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躺在床上的水音緩緩的睜開眼,感覺身上的疼痛已消除,取而代之的卻是混身無力的虛脫感,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消耗體力了。方才在龍王神殿上一時氣憤的叫罵,真的耗盡了她的氣力。
宮中的專屬大夫——醫神官總是叮嚀地要保持平心靜氣。以免因氣怒攻心而傷身,現在她終於嘗到苦頭了。
環顧水雲宮的景物,這股熟悉感教她安下心,可她才慶幸自己的完好無缺,卻在下一秒見到躺椅上的人時,心頭掠過一陣驚駭,她瞪著斜躺在椅上的黑龍暗。
「我問你!虹影他們呢?」水音急嚷道,他該不會還把他們關在那凍死人的冰牢里吧!
「我還以為你會一睡不起呢!」黑龍暗冷哼一聲,起與走向她,由他聚成一線的眉和微泛殺氣的眸中可以得知,他非常下喜歡水音無禮的語氣。
他在水音的面前停下,身後的妖子則俯趴在長白羊毛地毯上,正齜牙咧嘴的看著她。
「你沒放他們出來?」水音又問,心中的擔憂像洪水般泛濫,只差沒把她淹死。
「我為何要放他們?」
黑龍暗的無動於衷令水音寒了心,她不敢相信他竟要親眼目睹莫雲合等人送命,而不肯伸出援手!莫雲合等人罪不至死啊!當年,他們甚至根本沒有參與陷害黑龍暗的行動。
「就算他們沒參與,但他們默許你的行為而不加以阻止,眼睜睜的看我入獄,光是護主不力這條罪狀,就足以砍下他們的腦袋。」黑龍暗輕描淡寫道。
「不!那全是我一人隊為,不關他們的事!」
水音的辯駁卻引來黑龍暗更大的火氣,他面目猙獰的逼近她。
「我一直在懷疑……這真是你一人策劃的嗎?」他怎麼也不相信一問能掌控全局的自己,竟會遭一個弱女子暗算?!這陰謀的背後,一定有其它的幫凶。
水音淺淺一笑,幷不答腔。
要怪就怪他那顆自以為是和容易猜忌的心吧!她在心中暗忖。
這事得從多年前開始說起——
十年前,當黑龍暗沈迷於征戰殺戮時,龍坤大地上原本林立的各個小國,因抵抗不了黑龍暗的軍隊而—一被滅,包括護神大地西北角窄小的西天制國,和南方妖精們所居往的沼澤區。
她的父親就是西天制國的西王,為了全國百姓的安寧,他決定向黑龍暗俯首稱臣,甘願成為其附屬國。
面對西王的巨服,黑龍暗龍心大悅的答應不派兵進犯,還派人邀請他們父女到東國參加慶功宴,於是她和父欣然前往。
但她這一去,從此竟淪於水深火熱的生活之中,原本在西國被眾人稱羨的容貌,到了東國卻變成令她永世不得翻身的詛咒。
她只恨自己是妖精與龍族所生的混血兒,奇異的發色和紫色的瞳眸,絕美如玉的喜顏和修長的身段,往往為人讚嘆不已。
已過世的母親總是說她有傾城傾國的容貌,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驕傲和高興,可她從來不曾為自己的容貌過分欣喜:直到來到東國后、她甚至開始痛恨起自己的長相。
連黑龍暗都為她的美色所吸引,當他看著她時她的心竟覺得凄愴起來。
從前,垂涎她美色的男人礙於父親的顏面,最多只敢用眼睛看而不敢有非禮的舉動。可是,黑龍暗殘暴冷皿的天性及殺人不眨眼的無情,連她的父親都畏懼地三分,那麼,這次有誰來保住她呢?
在眾賓客的錯愕中,黑龍暗竟強行擄走她、將她帶至他的宮殿,強要了她,而她的父系在一夕間氣老了十歲……由照顧她的奴僕口中得知,由於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有損於東國和西國的名聲,於是,在東國大國師出面調停之下,黑龍暗二話不說的應允立她為後。
她在半個月後,莫名其妙的成為樂國的國后,然後、就在封后大典的那一夜,她用藥迷倒了黑龍暗再將他囚禁於荒漠絕獄中。
那一年,她才十六歲!
如果不是因為他好大喜功、濫殺無辜等殺戮行為加上他恣意妄為的行動教她的父親顏面盡失,讓她從此淪為他的禁館之一,她是不會下手的。
封后大典那日,他父親趁隙來見她,告訴她,他已聯絡了計多想置黑龍暗於死地之人,密謀在當大狙殺黑龍暗,救她逃出東國。
當時,黑龍暗待她還算不錯,她沉默的態度雖讓他大動肝火,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要摘下她的腦袋。
為了這一點,她決定親自下手,至少這樣或許可以保住他的一條命,若讓她父親動手,他鐵定會被眾人挫骨揚灰的!這就算是她敬謝他的不殺之恩吧!
沒想到,當初的一念之仁,竟種下今日的惡果。
「哼!說得倒是挺冠冕堂皇的!但你謀害親夫的罪行卻是不爭的事實,不論你如何說得天花亂墜,都別想我會饒過你!」黑龍暗猛力拉扯她的頭髮。
水音痛得仰起瞼著向他。「那就快殺了我吧!對一個沒心沒肝的人,我早就沒什麼奢望了。」十年來,她第一次這麼痛快的一吐胸中的積恨。
黑龍暗聞苦口,狠狠的抓住水音的後顧,緊扣的五爪隨時都會扭斷她的脖子,「當年我對你不好嗎?」他的怒容逼向她。
「你——你對我很好——像對一條狗一樣好!」他當時不許她不說話、不的她離開、下許她……一憶及那些往事,心酸和難受便湧上心頭,算了!不想也罷。
「十年不見,你倒是變得伶牙利嘴的。」她不似當年那樣沉默了。
他要留她一命,讓她被「活著」這件事狠狠的折磨!
明白黑龍暗的心思,水音頭垂了下來,沉默的氣氛繞著水音全身,照著她一身雪白的衣裳、如鏡閃亮的銀髮,配合水雲宮純白的一景一物,此刻的水音彷彿被—團白色雲海所包圍,眼看著就要溶進那無所不在的虛空中了。
黑龍暗一凜,感覺到她雖近在身邊,心卻離他愈來愈遠。他忽地伸手向前,用力將水音身上全白的衣裳撕碎。
水音驚駭得緊縮成一團,身軀依然是一片如玉般的雪白,他火大的拉過她,將她按在床褥上,狠狠的搓揉她身上的每一寸雪膚。
不理會水音的掙扎,黑龍暗幾乎要把她搓下一層皮,直到她身上細嫩的肌膚被他揉得泛紅才停手。
「以後不許你穿白衣,這水雲宮見鬼的白全都給我弄走!」他恨透了她纖塵不染的純白。
隨後,黑龍暗喚侍女進來替水音更衣,自己則站在一旁冷眼觀看其它侍女撤走水雲宮所有的白色事物,舉凡被褥、簾幔,地毯……無一不撤換。
「黑龍暗!」正在更衣的水音終於嚷了出來。「你把水雲宮放火燒了都行,但快點把虹影他們給放了!」
水音目中無人且連名帶姓的命令,教黑龍暗頓時垮下了一張冷臉,他大步走到放置角落的玉石屏風前,大手一推、將屏風翻倒在地。在侍女的驚呼聲中,一把抄起衣衫不整的她就往門口走去。
「既然你這麼挂念他們,我就成全你,讓你與他們一起作伴。」黑龍暗陰沉的笑容停駐在臉上,而那殘忍的笑聲在他離去后,還久久不散的迴繞在水雲宮中讓人聽了直打哆嗦。
冰牢里有個人吃飽撐著,猶不信邪的努力著。
「我偏不信這火生不起來爺爺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不把你點著我就……就一日不飲酒!」涼風棠在屢試無效后,氣極敗壞的發下重誓。
「老天爺!我都貢獻出自己的外衫了,你就別得寸進尺了,行不行?」涼風棠突地破口大罵,然後拿起隨身的酒壺往口裡灌。
「喂!涼,你方才不是發誓若生不起火,就一日不沾酒?」原本席地而坐、閉目打坐的眾人,都被他的嚷嚷吵得不得不張開眼。
首先開口的八虎掖已經漸漸感到寒冷。即使有再深厚的內力,在這種連石頭都會融化的冰牢里度過半個時辰,已是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
「去!連老天爺都在耍我,那我的誓言又算啥?」喝了幾口,涼風棠將酒壺丟給眾人、要他們也喝些保暖。
「集狼起!咱們出去吧!」涼風棠眼巴巴的盯著集狼起手中號稱無堅不摧的巨劍,只求集狼起能一劍劈開那厚達數尺的牢門。
「我的劍不是作這種用途的。」酷酷的集狼起一句話就頂了回去。
「天!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你的劍是砍門還是劈牛的?我們都快凍成冰棍了!」八虎掖火大的吼著。
「莫!集狼起不肯,那就你來吧!你不是有法力嗎?快把我們變出去吧!」涼風棠轉移目標,纏著莫雲合,一雙利眼卻怪罪似的斜瞟向集狼起。
虧他每天都在擦他那把大爛劍,死到臨頭卻救不了大家的命。啐!什麼天下地上少見的好劍,依他看、那根本就是好爛的劍。
「不是我不幫!但是瞬間移動人或物的這種法術、不是等閑人就會的。這得修練到一定程度,加上高人一等的智力和一流的名師調教,才能……」莫雲合面有難色的解釋,卻遭到涼風棠打斷。
「不會就不會,啰嗦個什麼勁?」發現出去無望后,涼風棠開始嘆氣。早知道,前幾天他就該把酒窖中的美酒全都喝光光,醉死他也甘願。
「喂!你不是有什麼生火大法,那就快燒融了這裡啊!」八虎掖要求莫雲合好歹也要試一次。
「別笨了、他那引火咒只能用來烤鶏或烘乾衣裳,要融化這座冰牢,還不如省點力氣得好。」涼風棠沒好氣的接道。
莫雲合回頭一瞧,發現虹影面無血色的靠坐在牆角,他飛快的搶過八虎掖手上的酒壺,扳開虹影的嘴就灌了進去。
他差點就忘了虹影的功力不如他們四人。
「她不會死吧?」她死了,他們怎麼跟水音交差。
「啪!啪。」涼風棠上前就是兩巴掌。
睜開眼的虹影迷迷糊糊的開口。「是公主嗎?」她忠心的態度讓莫雲合等人都嘆為觀止。
「不,是奈何橋到了、你再睡下去、連忘魂湯都要喝進口了。」涼風棠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拖起,拉著她在偌大的冰牢里來回走著。
若不救她,他就得忍受水音那種要死不活的哀嚎聲,天!那還不如直接一道雷劈死他,他可受不了女人的哭聲。
看著涼風棠拖著跌跌撞撞的虹影走著,集狼起終於開口道:「莫雲合,我們真要再等?」
「閻王會來的!」莫雲合習慣性的拿起白扇搖了搖,胸有成竹的笑了起來。
要離開這座冰牢絕不是困難的事,合四人之力即可破門而出,但逃出此地后,事情仍舊沒有解決,在黑龍暗心中,他們依然是背叛者,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黑龍暗都有辦法活捉他們。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四人是已逝老王親選的四將,此生唯一的使命便是要守護黑龍暗直到老死!十年前,他們已背棄自己的主子一次了,絕不能再有第二次。
彷彿應驗莫雲合的推測,此時冰牢的巨門被拉開了,怒火沸騰的黑龍暗無情的將水音往冷硬的冰地上扔去。
黑龍暗突如其來舉動讓眾人楞工一下,虹影更是不顧目己那毫無知覺的僵硬身軀,奮不顧與的以自己的身軀為肉墊,接下水音。
「你就和這群叛徒們好好敘敘舊吧!」黑龍暗拂袖轉身,朝著牢門口走了幾步時,就聽見身後傳來水音乾咳不止的聲音。
莫雲合眼見黑龍暗愈離愈遠、而被像一隻棄貓一樣撇下的水音,僅抱著虹影咳著,連一句求饒的話也不說,教他原本的自信全都破碎。
奇怪?他的預感怎麼會錯?黑龍暗就算殺了所有的人,也不會要水音的命才對,還是……他這雙眼已瞎了,錯估了事買的真相?
也罷!十年前黑龍暗的冷血就是舉世無雙,十年後又能期望他改善到哪去?當年的眾叛親離和荒涼大漠中的牢獄囚禁,不僅沒有嚷黑龍暗幡然悔悟,卻更加深了他兇殘的性格。
「王后,咱們這群大小叛徒全聚在一起啦!若真死了,黃泉路上也不孤單——」天生的豁達使得涼風棠在命不保夕之際依然講得出玩笑話,地彎腰拍著水音的頭,像兄長似的安慰她。
「咳——說得也是!」水音咳了兒聲,輕拍著胸口笑了出來。若真有來生,她還真希望能和涼風棠等人相遇,更要祈求上天賜與她一張平凡的容貌——這樣的一生就夠了。
「說得是——」
八虎掖的話才出口,黑龍暗昂揚的野軀已如狂風般走過來,他毫不留情的抓起水音。
「你想死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把你丟在這裡實在是太便宜你了,統統給我聽清楚、從今以後,不許有人再稱這女人大王后。傳令下去,王后水音密謀犯上,今廢其後銜,貶為庶人、生生世世,永遠囚禁於宮內,不得出東國一步。」黑龍暗宣布完后,冷眼掃向其它人。
聽完黑龍暗的命令,集狼起等人全都靜默不語,深知下一個便會輪到自己。
果不其然,黑龍暗又開了口,他狡猾的扯扯唇,笑得很邪惡、「集狼起等人聽令,爾等身為本王麾下四將,本該肝腦塗地以示效忠,卻反與廢后共謀陷害本王,今判八虎掖交出百獸營之兵符與莫雲合,由其接掌;八虎液則降為御花官,專司美化花木之職;莫雲合交出司禮監事,用集狼起接手,且無本王之命令,莫雲合不許進禮典宮一步;集狼起交出隨身兵器,不許再入血刃營;涼風棠轉任司朝儀,須端正衣冠,不沾滴酒;至於虹影,入了東國即為東國人民,有罪同罰,今判你轉為女官,負責宮中其地妃嬪之人身安全。」
黑龍暗一氣呵成的宣判,教莫雲合等人傻了眼,五人如喪考批的哀聲嘆氣著。
黑龍暗王真夠狠的、一擊就擊中了他們的要害。
明知八虎液是大老粗一個,半點美感都沒有,粗手粗腳笨得很,平時只會養獸馴獸的,叫他負責修剪宮中花草,簡直比一刀殺了他還痛苦。
文弱書生莫雲合平日向來愛書成痴,不讓他當差倒無妨、有書可看便行,現在不僅不許他進藏書豐富的禮典宮,還讓他去管那兇猛的百獸營、這教愛說話且好為人師的莫雲合怎麼受得了?
性喜自由的涼風棠若為司朝儀,每日都得端正衣冠,一板一眼的上朝,又不許沾酒。這樣的日子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煉獄!
至於掌管宮中瑣事和一切禮典的司禮監事讓集狼起接任,更會要了他的命!不諳與人打交道的集狼起,得不斷的開口說話,根本就像要剝了他的皮一樣!何況不讓愛劍成痴的他配劍,接近滿是珍奇兵器的血刃營一步,唉!這處罰還真是高招呀!
摸清黑龍暗的心思后,水音忍下住想笑。
「怎麼?好笑?!你也不用太高興——至於你,從今以後不許見他們五人一面,沒我的命令,你永世不得走出水雲宮,我要你嘗嘗孤獨是什麼樣的滋味!」黑龍暗冷冷道。
「虹影,你給我站住。」一聲女人的尖銳叫聲凌空劃過,身著紅衣的媚兒,此刻正像一隻發團的老母鶏咯咯的叫罵不停。
不過是要虹影陪她到御花園賞個花,她就擺出一副瞧扁人的模樣,啐!她才是主子呢!
這幾天下來,她可是真的受夠了,她要去見水音。
「我命令你停下來,你聽見了沒有!」
虹影沒走幾步,便不斷聽到媚兒氣極敗壞,一波更勝一波的吼聲。
「我是你的主子,我的話你竟敢不聽?」」虹影的目中無人教媚兒氣得抓狂,她揮手要身後的待女抓住虹影。
在媚兒的狂吼下,兩名侍女硬著頭皮沖向虹影一左一右的抱住她。
虹影不耐的一個轉身甩開了那兩名倒霉的侍女,使她倆跌坐在地上哀哀呼痛著。
媚兒見狀,更火大的要身後的另外兩名待女也一起衝上前抓住她,在她倆又被甩出后、媚兒猛地向前撲向虹影,決定親自出馬攔下她。
在媚兒凌厲且毫無章法的拉扯下,虹影細皮嫩肉的臉上不小心就「長出」一個血紅的五爪印、她再也受不了的拉住媚兒的衣衫往旁一丟,教嵋兒摔了個狗吃屎。
媚兒見打不過她,嘴一扁就哭爹喊娘的哭鬧起來,一邊還不忘差人去請黑龍暗來為她作主。
第一次看見女人使潑耍賴,虹影更加不恥的冷哼一聲,她腿一抬,頭也不回的走了。
水雲宮裡的水音哪裡知道百花宮裡正吵得不可開交,她坐在窗前,心平氣和的盯著窗外的一景一物,看得興味盎然。
她有好多年沒這麼悠哉了吧?樹上那啼聲清脆的鳥兒,綠色純凈的羽毛,小巧的身子,真是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
黑龍暗不許其它人靠近她,就算是送飯來的侍女也被警告著不準和她交談,她完全被孤立在水雲宮裡。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孤單,窗前的景物和偶爾會停駐在枝頭上的小鳥,已經夠讓她滿足了。
才剛伸出手到窗外想碰碰那可愛的鳥兒,下一秒,門外的吵鬧聲卻掩去了一切。
水音聽見刀劍碰撞聲和女人的大叫聲,還沒聽個真切,虹影已提劍奔了進來。
「虹影!」水音驚喜的叫出聲。
虹影已在她面前彎下身,「快上來!我們走。」她要水音伏在她背上、好帶她出去。
「去哪?」水音動也不動。
「只要能離開這裡,哪裡都好。」虹影拉過水音讓地伏在自己身後。
「我不走!放我下來!」水音出乎意料的輕推著虹影,虹影又不是壯漢,要她背著自己一路躲開侍衛的追擊,怎麼說都沒有勝算,她們逃不掉的。
「要是我能走就好了。」可惜,十年前她就以目己的生命和一身絕世的法力與花涎天珠作了約定,要龍涎天珠助其在荒漠絕獄的周邊以封魔結界來封住黑龍暗,不使他破牢而出。因為,不結合龍涎天珠之力單憑她的能力是關不住黑龍暗的。
數年前的某一天,結界被破解之時,她在早朝上當場便口吐鮮血的昏了過去。一直到今天,她還是不明白龍涎天珠為何留她一命、只是廢了她的雙腿,讓她苟活下來。
「公主!不是你的錯!」虹影怎麼會不知道水音的顧慮,她嘆了口氣,無奈的讓水音坐回椅上。
「虹影,別管我,你快走,若能出了王宮更好——」愈來愈近的渲沸人聲,不難猜測到虹影惹出了大麻煩,她拚命催促虹彩快走。
「你不走,我就留下來陪你!」虹影握著水音的手在她身旁跪了下來。
水音聞言,無奈的點頭,撫著她的秀髮、兩人宛如親人般的依靠著。
「就算你要留,我也不打算饒你一命了!」黑龍暗如鬼魁般低暗瘂的嗓音田宮門口傳來。
水音一怔,抬起頭來。
「暗王!就是她!她萬才推我又對我出言不馴。摔得我混身是傷。哎喲!好痛——」隨著黑龍暗前來的媚兒哭哭啼啼、又是撒嬌又是喊疼的直偎著黑龍暗要他作主。
「她怎麼對你,你就怎麼回她。」對媚兒嬌聲軟語的訴苦,黑龍暗厭煩的丟下一句。
他要媚兒自己動手。
媚兒咽了咽口水,看了面無表情的黑龍暗一眼又見到水音憂心的神情。心裡一得意,猛地上前抓起虹影就是一巴掌,使得虹影的臉上又多了一記紅色的掌印。
一掌揮下,媚兒正打算來第二下,卻從旁飛出一隻瓷杯,不偏不移的打中她的額,頓時血流不止。
原本一聲不吭的虹影,也讓水音的舉動弄失了神。打小她沒看過水音用東西扔人,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是那麼的柔和安靜,更別說是發火了,而今,她卻為了護她——虹影差點就感動得哭了。
「啊!血——好多血!我要死了——」媚兒一見自己額上流下的血,立刻放聲大哭,一邊還作勢要昏倒似的靠向黑龍暗。
早就不耐煩的黑龍暗卻手一推,將她扔給侍女帶下去療傷。
水音怎麼也想不到會弄成這種局面?當時,她只是一時心急,隨手扔出茶杯,沒料到卻傷了人。
而黑龍暗的反應更讓她驚訝,好歹媚兒也算是他的半個妻子,就算沒名沒分,但她受了傷,他也該關心一下吧?
「來人!把虹影拉出去,立即斬首。」黑龍暗提也沒提水音方才的舉動,手一揮下令道。
先前他是嫌虹影的血會弄髒東國的土地、才放她一命,但今日她不但抗命,還妄想帶水音逃走,他不會再饒過她了!
命令一出、侍衛隨即上前架住虹影。
「不可以!」水音身子顫了一下,隨即想起身拉住虹影,不料、卻直往地上摔下去。
「連你的命都是我的,你還敢叫我住手?」黑龍暗彎腰眯著眼看她,眼裡泛著淡淡的殺意。
「那就一幷殺了我!」水音雙手撐地,臉朝向他儘力的仰起上身。
她和虹影情同姐妹,這十年來,若不是有她相伴,她也活不到今天。
「不!我要留你一命,讓你看著身旁的人一個個死去,卻無能為力。」
「也好!那你也會看到我死去的模樣!你要慢慢折磨我,以泄心頭之恨,但是,你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你想,我這病痛交纏的身子還能撐多久?」水音激烈的咳著,或許是視死如山的原因、她的雙眼竟在此時泛出了奇異的光彩。
沒有了虹影,她活著也無趣啊。
「你威脅我!」黑龍暗驀地將水音由地上扯起,扣住她纖腰的手彷彿要捏斷她似的,他不停的施力加壓逼得水音痛得喊不出聲,只能靠著他不斷的喘著氣。
「你的弱點就是我的命。」水音虛弱的擠出幾個字。
黑龍暗瞧著她全無血色的臉好半晌上身的冷然殺意慢慢的被壓了下來,「把虹影關進地牢,不許給她任何食物,直到她求饒為止!」待虹影被帶了出去、黑龍暗再次睨向水音。
「而你的弱點就是心軟。」黑龍暗捉起她的下巴,「我警告你,若想保住虹影和莫雲合等人的命,就永遠不要再違逆我,否則我就讓王宮裡所有的人為你陪葬!」
最後,他將地推倒在地拂袖而去。