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哥,九哥!」
睡夢中似乎有人在耳邊呼喊,崇德張開眼睛,一雙烏黑明亮的圓眸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崇義?」忽然想起流櫻去接自己時崇義似乎也跟了去了,那麼自己的狼狽樣子豈不是讓自己這個只有十五歲的么弟看得一清二楚?!崇德在心裡哀嘆了一聲,抓起被子把自己的頭捂祝
「九哥你幹嘛啊!」崇義一邊嬌聲抱怨,一邊使力跟崇德玩搶被子遊戲。「快起來嘛,我有正事要跟你說的。」
「走開,走開啦!」崇德在被子里悶悶地說,雙手死死揪住被頭不放。
崇義眼珠兒轉了兩轉,突然放手,直接從崇德的腳底將被掀起,直掀到被頭,讓崇德無處可避。只著中衣的崇德在床上滾了這許久,衣襟早就鬆開了,露出大片潔白的胸膛,艷紅的寶石在右乳上熠熠生輝。
好漂亮!崇義暗地吞了口唾沫。從小起也見過崇德的身體有過幾次,可是記憶中,九哥崇德的身體從來沒有這個冶艷嬌媚過,那個感覺就好像是,一塊未經琢磨的璞玉突然綻放出奪目的光彩來。崇義眼一亮,就勢撲了過去,賴在崇德的身上蹭來蹭去。
「別鬧!」崇德伸腳將崇義踢開,扭過頭去不願看他。被自己的哥哥侵犯,隨後又被弟弟看到,崇德此時的心情早已跌到了谷底,只想大叫幾聲,再揮劍砍人。
崇義坐在地上,也不哭也不惱,反倒是笑嘻嘻地看著床上兀自蜷著身體的崇德。崇德的心思,他如何不清楚。雖然是兄弟中最寡言冷麵的一個,但對崇義來說,反而是心思最淺顯,想法最容易摸清的一個。十五歲其實已經很大了,崇義這麼想,而他人顯然並不這麼以為。要知道,若是在平常百姓家,十四歲就已經可以娶親,十五歲都可以當爹了。崇義搖搖頭,為什麼大家總是不肯拿自己當成年人看待呢!
「九哥會這麼介意被我看到嗎?」坐著有些累,從來不肯虧待自己,特別是懶意一起的時候,崇義索性躺到地上去,反正地上鋪著的地毯又厚又軟,硌不著也冷不了。「其實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打小我都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了。」
崇德聽到這話心中亂糟糟的,卻也有幾分好奇。轉過身悄悄看崇義,卻見崇義雙手墊在頭下,高蹺著腳安適地躺在地上,眼睛並沒有看著自己。
「我從小在這雪櫻閣里,雖然我睡的霧櫻軒離這裡有些遠,但你不會以為你這個絕世聰明又活潑伶俐的皇弟會每夜裡安安生生地睡在自個兒的房裡吧。」崇義咯咯地笑起來。
「有時天氣很好,我會半夜出來賞賞月,有時溫度適宜,我也會借著月光去賞賞花,當然,偶爾就會賞著賞著不自覺地賞到這裡來。有時候,我會為了不驚擾他們而藏到樓梯口下的橫隔里,不過那裡太悶氣了,所以有時候,我會直接衝進來給他們一個『驚喜』。哈哈哈……」說著說著,崇義忍不住得意地放聲大笑,笑到岔了氣,只好拿著拳頭使勁地砸著地板。「你……哈哈,咳咳……你都想像不到父皇目瞪口呆的那個傻樣子……笑死人了!」地板也捶不動,崇義抱著肚子就在地上滾起來。
不過一想起面容冷峻,一向威儀軒昂的父皇那時候會有的表情,崇德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對嘛,九哥還是笑起來最好看了。幹什麼一天到晚綳著個臉嘛,多不好看。」不知何時,崇義已經爬回了床頭,半個身子趴到床上去了。「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母妃是我最崇敬最喜歡的人,就算他被父皇壓在身子底下,他也依然是我最崇敬最喜歡的。何況,我看他自己在下面也挺快樂的。」崇義咧著嘴,很陽光地笑。「九哥,你告訴我,被七哥壓著是不是也很快樂,很舒服呢?」
崇德的臉像被火燒一般熱了起來,身體上的痛感已經消失得八八九九了,但那種熱度似乎還滯留在身上。現在回想起來,七哥崇歆,也就是秋海棠當時的確很溫柔,也很有耐心……
「怎麼樣?」睜著一雙清澈純真的亮眼睛,崇義心裡偷偷地笑。從小到大,只有一張冷臉的九哥就數此刻的表情最為豐富,變化最為快速,果真是愛情真偉大,還是說,七哥的技術實在是過於高超,讓九哥凡心大動了呢。
「什麼怎麼樣,沒有什麼怎麼樣!」崇德紅著臉將崇義湊近的小臉撥到一邊去。「我現在只想拿劍殺了他,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哦!」崇義聲色不動只應了聲。隨後突然一本正經地站了起來,表情嚴肅地對崇德說:「九哥,是真有件正事兒,我是專程來通知你的。」
「剛剛有人去都尉衙門報案,說是前日里,從鳳台關回京代靖遠侯述職的顏副將失蹤了,找遍了京城也沒找到,後日便是要該他上殿見駕述職的,如今人突然沒了,跟他進京的幾個參將快要急瘋了。」
「什麼?!」崇德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在京城裡居然會出這種事情?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說!」
「你又拿被子捂頭,我怎麼跟你說!要不是我閑著無事,剛巧代你去都尉府轉轉,你又怎麼可以聽到這個消息。」崇義嘴嘟著,眼睛卻在笑,手裡把崇德的外衣遞過去。「現
在剛好是上燈時分了,我們趕去驛館還來得及,茲事體大,不來個夜審是不行的了。」
驛館內。
李崇德眉頭緊鎖,來回踱著步。崇義依舊晃著兩腳,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茶。驛長和幾位身著戰袍的武將神情焦躁在守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崇德在廳里走來走去。
「你們說得都是真的?」崇德終於停下腳步。
「是。有人親眼看見的,顏將軍被西夷二皇子帶去了行館。」一名中年武將很肯定地說。
「那人如何確定被帶走的就是顏濟卿?不過是一介青樓老鴇,天又昏暗,也許是認錯了人呢。」
「不會的……」崇義拖長了聲音,懶懶地把頭擱在桌上,「做人生意的人如果記不住客人的長相,那還混什麼混啊!」
崇德眉頭擰得更緊了。
「既然你們已查到他的下落,為什麼不去行館問問。」
「我們去了,可是西夷皇子的侍衛們死活不許我們進去,還有他們都否認皇子帶了人回來。」另一個較為年輕的武將憤憤地說,「這不,咱們剛從行館回來,殿下您就到了埃」
「可是西夷晴璃要顏濟卿做什麼,如果只是想要得到我新唐的軍情,他根本不會用這種著於痕迹的蠢辦法。」崇德有些想不通。
「對哦!」幾個武將也連連點頭。
「顏將軍雖然是副將,但他一向機智過人,謀略深遠。靖遠侯韓將軍驍勇非常,每戰必勝,其後必有顏將軍的謀略助陣。二人一文一武,所向披靡,所以雖然韓將軍和顏將軍年歲輕了些,而且又都是受了父輩的蔭庇而居高位,但將士們都十分敬服。莫不是西夷知道顏將軍的本事,所以才把他偷了去,想讓他投效西夷?」聽來倒也有些合理,可是還是有些不妥。
「西夷晴璃是西夷國的皇子,而顏濟卿一向留守極東的鳳台,兩處相隔萬里,顏濟卿參與軍事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即使是聲名在外,西夷晴璃也不可能見過他,更何況,此次顏濟卿入京代靖遠侯述職本就是皇上臨時定的,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為什麼西夷晴璃會在第一時間將他帶走呢?」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也理不出頭緒來。
「如今,也只有我親自去行館一趟了。」不論如何,顏濟卿是朝中重臣,在京里莫名其妙地失蹤,身為統領京城治安的九城都御使,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崇德伸手拿起披風披在肩上。「我回來之前,顏濟卿在行館西夷晴璃處的消息一律不得外傳,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你們聽到沒有?!」
「是,微臣等遵命!」
「九哥,我也要去!」崇義從椅上跳下來,緊走幾步跟在崇德的身邊。
「崇義,你先回宮吧。這不是鬧著玩兒的,九哥在辦正經事,沒什麼可看的。」崇德拍拍崇義的肩頭,「你乖乖地在宮裡等著我,不要讓櫻妃娘娘擔心。」
「不行,我一定要去!」崇義拉著崇德的袖子,一副決然的樣子。開玩笑,有好玩的事情怎麼可以不去。崇義的第六感這樣告訴他。
「好了好了,不過一會兒你不許亂說話,聽到沒有!」崇德無心與崇義爭論,直接走了出去。
崇德一行走了不到半刻,驛館的門外跌跌撞撞地衝進一個人來。青衫儒巾,只是發亂衣松,神色帶著十二分的狼狽。
「顏將軍!」
「顏大人!」
留在大廳里有如熱鍋上螞蟻一樣轉來轉去的隨行武將一涌而上,將顏濟卿團團圍祝顏濟卿臉上沾了不少塵土,手襯處的長衫也磨破了,頭巾歪了大半,額前粘了幾綹散落下來的頭髮。清俊的臉上帶著幾許疲憊,帶著幾許驚惶。
從沒見過顏濟卿如斯狼狽樣子的下屬們自然是嚇了一大跳,可是接下來顏濟卿的話更是讓他們嚇一大跳。
「喂,你們,快,快,收拾行裝,咱們即刻啟程回鳳台關!」
咦?!武官們面面相覷。顏將軍這是怎麼了?
「將軍?您後天就要上殿面君了吧。而且……你現在這樣子……」
「羅嗦!」顏濟卿狠狠地瞪一眼那個多嘴的年輕武官。「我是頭兒還是你是?我叫走就走,你們想違抗軍命不成?」
「屬下不敢!可是……」插話的人嚇得一縮脖。
「沒有可是啦!快點。」顏濟卿心有餘悸地向門口看看,「再不抓緊時間可就來不及了,萬一要是被人家追上………反正是韓修沒空來才找人代的,我他媽的閑著無聊把這個
爛差使攬過來,真是……」聽到一向溫文的顏濟卿突然口出粗語,下屬們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
「皇帝見不見無所謂了,喂,你,過來!」顏濟卿勾勾手指,驛長連忙湊近來。「我這裡有靖遠侯韓修將軍的奏摺,你明日送到周相府中,請他轉呈皇上,就說……嗯……邊
關有急事,我們先回去了!」
「等一下!」年長的武官連忙阻止:「將軍,請三思啊!就算您再急,也得等到九殿下回來再說吧,不然,一會兒殿下們回驛館,您叫驛長如何向殿下交待?」
「九殿下?殿下們!」顏濟卿挑起眉毛,「他跟咱們有什麼了?他為何要回驛館?嗯?」
「這個……」武官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囁嚅了半天,「因為您從前日起就不見了,而後日就是上殿面君的日子……所以……」
「所以你們就去九城都御衙門報案說我失蹤了?」顏濟卿長嘆一聲,一手擊在額頭上,「你們笨不笨啊,我只不過是兩日不在罷了!你們居然驚動九城都御衙門。九殿下可是
九城都御使哎,聽說為人認真得過分!」
「顏將軍身系我軍安危,是朝中重臣,無故失蹤,那是朝廷中的極大事件,加上您又是被西夷國的二皇子擄了去……」
顏濟卿大叫一聲,一把揪住喋喋的下屬:「你們如何知道我在那裡……」
「有人看見了……」
顏濟卿整個臉苦得糾結起來。
「所以九殿下現在正在前往行館去向西夷皇子要人……」
顏濟卿像是被人拿著烙鐵在屁股上燙了一下,跳得老高,直向自己的房裡衝去。
「快,緊急,所有人收拾行裝,立刻走人,有敢延誤者,軍法處褻!」
所以,崇德和崇義兩人還沒到行館之前,顏濟卿早帶著一干人等,十萬火急地離開京城。
「發生這種事,小王深感遺憾。不論如何,殿下是友邦貴客,在京城裡遇到這樣的變故,總是我失職所致……」
「好了,九殿下!」西夷晴璃揮揮手,有些不耐煩,「我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官場話才放你到我床前來的。」
李崇德略略有些尷尬道:「我一定儘速捉拿刺客,為殿下討回公道。」
「捉拿?」西夷晴璃哈哈大笑,「我沒聽錯吧。顏濟卿是貴國的股肱大臣,你捉了他來怎麼懲處?打五十軍棍還是罰俸三年?總不會讓他丟官丟腦袋吧。」
李崇德神色不動,淡淡地回:「殿下何以知道刺客就是顏濟卿呢?如果我沒記錯,前些時候有人來找顏將軍時,殿下的侍衛可是一口咬定他決不在行館的呢。」
「是啊!」西夷晴璃呵呵地笑,翠綠的雙眸閃過一抹狡黠的厲光。「顏將軍便服出遊,我那些侍從哪裡知道他是誰。本王是見他可愛,所以才把他請到府里一敘,要不是他刺了我一刀后驚惶失措,失口說了出來,本王也不知道他就是貴國大名鼎鼎的靖遠侯座下第一智將顏濟卿呢。」
請?是誘拐加綁架吧,崇德眉頭微微一挑。以前曾約略聽說過西夷晴璃的風流名聲,想不到人到了別國京城,竟也還是這麼輕佻恣縱。想想顏濟卿既然可以年紀輕輕便成為靖
遠侯韓修手下第一副將,一定是為人沉穩老練,機謀過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當刺客來刺殺西夷晴璃。崇德放眼望著倚在床上,袒露著上半身,裹著厚厚繃帶,一臉滿不在乎神情的西夷晴璃。
「殿下,請問您與顏濟卿可是有夙怨?」崇德湊近了西夷晴璃。近了看,他長得還真不錯。只可惜,金玉其外。崇德心裡悄悄下了評斷。
「咦?沒有埃我們是第一次見面。」西夷晴璃好像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卟哧笑出聲。
「那顏濟卿為何要刺傷你?」崇德冷冷地說道,「我不相信顏將軍是這麼不分輕重,不辨事理的人。除非……殿下您做了一些當人無法忍受的事情。」
「哦?譬如說呢?」西夷晴璃好整以暇地將左手墊在腦後,饒有興味地看著面上毫無表情的崇德。真是個漂亮的人,每次看到,都可以感覺到那禁色五官下瀰漫而出的冷絕的
艷麗,讓人心潮蠢動。只可惜,這麼個妙人兒……西夷晴璃在心裡暗暗惋惜著。雖然有些可惜,不過自己撿到的那個表情豐富的人兒也絲毫不差。想起顏濟卿那鬚毛皆張,呲
牙舞爪的樣子,西夷晴璃眼裡流露出溫柔的笑意來。
「心知肚明!」崇德挑起半邊眉頭。
「你不說,我又如何會知道。」西夷晴璃側著身子像是要立起身來,大概牽到傷口,痛叫了一聲,向床下倒去。
崇德連忙上去扶,卻被西夷晴璃一把拉到懷裡。崇德身上一陣惡寒,直覺要推開,可是手一碰上晴璃胸前裹的厚厚的繃帶時,遲疑了一下。自己推下去,雖然是可以脫身,但
他的傷勢只怕要更重了。
西夷晴璃呵呵地笑著,一股股熱氣直撲崇德毫無遮欄的脖子。
「你放手!」崇德強壓著怒氣,低聲地喝道。
「不放!」翠綠的眸子里滿是調笑,「要不是你的家臣傷了我,我會這麼可憐地躺在這裡么?既然是你李家的臣子闖下的禍事,你這個當主子的少不得要賠我。」
「賠你?我為什麼要賠你!」崇德暗暗咬著牙,如果自己是顏濟卿,可能少不得也要在這個流氓一樣的西夷王子身上刺上一劍。
「不賠我也行,只要『陪』我一次……」,耳邊的曖昧話音還沒落,屋子裡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崇德寒著一張臉,想也不想,用力地將晴璃推開,還特地在推的時候加重了掌力,西夷晴璃立刻很配合地發出大聲的慘叫。
「看來殿下精神好得很,想來只不過是個小傷,崇德有事在身,先告辭了!」崇德轉身要走。
「要論長相,我自信沒有多少人勝過我。論技巧,我也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既然你從來不近女色,那要挑男子,我當是上上之選,九殿下你為何不能接受我呢?」
想也沒想到居然會從西夷晴璃嘴裡聽到這些話,崇德愣了一下,腳步也頓了一頓。西夷晴璃還高聲長嘆一聲:「難道在九殿下心裡,已有了別人,那人會比小王我還要出色,以致讓你念念不忘?」
火苗竄上了崇德的臉,像是要逃開什麼,崇德拉開門,飛快地離開。
「呼……怎麼樣,我演得還不錯吧!」西夷晴璃眯著眼,一邊扯著身上裹得厚厚的繃帶,一邊問。
「不錯哦。」床帳之後,李崇義漫步踱出來,臉上掛著分外純真的笑容。「不過,你的傷口包得也太誇張了吧。還不到一指長的小口子,至於要包那麼厚嗎?」
「這樣才演得像啊,不然你九哥那麼精明的人,不是就要穿幫了嘛。」西夷晴璃慢條斯理地扯光身上的布條,赤裸著胸膛,精幹的軀幹上,一條紅紅的傷口赫然亘在左胸上。
雖然傷得不深,但見肉的傷處還在滲著血,看來也挺嚇人。
「十六殿下,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哦!」西夷晴璃笑眯眯地看著對面也是笑眯眯的李崇義,怎麼看來都像是一大一小兩隻愛笑的狐狸一邊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一邊在肚子里不停地算計。
「當然,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要做哦!」李崇義看到西夷晴璃下了床,向自己靠近,立刻不著痕迹地向後退。
「你躲什麼?當我會吃了你嗎?」西夷晴璃挑起眉頭。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崇義嘿嘿地笑,「何況你是花名在外的西夷晴璃,何況我是天下無雙第一可愛的李崇義。」
西夷晴璃聞言哈哈大笑:「你也是天下無雙,臉皮第一厚的壞小孩。」
李崇義笑得很燦爛回答:「二殿下過譽過譽。」
西夷晴璃笑得也很開心:「十六殿下謙虛謙虛。」
兩人對視了一刻,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此時,李崇德正黑著臉問隨行的侍衛:「十六殿下呢?為什麼一進行館人就跑沒影了?快,把人給我找回來!」
崇德心裡亂七八糟的,本來是要來詢問顏濟卿的下落,沒想到崇義剛進行館就鬧失蹤,而西夷晴璃遲遲不肯見自己,把自己晾在大廳許久。更糟糕的是,西夷晴璃竟然身受重
傷,而且還言之鑿鑿地宣稱顏濟卿刺傷了他,非要崇德答應將顏濟卿捉來交給他帶回西夷懲治。開玩笑,莫說不是顏濟卿做的,即便是顏濟卿刺傷的,新唐的大臣又怎麼可能
會交給西夷處治。
那個色老外!崇德一想起自己被西夷晴璃摟在懷裡的觸感,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難道在九殿下心裡,已有了別人,那人會比小王我還要出色,以致讓你念念不忘?」令人煩亂的聲音似乎還在腦子裡迴響著,李崇德懊惱地搖了搖頭,心底里卻不由自主地
浮起秋海棠絕麗超俗的臉來。
「九哥!」一聲歡快的呼喊突然在耳邊響起,打斷了李崇德的思緒。「咦,你的臉好紅哦,發燒了嗎?」
「沒,沒有!」崇德慌忙別過臉去,強自用著嚴厲的口吻:「你跑到哪裡去了?進了行館就沒見到你的人!」
李崇義呵呵地笑著回答說:「哦,我沒去過行館嘛,很好奇就四處走走了。反正九哥你辦得是正事,我在邊上亂插嘴反而會壞事的。所以我很乖地就閃一邊了嘛。」
「行了。我們先去驛館看看!」崇德只略皺了皺眉,並未深究,翻身上馬向驛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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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李崇德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太辰宮的時候已經快到子時了。今天過得還真是一片混亂的。想起帶著崇義返回驛館時的愕然,崇德不由得連連苦笑。奏摺現在是在自己的手裡了,明日要將它交到父皇那裡,可是這顏濟卿私自跑回鳳台關去,看來刺傷西夷晴璃的嫌疑當是最大,那麼自己還要不要追究?如果去追究呢?崇德的頭開始突突地跳痛。揉著太陽穴,崇德把自己的身體扔到柔軟的床墊上。有什麼事情,還是明日再說吧。疲憊的身體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為什麼,那個人的樣子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了呢?崇德懊喪地把被子裹在身上,把頭埋進枕頭裡。
迷迷糊糊間,淡淡的香氣淺淺幽幽地飄進鼻翼,溫暖而舒適,好像處於一片寧靜的海洋之中,耳邊只有輕微的呼吸……呼吸?!崇德睜開了眼睛。
「你?」
「九九,是我啊!」秋海棠輕輕在崇德的唇上吻了一下,崇德的身體立刻由柔軟變成僵硬。不知道何時,秋海棠的身體正壓在崇德的身上,而貼體的黑色夜行衣讓崇德毫不費體地就體認到秋海棠身上散發出的陣陣熱力。想來自己是太過疲憊了,居然整個兒被壓在別人底下時還沒有發覺。無暇自怨自艾,崇德的第一反應就是掙扎。可是,秋海棠的雙手竟跟鐵腕差不多,任憑如何使力也掙脫不開。
「你放開我!」崇德怒吼。
「不放!」秋海棠和崇德額抵著額,彼此間的熱氣相互蒸騰。「九九,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別說了!」崇德忽然很想哭,可是更想砍人,「你這個,這個騙子,混蛋,變態的傢伙。我恨你,恨死你!」
秋海棠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來。他咬著唇,眼眶有些泛紅,面色也有些發青。崇德叫玩了,喘了口氣,剛想開口接著罵,卻不料一個柔軟的物體牢牢堵住了自己的嘴,對方
靈巧的舌頭還霸道地撬開緊閉的口唇,直直地攻城掠地而來。崇德死命地躲閃著,卻逃不過對方的窮追猛打,口中嗚嗚有聲,嘴角也流出了銀絲。
好不容易被放開后,崇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濕潤的嘴角失去了剛剛凌厲的攻勢。
「你說我是變態,那麼現在的你又是什麼?」秋海棠深深地凝望著崇德有些醺然的臉,右手直擊已經有所反應的敏感之處。崇德睜大了眼睛,口中發出一聲驚喘,隨即惱羞成怒地一拳擊向秋海棠。
秋海棠不躲不閃,崇德驚訝之餘,手上的力道放輕了不少,可是還是直直地擊上了秋海棠的面頰。脆響過後,秋海棠用著一種哀傷的表情看著崇德,彷彿要把崇德深深刻在腦海中的一樣深深地凝望。
不知道為了什麼,被他這樣看著,崇德竟也產生了一種哀戚的感覺。這感覺,彷彿是要在告別一般。這樣一想,崇德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
「我明白了。」那是無奈又凄苦的聲音。秋海棠驀地掩住了面,肩膀微微地抖動。「反正這次我也是最後一次見你了。本來,我還在想,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感情,我寧願和你一起私奔,攜手江湖。可是,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
「我從小就戀著你,你也答應過要跟我永生永世不分離的。」秋海棠一面哭,一面從脖子下解下黑白的兩顆太極石來,「這是當年的信物。既然你已經變了心,我再拿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今天我就還給你。我們,我們只當是有緣無份!」
「今世無緣,來世再見。九九,希望你可以記得我。」把太極石放在石化的崇德身上,秋海棠突然轉身從窗口飛身而出,倏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崇德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你這個……混蛋!」漲紅了臉,崇德忍不住高聲地罵。為什麼,他說得好像成了自己是負心漢了一樣?!明明是他把自己……怎麼怎麼樣了。
崇德的臉如火燒一般,心頭的怒火大熾。還像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的,以後永不再相見才好呢,省得我到時一個忍不住拿劍砍了他……
手裡,卻握緊了溫潤的兩顆緊貼在一起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