一顆,這次是丟在自己嘴裡。「很甜……你來嘗嘗。」勾住崇德的下巴,海棠把崇德的臉抬起來,俯首封住崇德的唇。齒交舌舞之中,海棠把口中的葡萄送到崇德的口中,卻又遲遲不肯放開他。過了許久,等海棠饜足之後,崇德早就癱軟在他的懷裡,臉紅氣促得動彈不得了。
「想要了嗎?」秋海棠在崇德的耳邊吹著氣,享受著崇德細細顫抖的樂趣。一隻手順著腹線緩緩地在發燙的緊實肌膚上滑動。
「才……才不是……嗯……」崇德一面喘著氣,一面卻把頭埋進海棠的懷裡低聲地吟叫起來。雖然不願承認,但只要秋海棠的雙手一動,體溫一高,崇德的身體就會自動自發地產生反應已是不爭的事實。好像要熔化一般的快感和焦躁感從腳底爬了上來,崇德愧恨地流下眼淚。
「你的身體已經不可以再做了。」秋海棠舔了舔形狀優美的嘴唇,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我可不想三天後,你被人架著跟我拜堂,所以,今天,明天和後天,我們要節制些了。」
拜堂?!崇德愣了一下,大腦卻隨著秋海棠的雙手再次停擺。空氣變得黏濕,時間也失去意義。熱氣圍繞在兩人的身邊,再一次,雙雙墮入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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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立妃了!
朝臣們感動得熱淚盈眶,見了面互道恭喜。今上子嗣雖不少,可是兒子只得三個,皇四子李崇恩當了太子,只可惜太子妃早夭,餘下的一子年幼體弱,怎麼看也不像可以繼承大統的人。而太子殿下偏偏死活不願意再選妃子為皇家多貢獻幾個後代,每日里只和承恩郡王杜景之廝混在一起……唉,怎不叫老臣們氣白了鬍子,掉光了頭髮。
十六皇子嘛,其實年紀也不小了。若在一般的百姓之家,只怕也可以成親了。但是皇上和櫻妃把他寵得跟什麼似得,怕是叫他開枝散葉還早得很。上天可憐見,只求得以後十六殿下的子嗣切莫如十六殿下一般胡混才好。若是宮裡再多幾個跟殿下一般的混世魔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九殿下,終於肯娶親了啊!謝天謝地,謝天謝地!雖然九殿下性格陰沉了些,辦事嚴拘了些,但跟輕浮的太子殿下比一比,跟胡鬧的十六殿下比一比,實在是新唐皇室最像皇子,也最讓人抱以期待的一位。看著九殿下磋砣著大好的青春直到二十歲,不知道多少忠心的臣子們夜不安寢,食不下咽,以為他有什麼難言的隱疾。
呵呵,現在好了。啊,恭喜恭喜!啊,同喜同喜。
而京城的百姓們也樂翻了天,皇家的盛大喜事讓百姓也可以沾點喜氣,當然,最讓人快樂的莫過是英明的皇帝陛下為此發送給各家的兩枚銀稞子和半斤上好的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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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台關,靖遠侯的府郟
顏濟卿目光如矩,很、十分、非常用心地揉著手裡的一張大紅喜帖。
「濟卿啊,你不去就算了,為什麼要跟這喜帖這麼過不去?」奪過被揉得爛掉的紅色喜帖,靖遠侯韓修好奇地把喜帖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
「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顏濟卿從牙縫裡擠出八個字來。
「哦?為何?」
「哼哼……」顏濟卿哼了兩聲。開玩笑,好不容易從京城裡溜回來的,說什麼也不能回去自投羅網的說。大好的人生,咱可還沒活夠。九殿下娶親,滿朝的文武都會去道賀,但那也僅限於在京的官員。為了什麼這大紅的喜帖不去送給坐鎮一方,位極人臣,又跟皇上沾親帶故的靖遠侯,而送給一個素不相識,官位又不太高,一抓一大把的邊關副將?哼哼,當我是傻瓜嗎?
京城是要去的,那麼好玩的地方可比鳳台這麼荒冷的地方好多了。不過,要去也得等過了年再去。呃,只要是那個令人厭惡的西夷晴璃滾回他的西夷國去,什麼時候去京城,當然,都不會有絲毫的問題。
「喂,小子,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辦成哦!」盛大的婚典上,西夷晴璃把李崇義揪到一個偏僻少人之處。
「嘿嘿,嘿嘿,你急什麼!」李崇義笑盈盈地拍了拍西夷晴璃的肩膀,當然,是踮起了腳尖的。沒事兒長那麼高幹嘛。「他剛剛逃走,沒那麼快敢回來的。你何不就在這兒玩段時間,等他以為你走了,咱再誆他進京好了。」
「可是,最多再過一個月,我跟皇兄就要回西夷去了。」西夷晴璃皺起眉來,「小子,當初咱們可是談好了條件的。你們新唐的人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當然不會了!」李崇義豪氣地一甩頭,「我們新唐的人說到就做到!你先回去,明年春天的時候你再來好了,就說是……說是來遊學。到時候,我就……」拉低西夷晴璃的身子,崇義小聲在他的耳邊嘀咕半天。西夷晴璃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崇義與西夷晴璃擊掌為誓。「我們有句俗語,叫做酒越陳越香。殿下您也一樣,時間隔得越久,得到手的快樂也一定越大。」
崇義和晴璃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走,咱們看婚禮去。」晴璃拉著崇義的手,很開心地向人群走去。
「對了,你後來是怎麼跟若葉殿下解釋的?」崇義蹦蹦跳跳地邊走邊問。
「這個嘛……」西夷晴璃眯著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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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喧囂的人聲被隔在太辰宮外,宮牆一隔,就如同兩個世界一般。
紅燭高高地燒著,桌上放著八色精緻的小點和花生、桂圓、棗子和蓮子四色乾果,取意早生貴子。龍鳳合歡杯中,西域進貢的極品葡萄美酒在燭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瑪瑙一樣的瑩潤光芒。
坐在龍鳳帳內,崇德一臉的茫然,一切的一切就如雲夢一般。只記得父皇的賜婚恩旨,只記得突然出現在宮內如山的賀禮,只記得喧天的鼓樂聲聲,只記得隨著喜官聲聲的拜天拜地。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和新娘子,剛剛上任的九王妃端端正正地坐在太辰宮裡裝飾一新的內寢殿中了。
新娘子,安安靜靜地坐在身邊,儀態萬千。除卻那熟悉得深刻心底的五官,那端莊的儀勢,嫻靜的態度就好像是個陌生人一樣。
婚禮的儀式是如此繁複,被擺弄了一天的崇德覺得身體有些僵硬。
紅燭燒得越來越短,坐在床上的兩人卻沒有什麼動作。崇德微微動了動手,拿眼角偷偷地看著身邊安靜坐著的王妃。
「你……」崇德不覺羞紅了臉,有些慌張地看向別處,「肚子餓不餓?」
「嗯!」王妃美目流轉,看得崇德心頭突突地跳。「一天都沒有吃到什麼東西,殿下餓不餓?」
崇德有些坐立不安,臉上熱浪翻滾。站起身,崇德伸手端了一碟梅花糕來遞了過去。
「謝謝!」王妃燦然一笑,拈了塊糕在手裡,沒有吃卻只一味地含笑看著崇德。
「看什麼看!」崇德瞪了一眼回去。「我倒是很奇怪,你居然有本事拉父皇來跟你們一起胡鬧。」
王妃嘻嘻笑了一聲,把身體靠在床柱上,悠然地說:「這有何奇怪的。所謂上行下效,父皇自己行事不端,當兒子的效仿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他一向於我有愧,於我母妃有愧,我們母子提這麼點小小的要求,難道他還真能反對不成。」
「你真是……」崇德皺著眉,咬著唇看著面有得色的王妃,「七哥……」
「不對不對!」秋海棠搖著手指,「殿下,您又叫錯了。是叫我娘子,還是叫我七七,你只能二選一哦!不然要是穿了幫,我嘛倒是無所謂,你嘛,可就要慘嘍。」
好一個惡魔!崇德陰沉著臉看著幾個時辰前剛跟自己拜了天地,行了大禮的「妻子」,目光在他纖細的脖頸上溜來瞄去,恨不得一把掐過去。
「九九……」秋海棠整個人趴在了崇德的身上,嘴裡發出甜膩的叫聲。「今天人家剛嫁給你嘛,你對我笑一笑好不好?」
好!崇德突然笑了起來。
「對啊,今天是咱們的大喜之日。」
對對對!秋海棠連連點頭笑開了花。
「是、你、嫁、給、了、我!」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崇德抓住秋海棠的肩膀使勁把他壓在了床上,開始飛快地扒衣服。
秋海棠心情快樂無比,由著崇德脫著自己繁瑣的宮衣。
「慢慢來啊,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哦!」秋海棠也開始動手脫崇德的衣服。
「當然,為夫的要振夫綱。」崇德露出一口白牙,惡狠狠地看著身下千嬌百媚的秋海棠。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在上面。」
「上面?」秋海棠眨著眼睛,甜甜地笑著說:「好啊,那就讓你在上面好了。」上面的話,一身的嬌態當會一覽無餘的,這種姿勢好像也沒有用過。
只是脫光光了以後,崇德居然主動地抬起秋海棠的雙腿,這事情就好像有點不太妙了。
「九九,你在幹什麼?」秋海棠很疑惑地問。
「幹什麼,當然是干你對我做過的事情了。」崇德哼了一聲,「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原來九九你是這麼愛我。」秋海棠媚媚地勾住崇德的脖子,「你不就是想在上面嗎,行,我今天一定依你。」
夜深人靜,太辰宮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叫,然後又寂然無音。
蹲在窗下的崇義豎直了雙耳,聽了半晌。
「九哥能成嗎?」崇義喃喃地說著,「玄嘍……真可惜,凌霄阿姨提前離京了,我還真有些想她。你們說,我九哥今晚會不會很慘啊,幾位姐姐?!」
窗下,響起幾聲意義不明的低吟淺笑。
人道是,海棠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